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应尽的本分
紧闭的垂花门下,影影绰绰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小厮举着灯笼走过去。
上下仔细端详会儿,有些陌生没有在墨香居见过,也不是大丫环和管事妈妈的装扮,抬腿踢了一脚,“在这里睡什么觉?”
靠在那里的是一个胖妇人,睁开眼睛后吓得娘呀天啊的喊了嗓子。
咕噜一下滚到顾华年脚边,跪在那里战战兢兢的说:“二老爷,奴婢是灶上胡家的。”
顾华年闻到她身上的菜油味,皱着眉退后两步问道:“怎么你守着门?里面怎么也没见个光亮。”
长女出生后,郑氏闺中的坏毛病改了不少,已经不会再使小性子,也没有拒他于门外这样失礼过。
“回二老爷,是三小姐病了,二夫人今夜要守着三小姐。”
胖妇人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话,其他的一问三不知。
把她给打发了后,顾华年看向一旁的章顺,“三小姐生病的事,怎么没人来告诉我!”
章顺举着灯笼走在他的身侧,仔细着在前面引路。
“回二老爷,是二夫人身边的银锁来传的话,说是三小姐从翠华院回去就发起来热症。”
“二夫人的护院去请的陆大夫,这件事大夫人那里也是知道的,银锁来的时候,您正在春杏那里”
顾华年看向岁安堂的方向,他想起来了,那时候春杏正在伺候他歇晌。
春杏是这个月才开了脸的通房,状态处在青涩和少妇之间,那副身子发育的又极好,正是他得趣的时候。
丫环是站在门口回的话,他一听就那么过去了。
来到岁安堂的时候,天完全黑了下来。
郑氏披着棕红色贡缎暗纹竖领披风,在昏暗的烛光下,衣摆处的彩蝶在她走动间,仿若就要在眼前飞舞一般。
顾华年有些看痴了,十几年前,郑氏就是这样无比惊艳的出现在他眼前。
那时他正身处黑暗中,让他一眼深陷。
不慎明亮的灯光下,他好像又看到那个浅笑倩兮,开朗热情的少女。
好像又回到了以往,她还是那个等着他回来的牡丹,又有种错觉,眼前的笑颜就要消失在眼前。
顾华年在心中告诉自己,这只是一种错觉。
他如今是天子脚下的六品官,同品级官员的正室夫人,最差的也要是世家中的庶女。
郑氏这些年除了长女一直无所出,他都没有厌弃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郑氏走过来曲了下身,端庄温婉,“夫君,初姐儿喝了药睡下了。”
顾华年深深的看着她,像是在她脸上,眼中寻找着什么。
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药味,他先是询问了长女的情况,然后说道:
“我记得初姐儿喜欢东鼓巷的蜜饯,小时候没有它就吵着不喝药,明儿个我让章顺去买了回来。”
“请陆大夫的时候,金妈妈就让人去排队买到了,初姐儿要是知道父亲这样挂念她,一定会很高兴的。”郑氏笑着回道。
顾华年有些汗颜,长女是午后发病的,他现在才知道。
不过他此行的目的还没有忘,“夫人,后日是宋家的宴席,届时你带着初姐儿一起去,瑜姐儿和颜姐儿年岁小,也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
郑氏没有开口应下,但是也没有反驳,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就好像面上戴着一层完美的面具。
“听说夫人把对牌钥匙还有账本送去了碧落斋,日后大夫人免不了和各府女眷打交道,她能陪着你去就再好不过了。”
顾华年越说越顺畅,接着就把最后的目的说出来:
“这样届时辉哥也能方便跟着咱们,祭酒家的宴席,他也能接触到国子监和翰林院的”
郑氏听完一一全部应下,脸上依旧是温婉淡然,“夜深了,春杏那里还等着夫君呢。”
顾华年听到这话心里倏然的不舒服起来,想上前去拉郑氏的手,“牡丹,你是不是心里不高兴了?”
“夫君多虑了,开枝散叶是后宅女人应尽的本分,妾身做不到的,自是希望夫君能够早日得偿所愿。”
郑氏说完送走顾华年,站在门边看着外面浓浓的夜色。
佟妈妈走过来,低声在她耳边说,“小姐,莲姨娘那边又送汤过去了。”
顾瑾初是在早饭的时候才知道,昨天她睡着后父亲过来寻母亲。
父亲近些年倒是没有抬过妾室,身边的通房来去之间,不知换了多少个。
她看向郑氏,母亲就不在意吗?
上一世,她嫁给蒋南笙第一年,太夫人没有过问过他们的房中事。
在她怀长子的时候,太夫人没过问,世子夫人还有妯娌们倒是变得热心起来。
那时候她正经历着丧母之痛,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见红动了胎气,才没有人再敢多管闲事。
蒋南笙从翰林院编修,摇身一变成了大理寺少卿,是历朝历代最年轻的从四品。
他身边只有她一个正室夫人,连个通房都没有,不知羡煞多少人。
平心而论,她明知像几个舅舅还有表兄们的不多,男人三妻四妾才是正常不过,但是她不喜。
她也就只仗着怀有身孕,又有丧母之痛才闹过那么一次。
记忆中母亲对父亲是纵容的,善待他的妾室还有通房们。
郑氏给女儿夹了一筷子菜,“莲姨娘和你父亲青梅竹马,她对你父亲的喜好在了解不过,那些通房们每个人都有她们的优点。”
说到这里她轻顿了下,觉得女儿还有不到四个月就及笄,虽然还没有定亲,有些事情也没有必要回避。
“男人都有劣根性,总是喜欢在不同的人身上找新鲜感,你不送过去,他们自己也会出去找,不如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
“毕竟不是所有男人都出身于郑家…”
“有她们照顾你父亲,母亲才能安下心来管理这后宅呀。”
顾瑾初眼中有哀伤,还有不解,“母亲,那你心悦父亲吗?”
郑氏看着花儿一样的女儿,脸上的笑容加深,“当初是心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