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多宁大概知道颜艺为什么难过，又是什么触动颜艺说出刚刚这些话。颜艺私下找一源贷款的事周燿同她说过，但颜爸爸工厂的确不符合放贷条件。
周燿低头笑了起来，咧嘴露出一排白牙，眼神撩了撩她说：“是，你是我的女人。”
“谢叔叔……您知道我为什么离婚吗？”颜艺问，改称了谢叔叔，体现了两人的年龄差。
“所以决定回国的时候，我有两个想法，我想和周燿重新在一起是为了闪闪；开始创业成立玩偶设计品牌，却是为了周燿也为了我自己。最容易成功的事情就是做自己最擅长的事。”
“参加一个互联网金融高峰论坛会议，还蛮重要的。”周燿告诉她说。原本这个高峰论坛会议有酒会，他也想带多宁出席。但是这次一源身处互联网金融行业小风暴的漩涡里，酒会现场肯定有很多媒体记者堵着他采访，问一些以小搏大的问题。
“——阿嚏！”
“郑小姐，你不用紧张。”谢思危温和地笑了笑，“今天我们就当做朋友私下谈话。如果可以，今天谈话的事情我还希望郑小姐保密。”
小平台跑路的跑路，转行的转行，“校园贷”“个人贷”频频出事，导致整个行业负面充满着消极的气息。
多宁知道周燿去s市做什么，还是问了问。
颜艺之所以浮想联翩， 主要曾经多次被上了年纪的男人暗示和调戏。她毕业后也工作过一小段时间，结果还没展现职场女性的美，就被部门主管以工作能力不足辞退。
颜艺说她开车突然腿软，车子停在湿地公园的南边，让她过去接一下。
“不用，我可以准备好。”多宁对周燿说，然后像是闪闪那样对周燿眨眨眼，“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丢面子。”
多宁按照颜艺发来的定位地址打车过去；颜艺的车停在路边。前面是一个湖，对面是一个小树林，颜艺正站在湖边朝里面丢着小石头，像是发泄什么。
今晚，她不是他背后的女人，而是和他共进共退的女人。
如果原先只是多心猜测，这下颜艺基本明确谢思危目的不纯，alice低扣点进入百嘉姑且算是谢思危看在她和多宁同顾嘉瑞是校友关系。
两场台风下来，a市气温逐渐转凉，清凉了一阵子，转而又进入了秋老虎的高温阶段。等10月过去，冷空气又要来了。
然后令颜艺万万没想到，谢思危会提到她父亲的生意。这几年，民营小公司不好经营，基本都是靠银行放贷运转着。就在上个月她给家里打电话，她妈告诉一笔重要的银行贷款没有下来，需要卖掉原本写在她名下的一套郊外别墅筹集资金。
“对，对。”颜艺点头，一脸认真又诚实的表情。
这个原因就不太好说了，颜艺身子靠前，眼睛打转，深深地吸了口气，以最坦诚交心的神色说出了答案：“其实我是一个蕾丝边。”
“郑小姐，如果令尊有需要，谢家可以帮你。”谢思危直接把话说了出来，然后眸光含笑地看着颜艺反应。
“好，一起去。”周燿答应了她，顿了下，“那等会我带你去买套衣服。”
两人认识那么久，周燿还是第一次夸她漂亮，多宁微微垂了垂眼眸，心里有些开心。
谢思危：……
多宁不知道颜艺今天受到了什么打击，只能安静地听着颜艺说话。
一源越是被质疑和攻击，周燿的公众形象越不能出现问题。
关于这次互联网金融高峰论坛宴会她一定要陪周燿出席参加，因为网络除了质疑一源的运营能力外，还有一些声音故意造谣抹黑周燿个人形象，认为他用情不专，抛妻弃女。
“明天，我要去s市一趟。”周燿对她交代说，“去两天。”
谢思危：……
“如果我成功了，那就更好了。如果有一天周燿累了，想休息一段时间，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担忧。他可以完全放下担子，选择在我的肩膀靠一靠。如果他还想继续前进升级打怪，我除了跟随他的脚步，还可以给他加点血。”
这个事情，颜艺摇摇头，解释说：“多宁……我是找过周燿，但我没有打着你关系让周总为难。”
“那你现在不讨好我了？”谢思危这样问，打趣说。
周燿是一个什么人，她和他之间发生什么事，没有比她更清楚。虽然她也曾误会过他，但是她不允许别人借着误会用最恶意的揣测攻击周燿，一点都不允许。
周燿看到她的时候，面上的笑意和眼神都是意外的惊喜，多宁神色自然地挺着脊背等周燿走过来，一样面挂着和煦笑意。
机智总是在关键时候才能展现出来——
手机响起，多宁接听了颜艺打来的电话，顿了顿，点头答应：“……好，我现在就过来找你。”
“不知道您知不知道什么是蕾丝边，我离婚就是发现了自己性取向不太对……不妨也告诉您，我爱我的合伙人，多宁！”
礼裙是白色云锦旗袍改良款，收腰贴身，素雅又不缺正式。一头长发，多宁也盘成了优雅的发髻，比平时随意披着或扎着添加了一份成熟和温婉。
周燿已经连续加班了两个多星期，需要应付和处理的事情很多。多宁知道周燿很忙，再忙她还是找他一起吃饭；面对一堆烦心事情，周燿胃口还算不错，中间还能对她说笑两句。
当前环境敏感是一部分原因，还有很重要的原因是对手恶意操作。
颜艺主动对谢思危说了自己离婚的事，谢思危点头表示，他已经了解。他都知道郑家情况，自然也知郑颜艺离过婚。
这样酒会就没意思了，他一个人去应付应付就好。
谢思危继续倒茶，手腕戴着的佛珠细腻温润，正式说事之前，先随意又特意地问一句：“郑小姐也喜欢佛学？这样倒是有缘了。”
真正原因是部门主管安排她外地出差， 却在夜里找她谈话， 开头第一句同样是：“小颜， 我有些事想单独对你说。”
多宁对着电脑设计专柜阵列图的时候，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摸了摸鼻子，她捧起水杯看向电脑里的alice第一家店的形象图。
……
因为周燿的态度，多宁作势要生气，还没有说下一句。
“多宁……老实说我以前还看不上苗姐，认为苗姐小气又别扭，死死守着邬江离不开。现在才意识到，我只不过是仗着家里有点钱比苗苗多了一点底气和任性。”
“我知道。”多宁点头，眼里全是信任。她不知道怎么更好安慰颜艺，想了想就把自己之前和最近的一些想法告诉颜艺。
原本， 颜艺是不会这样随便地猜测谢思危，毕竟谢思危一看就是一个修身养性的“高级”男人。可是修身养性，不代表完全清心寡欲。也是在谢家小外孙生日宴那天，她在谢家看到一个年轻女性， 谢思危很自然地和她介绍说：“她是我女朋友。”
颜艺：“……”没反应，完全没了反应。
“多宁，你知道么……我还对顾嘉瑞动过心思。”颜艺把藏在心里的秘密说了出来，“不知道当时我怎么想，明知道顾嘉瑞身份，还同他表白，甚至任性地表示不介意他身份。”
“周燿，我想跟你一块去。”多宁主动开口，眼睛看着周燿。担心周燿拒绝，她又说，“难道你觉得，我作为你的女人上不了台面吗？”
然后踏上十厘米黑色绒皮高跟鞋，她和周燿187cm的身高也更加搭配了。
“现在想想我所有的任性，只不过仗着我父母有点钱，不用担心生计和未来。”
颜艺也不知道怎么告诉多宁，今天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鬼；一个小时前她在谢思危“遗憾”的眼神里离开了茶室，原本还觉得很得意，为自己临时的机智点赞。然后车没有开回园区，胸口莫名堵得难受，就将车停在了湿地公园的旁边，下车透透气。
颜艺回得小心翼翼：“我觉得不管如何……我都瞒不过您的眼睛，不如从实交代。”
颜艺怔怔转过身，眼眶发红的模样，然后伸手抱住了她，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呜呜，多宁……我心里突然好难受。”
周燿最讨厌的地方是什么，不管面对多大的事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然这也是他最迷人的地方。很多时候，人和事情都是矛盾，具有两面性。
“……原来这样。”谢思危眼里的笑意更加明显，也不介意。
是不是和客户谈得不好？她摸了摸颜艺的头，轻松地安慰说：“没事颜艺，一个客户而已。”
“多宁……我以后可能也没有这个资本了。”
“或者说，如果我家里也穷，父母不能成为我靠山，我可能根本不会同王烨离婚。所以，我还不如苗苗呢。”颜艺一句句话从嘴里扯出来，样子自嘲极了。
一源帮不上颜艺家多宁很遗憾，但她也不能因为颜艺是她好朋友，让周燿不好办事。
因为人生总是荆棘多过鲜花，一个家庭，两个人携手共进，总好过一个人单打独斗。
不行，他还是一个迂腐之人。所以，这位郑颜艺不合适。
谢思危点头，不再说这个。
“创业有风险，除了自身需求更多是一种很特别的人生经历，不管我会不会成功。”
多宁踩着两片落叶走过来，轻轻叫了一声：“颜艺？”
一源抗风险能力比歇业的小公司要强，但一源目前的状况还要糟糕一些。一位海归金融人士写了一篇深度剖析一源经营状况的文章；文章全网发酵，一源立马成为了网络客户群体质疑的第一家信贷平台。包括之前网络视频再次被挖了出来，u壹合作项目被天信横空拦截，同样都成为一源被质疑的两起重要事件。
所以，她必须出现，亲口回应这些不实的造谣。
正要收了收手，多宁却比他更先握紧他的手心。面对刺眼的闪光灯，多宁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保持着落落大方最佳状态。
虽然，也还在相对合理的预期范围。
也和想象中一样，宴会厅还没有到，记者媒体就一拥而上，炽热的闪光灯齐齐扫向他和多宁。周燿下意识看了眼站在他旁边的多宁，怕多宁会紧张这些高举的话筒和即将面临的尖锐问话。
由于严加控管和封堵，今年下半年的p2p不好做，整体行业提前进入了寒冬状况；行内贷款数额快速增长的同时，平台的兑付压力也越来越大。几家靠前的信贷平台同时披露了今年上半年的财务报表，借款累积坏账率全都逐年上升。
天气都有风云突变，何况是市场金融。
谢思危喜欢这声称呼，笑问：“为什么？”
颜艺大脑空白， 眼神懵懵，先点了一下头。
她心里憋啊，真憋。
什么？颜艺点头，过了会摇摇头：“不……谢总……其实我就是为了alice进入百嘉特意讨好您才聊佛学，事实我一点都不懂，完全就是班门弄斧。”
现在呢，谢家凭什么帮她家？！
丧妻男人交往女友很正常，何况谢思危财力雄厚。因为顾嘉瑞， 颜艺对谢思危下意识反感……如果谢思危和那位主管有什么不同，大约就是段位的区别，岁月将一位成功男人修炼得更加温文尔雅，然后男人把持着资本更理所当然的道貌岸然。
第二天，多宁和周燿一块出发s市。白天周燿参加论坛会议的时候，她就呆在今晚宴会举行酒店等着。等傍晚周燿回来，她已经画好了妆、穿上了得体的礼裙。
也就在那时候，颜艺见识了老男人道貌岸然的能力和虚伪。
清雅的茶室里， 谢思危还未开口， 颜艺战战兢兢喝了一口茶，对着谢思危尬笑了两声。
前阵子她回海城并不是她妈跳广场舞摔了跤，而是需要她签字卖掉别墅。之所以不跟多宁交代实话，也是怕多宁担心为难，毕竟她动过心思找周燿贷款。可是合作多年的银行都都不放贷她家工厂了；一源这边自然不行，周燿已经明确地拒绝了她。
不过，谢思危自认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心里吐槽得厉害， 实则又紧张地要命。
天信那边，今天出席高峰会议是邬江和何昊，今晚他们应该也会出席宴会。没有像大多男女那样手挽手，周燿是牵着多宁的手出席宴会。
“如果不幸我能力不足创业失败了，那也没什么，因为我多了经历啊。我可以同样以创业者的身份和周燿对等交流，因为我一样经历了他所经历的一切难题，客户、资金困难和市场打击……”
“……怎么了？”多宁紧张地关心道。
周燿真的很好笑，伸手捏了捏面前人的脸蛋：“我羊那么漂亮，怎么会丢我的脸。”
脸颊，也不经意地红了红。
颜艺长在一个生意之家，从小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道理。但是，alice已经着手在百嘉正式开业，百分之3的扣点她也不想不放弃，所以她要怎么做才能……装傻到底？
“颜艺，你也知道五年前周燿第一次公司出事导致我和他分开了。其实事情不只是周燿对我的刻意隐瞒，更大一部分原因是那时候我还不够强，成为不了他的后盾；像个小女孩似的经受不住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