第六节
吕姨叹口气,指着帆帆:“帆帆告诉爸爸,墙上有什么?”
被人这样夸着、打量着,诸航不习惯地羞涩了,也不知回什么好,就跟着笑。突然想起,这副样子,首长看到不知会是什么表情。时间走得真慢,仪式怎么还不开始,她又偷偷看了下表。
两人就在入席时彼此点了下头,没说话。马帅一身庄重的打扮,很像德高望重的长辈,领带都是深色系的。他证婚时,诸航悄然看着他和小艾的互动。小艾挽着师兄的胳膊,看着他的目光敬重而又崇拜。
马帅把头发往后捋了捋:“忙,特忙。对了,那笔款子你收到没?”
这孩子,永远都是个急性子!卓绍华捏着纸条笑了一会儿。
“首长,我去参加小艾的婚礼了。礼物之前就准备好了,难得一天休息,你还是待在家中陪陪坏家伙。他一直问我爸爸去哪了,我编了左一个右一个谎言,你可别戳穿哦!走时,我吻了你很久,你都没回应我,恨你。我会早点回来的。诸航!”
梳洗好,换了衣服,打开门。住在后排的邻居来串门,他们家也有一个孩子,比帆帆小一点,还养了一只雪白牧羊犬。他家阿姨爱做西点,烘的杏仁饼干特别香脆,给帆帆带了一袋。帆帆左手一块,右手一块,嘴巴里还含着一块。牧羊犬可能觉得帆帆太贪心,追着帆帆的小手。帆帆把两只手举得高高的,匆忙咽下口里的饼干,又把左手的塞进嘴里,鼓着小嘴严肃地对牧羊犬说:“这个是爸爸的!没有啦!”左手张得大大的给牧羊犬看。
宁檬出来了,重新补过妆,就眼睛有点微红。
卓绍华刮了下儿子的小鼻子:“帆帆不想和爸爸在一块?”
诸航心里骂道:奸商!生怕她不认账,先用钱拴着。“忙什么,合同都没签呢!”
帆帆连忙挤出一脸“媚笑”:“我最爱爸爸。”
“为什么要刷墙?”卓绍华不解。天气这么热,又不过年又不过节。
马帅和新人的父母相继地祝词,切蛋糕、交换戒指、开香槟。
站在墙壁前,卓绍华眼中掠过巨大的惊喜:“这都是帆帆画的吗?”
宁檬斜睨着她:“干吗,你想装未婚女子再开第二春?”
诸航不放心地追过去,洗手间的门关着,宁檬哽咽着让诸航在外面等会。
宁檬接过话:“死心吧,结婚几年了,孩子都能做花童了。”
小艾漂亮是因为她今天是新娘,宁檬漂亮是因为她原先就是个美人胚子,诸航却让大家狠狠地惊艳了一把。
帆帆骄傲地回答:“鱼!”说完,拖着卓绍华手就往外拉。
帆帆仰起小脸,他看到云,看到屋顶,抬手能碰到树叶,他,笑得更欢了。
诸航剪了个新发型。她和宁檬很早就过来陪小艾化妆,两个人知道她不是坐得住的人,于是怂恿她顺便也把头发修一修。理发师端详了她一番,琢磨了下,剪刀刷刷,舞得人眼花缭乱。等诸航睁开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有点惊喜。那一头不驯服的头发,变俏丽了、柔顺了,不仅配她的脸型,还不削减她原先的气质。
“转让费肯定会让你满意的,我们之前可是有过良好合作。有什么进展,打电话给我!嘿嘿!我进去打个招呼就走了,晚上还有个应酬。”马帅摆摆手,撒着欢,潇洒去也。
这真的是当年那个打起篮球来不要命的假小子?北航的哥们面面相觑。
卓绍华激动地把帆帆举得高高的:“帆帆,你真的是上天赐给爸爸最好最好的礼物。”
驰骋的,特别是马帅的秘书,遥想起诸航参加《俪人妆》的访谈时那副壮观的打扮,频频咂嘴。
帆帆用力地点头。
帆帆小火箭似地冲过来,把饼干塞进他嘴里,要他抱着,亲了又亲,才罢休。卓绍华频频点头:“好吃!”帆帆小脸绽出了一朵花。但花朵很快又凋谢了,他告诉爸爸,妈妈出去没有拿电脑包包,也没拿旅行箱。在帆帆的眼中,诸航拿电脑包包,是出去上班,提旅行箱是出差。如果两者都不拿,那诸航就是出去玩。妈妈出去玩,却不带上他,他很难过。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纸条。
诸航作势要撕宁檬的嘴,宁檬躲着、笑着,闹了一会儿。
小艾和师兄在饭店订了二十桌喜宴,双方的亲戚都太远,没到场,就来了双方父母,其他的就是两人的同学和现在的同事。
诸航破天荒地没反驳,她今晚心情好,不和宁檬计较。
宁檬哭得稀里哗啦,狼狈地跑向洗手间。
“这帮家伙——”宁檬腾地冲过去,一把拽住那个吹得最起劲的,把他的嘴巴捂住,鼻子再捏住。“小艾,点烟!”
诸航笑:“是,得折腾好一会儿。马总,最近好吗?”
“游戏编程的启动资金呀!我想,你总得要买买资料书、软件呀、添台电脑什么的,我让财务往你卡上打了笔钱。”
噼里啪啦,心碎了一地。
她穿的是上次买的那条杏色的连衣裙,脚上是首长买的坡跟鞋。
“男朋友的功劳?”一颗心被震得怦怦直蹦的某男生朝诸航前后左右看了看,试探地问。
小艾又是哭又是笑,和其他幸福的新娘一个傻样。师兄温柔地亲吻她,向众人许诺一辈子照顾小艾、珍爱小艾。
诸航冲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拳。
卓绍华看着,不禁笑出声来。
小艾又换了套礼服,正被师兄的哥们闹着点烟。小艾敬烟,点一根被吹一根,打火机都按不出火苗来了,还是没点着。那几个哥们笑得贼兮兮的。小艾可怜巴巴地向师兄求救,师兄被灌得不少,目光都在打飘。
诸航在洗手间外转着圈,听到门开的声音,她抬起头,原来是男洗手间的门,出来的是马帅。
“干吗和别人说这些?”等同学走后,诸航嘀咕。她不愿首长被别人评头论足,不愿小帆帆被别人追根究底,不愿两人的结合被别人捕风捉影。也许这才是她独自赴宴的真正原因!她和首长、帆帆的故事太另类、太长,说了别人不一定理解,她也不期待别人的理解。
又一批同学过来,看着诸航,先是一愣,然后夸张地叫道:“真的是诸航?天啦,都认不出来了,女大十八变。”
“坏家伙,不要轻易用‘最’这个词。”卓绍华心想,等到某一日,帆帆大了,遇到心仪的小姑娘,那时他说的“最”才是出自真心的。有了比较,就有轻重,人心是偏的,也是小的。
“喂,你第七次看表啦!”宁檬看不下去,在桌下狠狠地用她的高跟鞋踢了诸航一脚:“知道你表贵,没必要这样显摆,行不行?”
主持人宣布婚礼仪式开始,新人进场。音乐声中,小艾和师兄都缩着脖子,生怕那些撒出来的五花八门的彩条、礼花喷到眼睛里。两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在后面拉新娘的裙摆,走得颤颤巍巍。小女孩裙子长,走到半截,踩着裙摆,往前一摔,哭了,小男孩傻傻地立在一边。众人哄笑。
“新郎新娘开始敬酒了,二十多桌呢!”马帅说。
“什么款子?”
吕姨给卓绍华张罗午餐,顺便汇报了下最近的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