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沉海
“叮”
都彭特有的清脆声音响起,又马上被海浪声淹没。
叼着香烟的林阳侧了侧头,握着烟盒的左手遮挡在火苗上方,燃出的烟雾瞬间被海风吹散,他深吸一口后默默盯着海面出神。
自己明明已经把不确定性降到了最低,情愿放弃任务也不想兄弟们冒着风险动手,谁曾想却还是发生了意外。
巴闭竟然随身带着喷子!而情报里却完全没有提及!执行任务的他们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最好别让我知道这个睁眼瞎是谁!
现在想想仍然有些后怕,林阳恨不得把负责情报的人大卸八块!因为这个致命疏忽,他和阿华差点死在巴闭手里!
或许是运气好,也或许是他们两个命大,临死反扑的巴闭虽然第一时间掏出了喷子,但是重伤之下失了准头,那个女人替他们挡了一枪成了替死鬼,不然今天肯定要落下一个非死即伤的结局。
把精神食粮装回口袋,林阳顺手掏出电话看了看时间,心中默默估算着行驶的距离,片刻后摆了摆手,身后的阿华心领神会,拉着惊魂未定的乌蝇走进船舱,不多时两人各自推出一个铁桶。
快艇不大,铁桶很快被推到了船头,阿华和乌蝇同时发力把其中一个铁桶横抱起来,随后咬牙低喝一声丢出,铁桶紧贴着船身滑落到海里,随后把第二个铁桶如法炮制。
“哗!”
掉落的铁桶砸出一人多高的水花,飞快的沉入下去,林阳随后把巴闭的那把喷子也丢进海里。
他和阿华已经烧掉了血衣,早早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至于面包车则是被一个蒋天生安排处理后事的小弟开走,社团里会有专人处理。
他们会用最快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车子拆分后彻底清洗,不能用的部分烧掉或者丢到海里,能用的部分被分散运送到洪兴暗地里掌控的车行,或者当做零件售卖,或者安装到其他车子上。
总而言之,那辆尾随巴闭的面包车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彻底不存在了,就像最后只能被定义为失踪的巴闭一样,物理意义上的完全消失,条子根本查不到任何线索。
这就是洪兴的底蕴,这就是社团的力量。
“拿来。”林阳对着乌蝇伸手道。
“咩啊大佬?”乌蝇的眼神明显有些躲闪。
林阳指了指乌蝇裤子一侧鼓起的口袋:“你说呢?自己拿出来还是我把你和这东西一起丢下去?”
“哎呀,别别别啊!我拿!我自己拿!”被揭穿的乌蝇讪笑着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那条原本挂在巴闭脖子上的金项链:“阳哥,我这是为你出气啊!这个杂碎竟然敢开枪打你,我收他一点利息完全没有问题嘛。”
林阳翻了个白眼一把接过项链,拿在手里下意识掂了掂,莫名觉得重量似乎有些不对,但他也没多想随手丢进了海里,旁边的乌蝇欲言又止,一脸肉疼。
水泥封箱的时候林阳就发现巴闭的金项链不见了。
阿华不是第一次跟自己做事了,他的为人林阳很清楚,肯定做不出来这种事,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第一次跟自己做事的乌蝇了。
更何况这货连藏都不会藏,裤子口袋被撑的鼓鼓囊囊,想不注意到都难。
这个见钱眼开的二货竟然把手伸到死人身上去了!
“臭小子,死人的东西你也拿,嫌命长啊?不怕他回来找你?”阿华无奈的扶额苦笑,自己这个小弟的脑回路越来越离奇了,这次竟然发起了死人财。
“我穷嘛。反正巴闭已经挂了,难道拿去给他陪葬啊?”听到阿华的话,乌蝇瘪着嘴说道:“他敢回来找我就让他来啊!活着的巴闭我都不怕,还怕他诈尸咬我啊!”
“我们和巴闭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他现在人都挂了,就不要再拿他的东西了,不吉利。况且只是一条金链子而已,值不了几个钱。”
自封唯物主义战士的林阳立场明显产生了动摇,不吉利三个大字脱口而出,道心破碎的同时还不忘循循善诱的教育乌蝇:“你现在觉得穷,是因为我要磨砺你的性子,我把你当自己人,以后大把钱等着你去赚!但是乌蝇你记住,钱是赚不完的!我们出来混的,有的钱可以赚,有的钱不能拿!明白了吗!你见过哪个出来混的从死人手里拿钱?”
一旁的阿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一番说教后,乌蝇耷拉着脑袋回答道:“我知道错了,阳哥。”
“阳哥,回去吗?”阿华甩了甩胳膊询问道,显然丢下去的两个铁桶颇有分量。
道心破碎的林阳彻底破罐子破摔,出神的看着泛起水花的海面慢慢归于平静:“嗯,回去吧,一起泡个澡去去霉气。”
虽然林阳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但亲自动手挂掉巴闭以后还是有些感慨。
好在那个女人死在了巴闭的手里,被一枪打在胸口当场没了呼吸,否则林阳又要面对一个棘手的问题。
放是肯定不可能放的,她看到了林阳和阿华的样子,如果转做证人被条子顺藤摸瓜,他们俩就要去蹲苦窑了。
至于杀?干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跟这次任务完全无关的陌生女人,陈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下得了手。
他是古惑仔,又不是刽子手。
难道像琛哥一样说一套做一套?嘴上说着别傻了大嫂我不杀女人,结果反手一枪给人家当场销户。
或许这就是江湖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江湖,充满了抉择的江湖。
换个角度想,如果没有半吊子系统给予的“街斗精通”,林阳可能早就下去卖咸鸭蛋了。别说今天带队挂掉巴闭,他甚至过不了花弗那关,保底是个断胳膊断腿的下场。
其实林阳明白,自从穿越的那天起就决定了他未来的路,手上沾染的鲜血只会越来越多。
要不要出来混或许有的选,但卧底的身份他没得选!
所以林阳早早做好了计划。
在这个特殊的年代重活一世,没有哪个男人甘愿平庸一生。
天边微微泛红,快艇在海面划出一道弧线返航,船尾的螺旋桨搅打着白色的浪花。
没人在意为填海事业做出贡献的巴闭,只有一条拇指粗细的金项链漂浮在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