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各处传来凄厉的惨叫
选择演员，他首要考虑的就是演技的真实性。
何谓真实？
就是让人看不出表演的痕迹。
张导阅剧无数，一眼就能看出演员是否做作。
但看《华夏瑰宝》时，他却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这份职业的敏锐让他始终感到诧异。
“太真实了。”
张导盯着屏幕里的曹操，缓缓道：“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像真的一样。”
“如果是实景拍摄，演员拿到剧本后，肯定会二次创作。”
“二次创作难免与原剧本有些出入，这是顶级导演也无法避免的。”
“但《华夏瑰宝》不一样！”
张导的头皮一阵发麻，连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吓到。
“扮演历史人物的演员，没有丝毫的虚假，反而过于真实了。”
“如果是即兴发挥，或许会有这样的效果，但真有演员能即兴发挥到这种程度吗？”
女助手袁助理突然合上笔记本，提议道：“张导，会不会苏晨真的穿越回古代，正在采访那些真实的历史人物？”
袁助理想到这，心跳瞬间加速。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眼前的一切。
然而！
“这就是为什么你是导演，而你是助手。”
张导咬着指甲慢慢摇头。
“剧组的筹备工作，你可能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但说到对演员的判断和节目整体把握，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张导训斥完，十分肯定地说：“我知道了！苏晨的拍摄团队里，一定有一位世界级的演技指导。”
“穿越古代？”
张导回头瞪了袁助理一眼：“你想太多了，别丢我的脸。”
袁助理吐了吐舌头。
“知道了，张导。”
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傻，什么穿越，什么采访历史人物，都扯出来了。
下次跟张导说话，得三思而后言。
否则让张导真觉得自己蠢，可能饭碗就保不住了。
……
画面上。
曹操刚说完他对未来的寄语。
忽然，江对岸传来阵阵喊杀声。
“杀啊！”
“捉拿曹贼！”
“快来人，随我杀过去！”
喊杀声随风传入耳中，清晰可闻。
曹操却不慌不忙。
他望向远方突然出现的大量吴国船只，缓缓开口：“先生，我想问一个问题。”
十五年前，苏晨初次见到曹操时曾说过。
每次相见，曹操都能提一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后世如何评价我曹操。
第二个问题是，这天下有哪些英雄。
现在，终于到了第三个问题。
曹操看向苏晨。
观众们也开始屏息期待，不知曹操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每个时期问一个问题，这种方式真的很好。”
“因为这些历史人物，每个时期的心境、想法和经历都不同。”
“这样的提问最有价值。”
画面中，苏晨同样满怀期待。
他也想知道曹操在赤壁惨败后，痛定思痛，会提出怎样的问题。
曹操眼神暗淡。
他叹了口气。
眼中毫不在意那些前来擒拿他的东吴水军。
“今日赤壁一败，不知何时才能踏上江东之地。”
“我败于水战，既是天意，也是人为。”
曹操不愧是一代枭雄，此时赤壁之战尚未结束，他已开始反思自己的过错。
“但大丈夫立于世间，岂能以成败论英雄？”
曹操的胸膛渐渐挺直。
“十五年前，我为自己而问。”
“十年前，我依然为自己而问。”
“这五年，我曹孟德毫无进展，实感惭愧。”
“今日我为开启天下格局而问。”
曹操的眼神重新坚定：“敢问先生。”
“后世的水战如何？”
“能否为我开阔眼界？”
……
曹操的问题一出，电视机前的所有观众都倒吸一口冷气。
“曹操开始转变了，他又开始转变了。”
“以前的曹操的确自私，秦始皇和李世民问的问题是什么？”
“那两位都是千古一帝，格局摆在那儿！”
“而曹操从未称帝，自然不如他们。”
“但他前两次都在问自己，现在的他终于展现出帝王的格局，曹丞相虽非帝王，却凌驾于帝王之上！”
“虽非帝王，但汉献帝从小到大，被曹操压制了二十多年！”
“我去，起鸡皮疙瘩了。”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能看到曹操从草莽成长为诸侯，现在又要从诸侯蜕变成为超越帝王的绝世枭雄！”
画面上。
曹操目光炯炯。
他仰头看向苏晨。
此刻的曹操处境危急，兵败如山倒，前方船只即将被火焰吞噬，二十万曹军溃败，身处火海炼狱。
对面的孙刘联军，三万银甲士兵，准备乘船而来，夺取曹贼首级。
但他抚着胡须。
要开阔眼界，认识自己的愚蠢，辨别水战失败的错误。
曹操的双眼在此刻。
终于不再看刘备，不再看孙权。
他开始看天下了！
身为丞相。
五十三岁抬头，不晚。
见周瑜，见黄盖，见诸葛亮，见燕人张飞！
随着曹操的发问，观众们再也无法压抑他们的情绪……
在繁华的都市里，他们亲眼目睹了曹操的崛起。
他的目光，从对未来的憧憬，到成为竞争对手，如今，他终于将视野投向整个都市的权力巅峰。
画面上。
曹操毫不在意周围人的安慰，他炽热的目光只锁定在苏晨身上。
刘备，孙权？
他们能战胜我曹操，我也能接受这个现实。
但这一刻起。
水上战术如何？孟德想见识一番。
苏晨听见周围厮杀的喧嚣。
此刻，远方曹操的船队中，不时有人如饺子般跃入江中求生，有些将领因身披铁甲，在熊熊烈火中，原本护命的铠甲却成了烫烙铁。
各处传来凄厉的惨叫。
还有将领在燃烧的船甲板上挣扎，试图挣脱铁甲的束缚，痛苦嚎叫。
这一幕，如此残酷。
二十万大军，哪怕一个接一个送给刘备、孙权砍头，也能连续砍三天三夜。
然而此刻，借着风势，大火狂燃。
片刻间，二十万大军瞬间土崩瓦解，就像这曾经庞大的汉朝，眼看雄壮，董卓入京后，却瞬间瓦解，无人能救，也无法救。
“曹丞相，请看。”
苏晨说，“但曹丞相想先看失败者的较量，还是胜利者的战斗呢？”
曹操轻叹。
“我想先看失败者的较量。”
……
“曹操看来还是想从自己的失败中找原因啊。”
“没错，即使他想看后世的水战，也是因为对当前的失利难以释怀。”
“谁能轻易放下呢？谁又能轻易放弃自己付出的所有努力呢？”
“这场战斗过后，曹操已无力回天，他打烂了最好的一手牌，怎么可能甘心？”
……
画面中。
苏晨看着曹操轻轻摇头。
“败者之战，恒败之。”
“输的人，各有各的输法。”
曹操皱眉，对苏晨的话有些不解。
难道从后人的失败中吸取教训也是错的吗？
苏晨平静地看着曹操。
“后世水战，败者众多。”
“崖山之战，数十万人投江，臣子抱帝沉海，败。”
“后世元朝，派出数十万大军远征倭国，遭遇风浪，败，再征，再败于风浪。”
“甲午海战，中原水师与倭国交战，再败。”
曹操听得困惑。
倭国？
苏晨笑道：“就是现在的邪马台国。”
曹操皱眉思索，忽然想起似乎确实听说过这个地方。
可惜，现在四周的小山小岛都能称为国家，许多地方连听都没听过。
“区区小国，竟然能让我的后世失利？”
曹操此刻正因输急而烦躁，一听后世两次败给这小国，立刻眯起双眼。
苏晨慢慢开口：“崖山之战，败在国力衰弱，十万人大多是百姓，惨败。”
“元初征倭国之败，败于天，人力无法克服。”
“后世甲午海战，败于朝政，败于财，败于女子之手。”
“此三败，与敌人何干？”
苏晨说得清楚，最后还留下疑问。
曹操愣在那里。
他慢慢思考：“先生的意思是，后世水战的失败，原因众多，难以评判？”
观众们听了苏晨坦诚的话语后，也缓缓点头，暗自赞同。
“是啊，输家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甲午海战不就是怪那个女人，宁愿为自己庆生，也不给北洋水师配备炮弹，怎能不败？人家有炮有枪，我们呢？只能开着船去撞！”
“该死！想起来就气！”
“崖山也一样，那哪里是打仗，是单方面的文人意气用事，是屠杀！”
“就好像赤壁之战不是意气用事，曹操手下的谋士有多少劝他休养生息，孙刘联盟自然会不攻自破，可他偏要打！”
“对，曹操急躁，非要打，觉得自己无敌，还在多数将士身患疾病时强行出战！”
“他的二十万人，百分之八十都不会游泳，打什么鬼仗！”
“苏晨的总结没有错！”
“败者，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看别人的失败，不一定能找到自己失败的原因。”
画面上，曹操也在思考苏晨对他所说的话。
可以说，现在曹操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话，但苏晨的话，就算他不想听，也必须听！
因为十五年前到十年前，苏晨的每一句话都应验了。
曹操怎敢不仔细揣摩他话里的深意！
苏晨继续道：“水战，非战，乃震慑！”
曹操眉头一挑，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
他急切地看向苏晨。
“不战即战，以势压人，若战，则必胜，若不能必胜，则不战！”
苏晨大声说道。
他的话让曹操眼前一亮，仿佛听见了世间最顶级的兵法。
不战即战………以势压人？
若战，则必胜？
他低声念这几个词，仿佛瞬间找到了赤壁之战失败的原因。
“水战不同于陆战，陆战不利可边战边退，可周旋，可依仗地形，可筑城立寨。”
苏晨不顾曹操的反应，继续说道。
“水战不利，伤亡惨重，无险可守，无路可退，船毁人亡。”
曹操听得额上直冒冷汗。
他说：“可是，我率二十万大军，百艘战舰，这不算震慑吗？”
苏晨缓缓摇头：“你的败，表面上败于铁索连船，但实际上是败在这里。”
说着，他指向曹操的心口。
“你太过急躁。”
曹操后退两步，倚在船舱上，身旁的烛光摇曳不定。
道理他都明白，但他想铲除刘备，统一江东。
他又怎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