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真相
萧逸没想到，他再来赵府时，赵琬已经坐上了去禺山的马车，他们就在大街上擦肩而过。
马车上，银心坐在赵琬对面，仔细打量着自己小姐。
自打在黄山与自家小姐分开逃命之后，便没有随侍在赵琬身边，也就不知道赵琬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但她总觉自家小姐此番归来，与之前很有些不一样，但具体不一样在哪里，银心却说不出。
“小姐，奴婢觉得您这两日格外的美，整个人就好像沾着露水的芙蕖。”
赵琬捏了捏银心的脸，浅浅勾唇道：“你这丫头，竟然打趣起我来了。”
“真的！”银心眉眼弯弯，神神秘秘地凑近赵琬，“小姐，您知道老爷让您去禺山做什么吗？”
“不是去探望我生病的大伯？”
银心摇摇头，“才不是，我听老爷说，大老爷并未生病，他是托大老爷在禺山给您相看夫婿！”
见自家小姐蹙眉，银心以为是她不想嫁出去，又继续道：“小姐不用担心，老爷说了，他选女婿的首要要求，便是男方得入赘！其次要相貌出众，最后要有德有才。”
好吧……
赵琬沉默了，她爹可真是给她安排的明明白白。
那回到禺山，万一大伯父真替她找到了合她爹爹心意的夫婿，她到底是嫁还是不嫁？
她和萧逸之间又算什么？
这两天她刻意回避，不主动想起她与萧逸之间的事，眼下看来，不想是不行了……
马车缓缓前行，布帘随着马车的摇晃时不时会撩开一条缝，看着从缝隙里逃进来的阳光，赵琬陷入了沉思。
黄山之上，与萧逸初遇，因着她与四公主沈流萤极为肖似的长相，萧逸将她当作了沈流萤，并且对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名姓。
是以，在知道萧泊泽便是萧逸时，她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愤怒之余，她也知道了萧逸将她当作四公主替身的真相。
那一刻，她是有些同情萧逸的。
愤怒、同情、爱慕种种情绪相交织，让她最终做出了帮他解毒的选择。
他曾问过她，会不会后悔？
往后是否会后悔，她不知道，但此刻，她并不后悔。
今晨，她与父亲也聊起过萧逸；她试探着问，“爹爹，你说萧逸来求娶过我，你并没有答应，为何啊？”
她爹叹息一声，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反问道：“我虽未答应他，那你呢？你可想嫁给他？”
她秉着理性应道：“女儿和他相识还不足一月，怎知他人品如何？不知人品如何，女儿如何敢嫁？”
这便是间接告诉她父亲，她眼下并不考虑嫁他。
那时，她父亲才回答了她方才的问题，“天下人皆知，萧逸娶了四公主沈流萤的牌位为正妻，你若嫁给他，算什么？继室还是妾室？”
想到这里，赵琬揉了揉眉心。
是了，萧逸若要娶她，就必须交代清楚他会如何处理她和他那牌位正妻之间的关系。
可，为何父亲要给她讲“借尸还魂”的这样一个故事呢？
赵琬读过许多形形色色的话本子，里面不乏借尸还魂的奇异事，所以她对这类故事的接受程度非常好。
是以，眼下将这一切都串在一起时，她便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她爹爹的意思，会不会是在说，她，其实是借尸还魂的沈流萤？
所以她爹爹看她的眼神才会变得那般分裂、矛盾？
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赵琬、赵晋的女儿，怎么会是借尸还魂的沈流萤？
思及此，赵琬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银心，沉声道：“银心，你跟着我几年了？”
银心不知自家小姐为何会这样问，但她依旧掰着手指认真数了数，然后应道：“小姐，我跟您五年了。”
“那，我与五年前有何不同？”
闻言锦心眨了眨眼，心中暗道：小姐怎么关心起这些了？
“小姐——”忖了忖，锦心开口道，“若说这最大的不同，便是您如今身体很健康！其次嘛，就是您这性情也变得很是活泼爽利；过去您身体不好，整日里总是愁眉不展，话也不多，那时老爷还担心您整日不说话会不会把您憋坏了。”
话及此处，赵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个性情活泼的人遭遇极大的病痛可能变得整日郁郁寡欢，不愿开口说话。
但一个性情内敛的人，绝不会因为所遭遇的病痛痊愈，便会性情变得活泼爽利又大胆。
所以，她爹爹给她讲的那个故事，应当就是在讲，她便是借尸还魂的沈流萤，而他爹爹便是那不知该如何对待他那个特殊“孩子”的老汉。
“怎会如此？”赵琬喃喃道。
她怎么会是借尸还魂的沈流萤？
若她便是借尸还魂的沈流萤，那她为何又全然忘记了前尘旧事？
此刻，一种身心分离的违和感在她心中渐盛……
沉默良久，她又开口问银心，“我和你刚来伺候我的时候，长得像吗？”
银心歪着头，仔细打量了自家小姐一番，应道：“像的，就是那时候您太瘦了，书上怎么说这种瘦来着？”
银心垂下眼皮想了想，“想起来了，叫做形销骨立；直到您病好了，您才慢慢将养回来，也不像过去那般消瘦了。”
赵琬明白了，她这不仅是霸占了人家的身体，还将原本的赵琬弄得根本不像赵琬……
所以，她到底是什么？是人还是怪物？
好像萧逸与她父亲都知情，可他们为什么要瞒着她？
赵琬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沉声吩咐车夫，道：“先不去禺山了，掉头回去，我有事要问问我父亲。”
“不好吧，小姐，老爷吩咐过了，让小人无论如何都得把您送到禺山哪……”
听着车夫的话，赵琬也意识到了不好，他爹爹应当还是想认她做女儿的，所以才瞒下真相；她若戳破真相，以后他们父女该如何相处？
想到这里，她又吩咐，“那我们就去驿馆……”
她要去问萧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