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采花贼
万春楼二层雅间，萧翊文独自一人坐在桌旁，悠闲饮茶。
小二端着托盘推门进来，一边把美味佳肴往桌上摆，一边热络攀谈。
“八爷，您听说了吗？昨晚采花贼又出现了。听说这回他潜入绸缎庄掌柜家，把他家那个三十岁还没嫁出去的老姑娘给……”
小二摇头失笑：“也不知采花贼是怎么想的，也不怕被人赖上，回头招进门做上门女婿。”
市井传言，粗俗得很。
萧翊文微蹙眉头，抬眼看了过去：“京中何时有采花贼了？”
小二目瞪口呆，满眼诧异：“我的八爷，这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您竟然没听说？”
萧翊文淡漠嗯了一声。
小二殷勤介绍：“自打中秋那夜开始，京中每隔三五日，便会出现一桩采花贼作案的消息。数一数，到如今被糟蹋的女子，少说也有七八个了。最大的便是绸缎庄掌柜家的小姐，最小的才十四岁。当真是作孽啊。”
萧翊文脑子里飞速旋转，回想上一世的经历。
如没记错，采花贼只是一记烟雾弹，扰得京中人心惶惶。第二年春，西北羌越趁机大举进犯。
事出突然，武安侯玉兆臣原在回京城述职的路上，刚刚走到一半，便紧急赶回陇右御敌。
在他的带领下，鏖战两年，陇右军挫败了羌越的十万大军。
虽然取胜，却也大伤元气。
此后十多年，大樑西北防线像是被撕开个口子，动不动便会掀起战事。
陇右军原是大樑最精锐的一支军队，持续消耗十多年，日渐低迷，再难现昔日辉煌。
谁也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阴谋。大樑有内贼卖国，暗中与羌越勾连。
萧翊文十多年明察暗访，最后锁定卖国那人竟是皇叔齐王。
铁证如山，齐王拒不认罪，甚至发动宫变，把皇帝软禁在越贵妃的仙乐宫。
萧翊文带人前去营救，两相对峙，他射杀齐王夺得头筹。
齐王余孽发动暴乱，混乱中皇帝被乱箭射死。
萧翊文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临时称帝，以稳定朝纲。
谁知，竟被躲在暗处的寿王萧圭祺暗箭射杀。
萧圭祺从小丧父，虽未脱离皇室，却也早早表态，甘愿做一个闲散贵族，绝不参与夺嫡之争。
看上去最人畜无害的人，竟然隐藏得最深。
最不可能的人，成了最后的赢家。
想起上一世的往事，萧翊文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那场宫变知道的人很少，也不知在他死后，那些人如何往他身上泼脏水，如何在史书上贬低他。
他只觉得后背发凉，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二依旧在自顾自八卦：“听说皇城司派了一队人马，整夜巡逻，挨家挨户搜查，只为早点抓住采花贼。”
他话音未落，就听街上有马蹄声传来，同时还有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皇城司查案，闲杂人等全都避开。”
“皇城司的官老爷来查案了”，小二一脸兴奋，探头探脑往外瞅，兴奋地喊了一句“莫副使”。
萧翊文起身走到窗前，抬眼便见莫青山端坐在马上，就在万春楼门前。
他轻咳一声，唤了声“莫副使好”。
莫青山抬头，四目相对，惊讶之后冲他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进了万春楼的大门。
“全队人马歇息半个时辰，我请客，随便点。”
莫青山的声音浑厚有力，响彻整个万春楼。
大厅里顿时热闹起来。
莫青山趁乱上楼，闪身进了萧翊文所在的雅间。
“给萧八公子问安。”
他压下剑柄，重重抱拳。
“莫副使查案辛苦，请喝杯茶歇歇脚。”
萧翊文亲手给莫青山倒了杯茶递过去，示意他坐下说话。
莫青山也不扭捏，大马金刀坐到他对面，接过茶杯仰脖一饮而尽。
“我们长话短说，击鼓鸣冤一事可准备妥当？”
上一次两人见面时，莫青山曾决定到京兆府门前击鼓鸣冤，为哥哥讨回公道。
萧翊文曼声询问，并没催促的意思。
“当年的媒人已经故去，人证缺失。婚书和放妻书誊抄卷，我母亲保存得很好，物证齐全。另外，趁着抓捕采花贼的机会，我找到了当年给谢府做过稳婆的元三姑。如果她愿意做个旁证，能说出江氏生子的具体时间，那便可一锤定音。”
“听你的口气，元三姑不愿作证？”
莫青山嗯了一声，“这事儿毕竟涉及隐私，元三姑怕自己的生意受损，并不愿出面作证。”
萧翊文安慰道：“莫兄不用气馁，人都是权衡利弊才会决定做与不做。元三姑担心的不过是利益，若我们能够补偿，想必她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莫青山挠头：“话虽如此，可精明如她，必然需要推心置腹好言相劝。八公子也看到了，我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顾不上这些事儿。”
“元三姑的地址，你告诉我，我可以帮忙跑跑腿。”
“八公子扶弱济贫，那我就不客气了”，莫青山嘿嘿一笑，从一旁桌上拿起纸笔，刷刷几下写下地址，递给了萧翊文。
两人一文一武，虽素无交集，可说话做事很是合拍，无需太多客套话，寥寥几句沟通完毕，两人默默用饭。
“莫副使可在屋内？”
梅万春娇滴滴的声音传了进来，不等两人答应，她已经推门而入。
“莫副使照顾我万春楼的生意，实在感激不尽。店里新出的招牌菜，反响还不错，特给你们送来尝一尝。”
梅万春侧身让到一旁，身后的两个跑堂端着托盘已经走了进来。
一道喷香四溢的炙羊腿，还有一道新鲜的鱼脍。
梅万春是生意人，眉眼含笑，语气轻柔，脉脉望着莫青山。
皇城司上下全是糙老爷们，就连营房里的耗子，也是公的多。
莫青山家中，除了他瞎眼老娘身边有两个仆妇，其他全是男人。
不夸张地说，他这辈子还从未跟年轻女子如此近距离地说过话呢。
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在梅万春的注视下，竟然脸热心跳，手足无措起来。
啪的一声，他把筷子拍在桌上，噌一下站了起来。
身上铠甲摩擦叮当作响，那迫人的气势，让人误会他下一秒便要掀桌大闹。
屋内除了莫青山自己，其他人都诧异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