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什么样的男人会同一个牌位成亲
“然后呢？就没啦？”
“那位萧大人到底有没有娶四公主的牌位？”
“大理寺卿，那么大的官，只娶一个公主的牌位，他后来有没有再娶亲？”
而那位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慢悠悠地抛出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还请明日准时”。
“嘁……又是明日，每次说到紧要时刻便说明日……”茶楼上的雅间里，坐在赵琬身侧的丫鬟银心撅嘴抱怨。
“琬儿……”
银心话音刚落，便有人推门迈步进来。
来人一身素色白衣，手中拢着一卷书册，银冠束发，眉目疏朗，端的是温润如玉……当然如果他不是一张老妈子嘴的话，赵琬也会认为她这位表哥温润如玉。
“……表哥……”赵琬有气无力地唤了王禹一声。
王禹微微蹙了蹙眉，也不知道他这个表妹是怎么回事，每次见到旁人都是元气满满，但一见到他，瞬间就有些蔫儿了吧唧。
“琬儿，你怎么又自己跑到茶楼来了？表姑父不是告诉过你近段时间不要到处乱跑吗？眼下那致仕徽州的宋太师与表姑生了龃龉，怕宋家人伺机报复，特地叮嘱你好生待在家中，你怎么不听呢？”
王禹拉开凳子，坐在了赵琬对面。
赵琬无奈地瞥了银心一眼，银心撇撇嘴，却听到王禹又开始絮絮叨叨。
“你若是想听故事，表哥也可以给你讲啊，但是表哥劝你，那个什么萧大人娶四公主牌位的故事，你还是别听了；我听表姑父说，朝廷委任的江南路转运使正是萧逸，三月底就会来徽州协助表姑父处理宋太师克扣贡品一事；你是官眷，还是少听一些编排他的故事为好。”
父亲只是一州郡守，难敌三朝元老的宋太师，他上书请求朝廷委派转运使来襄助之事赵琬是知道的，可不想来人竟是说书人常常挂在嘴边的萧逸。
赵琬瞬间来了兴致。
“表哥，作为一名男子，我想问问你，你会娶一个牌位吗？”赵琬双手托腮歪头看向王禹，她想知道什么样的男人会想同一个牌位成亲。
赵琬此时的模样，竟让王禹一时有些怔住。
还记得她初来徽州时瘦骨嶙峋，将养到如今却是脱胎换骨，平日整日见到她倒不觉得，此时细看，她身段较两年前高挑不少，昔日枯黄的肌肤亦变得莹润剔透，窄肩细腰，姿容绝绝，有一种不需要过多修饰的纯澈美，还带着一股娇俏的灵动劲儿。
“表哥？”赵琬伸手，隔空在王禹面前挥了挥，吐槽道：“你不会是在幻想自己同牌位拜堂成亲吧？”
王禹回神，干咳了两下，他自然不愿承认自己是对着自家表妹那灵动的样貌出神，只道：“你也说过，我们习画之人想象力比较丰富，你这般问我，我自然要设想一番。”
赵琬眸光亮了亮，连脖子都往前伸了伸，“那表哥可愿意娶一个牌位？”
王禹默了默，才郑重应道：“我如今没有遇到心悦之人，不知该如何回答你这个问题；方才我想了想，倘若我遇到极为心悦之人，而她又不幸身故，那，我想我也会娶她的牌位。”
赵琬眼眸微微眯起，浅浅勾了勾唇，“那表哥，若你娶的表嫂是个牌位，表舅又要你生儿育女，你怎么办？你会重新爱上一个人，然后抛掉牌位再娶新人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初何必娶一个牌位？为了感动自己？
“呸呸呸！”王禹连呸好几下，没好气道：“琬儿，表哥我在这里为你答疑解惑，你却诅咒我娶个牌位，你也太不厚道了吧？”
话虽如此，但王禹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赵琬的问题。
“若我决定娶的是心爱之人的牌位，那便说明她是我一生都不会割舍之人，我又怎会弃了牌位再另娶他人。”
赵琬眨了眨眼，心中暗问：那位萧大人也是这般想的吗？
时序匆匆而过，转眼到了暮春。
赵琬成日被拘在家中，颇为无趣，竟对最爱的画画也提不起什么兴致，王禹便自告奋勇，请求赵晋允许他带着表妹出去走走。
“表姑父，表妹虽不善琴棋，但我看她在书画上颇有造诣，可整日拘在家中能写出什么好字？又能画出什么好画？昔日书圣、画圣都是行于山水之间才勘悟出书画真谛，不若您允我带她出去走走？”
赵晋笑着叹了口气，“表姑父只盼你表妹健健康康、高高兴兴的，哪里指望她成什么书圣、画圣。”
但赵晋这段时日忙着与宋太师斗法，朝廷委任的江南路转运使暂时还未到徽州，他斗法宋太师已是力有不济，确实也顾不上自家女儿，且还担心宋太师对他爱女不利，思来想去也就同意了王禹，“你带琬儿出去走走也好，但只一点，千万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表姑父，我好歹在徽州生活了几年，这次出行的路线，我很熟悉，您就先忙您的，琬儿交给我，您放心！”
又听了赵晋的一番嘱咐之后，王禹便带着赵琬去了黄山，为了出行方便，赵琬还特地做了男装打扮。
于是，黄山之上，便有了两个俊俏郎君在千峰万壑间写生的情形。
赵琬自病愈之后便逐渐显露出在画画上面的爱好与天赋，由此工于书画的王禹便被赵晋特地请来教导赵琬书画。
而王禹发现，赵琬于水墨人物画像上逐渐青出于蓝，不像他的画风写意，她的人物画特别写实，就好像是真人在照镜子一般。
可他却学不会她那样的画法，眼下他便画了一幅，可与赵琬的本相差甚远。
赵琬见王禹总是时不时地看看她，她便伸头看了看他的画板。
“表哥，你这画的谁啊？都丑出五服去了……”
王禹咬着后槽牙道：“看不出来？我这画的可是你！”
“……表哥，在你眼中，我长这样？”
这般说着，她拿起画笔噌噌噌地改起了王禹的画，只一盏茶的时间，赵琬自己的样貌便栩栩如生地出现在了王禹的那幅画上。
她抬手将画笔向后一抛，抬起下巴，勾唇笑道：“我分明长这个样子。”
许是她太得意，连老天都看不过去，一阵急风吹过，那画竟飘飘扬扬被风吹走了……
“……”
“……”
这画若是被人捡了去，多少会对她这个闺阁女子有不好的影响。
但那画上画的是男装赵琬，虽有些男生女相，但到底是个男人不是……
他二人如是安慰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