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义薄云天武好古
就是幽州,也得分半个给大辽!
等到宋辽停战了,说不定就是一块儿下手整治幽州了。到时候,还怕拿不回苏州安复军的地盘?
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容易才缓缓平下气息,强笑道:“何必如此言重呢?我们不是在商量么?议和不就是好好商量吗?大王,是不是只要咱们把苏州安复军交出了,幽州就肯罢兵休战,订立和约了?”
萧保先心里已经在大骂奸商了!这个武好古实在太奸了,明明想从大辽手中占块地盘,还说得那么仁义……地盘不是他自己要的,是给高家的!高家的实力都在灵州,凭什么拿苏州安复军?
这可是一个州军啊!
“不,不,不……”萧保先连连摇头,“大王高义,天下谁人不知?只是高太尉之死,完全是天意,是天意弄人呐!”
草原会战首先就是能跑,几百上千里的机动那是小意思。连续走上几个月都找不到对手决战的事情那是常有的,所以马好兵器好都没用,能吃苦,能熬住苦寒才是最要紧的。别说燕地的这帮工商地主了,就是游牧的契丹人自己,也会被那群行踪飘忽的草原贼寇搞得焦头烂额。
“怎么补偿?”
武好古的声音低沉,听起来还很有一点胸有成竹的淡定:“……镇东关外的地盘,我已经尽取了。现在只是索要半个苏州安复军,以慰高俅哥哥的在天之灵。你们要是不给,那我自取也不难。只是高俅哥哥在天之灵又何以慰藉?高俅哥哥之灵不慰,幽州也只能和辽国血战到底了!”
萧保先心说:你这乱臣贼子打得什么如意算盘?还想让大辽国重蹈当年破灭石晋的覆辙,给武周再做嫁衣吗?咱们辛辛苦苦,损失惨重的打进开封府,然后你好在幽州举兵,来个驱逐契丹,再兴华夏吗?
这样不仅能得天下,而且还不背乱臣贼子的骂名……实在太奸诈了!
这还差不多!
说话的正是武好古。他虽然将老相识萧保先当成贵客盛情款待,但是正式的会谈一开始,他就马上翻脸不认人,从目光短浅的资产阶级奸商变成了讲义气够朋友的江湖好汉了。一提到高俅哥哥,眼泪都下来了,还口口声声要在秋后举兵,去攻打上京临潢府。
“高俅哥哥的兄弟高廉就在幽州。”武好古道,“你们得补偿他和高家。”
“大王,您到底想要什么样的交代?”萧保先这回可不敢把武好古的话当耳旁风了。虽然耶律延禧早就防着武好古出兵攻击大同府,但是他的防御手段在幽州军跟前好像没有啥用。飞狐口的坚城说没就没了……
大好的地盘,最后还不是姓了武?
萧保先有点想扭头走人了。这个奸商,简直是不要脸啊!不过他也别高兴得太早!就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大辽能忍,大宋也忍不了!
“就用苏州安复军的地盘补偿吧!”武好古冷冷地道,“你们辽国就把苏州安复军的地盘割让给高家,这样就可以告慰高俅哥哥的在天之灵了。”
“那岂不是地盘给出去,什么都捞不着吗?”萧保先也有点怒了。
“我朝南征河东,只是为了以河东代幽州!”萧保先道,“失之燕京,取之太原,没有什么不妥吧?”
武好古出兵打飞狐口是给童贯面子,并没有想一直占据。因为在易州丢失后,由飞狐口走唐河小道南下定州,就是辽国威胁宋朝河北地区的唯一通道了……如果辽国最后从河东退兵的话。所以武好古没有理由替大宋朝廷去堵这个枪眼。
“怎么会什么都捞不着?”武好古笑着,“首先,咱们幽州军会从飞狐口退兵;其次,幽州和辽国的贸易全面恢复正常;第三,幽州可以出面撮合辽宋两国和谈。”
萧保先耐心的听武好古说完了吓唬人的话,然后才淡淡地开口道:“大王的义气,本使也是非常佩服的。可是高太尉遇害之事,真的是一场误会啊!当时我国天子得知大王攻破燕京城,误以为中了南朝的圈套,回不得北国了。这才奋力一搏,去寻高太尉拼命。没有想到,一代名帅,就此陨落。真是可惜,可叹啊!不过这事儿真不是我朝有意背盟……”
而撮合宋辽和谈……当然是要吃完上家吃下家了!
而且草原上的各种部落总好像杀不光似的!克烈部才衰落下去没多久,在斡难河一带游牧的萌古诸部又强盛起来,被孛儿只斤部渐渐统一,俨然是克烈部第二了。如果再放任下去,很快就要举起反旗了。
哦,他是听到一个笑话,契丹人居然在打河西朔方的主意。赵佶多半肯割,问题是耶律延禧能吃得下去?河西可是教化团骑士的地盘!那批人是安西之战中打出来的初代封建主!而且还有个天理教书院加持——天理教和实证派一样,都可以看成是儒家思想大改革的产物,类似于一场宗教改革!初代封建主加宗教改革,那可是战斗力最强,思想最纯洁的时候,耶律延禧以为自己是谁啊?打得过河西那帮天理骑士?
这个奸商实在太坏了!
“萧枢密,你的意思高大哥之死还得怪我?”武好古不乐意,他可是义薄云天的主儿!燕地英雄没有人不佩服的!
“对了,你们辽国有没有想过和大宋议和?”武好古问,“你家天子总不会想要走河东入开封府吧?”
可是辽国又怎么可能被武好古的“燕国”或是“周国”取代呢?燕国或者是周国的基础是农业和工商,不是游牧。现在就是耶律延禧不干了,把大辽国双手奉上,让武好古去搞共和,武好古也拿不下来。因为他麾下的骑士、府兵、大工、大商,根本不可能在塞北草原生活。不仅人不行,他们的天津马也去不了草原。天津马是需要精心照料的马厩马,不耐饥寒,不抗伤病。真去了草原,一两年间就死绝种了。
至于恢复贸易,辽人其实不着急,真正着急的是天津府的资本家。
“那么……”萧保先试探着问,“割让河西朔方之地如何?河西朔方本就不是宋土,使之也不可惜吧?”
萧保先当然知道武好古是不可能去打临潢府的,至少今年秋天不可能去。因为临潢府位于大金山(大兴安岭)南麓,距离天津市至少一千多里地,中间还隔着中京道。武好古的兵再能战,也得一城一地慢慢夺取。而且过了燕山进入中京道,基本上就不是汉人的地盘了。那里都是契丹各部和渤海人的聚居地,可没有燕地豪强可以收买拉拢。得一场场的硬仗压过去!
“那也不能这么算了!”武好古气哼哼地说,“此事终是辽主背信弃义,若是不给一个交代,幽州十万将士,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便是临潢府一时去不得,大同府却就在幽州镇兵锋之下!”
天津市,共和府大楼,执政会堂。
至于渤海奴,一样不是好相与的。渤海奴恨契丹更恨汉儿,这是燕地豪强们都知道的事情。在大辽国内,渤海奴一直让汉人豪强压迫着为契丹人卖命。而真正落在契丹人手里的好处,恐怕还没有被汉人豪强吞掉的多……
另外,在大金山以东的山林地带,女真人的部落也如雨后春笋一般,越来越蓬勃,也越来越桀骜了。如果不是中了驱虎吞狼之计,去和高丽人厮杀,只怕已经举旗造反了。
“萧枢密,你看看,你看看,好端端一个海清河晏的太平盛世,忽然就到了今天这等地步了。南北交兵,生灵涂炭,生意也不能好好做了,好不容易起来的界河商市也是一日比一日萧条。俺那苦命的高俅大哥更是平白无故丢了性命,你说这是何苦呢?大家过去都是一起发财的朋友,现在却是兵戎相见了,而且还刀刀见血,招招要命。现在你家天子又要讲和了……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可不是第一次了吧?上回谈得好好的,都给了你们五百万了,怎么还翻脸不认人,害了高俅哥哥的性命?这事儿不给个交代,怎么能讲和?谁又敢和你家天子讲和?俺要是讲和了,又怎么对得起高俅哥哥的在天之灵?不瞒你说,某家这些日子一想到高俅哥哥的惨死就伤心难过,茶饭不思,正寻思着到秋后战马肥壮之时,就尽起幽州骑士,发兵塞北,问罪临潢府呢!”
“河东怎么可能?”武好古连连摇头,“朝廷怎么可能放弃河东?萧枢密,你们如果真的想要得到河东,那么和局怕是成不了的。而且大宋天子一旦振作,以成吉思皇帝之威,想要收复河东,也不是难事儿啊!”
“哈哈哈哈……”
“休战可以,订约不行。”武好古摇摇头,“本王是大宋的燕国王,幽州节度使。除非你家天子从河东退兵,和大宋讲和,否则幽州绝无和辽国订约之理。”
想得美!
武好古真的要打过去,就不是替高俅报仇,而是要代辽而立了!
武好古闻言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