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非良配
梅万春进屋直接坐到桌旁,抬眸望向萧翊文的目光若有所思。
萧翊文难掩心头雀跃,斟了杯茶递过去,恳切道:“表姐,你得帮她。”
她是谁,不言而喻。
梅万春垂眸:“就算要和离,她现在也是有夫之妇,你别害了她。”
两人是表姐弟,因为萧翊文的娘亲死得早,又因为梅万春和离自立做生意,瑞王不许萧翊文同她来往。
他是庶子,在父亲跟前本不得宠,自然也不敢公然反抗,唯有私下里走动。
刚才他从武安侯府出来,站在街头茫然不知该去往何处,昏头昏脑便到了万春楼门前。
上到二楼,颓然要了一坛酒两碟菜,什么也不说,只是喝闷酒。
梅万春便什么也没问,想着时机成熟,他想要敞开心扉时自然会开口。
谁知不大会儿,楼下跑堂的小厮上来通禀,说武安侯府的小姐就在楼下。
萧翊文当时眼睛就亮了。
梅万春把玉容引到雅间说话,萧翊文就在一墙之隔的旁边。
两人的对话,他隐隐约约听到一些。
当听说玉容要和离的时候,他激动得手足无措,不小心把茶杯摔在地上。
若不是梅万春借故遮掩,只怕他偷听两人谈话这件事儿,要被玉容发现了。
事已至此,萧翊文也没什么要隐瞒的。
一甩袍角,他在梅万春对面坐下,郑重道:“以前我只顾着科考,一心想做大事,从未想过男女之情。等醒过味儿来时,她已嫁作谢家妇。若她幸福,我自然不会打扰。可她新婚便要和离,显然姓谢的并非良配。”
他抬目看向梅万春,双眸亮晶晶,似乎有潮水涌动。
“既如此,我断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在火海里挣扎煎熬。表姐,不管看在谁的面子上,你都得帮她。”
梅万春面沉如水,心里却翻江倒海。
她了解萧翊文的为人,从小就是个四平八稳的性子,鲜少在人前袒露心事。
亲王府上的庶子,被主母嫌弃防备,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可惜他要长相有长相,要学识有学识,放在一堆皇室子弟中,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最后却被人排挤孤立,眼看着心上人嫁做他人妇。
梅万春叹了口气,单刀直入问道:“你们两个之间,可有私情?”
“没有!”
萧翊文斩钉截铁,坚决否认;“我与玉容之间,清清白白,绝没一丝苟且。若……”
“若什么?”
“若说有人动心,也只能是我。可我心里所想,从未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来过。表姐你是特例。”
萧翊文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见梅万春似乎不大相信,他自嘲苦笑:“玉容的性子,想必你也了解。若她心里有我,断不会下嫁谢茂川。”
玉容乃将门之女,跟京中那些矫揉造作的贵女们不一样。
寻常贵女嘴里难有真心话,玉容却是个率真实在的性子,若她认定的人,必会一心一意,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亦是绝不犹豫的。
若她看不上的人,不管对方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断不会多看一眼。
梅万春了然点了点头,抬眸再看萧翊文时,心里难免唏嘘。
原来她这个表弟,竟然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暗恋人家。
姨母去世得早,瑞王府可谓龙潭虎穴,他自顾不暇,更妄论前程和婚姻。
眼下他盼着玉容早日和离,可和离之后呢?
王侯高门,规矩森严,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不是爱到生死置之度外,玉容断不会再次涉险。
她叹口气,安抚道:“我自会帮玉容,这点你不用质疑。只是,你是男子汉,也该为了前途拼闯出一条路来,莫掺杂太多后宅琐事,到时候让人笑话。”
谆谆提醒,萧翊文自然听得出来。
只是他现在还有什么前途可言,科举走不通,入仕为官也是混日子而已。
不如……
他啪的一声打开折扇,轻摇慢晃,沉思片刻,探身道:“表姐,我若从王府脱离出来,可行吗?”
脱离王府?
皇室宗亲的身份镶了金边,却也是个桎梏,岂是说脱离便能脱离的。
梅万春摇头,劝他慎重。
现在说别的言之过早,话题重又回到帮玉容和离一事上。
萧翊文问道:“谢家有位表小姐,出嫁当晚夫君便领命出征。你可知她的夫家是何门第?”
梅万春开门做生意,别的没有,唯独八卦消息应有尽有。
她略一沉眸:“那位表小姐可是姓江?”
萧翊文点头。
“如没记错,她夫家姓莫,有一个儿子前些年武举得了名次,进了皇城司,眼下供职副使。”
“可是那位莫青山?”
梅万春点头:“前阵子皇城司一众兵将在我这里吃酒,还听他们议论来着。说是莫副使当年尚未弱冠,替兄长写了放妻书,放那位江小姐回了娘家。眼下他二十六岁年纪,尚未娶妻,守着寡母度日,很是让人唏嘘。”
梅万春絮絮叨叨说着,那边萧翊文已经起身下楼,告辞而去。
从万春楼出来,天空飘起了雨丝。
马行街两旁的商铺零星亮起了街灯,越发衬得秋雨寒凉。
萧翊文不敢耽误,径直往皇城司衙门而去。
谢府。
谢茂川抖一抖身上的雨丝,铁青着脸迈进新房门槛,就见雪见和云见正忙着收拾衣物。
武安侯夫人体恤女儿,预备了不少嫁妆,光春夏秋冬四季的衣物,就有十几箱笼。
雪见云见忙得不可开交,谁也没留意谢茂川何时进的门。
他轻咳一声,抬脚便要往内室闯,当即被两个丫头给拦下。
“姑爷留步,我们小姐染了风寒,不宜见客。”
“我是客人吗?”谢茂川沉着脸,指着自己的鼻子质问两人,“这是谢府,我乃谢府大爷,难道在这院里,还有我去不得的地方吗?”
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显然今日在马球场上吃了瘪。
雪见和云见互看一眼,两人憋着笑,却丝毫没有退让。
谢茂川火气更大了,仰脖冲内室高声道:“你兄弟在马球场上联合起来欺负我,难道不管管吗?”
见内室毫无反应,他咬牙又道:“他们哪是欺负我,分明是不给你面子。难怪你侯府嫡女下嫁于我,却原来是个不受宠的赔钱货。”
他越说越难听,惹得雪见和云见两人也跟着悬起了心。
“有话进来说,难道想让谢府所有人都知道你今日在马球场上丢了人吗?”
玉容的声音发沉,从内室传了出来。
谢茂川瞪两个丫鬟一眼,起身撩帘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