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惹误会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玉容梗直了脖子，神情坚毅。
谢茂川在一旁反倒吓得软了腿脚，一时不知该如何收场。
正尴尬之际，旁边响起一道轻快的声音，“探花郎在这里呢，真是让我一通好找。”
梅万春笑意盈盈走了过来。
“我万春楼最近请了歌姬妙七娘演出，听说都是刘三郎新写的词儿，还未在外头唱过呢。不知你们要不要请她来唱一曲儿，若是点头，我这就让她上来。”
谢茂川正愁没有台阶下，忙不迭点头，“劳烦梅老板这就把人请上来吧。”
梅万春嘴上答应着，狐疑好奇的目光在三人脸上打转。
萧翊文紧握的拳头松开来，愤恨调转视线看向一旁。
谢茂川松了口气，暗中一扯玉容的胳膊，不动声色把她拽了过去。
梅万春这才朝后面拍了拍手，只见一个身着水红纱裙的妙龄女子，怀抱琵琶匆匆走了过来。
妙七娘盈盈施礼，跟在场的众人问好，目光落在萧翊文身上时，眉梢眼角的笑意越发深浓。
她是京中有名的歌姬，近些日子正当红，各大酒楼争相邀请她献艺。
混迹声色场吃饭的人，社交手段自是一流，跟随谢茂川进门，不用别人多说，她自然便跟诸位座上宾热络招呼起来。
不大会儿，悠扬的乐曲声响了起来。
梅万春不动声色退出来，转身就见萧翊文正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边。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走到无人处，梅万春突然站定。
“你以后少来我这里吧。”她头也没回。
“为什么？”
萧翊文满脸不解，“我这阵子无事可做，在家里也烦得很，你这里虽然吵闹，勉强消磨时间还是不错的。”
“我让你别来，你就别来。”梅万春突然转身，脸上笑意尽失，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神情晦暗不明。
萧翊文愣了一下，忙哑声辩解：“今天这事儿不怪我。”
“我知道，可还是那句话，你少接近她，别给她惹祸上身。”
“我……”萧翊文满心委屈，却哑口无言。
今天的事儿确实不怪他，却也着实危险。
若谢茂川当时不管不顾吵闹起来，尽管他和玉容之间清清白白，也会惹来风言风语。
无聊八卦的人，才不管你们清白不清白，添油加醋便能脑补一出桃色大戏。
事不关己，乐见其乱。
这就是人的本性。
梅万春叹口气，正色道：“你可知刚才若是姓谢的误会了玉容，后果会怎样？”
萧翊文张了张嘴，忍不住心头扑通扑通快跳起来。
“刑部张侍郎的妻子田氏，因手帕被胡同口的闲汉捡拾，被误会偷人。张家休书一封把人赶了出去，嫁妆一个铜子都没退。
田氏气不过，却又无力反抗，娘家嫌丢人，关门闭锁，不容她进门。她走投无路，唯有跳河自尽。”
提起这些，一向端着笑意的梅万春，脸上少有变得严肃。
她又道：“上月，京兆府尹家的小妾被传与管家有染，直接一碗毒药了结，对外只说是突发疾病暴毙而亡。”
“生死攸关，他们怎可藐视大樑律法。”
萧翊文暗自握拳，气的不是别人悲惨的命运，而是后怕和担心。
“当初若不是母亲资助我一笔私房钱，我也开不起这间万春楼。这世道对女人本就不公，若不能保护她，那就别去伤害她。”
梅万春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萧翊文咬了咬牙：“他不敢。”
梅万春叹口气，愤恨道：“他不是良善厚道的男人，婚前有欺骗和隐瞒，婚后又有什么事儿是他不敢做的。武安侯与两子常年戍守陇右，京中只夫人和幼子。若他起了坏心思，根本无力阻止。”
萧翊文突然开始后怕起来：“是我考虑不周，还望梅表姐多帮她。”
梅万春点头：“那是自然，我自会从旁帮忙。”
萧翊文心有惴惴，拱手施礼，告辞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走向灯火阑珊处，梅万春心头一阵恍惚。
不由得回想起四年前，自己满身疲惫从寿王府走出来那一刻。
死而复生，凤凰涅槃，犹不为过。
并不是她夸大其词，吓唬萧翊文。因为现实如此。
因为自己吃过苦，淋过雨，深知个中滋味。所以才会小心翼翼，避免好姐妹踩同样的坑。
酒阑宾散，玉容登车准备回府。
陪笑一整晚，她两颊有些酸，正闭目养神，感觉到有人坐到身旁。
她继续按揉脸颊，并未睁眼，马车摇摇晃晃上了路。
今日云见在府上看家，雪见陪她一同前来应酬。
那丫头是个聒噪的性子，好半天不开口，惹得玉容起了疑。
“今日哑巴了？怎么好半天不说话。”玉容曼声开口。
短暂的沉默过后，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
“娘子想让我说什么？”
谢茂川的声音有些沙哑。
玉容瞬间睁开双眼，只见身旁坐着谢茂川，并非自己的丫鬟。
“雪见呢？”
她忍住心头不适，质问对方。
“一个丫鬟而已，怎么够格坐如此精美的马车。”
他眼神不经意间瞥了瞥后面。
玉容撩帘，就见雪见瘦弱的身子，正跟在车后疾步而行。
陪同她一起走路的，还有谢家小厮。
他手上牵着谢茂川常骑的那匹黑色的马。
“府上的奴才而已，赏他们一口饭吃已经算仁慈了，怎么够格坐车骑马。”
谢茂川今日喝了酒，醉意朦胧，说出的话也不像寻常那么防备。
“下人也是人，这里距府上那么远，让他们走回去腿脚会吃不消。”
玉容刚想把谢茂川撵下车，就见他眯着眼睛，神情晦暗地不停打量她。
“你和萧翊文，到底是什么关系？”
所以，刚才那些言论都是铺垫，他的真实意图便是要质问玉容。
玉容本可以直接澄清，奈何心里有气，不想让他心里痛快。
于是挑眉看他一眼，轻笑了声。
谢茂川那张脸瞬间涨红，借着酒劲儿，咬牙道：“难怪当初愿意下嫁，这是爬不进王府的大门，才退而求其次，选了我谢茂川啊。”
他原以为玉容会否认，会辩解，顺道夸一夸他探花郎的文采和人品。
谁知，玉容一句话，如把他整个人丢进了冰窟里。
“既然知道比不过人家，何必说出来自取其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