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5章 人生百态
叶涵点头道谢，一语不发地走向水房。
“今天吧。”叶涵说。
“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能领到装备。”叶涵说，“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自选？”
一路行至一楼，叶涵看到了几位疲惫到极点的志愿者，叶涵说明来意，志愿者递给他一袋方便面和一瓶矿泉水，指着右边的走廊提醒道：“走到底就是水房。”
谢常发点头：“那好，明天正式上班……”
“省实验中学。”叶涵说。
“就今天吧，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叶涵说。
叶涵一觉睡到日头西斜，直睡得肚皮咕噜噜乱想，这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拍了拍肚子再揉揉眼睛，准备到一楼弄点吃的填填肚子。
这世上永远不缺自私自利，为了一己私利不择手段的人，哪怕眼下巨虫肆虐，偏偏就有那么一些人明明有家有业，还非得跑安置点来混吃混喝。
教室里桌椅凌乱，讲台上搁着厚达一米有余的一大摞毛毯，叶涵随手拽了一条，把几张课桌拼在一起权当是张床，铺上毛毯躺了上去，闭上眼睛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借光借光！”叶涵扯着嗓子叫唤两声，挑两张毛毯之间的缝隙小心地踩了下去，正想继续往外走，又突然停住。
他这张桌床被地铺的海洋彻底包围，连个下脚的地方都难找。
叶涵忍不住猜测，这栋楼到底收了多少人啊？
叶涵会心一笑。
可是他一睁眼不要紧，登时吓了一跳，住进来时还很空的教室，眼下已经人满为患，一眼望过去，居然数不清教室里住了多少人，有住桌子的，也有住椅子的，还有一大群打地铺的，最夸张的是，还有桌上桌下住上下铺的。
“谢局长的电话有吗？我想现在就去找他。”叶涵毫不犹豫地说。
他慢慢地走向一楼，突然闻到一股方便面的香味儿，扭头一看，走廊边的毛毯上，一位年轻的父亲正小心地提着灌满热水的方便面包装袋，年轻的母亲正柔声安抚迫不及待的小家伙。
看到这一幕，叶涵的心情也晴朗许多。
再走几步，一位年轻的少妇怀抱着熟睡的婴儿默默垂泪，大颗大颗的泪水一滴滴落到包裹婴儿的小被子上，留下一圈洇散的泪痕。
不知道为什么，从没吸烟的叶涵，突然生出抽上一支烟的冲动，似乎所有的烦恼，都能随着烟雾吐出去。
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叶涵感叹不已，想不通这么多志愿者都是从哪儿来的。
眼下虽然还没到中午，可是从早晨起床到现在这几个小时的经历，都够写一本小说的了，折腾得他身心俱疲，睡不着才是见鬼。
水房外排着长长的队伍，叶涵主动排到队尾，等了十几分钟才进入水房。
“什么？”谢常发意外地盯着叶涵。
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抱着一张全家福老泪纵横。
他默默地退后一步转身离开，走出教学楼，茫然若失地站在台阶上发呆。
轮到叶涵时，他愕然发现热水器的温度指示器正停在三十五度。
叶涵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但猜得出他们的遭遇，面对着一张张或悲戚或哀伤，或麻木或呆滞的面孔，他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深深地刺痛。
叶涵亲眼看到几个人用撕开的方便面包装袋，接满只有三十多度的水。
叶涵不禁有些惭愧，他兜里的钱虽然不多，但是找那种一二十块一宿的地下室，坚持一晚上还是能办到的，可不也跑这儿来混吃混喝了么？
走出校门，叶涵猛然吐出一口气，掏出电量报警的手机，拨通周云的电话：“老周，你在哪儿？”
教室里人满为患，走廊里同样好不到哪儿去，半边走廊躺满了人，只留下三分之一的过道走人。
良久，叶涵大步返回教学楼，将矿泉水、方便面和毛毯一一归还，随后在志愿者不解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大步离开。
十来分钟之后，叶涵第二次站在谢常发面前。
叶涵胸口好像堵了一块石头，他逃跑一样加快脚步，目光却无法控制地在所有人身上掠过，将他们的喜怒哀乐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谢常发肃然道：“想清楚了？”
操场上已经看不到卡车客车，只有满地的垃圾，和三五成群，四处走动的行人。
不远处，一对年轻的夫妻紧紧依偎在一起，虽然默默无言，却自有一股温馨。
这个时候，领路的志愿者正好把他带到一间教室外，冲叶涵和另外几个过审的人说：“你们就住这间教室吧，水和吃的都在一楼。”说罢便匆匆离开，赶着帮助下一波人。
就算桌床被人占了，有这条毯子，也能找个地方将就一宿。
谢常发指指叶涵：“小朱，你带他去人事科办理入职手续，领取服装安排宿舍，小叶，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出去一趟容易，再回来还能不能找到这张桌床就很难说了，叶涵干脆一把将毛毯下来，卷巴卷巴挟在胳膊底下，直接带着走。
水房里竖着一溜崭新的立式热水器，几个工人正在安装，众人排队走到装好的热水器前，一个个接水离开。
“巡逻呢，什么事？”
叶涵的脚步不禁迟疑，有心安慰女孩几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一个年轻人应声出现：“局长，您叫我？”
“你在哪儿，我送你去见谢局。”周云说。
想到这里他不禁生出了转身离开的冲动。
去他姥姥的以退为进，他本来也该是安置点中的一员，既然有这个站稳脚根的机会，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想清楚了。”叶涵坚定地回答。
谢常发笑了：“那好，就今天……小朱，进来一下！”
好人呐！
然而几步之外，一个年轻的女孩抱着膝盖，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脚尖，脏兮兮的衣服上，还沾着几处干涸的血痕。
住同一间教室的人互不相识，其他人也不招惹叶涵，取了毛毯分头安置下来。
这水……能用吗？
谢常发大手一挥：“办完手续就可以领装备，凡是库房里有的，你看上哪样拿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