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春天来了
古人讲究光明磊落、守信重义、忠孝两全,这些优秀品质在这位大人身上基本全看不到。
三月底,翘首期盼了好几个月的湟州人终于见到了久违的身影,车队又来了!这次来的还不是一支车队,是整整四支,绵延了好几十里路,前锋已经进湟州城,队尾估计还没出通湟寨呢。
自己不可能认识青宜结鬼章,也就更谈不上点评。点评错了还好,大家哈哈一笑就过去了。万一点评对了,你说溪罗撒心里得咋想?
溪罗撒有时候很怀疑自己是否跟对了人,这位大人哪儿都好,就是做人太猥琐,上下左右前后转着圈看,半点盖世英豪的气质都没有。
小两口没有积蓄、只有家里给的一群羊,想过好日子就得投入,光靠羊群自然繁殖得猴年马月啊。于是一种新鲜事物就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农业贷款!
“怪不得……求老天保佑帅司大人一定得打胜仗,我家刚用羊群贷款买了一袋子花种,这要是被乱兵祸害了,可就没法活了……”一听说要打仗了,排队的人也顾不上货物的事儿,七嘴八舌的讲起了对战争的看法,大部分都是畏惧。
但实际往往是和想象相反的,尤其是年轻人的想象,基本都不太符合实际。他们心中还有幻想、理想,血还是热的。放到社会上多磨砺几年之后,幻想、理想全磨没了,血也透心凉了。
“卸货?帅司大人能留下几十辆箱车就算很仁义了。你们还不知道吧,北面要和夏人开战了,我家二叔就在永兴军路效用,那边不光禁军和厢役北上,当地民夫也得跟着运粮。要说官家也是欠考虑,哪儿有开春就打仗的,这不把田地都荒了嘛,入了冬之后可咋活啊!”
也难怪溪罗撒腹诽,洪涛行事风格确实与古人格格不入。你要说我仗着朋友情谊如何如何他真不信,必须用利益收买、诱惑才放心。
他一出手就是怎么阴毒怎么来,除了长把国家挂在嘴上之外,也看不出来对皇帝有过多的敬重。私下里还经常诋毁朝廷的举措,就差骂皇帝是头猪了。
当然了,很多年轻人对义气很向往,觉得大丈夫就必须有义气,为兄弟两肋插刀啥的。这样的人物塑造出来比较热血,影视节目也愿意采纳。
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养,上面又有父母需要照顾,啥义气、兄弟都是浮云。在夜深人静时,左手一根烟、右手一听啤酒,吧嗒一口烟、滋喽一口酒。
想一想年轻时候的样子自己都脸红,悄悄对自己说一声:傻逼啊!然后继续期望别人能对自己讲义气,因为谁讲义气谁吃亏,占便宜的事儿大家都爱做,亏还是别吃了。
“小哥,你说的贷款可能真的拿到钱?羊群还是自己的?”老百姓就是这么现实,啥战争不战争的,三句话离不开生活,打赢打输都得吃饭不是。
农历三月份才是湟州春天的开始,日照时间越来越长,阳面的积雪也开始融化,娟娟雪水汇集到小溪、小河中,再一起欢快的顺着山势到大河中聚集,顺便滋润了沿途的土地。
当人心里有了疑虑之后,很容易会被一些看似平常的事情所左右。保不齐哪天他又发现了什么,先入为主这么一分析,得,结论是必须造反,这不是平白无故因为一句话招来的祸事嘛。
“此人很是勇猛,力大无穷,每战必冲在最前,非常难对付。”溪罗撒没看出洪涛的异常,这位大人说话经常眉飞色舞,啥表情都有。
“本官就喜欢勇猛力大无穷的,要是能冲锋在前最好了。上次在通川堡是你命大,以后千万记住冲锋的时候喊声要大、动作要夸张、表情要坚毅,但脚底下最好慢点跑。”
在溪罗撒的叙述中洪涛又听到一个比较熟悉的名字,这个人在后世的文学、影视作品中出现过,总体上算是一个武力值很高、讲义气但没脑子的将领。
如果溪罗撒说青宜结鬼章足智多谋啥的,洪涛必须发愁,斗心眼古人并不比现代人差多少。但比谁能玩命自己真不怕,有多少命可以和火箭玩?可以和钢板弩玩?再不成就和攻城弩玩!
山水有习惯,人也一样。自打进入三月份,在各处窝了一冬天的人们也和小虫子般钻了出来,修补圈拦、堆积粪便、剪羊毛、给马匹打掌、给耕牛多喂些精料。只等开春就大干一场,沾了政策的光,争取今年的日子比去年更红火。
“当真的很,我家已经拿到花籽了,羊群还是我家的。但只有四个月时间,要是种不出花来,周娘子就会把羊全赶走卖掉……”
王大头他们造出来的巨型钢板弩体型不大,一辆箱车能放两部。但发射的时候必须用钢钉把六个支脚固定在地面上,否则一箭射出去,箭往前飞、弩身往后飞,上百斤重的家伙砸到谁也够呛。
“唉唉唉……怎么又走了!”排在城里的人看不到,但队尾已经出了南城门,然后大家就看到了,真正进城的箱车并不多,大部分箱车已经转向,沿着乳酪河西岸往北去了,根本不打算进城卸货。
“嗯,也别空着手去,拿我的手谕找朱八斤换几件甲胄和钢刀带上,到了青塘城出手要大方,不给好处是得不来真消息的。”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糊涂,禁军家属里有明白人。她们有些全家都是吃兵饭的,还不在一个地方驻守,有了大事才互相联系。
这么大规模的车队得带来多少好东西啊!还没等车队卸货,大家就一传十十传百,拿着家里所有能交换的物品涌向了百货商场,生怕去晚了换不到可心的东西。这队伍排起来可就长了,而且还有因为谁先谁后吵嘴打架的。
“……末将受教,大人若是没有吩咐,末将就安排人去青塘城里打探虚实。”
“青宜结鬼章……这名字挺……长啊!”洪涛习惯性的又想点评一下,话到嘴边才觉得不妥,又咽了回去。
可能是由于活儿干的太多,进入大河之后这些原本安静柔顺的细流开始狂躁起来,互相推挤着溅起白浪,奔涌着向下游冲去。什么礁石、河滩、树木一概不管,谁阻挡就攻击谁,这是千百年来养成的习惯。
这个问题是问向维持秩序的蕃兵,可惜得不到回答,蕃兵们也不知道为啥来了这么多车辆,又为啥过城不入。
最热闹的还要属湟州城内的百货商场,自打大雪封了山,那种能翻山越岭的驸马车队也不来了,往日可以买到的内地货物一样也看不见了。
这就是最普通的逻辑了,一旦溪罗撒对自己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处处还提防着自己,这个合作关系也就到头了。
好嘛,合算你早就认识我族的大将,那不用问啊,董毡肯定也认识呗。然后你又蛊惑我取而代之,这里肯定有阴谋,我得防着你!
为啥说没脑子呢,因为他讲义气,这两个品质是一套,只有没脑子才有可能讲义气,而义气讲多了就会把脑子挤没。
义气更别提,他和谁都是谈生意,你给我点好处我回报你点便宜,要不就是打赌。也就守信这件事儿还算不错,只要明确正式答应了,你忘了他都不会忘。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儿,真努力去做,这是大家都历历在目的。
回话的是个二十多岁的蕃人小伙子,他刚刚娶了媳妇,也就等于和父母分了家,得自己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