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他们自己的视角一样
在繁华的都市里，他嘲笑着自己的可悲与可恶，笑自己曾立志做个好人，如今却离那个梦想越来越远。
他仰头狂笑：“宁可我辜负这世间，不让世间人负我！”
他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的梦境，那些百姓望向他时冷漠的目光让他心寒。
曹操缓缓摇头，笑得泪流满面。
想当年他为民除害，如今手上却沾满了百姓的鲜血。
这讽刺的一幕，怎能不让人苦笑？
“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
他转向苏晨，眼神与初见时已判若两人。
他咬牙切齿，再次重复那句话。
这句话是曹操最后的自尊，他并不傲慢，只是心如刀绞。
我本该是个英雄。
为何这都市，逼我曹孟德成了人们口中的恶人！
与此同时。
在全球各地，仍有不少曹操的忠实粉丝。
他们在直播中看到曹操的变化，纷纷打出弹幕：
“恭喜曹丞相回归！”
“看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曹操的枭雄气质觉醒了！”
“曹丞相觉醒了！我都激动得手抖了！”
画面中。
曹操微垂着头，前方道路漫漫，一片黑暗。
“苏先生，孟德有个问题想请教。”
曹操并未直视苏晨。
“你真的来自一千八百三十年后的世界？”
苏晨回答：“后辈不敢欺瞒曹都尉。”
曹操苦笑道：“那就如你所说。”
泪水滴落在他的脚下。
“你正与四个不同时代的我对话。”
苏晨缓缓点头。
“没错。”
“他们也都问了同样的问题，但我只回答他们各自一个问题。”
苏晨坦诚地回应。
曹操点头。
他抬起眼，瞳孔颤动着盯着苏晨。
他心中万般痛苦，却又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那我想问，后世如何看待我曹孟德？”
苏晨皱眉。
他穿越千年来到曹操生命中的六个关键时刻。
此刻的曹操的确处境凄惨。
但苏晨对这个人的好奇又何尝少呢？
论知名度，曹操虽非帝王，但在后世的名气胜过多数皇帝。
有些人可能不知道明朝末代皇帝崇祯，
但却绝对不会不认识曹操！
这个难以定性，心思深沉的枭雄。
能亲眼见证曹操的转变，苏晨觉得此行穿越古今并未白费。
而这五个时期的曹操中，
只有这个时期的他问了这个问题！
秦始皇嬴政关心的是千古留名，
崇祯皇帝在乎的是能否遗臭万年，
唐太宗李世民更关注他给后人的印象。
只有曹操。
他从未在其他任何时候向苏晨提出这个问题，除了现在。
无论是做州牧，还是做丞相，
甚至临终在洛阳，他都没问过。
唯有此时的曹都尉，
在乎后世对他的评价！
苏晨心中思绪翻涌，
脸上却平静如水。
“后世对你，毁誉参半。”
曹操身体一震。
他问：“毁在哪里，誉又在何处？”
苏晨看着面前这位刚刚杀了故友全家的男人，说他可恨不为过，
说他可怜，也未尝不可。
“好吧。”
苏晨淡淡开口。
“有人评论，纵观古今记载，贪残暴虐无道的大臣，以你曹操为最。”
曹操的头微微低垂。
他听懂了。
所有古代文献中，提到残忍无度，无道无德的，他曹操首当其冲。
“也有人评论，见沉迷而不救，视颠覆而不扶。违背国家的情谊，有无君之道。”
苏晨说完，没说是何人所评。
因为这正是上期《典藏华夏》中的历史人物，唐太宗李世民的评价！
意思是，曹操只是个军阀，不具备一统天下的能力。
眼见汉室即将倾覆，他不去扶持，反而有异心。
曹操闻言，沉默不语。
“曹瞒篡乱自此起！”
苏晨每说一句，曹操的头便低一点。
表情无法窥探。
“罪大于田常，祸甚于王莽！”
“曹操为汉之鬼魅，君子不齿。”
“曹操之所以能掌控天下智谋，靠的是权术而非道义。”
“曹氏虽功于华夏，但残暴深重，民众怨声载道。”
“不仁不孝，却精通治国用兵之术。于是权谋欺诈层出不穷，奸逆之行萌芽！”
“曹操虽号称汉相，实乃汉贼。”
“曹操乃阉人遗丑，无良德，狡猾凶狠，喜好动乱。”
苏晨一句接一句的后世对曹操的评价，
让曹操原本低垂的头再也抬不起来。
在他心中，他曹孟德一心为国！
而在观众看来，
眼前的曹操已深受打击。
苏晨也微微沉默。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后院的尸体，我可能会对他产生一丝同情。”
“这便是功过是非，由后人评说吗？”
“自古将相杀敌，文人诛心！我以前不信，现在看来，苏晨口中的每句后世评价对曹操而言，何尝不是诛心之言？”
“自从看了上期的唐太宗李世民，我还是那句话，后人可以指责曹操，但如果让你们处在他的位置，未必做得比他更好。”
“时势造英雄，命运弄人！”
“曹操固然有性格缺陷，但他也有独特的魅力。”
“这些评价太过诛心。”
“今天见识到这个，我才明白，曹操之所以能成为那个复杂的人物，成为一代传奇，固然他有错，但天下人的舆论，难道就没有推波助澜的作用吗？”
曹操，果真是个饱受争议的都市话题人物。
《华夏珍藏》刚播出没多久，全网关于曹操的评论与讨论已如火如荼地展开。
观点大致分为三类。
一类是直接开喷，认为曹操误国，是恶贼，是败类。
另一类则是竭力为曹操辩护。
还有一类保持中立，他们认为曹操功过参半，不能一概而论。
中央电视台的会议室后台，黄浩南台长和万副台长紧张地盯着直播画面。
苏晨这次大胆的直播方式，确实让他们对节目的评价感到惶恐。
这一切全因上一期乃至上上期，《华夏珍藏》受到观众的高度赞誉。
超越自己总是不易。
中央电视台如此，黄浩南台长亦然。
他们认为苏晨也难以持续超越自我。
因此，自曹操篇播出以来，两人一直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刘导拿着一份报告匆匆走进来。
“黄台长，难以置信。”
刘导的第一句话让黄浩南心头一沉。
他与万副台长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手掌中都渗出了冷汗。
万副台长深吸一口气，对黄浩南说：“没事，偶尔一期节目做得不够好，我们也能够理解。”
黄浩南点点头。
他看着刘导说：“直接说吧，最坏的结果我们也能接受。”
刘导看着两位台长，仿佛在看两个外星人。
“你们在说什么呢？”
黄浩南一怔：“怎么了？”
刘导收起手中的报告，诧异地打量着黄浩南和万副台长。
“不会吧，不会吧？”
“你们俩不会真对苏晨失去信心了吧？”
黄浩南面色一凝。
“没有啊！”
“真的没有？”
刘导上前，仔细审视黄浩南的表情，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黄浩南微微避开，皱起眉头，用最温和的语气说：“有话直说，别卖关子。”
“如果你想辞职，可以直接说。”
刘导身体一僵。
他挤出一丝笑容：“没有，没有。”
刘导兴奋地拿出手中的报告：“你们看看这个。”
黄浩南接过报告，只看了一眼，嘴巴就张大了。
“什么？”
万导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刘导大笑道：“这一期节目，观众们觉得代入感极强。”
“比起以往的访谈，这一期他们感觉自己真正走进了曹操的内心世界。”
“他们看到了曹操的挣扎，也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们不再仅凭历史书上的一行字，或少数人的几句评论去评判历史人物。”
“相反！”
刘导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继续说。
“他们能设身处地地与这个历史人物共情。”
“通过这个节目，他们仿佛重游历史，苏晨的视角就像他们自己的视角一样。”
黄浩南听着刘导的话，心跳加速。
“你们看看这个。”
“这是日本对节目的精选评价！”
刘导又抽出一张打印的纸递给黄浩南。
“我看到了一个有血有肉的曹操，而不仅仅是文字。”
“这就是华夏制作节目的实力吗？”
“我们所了解的曹操仿佛只是个空壳，但现在苏晨让我们看到了他的灵魂。”
刘导又拿出一张纸。
“这是非亚洲国家对我们这一期节目的评价。”
黄浩南咽了口口水。
“我以前以为史诗一定是宏大壮丽，成千上万人的战斗。”
“哥们儿，你看的是魔兽世界和指环王吧。”
“那不是史诗。”
“真正的史诗就像《华夏珍藏》展现的那样，有血有肉有灵魂，能让每个观众随着历史主角的经历而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曹操杀害了那一家对他好的人后，我觉得他身上有种东西开始萌芽转变了。”
“死前他像一个固执的好人，但从现在开始，他终于学会了为自己而活。”
“虽然我不明白主持人说的那句华夏古汉语评价是什么意思，但如果是我，我会想杀了所有诋毁我的人。”
“或者让他们去说，而我只是做我想成为的那个人。”
看着眼前一张张来自各国的评论，黄浩南和万副台长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全世界的观众都买苏晨的账？”
黄浩南默默地问自己。
“买账？”
刘导再次惊讶：“何止是买账，简直是馋啊！”
“节目刚开始时，海外在线观众只有四千万。”
“但现在，已经翻倍，达到了八千万在线观众。”
刘导兴奋得像个孩子，在会议室里走来走去，几乎要跳到桌子上说话了。
“八千万海外在线观众是个什么概念？”
“也就是说，全球六十分之一的人都在实时观看这个节目！台长！”
“而你们却在为苏晨担心？”
刘导惊讶地看着两人，模仿外国人的样子摊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