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飘落的影子
“啊……啊……”
艾伦气喘吁吁地把残缺的短剑扔在原地,靠在纵向延伸的树根上。他的身体到处都是伤痕,光看样子就知道消耗了不少体力。植物怪物对这样的艾伦赞赏似地摇晃着花朵。而美丽的魔族弗雷西亚拉站在它的旁边。
“呵呵,艾伦·霍尔德,你的样子真不错啊。要是受不了就投降吧”
“……谁会……”
虽然双膝跪在树根上,但凭借体力,艾伦勉强抬起头,用尽气力,表现出了继续战斗的意志。但那只不过是勉强忍耐而已。他自己也知道无论怎么努力都赢不了弗雷西阿拉。所以这不过是一种逞强罢了。这只不过是一种抵抗,他想做点让弗雷西阿拉愤怒的事。然而,最重要的是,弗雷西亚似乎对艾伦的反抗也感到有趣,愉快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啊,人族真的是让人无法理解的种族啊。面对不管怎么反抗都敌不过的对手,却盲目地继续挑战……真是可怜又可爱。”
弗雷西亚拉拨开手臂,让旁边的植物蔓藤停下,对艾伦说了那样的话。从她的角度来看,应该是为了随时都能杀了艾伦,才以压倒性强者的姿态从容说话吧。即使是这么一点点的间隙也不浪费,艾伦积蓄自己的魔力,想要找到哪怕一点点反击的可能性。
“喂,艾伦·霍尔德,能告诉我吗你是怎么驯服勇者和魔王的”
“什么”
弗雷西亚拉突然说出这句话,让艾伦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她的发言就是这么让人无法理解,不知所云。
“我的力量就是爱他人,把他人置于自己的支配之下。我可以放大他内心的弱点、憎恨、愤怒等,让他变成我喜欢的人偶。”
弗雷西阿拉并不在意艾伦的反应,继续说。这是一种越听越可怕的能力,但弗雷西阿拉却表现得很自豪。在想把扭曲的爱强加给他人的她看来,这种能力是自己最希望的形式吧。
“到现在为止,我操控过各种各样的人。比如失去父母的少女,因为诅咒而变成怪物的少年,被复仇驱使的男人……刚才那个被破坏了的英雄。”
就连曾经的英雄雷克斯,也只不过是弗雷西亚拉操纵的人偶之一。其他的人物,对她来说也只不过是方便的人偶,被扭曲的爱玩弄了吧。
“但是我从来没能把勇者和魔王都当作手下啊。是不同的方法吧。有什么诀窍吗死之前请告诉我吧。”
弗雷西亚拉竖起一根细长的手指,强调似的说着,看向艾伦。那双乌黑的眼睛仿佛要吞噬艾伦一般,看不到任何光芒,显示出她的异质。
艾伦对这样的弗雷西亚拉已经超越了恐惧,感到惊讶。
她认为莉莎和琉奈之所以会亲近身为普通人族的艾伦,是因为他用了某种方法。就像拥有操纵他人能力的自己一样,用特殊的方法让他人服从自己。
艾伦深深叹了口气,慢慢地站了起来。指尖在颤抖,腿上传来疼痛,但他强忍着,勉强站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控制过勇者和魔王。”
听了艾伦的话,弗雷西阿拉做出了反应。是因为和自己想的答案不一样,还是对艾伦的魔力略微增加抱有疑问,不管怎样她皱起了眉头。
艾伦毫不在意,继续说。为了纠正她的错误,为了告诉她真相,他握紧了拳头。
“我只是捡了两个婴儿,当作她们当作自己的孩子来抚养……我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勇者和魔王而特别对待他们!”
那天偶然捡到婴儿莉莎和琉奈,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艾伦就顺理成章的把她们抚养成人。并不是因为他们是勇者,是魔王,是特别的存在,所以才决定培养他们。对艾伦来说她们是自己的宝贝女儿。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不想被人开玩笑地说他有阴谋。想利用勇者的力量,想把魔王的力量占为己有,他宁可死也不想被这样认为。对艾伦来说,这些想法那些并不是特别的东西。她们仰慕自己,是因为自己是父亲,她们是女儿。仅此而已。
“不像你这样强迫别人服从,单方面地把自己的爱强加给别人!”
“啊……”
听到艾伦的叫声,弗雷西亚拉露出了不屑的笑容。不过,或许是多少有些让她不快的地方,那张美丽的脸绷得很紧,瞪大了眼睛盯着艾伦。
“我不是说了吗不过是人族的老朽……!”
她身上刻着的荆棘花纹散发着妖娆的光芒。脚边长出了被染成黑色的植物,旁边的“金雀花”也露出獠牙威吓。
“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那就好了。我本想细细品尝折磨你的滋味,现在我要杀了你!”
弗雷西亚拉似乎兴致索然,转过脸来,挥动手臂,向植物发出指令。于是,植物怪物像发出喜悦的声音一样,激起全身的藤蔓,咆哮着朝艾伦走去。
“吱吱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
“你要为被我杀死感到光荣!塞莲妮一定会高兴得哭出来的!!”
看着逼近的蔓藤,艾伦在瞬间思考该如何行动。
没有武器。魔力也只恢复了一点点。身体也很疲惫。在这种状态下对抗是绝望的。只能想办法回避。想到这里,艾伦将魔力注入手臂,用手拍打脚下的树根。于是火焰摇晃,艾伦站着的树根开始燃烧。
古老的树根本来就非常巨大,如果作为立足点的根有一部分燃烧变脆,就无法支撑重量弗雷西亚站着的树根发出巨大的声音,掉落了下去。但是身体轻盈的弗雷西拉马上移动到别的根上,分散身体的藤蔓缠在周围的根上,飞上了天空。
“啊哈哈!说得还不错呢!不过,你觉得这点小伎俩就能赢吗”
“啊……!”
艾伦的作战策略在某种程度上也适用于强敌。但只要越过一定的界限,接下来就是不同次元的战斗。任何作战、陷阱、工具都不管用。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自己所积累的知识无法发挥作用。艾伦咬紧牙关,面对这无数次深切体会到的过高的壁垒。
“这就结束了!”
“吱吱哇啦哇啦哇啦哇啦哇啦!!!”
确信胜利的弗雷西亚拉大声地笑着,向植物怪物下达了指示。跳起来的植物怪物再次集合藤蔓形成身体,化为野兽的姿态降落在艾伦面前。然后从花丛中亮出锋利的獠牙,想要咬碎艾伦的头。但是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了植物蔓藤的面前,弹开了它的獠牙。
“嘎嘎……!”尖锐的金属声。
听了这话,艾伦转过身去。这时,浮着一把缠着黄金锁链的黑剑。那本来是不应该存在于这里的东西。艾伦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动了动嘴。
“这……是……”
“空间魔法你会使用那种高级魔法吗”
出现在艾伦眼前的,是雷多曾经持有的魔剑<戒之黑剑>。但是那是被雷多使用的空间魔法收纳在异空间里,只有她才能使用的武器。雷多死后,收纳在异空间的东西究竟如何,艾伦不得而知,所有的细节应该都不清楚。那把魔剑,不知为何现在出现在了艾伦的面前。
“老太婆”
艾伦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浮在空中的魔剑。但是指尖稍稍碰到刀柄的瞬间,像火花一样的东西四散,弹开了艾伦的手。简直是拒绝的态度。这与特殊武器选择主人时的现象相似。
艾伦本能地理解。自己不能使用这个武器,没有资格。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呢最大的谜团就在这里。
但是魔剑什么也没说,随着空间的扭曲消失了。
“……没有关系。不管今后你要做什么,作为无力的人族,你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
由于发生了意外事态,弗雷西阿拉有些动摇,但在确认没有反击后,她冷静了下来。然后再次发出命令,要让“金雀花”再次攻击。但是,无论怎么下达操控指令,植物怪物都不为所动。
“……你在干什么听从我的指令!”
看到植物一点也不听从指示,弗雷西阿拉产生了疑问。这时,植物怪物终于动了起来。
但是,是朝着弗雷西亚拉的方向。
“……!”
突然,手下对主人露出了獠牙。无法理解状况的弗雷西亚拉慌忙操纵周围的植物,筑起一道墙堵住了“金雀花”的攻击。
“如果一个人不行,两个人一起面对就好;如果还是不行,大家一起面对就好……你不觉得这样也是有道理的吗”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声音。弗雷西拉打开植物墙,抬头一看,琉奈站在上层的树根处。旁边还有莉莎和谢尔。
看到这个不可能存在的人物,弗雷西亚拉大为惊愕。她们应该是在自己构筑的藤蔓之墙的另一边与雷克斯战斗的。仔细看了看藤蔓的墙壁,发现一部分有缝隙。弗雷西亚拉察觉到这一点,愤愤地咂了咂嘴。
然后琉奈他们马上降落在艾伦的身边,谢尔确认伤口,莉莎守护似的站在他的面前。
“爸爸,你没事吧”
“啊,得救了……没事的。”
“老师,请给我看看伤口,我帮你治疗。”
谢尔轻轻挥动魔杖,使用治愈魔法,治愈了艾伦的伤口。在此期间,琉奈也站在莉莎旁边,与弗雷西亚拉对峙。
“怎么回事操纵着我的植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我的力量。虽然我花了一些时间才控制它,但它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什……”
弗雷西亚拉对自己的仆人被支配的事实感到惊愕。
弗雷西亚拉的力量甚至超过了妖精王。尽管如此,年幼的琉奈还是能够控制它。
一阵可怕的感觉在她的脖子上窜过。
“你竟敢这么做。让琉奈感到不安,还欺负了爸爸……我真的很生气。所以,我现在就认真地去对付你。”
“……”
莉莎举起圣剑,堂堂正正地宣布。魔王候补的存在,本来就因为阿拉克内的原因有不愉快的回忆,是不想遇到的人物。这次全员也受到了伤害。因此,她在心中发誓绝对不会原谅对方。
“虽然你好像知道我的出身,但我还是喜欢现在的家人。虽然我也很想知道妈妈的事,还有其他的事……但是你做了不能被原谅的事,所以我不会原谅你的。”
“啊……!”
琉奈也露出了愤怒,张开了手臂上的翅膀。感受到她持续放大的魔力,弗雷西亚拉感到了明确的恐惧,她终于明白眼前的两个人是多么不正常的存在。而且,也认识到自己陷入了多么危机的状况。
“呼、呼……哈哈哈哈!背叛者魔王,还有笨拙的勇者……你真的想和我对抗吗”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弗雷西阿拉还是笑着,像是觉得有趣似的压着肚子。看到她的样子,莉莎警惕地举起剑,琉奈举起手臂,以便随时都能发动魔法。
“别小看我。我也是魔王候补之一。像你们这样的小丫头,我一定会把你扭碎的。”
弗雷西亚拉发出与花纹不符的声音,脚下生长出耀眼的荆状植物。身上生长的藤蔓也粗暴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开始发出异质的声音。
“话说回来,琉奈也挺可怜的。连妈妈都不知道,在这种地方过着悠闲的生活。你知道塞莲妮怎么样了吗她最后当上了宰相……”
也许是为了引起琉奈的动摇,弗雷西阿拉提起了塞蕾妮的话题。琉奈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其实内心还是很在意,她的眼睛微微晃了晃。但紧接着,一个影子从上空飘落下来。那个影子一瞬间从弗雷西亚拉的背后拔出了祸害的黑剑。
“哦……啊!”
“----!”
突然,一个异物从弗雷西阿拉的胸口飞了出来,从嘴里喷出了鲜亮的血。
因为这太过突然的事件,警戒着的莉莎和琉奈也睁大了眼睛,震惊得什么也做不了。
弗雷西阿拉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确认自己的身体,知道黑剑已经刺了进去。然后颤抖着看向身后的人。
“你……啊,你……”
“你说话太多了,现在马上闭上你的嘴。”
飘落下来的影子是莱维娅。拥有和琉奈相同气质的魔族少女。沉默寡言、梦幻般的她一反常态,一副焦虑的样子。
“魔族的姐姐……!!”
“……啊!”
看到莱维亚的样子,莉莎很惊讶,特别是琉奈,脑海中浮现出弗雷西亚拉说过的话,动摇了。在此期间,莱维亚仍然紧紧握住黑剑“炼狱之剑”,继续逼迫弗雷西亚拉。
“莱维……你是谁啊……啊!”
“我说过,闭嘴。”
弗雷西亚拉表情扭曲,抓住从胸口凸出的刀刃想要从刀刃里拔出来。但是,莱维娅不允许她这么做,反而刺得更深。
“炼狱之剑·二奏·净化之棺”……!!
莱维娅说话的同时,魔剑中出现了锁链,锁链缠绕在弗雷西亚拉的身体上。她立刻动了动身上的荆棘,想要解开锁链,但锁链却缠得更深,弗雷西阿拉的嘴里喷出了血。
就这样,弗雷西亚拉被锁链牵引,被吸入魔剑之中。等回过神来,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啊……啊……”
好长一段时间,谁都无法在那里动弹。就这么一瞬间的事,发生了太大的冲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直拿着沾满鲜血的魔剑的莱维娅静静地放下剑,喘着粗气。她看起来疲惫不堪,脚下踉踉跄跄。结果一脚踩空,差点从树根上掉下来。
“……莱维娅。”
所有人都呆住了,只有艾伦发现了那个异常,慌忙跑了出去。她抓住快要掉下来的莱维娅纤细的手臂,用尽剩下的力气把她拉了回来。
“……对不起,叔叔。”
“哦……别吓我。我也已经到极限了。”
莱维娅跪在树根上,艾伦也坐在他旁边,长舒了一口气。
看来莱维娅相当疲惫。刚才抓住她手臂的时候,艾伦发现她的手完全没有力。大概是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吧。艾伦这样推测。
在这期间,莉莎和琉奈终于回过神来,警惕地朝莱维娅走去。其中琉奈的眼神带着些许不安。
“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魔王候补……”
“……哼,你不用戒备,姐姐,我对你没有敌意。”
谢尔因为以前的事情,一边拿着魔杖一边注视着莱薇亚。面对这样的她,莱维娅放下魔剑,举起双手,告诉她自己没有敌意。
“打倒了吗那个叫弗雷西亚拉的家伙,就像被剑吸进去一样消失了。”
“嗯,封印了,这把炼狱之剑。”
“是吗……啊,太好了。那就一件事解决了!”
莉莎对莱维娅没有任何反应,以她天生的积极性格轻视她。因为打败了最大的敌人弗莱西亚拉,所以对她来说这样就可以了。看到这样的莉莎,莱维娅也跟着露出了笑容。对于平时面无表情的她来说,这是罕见的反应。
接下来,莱维娅的视线自然地转向了琉奈。两人都有着同样漆黑的眼睛,同样的黑发,气质也有些相似。
“啊……”
“琉奈……”
琉奈不由得害怕地摇了晃肩膀。明明不是在害怕什么,但一想起弗雷西阿拉刚才的话,她的反应就会过度。然而,看到她这种畏畏缩缩的样子,莱维娅并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反而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没事,好……好……”
莱维娅的身体倾斜了一下。就这样,她像断了线一样躺在了地上,旁边的艾伦慌忙确认她的情况。
看样子只是晕过去了,并不是特别危险的状况。艾伦他们暂时放下心来,开始考虑今后的事情。
巨人族的监狱,英雄雷克斯,魔王候补弗雷西阿拉。在这个遗迹里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莉莎的秘密和琉奈的出身之谜都有了解开的头绪。不过,先休息一下是必要的。
艾伦一行人,决定先回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