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柏泽很诧异，低声问尤佳：“你怎么突然就懂起这些了？”
尤佳说完，转身就走，连头都不带回一下。
柏泽啧了一声：“何必那么麻烦，今天是我疏忽了，下次我送你一堆珠宝，让你全戴出来吓死她！”
正在接电话的尤佳笑意盈盈，连眉梢眼角都不自觉透露出喜悦。
人已石化。
她那篇稿子竟然真的被投资商看中了，沈编剧打电话来，主要跟尤佳说一下稿酬和上市的事宜，让她找个时间去b市签约。
“那可别！”屈简哈哈一笑，“能吃上你一顿饭简直比见英国女王还要荣耀，下个月港岛有个电影节颁奖典礼，我参演的一部电影也参评了，到时候是周末，我手上还有多余的票，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热闹？从g市到港岛也才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吧，我可以去过关那里接你。”
柏泽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转头四顾，终于发现躲在角落里打电话的尤佳。
小沈哈哈一笑：“你别谢我，要谢就谢屈简啊！要不是他在投资商面前帮你美言，就我这推荐人顶什么用，当然，最要紧还是你这稿子写得好，入了人家的眼，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视线落在tina手腕上的手镯，老实说tina的肤色白皙丰润有肉，很适合戴手镯这样的饰物。
柏泽想要追上去又拉不下面子，心里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屈简抱怨：“这个小沈嘴也太快了！”
尤佳没计较他幽怨的语气：“你是港岛人，又是富二代，肯定知道港岛不错的餐厅吧？我请你们吃饭。”
虽然屈简竭力撇清自己的功劳，毫不居功，但尤佳还是十分感激。
尤佳：“你确定是和田白玉吗？”
有实力是一回事，但绝对不可以忽略别人对自己的帮助。
屈简诧异：“什么谢谢？”
尤佳不动声色：“能冒昧问一下，这只镯子是哪里来的吗？”
tina注意到她的目光，不由抬起手抚了抚头发。
尤佳：“我想让可可一块去。”
满腹郁闷的柏大少匆匆离开会场，早就把什么罗总林姒都抛诸脑后，他一边走，一边把屈简这个人名诅咒了一百遍，结果等回到车上，看到放在车里忘了拿出来的首饰盒，他才想起：自己竟然连早就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都忘了送出去！
柏泽：“你们是指谁？”
对方没有重提旧事，尤佳自然也不会傻得主动去问。
对方显然早就发现了柏泽，在柏泽将目光投过去的时候，她也有意无意地抬起头，看了柏泽一眼，嘴角微微一勾，潋滟眼波又重新落在手链上。
都怪那个姓屈的！
柏泽他们本来就是过来打酱油的，当然没有异议。
黄师傅：“一定一定。”
尤佳笑道：“我这是一劳永逸，她知道我不好惹，以后就不会再来招惹我了。”
tina微微冷笑，根本不信：“没想到你跳槽之后还学会信口胡言了。”
虽然被郁涛摆了一道，但以她的美貌，还能继续跟罗总玩暧昧，又能得到别的追求者赠送的礼物，由此可见tina的行情其实也不差。
尤佳笑了笑：“恐怕不是和田白玉吧。”
柏泽撇撇嘴，双手插兜，目光从眼前移开，在贵宾厅里漫无目的地打量，然后他就发现，自己那位前女友林姒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这里，正站在自己不远处，对着别人手里的一条黄宝石手链面露欣赏之色。
被罗总推荐的那位鉴定行家手里正拿着一挂翡翠钻石项链，一边问：“李太太，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
同样含着金汤匙出世的千金女林姒小姐微哼一声，轻轻跺了跺脚，也不去管他了。
相信今天之后，她会对“自取其辱”这个成语有更深刻的理解的。
罗总八面玲珑，既然主是自己请柏泽他们过来的，自然不会冷落了两人，他对柏泽道：“那边的鉴定专家是我一位朋友，从业多年，眼光老辣得很，不少人专程从外省跑过来找他鉴定的，要是柏总没事，不如我们过去看看？”
原因就在于编剧小沈的这通来电。
柏泽：“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那头的前女友林姒小姐见柏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走过来的意愿都没有，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对自己身旁的男伴说了几句话，随后马上有护花使者为她将那条黄宝石手链买下来。
虽说一顿饭不可能抵掉人情，但朋友之间总要有来有往，只要能够稍稍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请几顿饭尤佳都觉得值得，以前碍于经济请不起好的，上次带着柏泽去吃小店，其实她心里也过意不去，现在总算可以阔绰一回了。
tina的笑容一僵。
巫可可做梦都想在圈中有所发展，在这种颁奖典礼上她说不定还能让她多认识几个人。
谁知道柏泽似乎压根就没有沾到她的半点喜气：“你现在新欢那么多，哪里还管老朋友喜欢吃什么，估计你早就忘了上次的教训了吧，别人手指勾一勾马上就急着上钩了？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娱乐圈哪里有什么好人，别到时候被人骗了色又回来找我哭诉！”
那头tina的脸色红了又白，已经是难堪得很，找了个借口就匆匆上洗手间去了，自然顾不上再奚落尤佳。
那黄师傅笑道：“那你现在大可以放心了，这不仅是a货，还是a货中的极品帝王绿，你看这翡翠在强光下的色泽，是b货和c货根本没法伪造的，不管你当初买的多少钱，总是不会亏的，若是有意出售的话，还请优先考虑我们珠宝行。”
“我的感谢可是可以兑饭吃的，你要是不居功，那下次就不请你吃饭了！”她开玩笑道。
尤佳耸肩，无辜道：“也许是我看错了，不如你让黄师傅瞧瞧，鉴定一下。”
挂了电话，尤佳还沉浸在过稿的喜悦里，迫切需要一个人来与自己分享喜悦，她正打算去找柏泽，却赫然发现对方就站在自己旁边，反倒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尤佳心想我都不想搭理你，你还偏偏总来招惹我，那就别怪我了。
电话那头，屈简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开朗：“难得姑奶奶百忙之中还抽空给我电话，实在荣幸之至啊！”
……咦？
辛辛苦苦耕耘的土地结出果实，即使这枚果实现在看上去还稍嫌青涩，但尤佳怎能不高兴？
尤佳：“你这手镯很漂亮。”
李太太喜上眉梢，顾盼得意，美滋滋地从黄师傅手里接过项链，有意无意拿在显眼的位置，一边享受着周围的赞叹声，一边道：“多谢黄师傅了，不过我应该不会想卖的，下个月就是我的生日，我会戴着这挂项链举办一个宴会，到时候黄师傅可要赏脸光临。”
《山河岁月》的投资商财大气粗，这从剧组的经费就能看出来了，连带尤佳的同名小说稿费也丰厚得不像是新人价。
罗总本来想用自己的贵宾卡带柏泽和尤佳他们进去，谁知道柏泽同样从兜里抽出一张贵宾卡，罗总也不见尴尬，对他们点点头一笑，然后先走了进去。
tina见她目光一直停驻在那挂项链上面，微微一笑：“尤佳，今天怎么不见你也买件珠宝来戴，女孩子身上还是要戴一两件珠宝的，不然光秃秃的多难看，还让人误会你买不起。”
尤佳：“我是特地来跟你说声谢谢的。”
黄师傅拿过镯子，用手上的强光手电筒照了一下：“刚才那位小姐说得不错，这确实是青海料，严格意义上不算和田玉。和田玉现在资源几近枯竭，几乎已经没有新料了，除非是籽料。很多商家会用青海料来冒充和田玉，达到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的效果。”
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那天屈简表白的事情，电话里头显然并不方便说那么多，但尤佳以女人的直觉，依旧可以感觉到屈简那天的话不像是在开玩笑。
屈简：“怎么了？”
林姒给了柏泽一个得意的眼神，那意思是：你不肯献殷勤，多的是人对我献殷勤。
尤佳跟着其他人一起大饱眼福，心想果然不虚此行。
打扮得珠光宝气的李太太道：“两年前我老公一位朋友生意周转不灵急需用钱，就把这件珠宝低价卖给我们，后来他就举家迁往加拿大了，我一直担心他当时卖给我们次品，黄师傅，你可得好好帮我瞧瞧。”
他再顾不上旁人，直接大步走了过去。
柏泽蹙眉：“我说过，我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也对重燃旧情没有任何兴趣。”
屈简：“有送上门的饭，当然不吃白不吃！”
尤佳笑道：“我只是担心打扰你拍戏而已，《山河岁月》还没杀青吧？”
尤佳微微诧异：“这跟屈简有什么关系？”
柏泽连反应都懒得给，直接扭头对尤佳道：“我们走吧。”
尤佳以为早就领略过毒舌帝的风采，但今天看来，自己以前领略得还不够。
尤佳：“同名小说过稿的事情，小沈都跟我说了，多亏了你帮忙美言的功劳。”
尤佳：“我虽然不懂，不过据我所知，现在已经没有真正的和田玉了，你这只镯子看着不像老料，更像是青海料。”
她又给小沈说了一箩筐感谢的话，又约好下回见面请他吃饭，这才挂了电话，又拨通屈简的号码。
tina扬起“你很识货”的笑容：“没错，这是和田白玉，今天我本来还想过来看看有没有相仿的另一只手镯，可以凑成一对，可惜没有。”
尤佳这才恍然，敢情那个帮了自己大忙的功臣反倒被自己忽略了。
她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盯着柏泽，直到对方脸上露出一点点心虚，才平静道：“柏泽，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也很欢迎朋友对我提出意见，但我不喜欢你这种极其刻薄的说话方式。如果你确实是这么看待我的，那我很失望，真的。”
她们的说话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tina骑虎难下，只好从手上褪下镯子，递给黄师傅，笑靥如花：“那就麻烦黄师傅帮忙掌掌眼了。”
“……”
tina：“别人送的。”
而头上一堆闪闪发光的蜡烛，正排成了几个硕大无朋的字，向世人昭示着他的悲剧：不作死就不会死。
“还早呢，刘导是个精益求精的人，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们的，连男女主角的戏份都被拖到合约刚好到期的昨天，我们这些小配角的苦日子才刚开始呢！”他的声音流露出一丝疲惫，可见这些天夜以继日地赶拍戏进度确实很累。
黄师傅安慰她：“不过你也不用太失望，青海料现在也符合广义上的和田玉定义，只是没有真正的和田玉那么值钱而已，多放几年，还是会升值的。”
上回茶馆的会员费，尤佳早就还了柏泽了，信用卡也已经弃用了，不过在g市的日常开销并不算便宜，她之前刚刚转岗，薪资待遇也只有五千出头，就算有心请柏泽吃饭，也很难吃点上档次的，所以才一直没有开口，等过几天定金到帐，腰包总算稍稍丰腴，第一个不能忘记的自然是柏大贵人，尤佳思忖着询问柏泽的喜好，去高档酒店或是老字号酒楼，好好犒劳对方一顿。
屈简爽快道：“当然可以！”
但这些话说得实在就太过分了。
柏大少素来口是心非，前科累累，尤佳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心里却是不信的。
小沈更加诧异：“你不知道吗，《山河岁月》最大的投资商是屈简的表舅啊！”
tina：“你不懂就不要乱说了，徒惹人笑话。”
他又道：“其实这件事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我跟我那表舅关系不算太亲近，虽然我确实略略提了一下，但最后拍板权还在他，我对他真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如果不是你的稿子合他心意，我就是再美言一万句也没用的。”
被抛在原地的柏大少，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仿佛立于瑟瑟寒风之中，倏地一堆枯叶吹来，卷落在他头上。
尤佳也跟着低声道：“茶馆里偶尔都会有玉石鉴赏的交流，行家也不少，我在旁边听了一耳朵，久而久之就能跟着卖弄一两下了，骗骗外行还行，今天要不是她咄咄逼人，我也不会去戳穿她的。”
尤佳：“是屈简，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就是电影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那个演员。”
尤佳不见了。
以tina在市场部的工资，当然买不起这样的东西，这只镯子还是别人送的。
两人又说笑两句，屈简马上就要补妆，这才挂了电话。
尤佳心中一动：“你手上的票有几张？”
tina不悦：“当然。”
小型贵宾厅里需要持珠宝行贵宾卡的会员才可以进入，也可以由持卡人带朋友进入，人就明显少了许多，也安静许多，沙发随意而舒适地摆着，相熟的人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簇拥着珠宝行的鉴定专家。
尤佳就算自带傲娇翻译器也理解不了柏大少此时的内心世界，她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来解读，还贴心地问：“喔，是因为港岛对你来说太熟悉所以没新意了吗？那没关系，下回在g市我单独请你吧，你喜欢吃什么？”
这只镯子可不是tina买来升值的，黄师傅的鉴定结果已经宣判了这只镯子的命运，那句“以次充好，以假乱真”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对于tina而言，这就意味着尤佳竟然说中了，而她自己则戴着一只赝品，还喜滋滋地浑然未知。
听了他这句话，周围的人无不睁大眼睛看着那挂绿得快要递出水来的翡翠项链，只见光晕之下，那绿色竟像活了一般缓缓流动，深邃得几乎要把人的心神也吸了进去，周围镶嵌的那圈碎钻也在灯光的辉映下熠熠生光，十分美丽。
尤佳稍想了想，答应下来：“那到了之后我请吃饭，你可不要推辞了。”
他刚才明明就没想侮辱人的，仅仅只是好心提议，谁知道一出口会变成了那样啊。
尤佳：“小沈，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牵线，这件事也成不了了。”
柏泽哼了一声：“不去。”
尤佳注意到这个细节，小声对他说：“我看那位林小姐对你还是有些意思的，否则不会跟你眉目传情了，若是你也有意的话，此时走上去帮她将那条手链买下来，我保证她会立时答应你复合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