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三只手
一些靠苦力生活的人，已经起床。
两只手掌，与生俱来……此时此刻，他莫名其妙多出来了第三只手臂。
轰！
赵楚顺着手掌，看到了一张巨大的脸……英俊到发指，剑眉星目，很熟悉。
他害怕看见老兵那喜笑颜开的脸。
没有爹娘的孩子，每一步都可能坠下悬崖，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懂得拼命。
下一息，一道黑影，从无悔城消失。
有多高的个子，顶多高的天……我已力所能及，所以问心无愧。
“喝……哈……”
他的明悟，救了性命。
小姑娘从枕头边捡起一张金色卡片，大眼睛一闪一闪，十分迷茫。
整整一夜的天摇地动，令无悔城所有居民战战兢兢，不少男丁颤抖着拿起武器。
他的生命里，只剩下两个宝贝。
最终，自己成了万亿黄沙中的一粒，毫不起眼。
“夫君，今日清晨，我做饭的时候，发现了一张金币卡放在桌面。”
喧嚣、吵杂、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
头痛欲裂。
随后，所有人沉沉睡去。
这种行为，不该出现在英雄身上……战后抚恤，这是他们应得的，而不是以施舍的形态。
纪东元、泽妍花、黄灵灵、王君尘、青玄乐……
“机缘巧合，你能开辟一根灵臂，也是天大的机缘！”
这就是他的明悟。
嗖嗖嗖嗖！
“顺便，问问吕休命，我容貌恢复的事情……戴着面罩，终究不是个办法。”
那些家眷一夜之间，从上等人，沦为阶下囚。
“无需诧异，这是你九死一生换来的机缘！”
重新赋予了他骨骼、血肉、皮肤。
没有了双臂，只能砍柴为生。
这一定又是哪位将军，苛扣了战利品，偷偷发放一些生活费。
“刚才的沙漠，怎么回事？”
这一瞬间，赵楚宛如置身于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中，他干渴饥饿，如流亡的旅人，他甚至看到了自己死后的场景。
轰！
城墙边。
这些胳膊有长、有短，有粗、有细……而在胳膊上的手掌，有的只有一根手指，有的却扇面一般，全是手指。
贯穿体内的第十脉，如滚滚大江，令灵力滔滔不息。
这是一间破院子，里面十几个孩童早已苏醒。
“你是谁？”
那宛如白昼一般恐怖的强光，持续了十几分钟，令所有人以为凶妖再次突破空间裂缝，一度引起恐慌……最终城主府出面宣布，是皇庭的强者比斗，引发的天地共鸣。
烦！
盲人无奈的摇摇头。
第十脉灵力澎湃，甚至令他感觉不到任何疲劳……要知道，之前他灵脉九重，极限奔袭这么久，也早该气喘吁吁，灵力枯竭了。
老兵、皇朝、军方、蛀虫……
娘子嫌苦，跟一个富商跑了。
“谁？”
“帮你重铸神念灵臂，我已完成照妖镜因果，有缘再会！”
终身的放逐。
他崩溃了。
烦！
没错！
……
如意海似乎能看穿赵楚的一切，微笑解释道。
黎明！
“选择了你，一辈子就是你……比起别人，我幸运多了，起码……你还活着。”
一切的一切，如山洪海啸，扑面而来。
“可惜这些孩子，连饭都吃不饱。”
这只手掌，没有骨骼，能任意变换长短……因为没有关节限制，五指如小蛇绳索一般灵活。
一人骂骂咧咧。
这一夜，无悔城死牢爆满！
常年含着斧头砍柴，令壮汉牙齿几乎被震烂，平日里只能喝一些稀饭，吃青菜都会剧痛。
还有聚闲山庄里那些扭曲丑陋的嘴脸。
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出来。
他抬起三只手掌，差点窒息。
抬头望着巨人，赵楚身形渺小，依然如一粒沙。
他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这段时间，你的内心，经历很重创伤，脑海几乎承受不了……战争、厮杀、挚友、爱情、背叛、践踏、羞辱、无奈、愤怒……所以那场沙漠浩劫，是你必经之路……还好，你找到了宣泄口。”
短短一个多小时，无悔城上千守军全部出动……涉案医师纷纷被抄家。
赵楚浑身冷汗。
他愤怒、不甘，又无可奈何。
这是世界上最悲哀的一群孩子。
嘭！
不知何时。
院落中央，一名蒙着眼的壮汉，衣袖一甩，手中竹竿点着地面前进。
夜幕还在笼罩着大地。
就在这时，他眼中的照妖镜，闪烁出寒光，赵楚左眼剧痛。
“哼……抓的就是你们这些蛀虫！”
……
随后，赵楚眼前的一切都在龟裂，破碎，崩塌。
完全透明。
烦！
这一夜，无数劳苦老兵身旁，莫名多出来一张金币卡。
……
“吾乃万生界域主，如意海！”
流风步被施展到极限，赵楚宛如一阵风，不断不断穿梭在无悔城大街小巷。
我青古国有如此恐怖的强者，何愁凶妖族不灭。
如意海说的没错，经历了无悔战场的厮杀，经历了纪东元的战死，泽妍花的婚姻，还有无数老兵凄惨的结局……特别是青玄乐的践踏。
赵楚一脚踏空，猛地矗立在原地。
此时，他们挥汗如雨，奋力打出一拳又一拳，年纪虽小，但也虎虎生风。
赵楚望着天穹，脚掌轻轻一踏。
……
镜像须弥魂出现！
有人！
永恒、枯寂、没有光、没有路。
在镜像对面，盘坐着一个人！
妇人笑了笑。
他还承受着毁容的恐惧，瘫痪了两个月的无力。
仿佛过了一万年，那粒黄沙见证了几万旅人渴死，沦为和他一样的冷漠黄沙。
这是放逐。
身躯血肉，被秃鹫啃食。
但他们拿着金币卡，内心又十分忐忑。
这些胳膊，或是在写字，或是在作画……还有炒菜的，捏泥人的……眼花缭乱，令人头皮发麻，一言难尽。
他面貌普通，既没有洪断崖那种睥睨无敌的气魄，也没有付陸生那种反掌毁天灭地的霸道。
这时候，里屋出来一名妇人，她不美丽，枯黄的脸，沟壑纵横。
“夫君，你也吃点吧。”
与此同时，赵楚后背猛地一痛，仿佛骨骼炸开。
三只。
他警惕的四顾。
一具光秃秃的骸骨，在烈阳的暴晒下，终于被狂沙掩埋。
昨天，聚闲山庄里的世态炎凉，令他愤怒到极致。
“我是赵楚，我也不是赵楚……我是不完整的赵楚。”
赵楚神念离开照妖镜，他看着熙熙攘攘的菜市场，宛如重新活过来一样。
他翻腾的思绪，陡然平静下去……如清晨绿叶上的第一滴露珠。
如意海消失。
这样一来，老百姓被安抚，同时兴高采烈。
心乱如麻。
破庙里。
赵楚透明的手掌紧握，自言自语……但他瞳孔如水晶一般清澈，闪烁着明悟的光泽。
一名中年壮汉，娴熟的用脚穿上破烂衣衫……他温柔的看了眼六岁的小闺女，含起一柄斧头。
赵楚摸着自己脸颊，还是疤痕纵横。
“离开了三个月，该回襄风城了！”
胡南扬大将军的悲剧，真的不该再上演。
赵楚脑海里，全是那一张张苦楚，又不甘的脸颊。
“涅槃重生之后，你精神化形，相当于重铸肢体，从而灵臂大成……恭喜！”
一间豪华的府邸内，富商与阔太正在熟睡。
桥底下。
陡然间，大门被直接粉碎。
那一望无际，令人窒息的沙漠，轰然碎裂。
不知不觉，已经两个多小时过去。
“将军，千万不要耽误了前程啊！”
巨人轰然碎裂，散成了点点星光，铺天盖地，甚至比广袤的黄沙还要滂湃。
“傻子，愣在街上不走！”
突然妇人内心忐忑，趴在盲人耳畔说道。
呼！
第三只手吗？
一个是宝贝，是闺女。
这一天，一只手掌捡起它。
轰！
卖菜大娘的口袋，莫名多出一只钱袋，里面有更多的金币。
眼前，是一处闹市，这是无悔城最大的菜市场，鱼龙混杂。
刚才的死亡，沙漠里的永恒放逐，历历在目，身临其境。
但他们又是幸运的，起码没有被活活饿死。
“爹，这是什么东西？”
“如果你专研副职业，这灵臂会如虎添翼，切记不可荒废。”
另一个，是一个瓷坛子，里面混合了十几个战友的骨灰，早已不分彼此。
“妇人，这些年不离不弃，难为你了。”
“有照妖镜在手，你神念力出类拔萃，这是必然……事有阴阳两面，你拥有着超常的理解力，记忆力，但也会被更多的烦恼干扰。”
只有真正饿过，才会理解，判定美食的唯一标准，只是能不能被咽下去。
他口中的斧柄，直接被咬断。
“宣泄途径……是金币卡吗？”
不少老兵望着那一阵风，沉默不语，抱拳一拜。
思绪如麻，几乎要撑爆脑海。
整整一个小时，赵楚脚下踏着流风，复杂的街道，一道黑影，如幽灵一般闪烁着……如风，似乎又超越了风。
就在这时，陡然一阵风闪过，吹起了破烂的窗帘。
干渴着倒下。
“我家官人是医师，在医馆很有权势……你们胆敢乱抓人……”
……
一张又一张的金币卡散出去，赵楚头也不回的离去。
一个扒手，悄悄偷走买菜大娘的钱袋，盗贼窃喜着清点收获，却没有发现，自己的钱袋子，却早已消失不见。
一群如狼似虎的守城军士，将他们直接从被窝里抓走。
阔太怒目圆瞪，尖叫着。
这张脸，明明就是自己的脸。
赵楚猛地睁眼。
“都好好习武，长大后，报效国家，才能不负你们战死的父亲……好了，吃早饭吧。”
“竟然是500万金币……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赵楚恨皇朝麻木不仁，又恨那些老兵，为什么恪守着一文不值的荣耀，却无怨无悔。
赵楚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入睡，几乎崩溃。
这一刻，赵楚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
机械的散着金币卡。
赵楚瞠目结舌。
为了第十脉，自己被空间裂缝绞杀，毁了容……而相貌，怎么会长在别人脸上。
这时候，小姑娘迷迷糊糊揉着眼睛：
当然，他死后，也会混合到这坛骨灰里。
如意海微微一笑，他背后一根手臂，竟然直接穿透镜像，指尖点在赵楚额头。
灵臂！
“什么东西……菩萨？你是千手观音？”
生前携手杀敌，死后在阴曹地府，再把酒言欢。
……
手臂！
赵楚想要嘶吼，但却张不开嘴。
虽然微不足道，但赵楚做到了问心无愧。
虽然只是一些煮红薯，但孩子们吃的津津有味，仿佛是天下最香的美餐。
所有情绪汇聚成一尊魔鬼，将他拽入生死幻境……而他散财近一亿金币的行为，则是唯一的宣泄口。
无悔城，只是冰山一角……庞大的皇朝，有多少人生灵涂炭。
要知道，没参加天骄预演战之前，赵楚还只是一个两脉觉醒的废材，与纪东元商量着如何生存。
壮汉瞳孔陡然一凛，一股被刀山血海灌溉多年的萧杀，令空气都结出冰霜。
……
“爹！”
他害怕有英雄跪地感谢。
盲人叹息一声。
孩子们疯了一般奔向饭桌。
但在他的背后，竟然生长出了无穷无尽的胳膊。
这些老兵拿着金币卡，老泪纵横。
他们是战争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