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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7章 史可法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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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随意的谈着,等到了分别之时,杜秀峰随口说了一句,“我家阁老想见田公公,你得空往宫里传个话。”

    大明正是多事之秋,监国公主临政不久,对国事并不太熟悉,千头万绪都需要内阁拿主意。而阁老王寅督师福建以后,内阁便只剩下史可法、路振飞、钱谦益三位大学士,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他们头上。

    钱谦益道:“黄道周文名天下皆知,怀远侯常延龄素来附庸风雅,对黄道周格外敬佩,让黄道周去游说远比他人合适。而常延龄其人素来忠庚,又是硕果仅存的开国勋贵。陈越若是叛明自立成功,不可能还留着常延龄这个前朝勋贵,对这点常延龄比谁都清楚。开国勋贵,世袭罔替与国同休,大明若是亡了,大明的勋贵自然也不复存在。不论是为了大明,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注定了常延龄都不得不和陛下站在一起。秀峰,你的任务是尽快和宫里那位取得联系。”

    圣人之言告诉史可法要忠君,可内心却告诉史可法,没有崇祯这天下也许会更好。

    “东主,黄大人能行吗,他能劝服常延龄吗?”对钱谦益参与这么大的事情,杜秀峰很是担心,毕竟齐王陈越的势力现在已经非常的庞大。

    至于以后,大明江山可以传给公主和陈越儿子,如此便能保证陈越会一直忠于大明,天下也不会动荡。

    于是,史可法不得不把其他两个阁老叫来商议。

    钱谦益心中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原来在黄道周这样的有识之士眼里,自己的能力影响已经超越了首辅史可法。钱谦益不知道的是,黄道周之所以先找他而不是先找史可法,是因为在黄道周眼里,钱谦益反对陈越的可能性最大,要比史可法大的多。

    “只不过给人帮闲罢了,比不上周大管家日理万机。”杜秀峰笑吟吟道。

    杜秀峰坐在雅间内慢慢品茶吃点心,悠然自得。

    “怀远侯京营总督常延龄!”

    黄道周告辞离去后,一个人影从屏风后面走出,却是钱谦益心腹幕僚杜秀峰。

    对路振飞和钱谦益的心思,史可法自然心知肚明。

    相反,钱谦益是苏州人,钱家是东南大族,家中兼并田地便有十万亩之多,丝绸、棉布,甚至和海贸,钱家从事的生意不可胜数。所以,若是陈越拿士绅开刀的话,钱家的损失将会非常之大,这是钱谦益绝对不会愿意看到的。在钱谦益这样的人眼里,从来都只有自身的利益,什么天下什么万民,都比不上他家的一亩三分地。这便是黄道周第一个找钱谦益的理由。

    黄道周拱手道:“愿唯牧斋公马首是瞻!”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当属对北伐立功将士的奖赏,毕竟北伐大胜天下鼓舞,可不能因为奖赏不及时而使将士寒心。

    钱谦益道:“齐王势力太过庞大,所以倒陈之事需缓缓为之。眼下当务之急是让陛下重新掌权,把君权从监国公主手中夺回。”

    二十年来的国事证明,崇祯当政极不合格,在其治理下天下越来越糟。

    对普通官兵奖赏好说,不外乎升职赏银罢了,这些都有成例可循,眼下夏税和盐税都已经征收,拿出一笔银子还是有能力的。可在高级将领方面,该如何奖赏着实有些为难。

    而钱谦益却是东林党的代表,若说最反对陈越掌权的,非东林党莫属。

    看着两位阁老离去,史可法目光非常复杂。

    相反,在崇祯中风昏迷这半年多来,大明的局势反而迅速好转,有蒸蒸日上之事。

    “元辅,职以授能、爵以赏功,北伐之战,将士们立下大功,朝廷又何吝封侯之赏!”次辅路振飞毅然道。

    所以在史可法心里,对崇祯重新临政并不是那么急迫。反而心中隐隐有一种期盼,希望公主监国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崇祯老老实实在宫里养病,公主继续监国,齐王继续带兵平定外虏内贼,朝政还是由内阁做主,这是一种最完美的情况!

    虽然钱谦益是东林党魁,可论官职和名气,首辅史可法都在钱谦益之上,倒陈之事事关重大,黄道周不可能不和史可法说。

    ……

    史可法沉默了一会儿,方道,“陛下理政自是当然,不过也不必操之过急,一切以陛下身体为要。这样吧,我把咱们商议结果禀告监国公主,如何决定由公主定夺。”

    “元辅呢,你难道也没和他说?”钱谦益追问道。

    “元辅耿直,自然能够信任。不过幼平贤弟你做的也对,所谓君不密失其臣、臣不密失其身、几事不密则成害,齐王陈越势力太过庞大,在事情还未有眉目之前,确实不宜太过声张。”钱谦益笑眯眯道。

    路振飞是陈越一系,已经完全站到陈越那边。现在公主监国,齐王一系力量极其庞大,路振飞自然不愿发生什么变故。

    “屁的日理万机,田公公整天呆在宫里,难得出来一回。我每天还不是闲的要死!”周管家笑道。

    史可法是开封人,开封历经战乱,早已荒无人烟,史可法当官又极为清廉,不论是陈越对付勋贵还是对付士绅,事实上对史可法都影响不大。而在史可法的心里,恐怕更认同官绅一体纳税,取消士绅的一些特权。而陈越一直以来的种种作为,事实上很符合史可法的心思,所以想说服史可法的可能性极小。

    史可法现在有一种无力感,他预感到局势很快就将不可控制,也许这一次大明真的会滑入深渊。

    崇祯登基这么多年,刻薄寡恩,罢免首辅,杀戮大臣,简直把群臣当做仇寇一般,群臣又岂会忠诚与他?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汉子被小二引入雅间,杜秀峰连忙站起,抱拳见礼。

    对钱谦益请自己,黄道周并没有意外,“牧斋公,您可想明白了?”

    而史可法自己,却非常的矛盾纠结。

    “幼平贤弟,此事不知你有没有和其他人说过?”钱谦益没有兜圈子,单刀直入问道。

    “杜先生好悠闲啊。”来人笑嘻嘻的坐了下来,捻起一个点心放在嘴里,态度很是随意,可见二人很熟。

    “哈哈哈,杜先生所言甚是。”周管家也笑了起来。

    一是他毕竟是东林党一员,拥护他的官员们也大都是东林出身,身为首辅的史可法不可能太过违背东林党官员的意愿。

    钱谦益却摇摇头:“在下以为,封侯封公之事太大,非我等能够处置,理应上报宫里,由陛下决断。”

    “具体该怎么办,还请牧斋公示下!”

    “请陛下临朝以及掌握皇宫之事,由老夫负责。幼平贤弟你要做的是去说服一个人,只要这个人站在咱们这边,南京城就能掌握在咱们手中!”

    内阁值房,几位阁老各自忙个不停,每个人面前奏疏都堆积如山。

    这些人是真心拥护崇祯皇帝吗?恐怕并不是。

    “陛下?”路振飞微微皱眉,“现在是公主监国,陛下身体还未痊愈,这点事情不必打搅他吧。”

    黄道周道:“此事应该易为,陛下身体好转,重新掌握大权名正言顺,公主只是监国而已,而且公主纯孝,岂会和陛下作对?”

    钱谦益道:“公主之所以监国,是因为陛下身体有恙,现在陛下身体好转,事情自然应该向陛下请示,毕竟公主年幼不通国事。”

    路振飞道:“理应如此。”然后便离去了。

    还有就是齐王陈越,再次立下泼天之功,又该如何对其封赏?所以该如何封赏这些立下功劳的将领,便是首辅史可法也颇为为难。

    “陛下临朝只是一个方面,咱们要做的是彻底掌握住南京城。所以第一步是掌握内宫,然后掌握住京营,再把锦衣卫从刘能手里夺回。如此等到整个南京彻底掌握在陛下手中,大事才可为。”钱谦益把自己的计划向黄道周和盘托出。

    在此次北伐之中,涌现出众多立下大功的将领,比如李奕金鑫,比如吴平余枫。这些人原来就是总兵,身上都有着伯爵的爵位,现在再次立下大功,若是再封爵的话,就得封侯封公。一下子便会多出很多公侯。

    没有崇祯,坤兴公主监国当女皇,虽然有些骇人听闻,可却是对大明最有利的情况。

    毕竟陈越以往的作为,哪一项都和东林党的利益相背。

    但毕竟史可法还是大明的首辅,肩上担着整个大明,他必须为大明为天下百姓着想。

    然而这根本不可能,没看到崇祯病情刚一好转,朝中很多人已经蠢蠢欲动。

    不过在钱谦益眼里,黄道周信任自己胜过信任史可法,这点令他无比高兴。

    这些人之所以急着请崇祯临政,为的不过是想对付齐王陈越罢了。

    “没有。”黄道周摇头道,见钱谦益不信,解释道:“真的没有,道周觉得,元辅其人虽然正气凌然,但遇事优柔寡断,不是可以商议大事之人。况且,元辅他力排众议和陈越妥协,推动坤兴公主监国,可见其对陈越十分赞赏。我若是说陈越会灭亡儒教,恐怕元辅第一个不信。这事和他说了,说不定反而会造成阻力。”

    “杜爷您还是老样子?”茶小二殷勤的把杜秀峰引入雅座。

    有陈越在,自然能早日扫平流贼平定外虏,大明文武齐心,朝中官员协力,大明局势便能蒸蒸日上。而这,便是史可法心中早就盘算好的事情。

    “是,东主!”杜秀峰答应之后,径直离开了钱府。于中午时分,出现在锦绣坊一处茶馆。

    钱谦益行事还是比较果决,一旦拿定主意之后便很快付诸行动。第二天下朝以后,钱谦益便派家仆把黄道周请来,因为他必须弄明白黄道周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毕竟现在是和陈越为敌,陈越的势力太过庞大,陈越走狗刘能掌握的锦衣卫更是无孔不入,不得不小心堤防。若是黄道周在劝说自己之前没和其他说过,还有成功的希望。而若是黄道周在见自己之前已经和很多人商议过,钱谦益不会再和他合作,而是会倒戈一击!毕竟和自己身家性命相比,什么儒教的存亡根本不值一提。

    崇祯虽然刻薄,却好糊弄,这天下依然是士绅的。可陈越却不同,一旦陈越当政,势必拿士绅开刀,很多人已经看到这种后果。所以钱谦益才会建议崇祯临政。

    对史可法的决定,钱谦益也无话可说,只是内心冷笑着。

    黄道周脸色严肃的点点头,心中暗道找钱谦益算是找对了人,若论搞阴谋,满朝之中恐怕没人是钱谦益的对手。

    “此人是谁?”黄道周连忙问道。

    “谢爷的赏,杜爷您尽管放心!”小二高高兴兴的出去了,很快送上茶水和点心。

    “老样子。”杜秀峰随手把一锭碎银扔在小二的手里,“周爷要是来了,和我说一声。”

    “闲不是很好,喝喝茶听听曲儿,日子快活似神仙,这可是旁人想过都过不上的好日子。”杜秀峰笑道。

    钱谦益摇摇头:“没有那么容易。监国公主好说,她毕竟只是个女儿身,虽然聪慧可也没有什么野心。但你不要忘了,监国公主身后可是有齐王陈越!陈越人虽然在北京,可在南京城中留下的势力非常庞大,先不说无孔不入的锦衣卫,便是内宫之中,你又能知道谁是陈越的耳目?陛下患病多日,早就失去了掌控内宫的能力,若是轻易暴露出重新掌权的心思,恐怕连安全都无法保证。”

    然而随着崇祯的苏醒,一切再不可控。局势会向哪个方向发展,便是史可法也不知道。

    黄道周摇摇头:“兹事体大,道周不敢随意和他人说!”

    周管家愣了一下,轻轻点头。

    大明对爵位控制一直很严格,并不随意封爵。可若是不封,势必寒了将士之心。现在天下还远未平定,还需要将士们继续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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