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想见你
大婚定在正月初九。
因为羌越蠢蠢欲动，玉兆臣生怕敌军趁着大樑过春节发动突袭。
因此，他和玉安、玉寅父子三人并未回京。
武安侯府这个年便过得有些许敷衍，直到正月初五那日，家里开始贴红挂彩，喜庆的氛围方才渐渐浓郁起来。
玉夫人这阵子忙得团团转，给女儿的嫁妆比之前的数量又翻了一倍。
“娘亲，您给我那么多嫁妆，就不怕将来万一我再和离……”
玉容本想开个玩笑，话没说完，就遭到玉夫人一顿白眼警告。
玉夫人一手掐腰，一手指着她，愤恨道：“你这小乌鸦嘴净胡说，快些呸。”
玉容拗不过，敷衍地呸了三声。
玉夫人双手合十，闭眼祷告：“佛祖、菩萨、各位罗汉大仙们，孩子小不懂事，说的话不可当真，众神仙就当没听见，千万别往心里去。上次容儿初嫁时，我忙昏了头，忘了跟众神仙们通禀，这回我郑重告诉各位，容儿她即将再嫁，求你们一定要保佑我家容儿婚姻幸福，夫妻和睦，儿女双全，白头到老。”
玉夫人既虔诚又搞笑，嘴里念念有词，走到窗前空地上，撩裙跪了下去，伏地磕起头来。
她出身武将世家，从小性子大大咧咧，简单直爽。
以前虽也拜佛，却从未如此虔诚过，如今她像一只惊弓之鸟，但凡有关玉容的婚事，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能把她吓得变了脸色。
起初玉容还取笑几句，随着婚期临近，她常莫名觉得想哭，对母亲的心情似乎也能理解大半了。
母亲的怕更外在，她心底的担忧恐惧，虽然未说出口，却只增无减。
大约上一世经历太过凄惨，至于现在的她，对婚姻依然茫然，如何同夫君相处，是该敞开心扉完全没有隐瞒遮掩，还是应该怀揣着小心思，时刻为自己准备好退路。
玉容如今心头茫然，非常苦恼。
她这头闷闷不乐，玉宏便把这事儿揣到心里去了，偶遇萧翊文时，隐晦地提了两句，谁知正月初八那晚，他竟然找来了。
玉夫人慌张无措，既不好意思怠慢准女婿，又不敢坏了规矩，尴尬地劝道：“婚前新人不能见面的。”
“母亲放心，我同玉容说两句话便走。”萧翊文拱手深鞠，很是知礼。
玉夫人一脸为难：“稍忍一下，明日把人娶走，莫说是两句话，就是两筐话，两车话，有多少说不得。”
她很难理解眼下的小年轻们，当初自己跟玉兆臣订了婚，只远远地看了一眼背影，他便到陇右去了。
一直到成亲时，蒙着盖头进了武安侯府的大门，自己尚不知夫君长什么样子呢。
她自认非常宽容，赐婚的圣旨颁布之后，萧翊文常来常往，她从未阻拦，甚至还叮嘱雪见和云见两个丫头，看到姑爷过来，要远远地避开，免得在小情侣跟前讨嫌。
可是，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明日便要大婚了，他又过来出难题，如果坏了规矩导致以后婚姻不顺， 该让玉夫人如何自责埋怨。
她这边为难，萧翊文笑着摇了摇她的袖子，撒娇道：“规矩只说婚前三日不许见面，我隔窗同容儿说几句话便走。这面也没见，并不算坏规矩，求母亲应允了吧。”
他如此做低伏小，玉夫人若再阻拦反倒无趣，只得挥了挥手，允他去了玉容居住的院子。
见他脚步轻快，扬声叮嘱道：“天寒地冻，你隔窗说上两句便罢了，万莫伤了风，回头耽误了大事。”
大婚礼仪繁琐，新人须有铁打的身体，方能撑下来呢。
况且，大婚之后便是洞房花烛，女儿上一桩婚姻，洞房之夜被两个狐媚子搅合了，方才不顺。这次再嫁，须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玉夫人甚至为此特意吩咐了雪见和云见二人，密谋了些小小手段，以期帮玉容顺利度过。
她始终悬着心，命身边的桂嬷嬷过去监督着些，万不能让小情侣见面。
桂嬷嬷匆匆跟过去，想要追上萧翊文给他引路，谁知那人身高腿长，竟跑得比兔子还快。
桂嬷嬷气喘吁吁推开院门的时候，就见萧翊文站在窗边，隔窗低声说着话，果真没有进去。
她松了口气，招手把雪见和云见叫来，三人凑做一堆儿，在廊下鹅颈椅上远远地等着。
玉容听闻萧翊文赶来，慌了一瞬，因她已经沐浴洗漱完毕，正准备就寝，听闻萧翊文就在外头，她心头窒了一下。
慌乱准备换衣裳，挽发之际，就听他说：“我只同你说几句话而已，隔着窗户不见面，说完我便走。你无需再兴师动众劳烦了。”
玉容哦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玉梳，走到窗边榻上坐下，问道：“你有什么要紧话说？”
萧翊文愣了一瞬，突然脑子里有些茫然。
他没着急说话，靠在窗边，手指戳着窗户上的玻璃纸一下一下点着。
玉容最近这些日子与他相处颇多，见识过他的伶牙俐齿，也见识过他的侃侃而谈，唯独如今张口欲言，实在出人意料。
玉容紧张问道：“可是出什么大事儿了？难道陇右传来军报，生了意外？”
“没有，陇右一切都好，除夕夜他们抓了几个探子，顺水推舟一举歼灭了羌越一支先锋小队，灭敌三千多，打了一场胜仗。你放心好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陇右平安无事。”
玉容松了口气，又问：“那你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萧翊文嗯了一声，喃喃道：“今日我在街上遇见了玉宏，他说你最近心情低落，内心烦忧。我过来看看你。”
玉容脸一红，含糊道：“我没有烦忧，你别听二哥胡说。”
“没有吗？”
“嗯。”
“实不相瞒，可能烦忧焦虑的人是我。”萧翊文的声音有些不真实。
玉容愣住了。
他又道：“上一世我终身未娶，加上娘亲去得早，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是小子，比较亲近的异性，也只梅表姐一个人而已。你也知道的，她那个性子风风火火的，根本不像个女子。所以，说起来我从不知该如何同女子相处。我虽怀揣了一颗想要护你的心，却怕自己粗手笨脚，无意中做了错事，让你失望难过。”
玉容紧绷的身子瞬间松了口气，紧张都是比较级，如果有人比自己更紧张，这口气松懈下去，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她笑了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并没那么娇气。只要你以后……”
“以后怎样？”
萧翊文急切地问，忍不住两手都撑在了窗户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