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调气血
“我把事情搞砸了。我真的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强烈。这回二哥肯定恨死我了。”
玉容垂目喃喃自语，强忍着眼泪不让它们落下来。
可鼻头酸涩，稍微疏忽，那些眼泪便要夺眶而出。
她强力忍着。
“这不怪你。”
萧翊文的声音十分清亮，在头顶响起时，仿佛能带动玉容心头的震动。
她抬头望了过去，发现萧翊文正盯着她看。
廊下掌了灯，他的眉眼看不真切。
玉容忙避开，偏头偷偷把眼角的湿润擦去。
“忙了大半天，你肯定饿了。我让人去万春楼打包了几道菜，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去。”
萧翊文并没追究她哭没哭，反而往旁边侧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客官，里边请。”他学着万春楼跑堂活计的样子，弯腰俯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样子有些滑稽，玉容苦笑，跟在他身后去了花厅。
花厅里燃了炭盆，一进门便暖洋洋的。
萧翊文亲手帮玉容把斗篷摘下来，挂到屏风后的衣架上，又引着她去净了手，两人方才坐到桌前。
桌子正中摆放着一个紫红的食盒，打开之后，一层一层端正摆放着数个碗碟。
萧翊文拿出一个，便报一下菜名。
“香炙羊肉、光乳酿鱼、小天酥，我知道你素来爱吃龙凤水晶糕，可是今天情况特殊，不许多吃。”
萧翊文好像完全不受赵琇儿的影响，甚至比之前还要更加热情风趣些。
玉容喃喃道：“为何不许多吃？”
“你今日落了水，身子受了寒气，要多吃些热汤热饭，把寒气逼出来才好。这个龙凤水晶糕自然是好吃，只是糯米不太容易消化，回头怕是要肚子疼。等过几日好些了，我再去万春楼买来请你吃。”
玉容偏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菜的？”
“想知道吗？”萧翊文笑得神秘。
玉容点头。
他递过来一杯热茶，催道：“你先喝口热水润润肠胃，我再告诉你。”
像哄小孩一样的口气，玉容不由失笑。
家中上下，许多年不曾有人这样跟她说话了，把她当成一个孩子般哄。
她虽然觉得怪异，却也没力气反驳，身体最诚实，今日自己受了寒气，只觉得四肢百骸，每一个骨头缝，每一个汗毛孔，都滋滋往外冒凉气。
她接过热茶，小口小口地喝起来，一杯下肚，整个人都变得暖暖的。
她把茶杯放下，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才道：“这回可以说了吧。”
萧翊文笑得开怀，“难道你忘了万春楼老板是谁吗？那是我表姐，你喜好什么口味，我早就问过她了。”
玉容恍然大悟，一拍脑门，为自己的愚笨后悔。
萧翊文忙起身握住了她的腕子，满眼心疼道：“你还真的打呀？”
“我打自己都不成吗？”
“不成！”萧翊文把筷子塞到她手上，一本正经道：“本来这脑瓜就不聪明，再打更傻了。以后……”
他笑着摇头，不往下说下去了。
玉容纳罕，探身追问：“以后怎样？”
清亮的眸子望过来，迎上她好奇的目光，笑意更盛。
他说：“听闻母亲聪明与否，会影响儿子的智商。你若变傻了，我儿子以后岂不也成了小傻子？”
两人尚未成婚，怎么就谈论到儿子头上了。
玉容腾一下红了脸，仓惶躲开他的注视，埋头吃饭。
萧翊文好像故意逗她，不时夹菜过来，末了还说一句“多吃些，这菜能让人变聪明”。
玉容被又羞又恼，原先还像鸵鸟一样，埋头装傻，最后实在忍不住，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萧翊文依旧笑着，好像胸有成竹的绝世高手，布下天罗地网，只等她这只小菜鸟自投罗网。
玉容放下碗筷，擦擦嘴，冷声道：“我吃饱了”。
萧翊文也不强迫，慢条斯理盛了碗粥递过来，一扬下巴，什么也没说。
闻着有股淡淡的药味儿，倒也不算太冲。
玉容接过来尝了一口，丝滑软烂，入口即化，很对胃口。
都快喝完了，她才想起来问：“这是什么粥，也从万春楼订的嘛？我以前怎么从没喝过。”
“这是药膳，里头加了地黄和姜汁，专治妇人血气不调。”
玉容呛了一下，差点把嘴里的粥给喷出来。
她慌忙拿帕子擦嘴，萧翊文扬了扬手，在外头伺候的丫鬟见了，忙进来递上漱口的清茶。
玉容漱了口，方才把气喘匀，抬头看一眼萧翊文，刚才肚子里想好的话，便被那清亮的双眸给冲得七零八落。
不等她开口，萧翊文先解释：“那年秋猎，你落入寒潭，自那落下毛病，每逢变天时便会发病。我问过很多大夫，众说不一，有一江湖郎中曾拍着胸脯铁口断言，说是寒气入骨，引起的气血不调之证。如今拖拖拉拉数年，已成顽疾，并不好除根。
但是若平日多留意保暖，从饮食上头慢慢调理，假以时日必能见效。我让他帮忙列了一个食补的方子，里头便有这味地黄粥。”
玉容听得愣了神，活了三十多年，还不曾有人如此贴心细致地在意过她。
一时有些感动，感谢的话哽咽在喉头，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她正矛盾复杂，忽听萧翊文那边又道：“其实我跟玉宏是一样的，我们都揣着一段心事，视若珍宝，自怜自艾，却不曾往前走一步。
因为自己太过看重，便不敢轻举妄动，既怕往前一步，心上的那个人跟自己想的不一样，自此梦想幻灭。又不甘心后退一步，退而求其次另选她人。就这样不敢往前，也不愿后退地蹉跎，一去数年，直到化成灰，那段情便成了自己敝帚自珍的秘密。
可是，男女之情势必要走入婚姻，婚姻不是一个人的事儿，起码需要两个人彼此明了，大大方方，名正言顺地过日子。我们已然定下婚期，那便认认真真遵旨行事。至于玉宏和赵家小姐，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缘法，兴许你今日还能帮他们一个大忙，促成良缘。若赵小姐确实无意，那让玉宏早些死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二哥他不会恨我？”
萧翊文点头：“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