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丛容没说话，只是转头盯着钟祯。
丛容实话实说：“接了个委托。”
丛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外套，你不冷吗？”
“下午的会我赶不过去了，你替我出席吧。”
本来站在一旁看戏的温少卿听到这话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看着丛容问：“你是在说……我老？”
丛容坦荡自在地回答：“哦，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了，我是友情提供法律帮助，免费的。”
丛容看向温少卿，征询他的意见：“这就走了？”
“你见过哪家律师自己给自己出钱接委托的？”
温少卿竟然还有心情跟她开玩笑，闲闲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身上的衬衣，“这不|穿着呢。”
所长立刻回答：“不用了，不用了，丛律师，不麻烦您了，您快带他们走吧。”
“嗯……”丛容顿了顿，“就接这一个。”
丛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你先缓缓，我出去打个电话。”
温少卿双手插在裤子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说冷的话，你要把你的衣服给我穿？”
警察和温少卿说话的时候，丛容站在走廊里给谭司泽打电话。
温少卿往旁边看了一眼，“折腾了那么久他们都累了，先回去吧，有问题回头再解决。”
钟祯先是诧异，明白过来后便苦着脸问：“表姐，你是想让我脱了给我老板穿吗？”
丛容很理智地选择不再和钟祯纠缠，也没辩解，转身往停车的方向走，“先上车吧，车上暖和。”
丛容瞪他一眼，“年轻小伙子血气方刚，怕什么冷？”
温少卿看着一群蔫头耷脑的学生，笑了笑，“天不早了，都回去吃饭休息吧，别多想，有事明天到医院再说。”
丛容真的相信了，走了两步靠近，拿起他的手细细查看，其实隔着纱布也看不出什么，可她不放心，忍不住要看看，“疼吗？”
说完又看向丛容，“你也去吧？”
钟祯抓紧自己的衣领，“我的羽绒服我老板穿不上，太小了……”
丛容开口问：“你的衣服呢？”
谭司泽咬牙切齿，“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合伙人？！”
等她回去的时候，一群警察正小心翼翼地送温少卿一行人出门。
一群学生目不转睛地看了一场戏。丛容看看温少卿，暗暗恼怒自己的莽撞，这里有一群医生啊！再说了他自己也是医生啊！要检查伤口也是他们来啊！她检查什么啊？！
她似乎对他的手格外在意，不知怎么了，脑子里总是想起和同行一起吃饭时听来的案例，哪个医院的哪位医生被患者家属报复，伤了手以后再也没办法拿手术刀了。
丛容向他伸出手，“有总比没有强，脱下来。”
丛容忍不住又看向温少卿，她想起前段时间看过的一篇文章，文章里说，德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温少卿可以做医生不是没有道理的，至少换作是她，到了这个地步肯定不会为患者家属说话。
一群学生睁着一双双大眼睛盯着两人慢慢缠在一起的手，脸上渐渐浮起暧昧的笑容，等丛容觉察到氛围不对的时候，猛地放开温少卿的手，却没想到他的手先一步动作，一把握住她的指尖，看到她又要恼羞成怒了才慢悠悠地放了手。
谭司泽来了兴趣，“什么案子？”
丛容知道一涉及钱财问题，谭司泽肯定会揪住不放，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便打断他：“好了，好了，我还忙着呢，等见了面我们再细谈。”
这么想着她往他受伤的手上扫了一眼，想问问他又觉得当着这么多人不方便。
丛容忍不住笑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着急放人的，忽然又想起什么，指了指屋内，“他们呢？”
一群学生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心情有些复杂，围着温少卿不肯走。
“患者家属情有可原，可那帮医闹……”丛容转头看向所长，“律师函会尽快发出来。”
她忽然有些心烦意乱，钟祯没有眼力见儿地又凑上来，小心翼翼地揪着丛容的衣袖，一脸谄媚，“阿姐，一起去吧？反正你也是回家。”
丛容淡淡地扫他一眼，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问：“学会打架了？”
温少卿点头道谢后又看向丛容，“你觉得呢？”
温少卿想了想，“那都去我家吃饭吧！”
这块烫手的山芋只要愿意走，温少卿说什么他都答应。
钟祯不服气，“温老师也挂了彩……”
丛容避重就轻地解释：“是我表弟的导师。”
温少卿乐得被她占便宜，立刻点头，“疼。”
钟祯生不如死，弱弱地开口：“表姐，我也冷……”
丛容没忍住，又往他手上看了一眼，这才问出一进门就想问的问题：“你的手没事吧？”
“我说呢……”警察脸色变了一变，最后苦着一张脸跟丛容吐槽，“怎么看上去一身书卷气和这帮人交了手反而是那帮人吃了亏，原来是军籍……这可怎么办啊？”
说完又走过去笑着问温少卿：“我们所长一会儿就过来，您看您还能自己回去吗？要不要我找同事送您回去？还有啊，能不能跟您商量个事，一会儿您的战友……嗯……他们解决问题的时候不要在我们所门前好吗？上面领导最近经常过来检查，我们要被骂的……”
天渐渐暗下来，温度也降了下来，一阵冷风吹过，丛容紧了紧衣领才发现温少卿没穿外套，只着了一件薄薄的衬衣站在风口，再看看他的几个学生，穿着严严实实的羽绒服还在瑟瑟发抖，而那个人却神色悠闲地站在那里，似乎根本不觉得冷。
她一心都扑在温少卿的手上，也没多想，所以没意识到温少卿有骗她的可能。一来，那个伤口看起来很是吓人；二来，她对温少卿的腹黑程度认识得不够深刻；再者，她理性有余，情趣不足，不认为温少卿用这个骗她会有什么好处。
所长忙不迭地点头，“可以，可以。”
“顶多这钱我自己出了！”
警察顿了一下，转头对一群医闹解释：“这事我们管不了了，你们打的医生是军籍，去找警备司令部吧。”
温少卿本想回答没事，本来就没什么事，就是这个部位血管比较多，出血量大了些，所以看上去有些吓人，可一看到丛容眼底的紧张，到了嘴边的话又收住，垂眸去看自己的手，故作担忧地胡说八道：“嗯，怕是有点严重……”
丛容一脸理所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钟祯底气不足地反驳：“真的是他们先动的手，我属于正当防卫！”
谭司泽考虑了一下，“价钱呢？”
那边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半天才听到谭司泽诧异的声音，“医疗纠纷？你接的？你不是从来不接医疗案件吗？”
“呵，你知道什么是正当防卫？！”丛容不悦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打架就打架，自己还挂了彩，丢不丢人？”
丛容的心情也有些复杂，她直到现在都不太能接受温少卿会动手打架。
谭司泽啧啧称奇：“说真的，到底是什么人啊，能让你接医疗案件？”
温少卿往屋里看了一眼，“患者家属就算了吧，亲人去世了难免有些激动，可以吧？”
丛容想了想，点头同意，“那我去办手续。”
丛容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医疗纠纷。”
说完也不等谭司泽的反应便挂了电话。
一群医闹大概看出了丛容和警察很熟，怕吃了亏便又开始嚷嚷：“警察同志，他们打人，你们不能不管啊！你看他们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你再看看我们！”
“出什么事了吗？”
从派出所出来，都到下午了，天气也极应景，阴沉沉得刮着北风。
所长很快回答：“先拘留十五天。”
丛容心里一紧，握着温少卿的手越发认真地看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这里离医院这么近，要不要去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啊？你动一动我看看，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在流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