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做自己
一道马鸣声,把顾瑾初从混沌中惊醒。
她还记得那种失控的下坠感,车厢坠崖后变得四分五裂,天都变成了血红色。
她是死了吧
所以,蒋南笙用不到她留下的和离书。
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吧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小心翼翼的说话声,顾瑾初感觉到身旁有温热的触感。
她要是死了,怎么还会有感觉呢。
顾瑾初睁开眼,看到大丫环白薇要哭不哭的,跪在自己脚边。
“小姐,马车被幼童冲撞到了,咱们现在赶路还能来得及的。”
白薇见小姐醒了,低着头战战兢兢的解释。
顾瑾初摸着头,手下的触感明显是肿了起来。
她习惯性的抚上肚子,腰肢平坦纤细如少女。
她睁大眼睛低下头,又看了眼脚边的白薇。
“把镜子给我!”声音急切中带着惊恐。
白薇这才看到她额头上的伤,终是在心中害怕了起来。
顾瑾初接过镜子,掀开眼帘看过去。
镜子中的少女肤色白嫩,一双桃花眼水光盈盈,五官如海棠般精致娇艳。
正是她十四,五岁时的模样。
她她不是嫁到的定国公府,那个怀了五个多身孕的蒋五夫人。
身旁丫环的脸也年轻很多,她最后一次见白薇,这个跟了她很多年的心腹,把一块刺鼻味道的手帕捂在她的脸上。
满身是血,死去多时的白芍,坠下山崖的马车,临死前的漫天红雾。
她这是重生了吗?
“小姐。”
白薇膝行跪在顾瑾初脚边,“小姐,春茶宴一个时辰后才开始,咱们还来得及。”
春茶宴。
顾瑾初记得她唯一去过一次春茶宴,是在建元六年。
所以她真的重生了,回到了六年前。
那一年她十四岁,还有四个月及笄。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她不会去求祖母,也就不会再有皇帝的赐婚。
这一次她要保护好母亲,不要再重蹈覆辙。
不再去喜欢蒋南笙,做自己!
“白薇,告诉车夫先不去春茶宴,改道去春熙街的珍宝阁。”
“小姐,这样春茶宴就来不及了,您不是有话想和蒋公子说…”
白薇话还没说完,被顾瑾初一个眼神看过来。
“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我要做什么还要得到你的准允吗?”
白薇应了声,弯腰告诉前面车夫小姐的吩咐。
她觉得今天小姐很不一样,不过小姐向来脾气不好,小心翼翼的看着顾瑾初。
“小姐,蒋公子散值会路过春熙路,您是想早一点看到他吗?”
顾瑾初知道白薇心思通透,上一世怎么没发现,她心思活泛到如此地步。
她喜欢蒋南笙,做过那些出格的事情,又有多少是白薇在后面推波助澜。
上一世的春茶宴,她也是带着白薇,在宴会上可是闹了不小的笑话。
就是这个一心护主的丫环,把她喜欢蒋南笙的小心思让所有人都知道。
她当时竟然觉得挺好,这样就没有人敢和她抢蒋南笙。
却是忘记了,女人家的名节是多么的重要。
“三小姐,珍宝阁到了。”
听到外面的声音,白薇掀开帘子,先一步的跳了下去。
再把踩蹬摆好,抬起胳膊等着顾瑾初下来。
春熙街是整个盛京最繁华的街道之一,珍宝阁是顾瑾初娘亲的产业,里面售卖的衣服首饰,全部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品质。
看到大小姐来了,宋掌柜从铺子里面迎出来。
拱了下手,声音不卑不亢,“大小姐您要的东西还没做好呢。”
顾瑾初抬手打断他,主要是她一时想不起让他们做什么了。
…
再出来时,她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为了配得上侯府,为了讨蒋南笙的喜欢,她把自己打扮的老气横秋又端庄,但那不是顾瑾初喜欢的。
颜色艳丽怎么了,她花一样的年纪,穿的好看不也是取悦自己吗?
白薇看到顾瑾初出来愣住了,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美艳张扬的小姐了。
顾瑾初没用人扶,自己跳上马车,开口吩咐道:“从东鼓巷转一下,再去春茶宴。”
车夫拿着鞭子,头也不敢抬,“是,三小姐。”
看到帘子落下来,男人提着的心算是真的放下。
在心里给顾瑾初烧了三炷香,如果三小姐不追究,今天被冲撞的事情大概就这样过去了。
白薇看着顾瑾初,咬着下唇不敢再说什么。
要说来春熙路是为了和蒋大人偶遇,那去东鼓巷,可就绕了一个大弯子。
马车走走停停,终是停在那里。
白薇看起来比顾瑾初还要着急,撩起车窗的帘子,“怎么又停了,三小姐还急着去春茶宴呢!”
听到春茶宴,路边二楼一扇窗被推开。
车夫急的满头大汗,跑回来站在车窗旁回话。
“三小姐,前面有个卖身葬父的姑娘,看热闹的人把路给堵住了。”
顾瑾初撩开帘子看过去,一个身穿孝服的女人跪在地上,身侧破草席盖着什么。
“三小姐,快别污了您的眼睛,交给我吧。”白薇说着跳下马车。
“喂,你们都让开,不要挡了我们家小姐的路!”
白薇虽然是个丫环,顾瑾初是顾家嫡女,母亲掌管中馈不说,外祖家对她也是格外的宠爱和纵容。
所以她身边的大丫环,比一般人家的千金小姐穿戴都要出色。
见路人不识时务,白薇更是抬出他们家老爷的名号。
二楼窗边坐着两个风格迥异的年轻男子。
“一个区区六品官的家眷,竟敢如此当街大放厥词欺负人。”
长相有些粗狂的男人放下茶杯,“南笙,如果没看错,车上坐的是顾瑾初,她该不会是故意来堵你的吧!”
周博延这话没夸张,顾瑾初没少做这样的事,只不过做的隐晦,没有被人发现而已。
蒋南笙风光霁月般坐在那里,完全没有受到外面嘈杂的影响。
“博延,慎言,她虽做事冲动了些,却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绝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粗暴之人。”
好像为了印证他的这句话,楼下一袭红衣,明眸皓齿,笑语晏晏的女人,拿着鞭子抽在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