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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章 天理为体,实学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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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风尘仆仆的大车,轰隆隆的滚动过了开封府繁华的街道。转到了位于开封府城西的苏辙赐第所在的街巷。

    他只是“提出”了实证主义和理性主义,并没有能力将其完善。即便是云台学宫里面人才济济,也得花上好多年进行思考和辨析,才能逐步形成完整庞大的哲学体系——除非有人能把全套的亚里士多德著作带回云台学宫……

    “如果老师也能有一所学宫就好了!”侯仲良深以为然地说。

    “好!”程颐点点头。

    二是成了穷兵黩武的帮凶!三大军事学院也是实证学派的阵地啊!实证主义和理性主义并不是只能用在自然科学上的,它们同样适用于社会科学,特别是军事科学。

    望着坐在下首处病得快不行了的程颐,苏辙关切地问:“正叔,要不要先调养些日子?”

    辟雍学宫在苏东坡执政的时代,其实也是云台一系的地盘,还培养出了一届生员。

    苏辙的观点和程颐一样——他们都是真正的大儒,当然知道武好古的实证派体系正变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完善。靠“德”和“仁”是很难与这对抗的。

    马车里面还坐着个人,非常苍老,大约有70多岁,虽然气色极差,但是坐姿却一丝不苟,仿佛在殿上觐见天子似的。这人是侯仲良的老师,伊川先生程颐。

    苏辙捋着大胡子:“真是难为正叔了……那武好古开办了云台学宫,云台学宫的弟子门人现在又进入了青城学宫、格致学宫、三大军学院……唉,真是越来越壮大了!”

    但是即便如此,实证派也没有把理学一脚踹开。

    进门,行礼,落座。

    哪怕病入膏肓,程颐的礼仪还是丝毫不乱,在苏辙府邸的内厅中,更是端坐得好像一尊枯木刻成的塑像。

    程颐现在是小门小派,手底下没几号人。而武好古这边徒众无数!如果要细细数一下,从云台学宫、骑士学院等处出身的人才,2000个都不止了。而且还在以越来越快的速度培养新人,其中当然不乏俊杰之士。大家伙儿一块儿上,程颐怎么能招架?

    ……

    当然了,天理学说也不是没有漏洞。用这个学说对抗实证派就相当于天方教大哲学家铿迭(坑爹?)用万物有源论吊打亚里士多德。

    侯仲良转身就往相府的门房而去。他和程颐都是苏辙的贵客!是为了挽救圣人的理想,不顾路途遥远,从洛阳伊川来到开封府城的。

    但是在苏东坡、黄庭坚相继去世后,蔡京和蔡卞两兄弟就把辟雍学宫大改了一番,把云台系的老师都辇跑了,又找了一批老儒去授课。他们自然教不了实学派的课程,结果就只能改回原本的儒家经义。

    所以看到了儒家出现歧途的苏辙心急如焚,可是他自己也是大儒,甚知“德不胜道”,“权不胜道”。光靠他自己高尚的道德和宰相的权力,是不可能战胜实证主义和理性主义的……实际上,现在许多文官嘴上喊着反对实证学派,但是在实际行动中却喜欢重用云台学宫的生员!

    这辆看着有点破烂的马车停在宰相府的大门口。宰相府前,当然是门庭若市,前来拜访的,等候召见的官员数不胜数。数量有限的拴马石早就被先到的车马所占据。这辆马车只得在角落中停了下来,车帘儿一撩,从里面钻出个五十来岁的儒生打扮的男子,正是武好文的老师侯子侯仲良。

    “学宫好办!”苏辙道,“现成就有一所。”

    如果说全天下有谁研究武好古的实证学派最透彻,那就一定是关洛理学的这帮人了。

    他们在几年前还和实证学派分庭抗礼呢!只是随着云台学宫越办越兴旺,实证派的人才大爆发,才使得理学被压了一头。

    大博士团不是提出了“存天理,灭邪魔”的口号?

    大宋大概也要因此灭亡了吧?

    哦,根据春秋先贤们的理想,大道肯定是最高的存在!而“仁”则是在求大道不可的情况下,退而次之的最高理想。

    如果没有天理之说,那仁义道德就是一种伦理了,人类的伦理怎么能和宇宙万物之大道相比?要能比的话,儒家也不会让和尚老道抢去那么多地盘了。

    当然了,“货恶其弃于地也”是不对的,这不是积极的态度……而苏辙和程颐为代表的这一届大儒,现在就不能用积极的态度去看待“道”和“仁”的关系。

    在思来想去之后,苏辙就想到了隐居伊川的程颐了。

    而且他即便把武好古弄出了开封府,也没想过要把都军机司给关张了。

    圣人的理想,已经快被武好古和他的实证学派玩坏掉啦!完完全全误入了歧途,不再以追求“仁”为最高理想,而是将“格物求道”摆在了最高。

    “相公指的是……”

    不过苏辙和张商英也知道不能让辟雍学宫变成一座“废柴学院”,要不然将来的天下就是实学派的了。

    “辟雍学宫!”苏辙道,“只是辟雍学宫应该教什么呢?”

    人家真能办事儿啊!科举出身的官员大部分没有做实务的能力,让他们头疼的要死的公务,找上专业对口的云台学宫生员,那是很容易就搞定的。

    苏辙知道,长此以往下去,不得了啊!二十年,三十年后,满朝就都是误入歧途的实证主义儒生了。

    本来吧,“大道”和“仁”应该是不会冲突的。大道当然是大大的“仁”,怎么会和儒家的“仁”冲突呢——其实根本就不冲突!格物求道的过程必然带来生产力的大发展(科技进步了),而生产力的大发展必然会极大的改善民众生活。“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的理想社会,也必须建立在生产力高度发展的情况下。

    侯仲良在地面上站稳后,先整了整衣冠,然后再向恩师行了一礼:“老师,我们已经到了。”

    因为“德”和“仁”并不是真正的大道。而“天理”才是真正的大道——为什么要行仁德?因为仁德代表天理!“存天理”就是行仁义道德,“灭人欲”就灭掉资本主义邪恶的欲望。

    程颐的源是天理,铿迭的源是真主。但是铿迭有真主在世间最后的使者先知穆罕默德做靠山,而程颐却没有办法把孔子说成天理在世间最后的使者……他要这么说,马上就会被全天下的儒生唾弃了!好好的大儒就要变成神棍了!

    “天理为体?”苏辙想了想,点点头,“的确是非天理不足以抗实证啊!只要能克制一味求进取之谬误,循天理之道德,实证之用当能造福天下。”

    后来蔡京、蔡卞虽然下台了,可是苏辙和张商英也没把云台系的老师再请回来。

    不过为官清廉的苏辙在开封府却是没有房子的,所以他只能住在朝廷的赐第——实际上就是“公房”里面。

    不过以程颐为首的理学也有一点有利因素,就是武好古的水平有限,没有办法构建出一个庞大而完整的哲学体系。

    “天理为体,实学为用!”程颐摸着自己的胡子,“辟雍学宫应该以此为宗旨培养人才!”

    所以辟雍学宫就从一所实证学派的“大学”变回了儒家太学。里面的不少生员,还因此转学去了青城学宫和格致学宫——那些已经念完了预科和外舍、内舍的生员,在青城、格致学宫看来,也是难得的财富啊!只要再教上一年就能成才,并且转为自家的老师了。

    现在都军机司的确把军机大事理得明明白白啊,比过去枢密院管这一大摊子事儿的时候强多了。

    他们觉得实证学派的“格物求道”用错了地方。一是成为工商助力,加大了贫富差距,使得富者更富,贫者愈贫——资本主义邪恶啊!

    哦,那个人好像已经快到巴格达了!

    就连苏辙自己,现在不也在大用武好古?还打算让武好古去当河北经略安抚使吗?

    苏辙并不想向商人募集资金开办自己的学宫,但是他也不会完全放弃教育阵地。所以进一步改革太学,就成了他的不二之法了。

    因此,苏辙就将隐居的程颐、侯仲良请来了开封府。

    程颐干枯的面孔上挤出一丝苦笑:“总是不能静心啊!即便人躺下了,心里面还装着学问上的纷争,如何能调养?”

    已故的宰相苏东坡在开封府内拥有属于自己的豪宅,那是武好古孝敬他的礼物——全天下都知道武好古是苏东坡的弟子,弟子那么有钱,孝敬一座宅子给老师也没什么不行的,而且武好古赠送住宅的时候,苏东坡已经病入膏肓,也不怕劳什子弹劾了。

    这也是程颐被请来开封府的原因!在苏辙的设想中,辟雍学宫应该成为一个考试晋升体系的最高峰,下面应该是地方府学和更低一级的乡(县)学。读书人通过考试,就能一级级的从乡(县)学晋升到辟雍学宫,最后成为朝廷的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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