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不算别人
“……”丛容端着小碗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他大概拿她当成第二宠物了吧？
丛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无精打采地看了温少卿一眼，站了起来，“随便你怎么说吧，我吃好了，也累了，先回去了。”
她被温少卿盯得心慌，干笑着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也喜欢吃炒酸奶吗？”
那盘放了辣椒的椒麻排骨被“不吃辣”的丛容吃了个底朝天，灌了整整一杯水之后，她还吐着舌头到处乱转喊辣。
“你不算别人。”温少卿滴着水的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个圈，把丛容和让一让圈在里面，那滴水因为惯性从他指尖低落，甩到了她的手背上，丛容低头去看，那滴水又从她的手背划过，流到了手心。
温少卿等了几秒钟，酸奶很快结块，他又撒了点芝麻上去，“以后买酸奶不要买带果粒的，可以买普通的回来自己加水果。”
温少卿无视她的愤怒，一本正经地用专业知识开始胡说八道：“一般来说，病人接受自己的病情都会经历五个心理阶段，就像你接受不了你爱我一样。”
气氛忽然变得尴尬，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温少卿恰好洗完了碗，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看向丛容。
温少卿挑眉总结：“第一阶段，否认期，拒绝接受现实。”
和平相处了几天之后，丛容发现和温少卿做邻居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不吃？”温少卿把小碗又往她眼前递了递，“是个吃货也没什么丢人的。食色，性也。”
温少卿把结了块的酸奶切块铲起来放在小碗里，递给丛容，唇角还勾着一抹笑，“不好意思，病人看多了，借口听多了，总结出来的。”
丛容想也没想便过去敲门，然后轻轻推开门缝，看到一男一女正坐在让一让对面给他喂食，看让一让的样子也是认识他们的。
一提牙疼的事情，温少卿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筷子很郑重地开口：“我们也算是认识不少年了吧，现在做了邻居是不是应该更加和睦地相处？”
“……”丛容捂住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丛容看着半空中他捏着碗的那只手，没接。
心里的好奇还能压得住，可被温少卿喂刁了的嘴却没那么好控制了。
丛容正捧着小碗吃得开心，看到了连忙放下碗阻止，“我来吧！说好我洗的。”
丛容如鲠在喉，也吃不下去了，“我们只是认识的时间长，中间又失联了那么久，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其实我们一点也不熟。”
丛容把脸扭到一边翻了个白眼，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冷酷律师的模样。看到温少卿起身收拾碗筷，她连忙按住他的手，“我来洗吧，蹭了一顿饭，还让你洗碗挺不好意思的。”
男的清贵有度，女的温婉大气，静静坐在一起异常和谐般配。
口是心非是女人与生俱来的，丛容下意识地反驳：“我没有。”
丛容一脸莫名，“知道。”
有股无力感从丛容的心底冒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在工作上的巧舌如簧、能言善辩都去了哪里，明明上学的时候，她也是学校辩论赛的主力，思路清晰、反应敏捷、有逻辑、有条理，为什么现在会每每栽在一个职业屠夫手里？
丛容被温少卿半撩不撩弄得心慌意乱，吃完酸奶便回了家。
温少卿看到她乖乖让到一边才满意地笑了一下，“不过不是这个原因。”
“个别病人会出现回光返照的现象，企图做最后的挣扎。”
温少卿继续，“忧郁期。病人会产生很强的失落感，出现悲伤、情绪低落、沉默等反应。”
到了现在丛容这才意识到这是一场鸿门宴。
丛容一头雾水，“什么？”
想通后丛容很快回到餐桌前，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温少卿总算有句话是说对了，她要淡定一点，这样他就没兴趣撩拨她了，无论是让一让还是温少卿，以上推论均成立。
丛容举起双手，“好吧，我收回刚才那句话，我什么都没说。”
丛容在厨房洗碗的时候，温少卿在旁边洗水果、切水果，丛容以为他在做果盘，可他洗好之后又从储物柜里拿出一个类似托盘的东西，插上电，从冰箱拿出刚才买的酸奶倒到杯子里，把洗好的水果放到酸奶里，又撒了点干果碎，最后全部倒到托盘里。
偶尔早起会在电梯里碰到晨练回来的温少卿，晚起会遇到下夜班回来的温少卿，晚上下班早也会遇到下班回来的温少卿，回来得晚会遇到遛狗的温少卿，偶尔在小区超市也会碰到购物的温少卿，周末出门偶尔会遇上。她每次出门都会下意识地看一眼对门，想一下他在不在，或者会不会忽然打开门走出来。
她不接，他便一直举着。
温少卿看着她继续总结：“最后一个阶段，病人基本上接受了事实，喜欢独处，睡觉。”
丛容讪讪地放下碗，擦了擦手，“好像听说过……”
“呃……”丛容轻咳一声，“我不爱吃水果。”
丛容碗也不洗了，凑过去看，“这是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里无论温少卿说什么，她都不再接招，全程报以微笑与沉默。
温少卿的手是她少见的可以称得上漂亮的手，干净修长，指节分明，不似女人的清秀细腻，可能是常年拿手术刀的缘故，看上去微微有些粗糙，是那种会让人觉得安心有力的粗糙。
温少卿自顾自地说着：“不就是我知道了你喜欢我这件事吗？男未婚女未嫁，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尴尬丢脸的地方……”
温少卿看她吐着舌头的样子和让一让特别像，忍不住笑起来，还逗着脚边的让一让，“吐个舌头我看看。”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被食色|诱惑了，温少卿这种打一棍给个甜枣再打一棍给个甜枣的行事作风，换作别人她早就翻脸了，就因为温少卿给的“甜枣”太对她胃口了，才导致她每每栽在他手里。
丛容瞠目结舌，真是个毒舌的男人！
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养成只需七天，当你习惯了和某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这个人忽然不见了，你的心里就会恐慌。
温少卿慢条斯理地揭穿她，“‘哦’的意思就是说‘你说你的我都不会去做’？”
让一让立刻伸出舌头，温少卿看看让一让，看看丛容，笑意更浓了，“还真是挺像的。”
到了周末，丛容准备下楼觅食，忽然发现对门竟然开着门，隐约听到让一让的声音。
丛容气急，“你胡扯！”
温少卿得出结论，“因为不熟，所以你就总躲着我？”
温少卿拦了一下，抬头很认真地看着她，“大部分医生都有洁癖，你知道吧？”
她第一次没有因为被和一条狗划在一起而生气，她低头看看趴在地上吃酸奶的让一让，那个吃相大概和刚才的自己一模一样吧。
温少卿一刀插在丛容的软肋上，她立刻奓毛，“闭嘴！别再提了！”
“一般来说，说不爱吃水果的人多半都是懒得洗水果或者懒得去皮。”
丛容动作一顿，勉强挣扎，“其实不是……我前段时间不是牙疼吗？喝了很久的粥，再加上不会做饭，附近的外卖都被我吃了一个遍，早就腻了，难得吃一次家常菜，所以才会这样，你不要介意。”
温少卿扬着下巴指了指趴在地上的宠物，“让一让喜欢吃，经常做给它吃。”
就像正常的邻居……外加了那么一丁点难以捉摸的小心思。
温少卿拿着铲子把酸奶铺开，“没见过？炒冰机。”
丛容眼睛一亮，“炒酸奶啊，我一直想吃，但冬天没有卖的。”
温少卿指指碗筷，“别人刷过的碗，有洁癖的人会不舒服，都会自己重新刷一遍，你知道吗？”
食，色，这两样温少卿都有，所以她不得不认栽。
丛容心不在焉地回了一个字：“哦。”
温少卿也深谙穷寇莫追的道理，一顿饭总算相安无事地吃完。
温少卿点头，“妥协期。接受事实的病人变得和善。”
丛容深吸一口气，这个人是不知道尴尬为何物吗？不知道慢点洗吗？！
温少卿三两下又炒好一份，弯腰放在让一让面前，把炒冰机洗干净放起来之后，又接着洗丛容没洗完的碗筷。
丛容脸都憋红了，“我才不爱你！”
丛容猛地握紧拳头，不知道想要抓住什么，只感觉到手心里一片湿腻。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竟然听懂了，继而心跳如擂。
丛容皱了皱眉，接了过来。
丛容好几天没见到温少卿了，对门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她也不好直接问钟祯，索性压下心里的好奇。
温少卿很满意她的反应，“第二阶段，愤怒期，主要表现为生气、愤怒，把情绪发泄在他亲近的人身上。”
丛容转身瞪他，“你到底有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