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徐解的出生
“他是北塘人,曾是学士,而后被大魏说客动摇心志,弃了学士之位,投靠大魏。方将军,识人要清明啊。”
“也好。就麻烦方将军找个有经验的婆子。阿奴她暂时没法洗衣煮饭了。”
当然,这帕子在当晚也是物尽其用。
“这锁挺好用的,我就留了下来。”他满面笑容。
那是谁啊!
他仍然圈着她的身子,分了一半心神,逐一扫过内室每一细处。她会收在哪呢?他也不能主动去翻找,只能等她自己有了信心亲手交给他……
“我爹擅军事,解儿曾跟他去过几个烽烟四起的国家,我发现这将主跟学士都不好当,当个战争商人最有锦绣前程!”
他想了下,顺口答道:“那就叫……”
并得南临君王的永远信赖。
她失笑,而后静静感受他的体温一会儿,好奇问道:
“小名就叫七喜吧。”他笑。阿奴轻微的动作,哪怕是浑身的紧绷都逃不过他的眼下,到底是他太会察颜观色了,还是他放在阿奴身上的心思太重了?现在只要她贪恋他的某些动作,她的手便会下意识轻压着,不想让他太早离开。
“但……”方三郎想起边关谣传南临长慕不只是军事专家,还是个……重色男子,是以京师曾有大臣之子来这里混个闲职时,为讨好徐长慕而试图送上女子。
——尽一切力量,留住徐家夫妇。
他又瞄见徐解眯着眼看着墙上的菜牌,主动笑着招来店小二,点了几道平日京城外吃不到的菜色,最后,他停顿一会儿,道:“加道油炸鱼吧。”
原来在南临,奴字居然是荣耀之意。
“我爹说,多谢余大人游街求官帽选在那一日。”
“我?我叫徐解。”小名七喜。七喜七喜,爹爱叫他小名,娘就叫他解儿,这两人还真是首次不同调,令他怀疑七喜两字内藏有莫大的奥秘。
他这对爹娘真真深奥,他想,这一家子里只有他这个小徐解不够深奥,他必须检讨一下。
“叔叔居然认识我爹?我叫徐解,请问叔叔是?”
“那,夫人请伸手吧。”在徐长慕的注视下,大魏医者不得不搬出他的专业。他合目把起她的脉……面部抽动,先是惊讶,而后挣扎,接着咬牙,最后认了!
方三郎十分认真道:
她脸微微红着,有点诧异地接过他递来的盒子。
方三郎连忙道:“是啊是啊!快把脉吧!”他找大魏医者是来讨好徐长慕,不是让他在这里危言耸听,把徐家人都带走的!
这真是煎熬,他想着。太早发现,未必是好事,只能当是陪她一起煎熬了;若然当年他心再软一些,花点心思翻过那些信,是否今日的阿奴对他会更有信心?他却也知他的个性就是如此,不觉得重要的人是不放在眼里,有债还清两不相欠,还哪来的以债养债,他理都不会去理……
徐六上战场,他是亲眼目睹。他不得不承认,先皇做错了,不该将徐六锁在京师。她初次应战就敢杀,杀得毫不手软,一如她的父兄。
内室他一向不喜外人进入,全由她来打点,但有些太私密的东西放在盒里她是不会翻开的。他拉开柜里第一层抽屉,取出小方盒。
“大夫?”徐烈风还是头一遭见到表情如此变化多端的医者。她应该没有事吧?她就觉得她很正常啊!
这一年来,她共绣给五哥三条帕子,都是小青娃,只是姿势略为不同,现在在盒里的这条,她还记得,她给时是在一个月黑风高春色乱飞的夜晚,五哥爱不释手,她正好奇想问他,差不多的青蛙绣法,何以得他如此钟爱?当时他看向她,笑问:
大魏医者起身作揖,道:
在南临史书上,胥人与君王自始而终,相互信赖,不曾中断过。
“多谢方将军。”徐长慕似笑非笑道。
然后,她就被带到床上了。
跟徐烈风一模一样!
“阿奴,这真是可惜了,你生辰将至,我本想以它为礼,再来个七日重温旧梦……”
她应了一声,道:“孩子出生后,五哥,我们就走吧,说好你要叼着我走的,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回杏花村,把我们的孩子给爹他们看看好不好?”
“难得遇故人之子啊,你饿么?叔叔请你吃一顿好饭吧。”
她深吸口气,觉得此时还是暂且忘一忘它好了,但当她看见盒里还有一条绣着小青蛙的帕子时,她无语了。
他万分遗憾,拉开她依样画葫芦的双手,俯头轻轻咬着她的唇瓣,轻声道:
方三郎心一凛,道:“往后我会多多注意的。”一顿,犹豫一会儿,放低声量。“长慕兄,嫂子有喜是好事,可是,是不是该保密一下……”
“不行吗?我女扮男装啊!不信你看!算我便宜点啊!”徐解拉开发上布巾,长发垂肩,明显就是个小女孩。当小孩可以忽男忽女让人算便宜,幸福啊,哈哈。
徐长慕送走了医者,对着尚且呆滞的方三郎,漫不经心道:
两人走进徐家,方三郎见没什么婢女,便道:“长慕兄怎么迟迟不请个婢女?边关生活虽然一切从简,但也不能让嫂子累着,不如从我那里先调个老婆子,让她过来帮忙煮饭洗衣吧。”
她好笑又好气,心里满满暖意。她低声笑问:
“现在他们在大魏呢。我跟着方叔叔在南临边关,直到这阵子他要回京,我也就提前回来看看爹娘的家。”顺道来看二伯跟二伯母,或者该叫四姑姑跟四姑丈?总之就是一对夫妻啦!
“自然是男孩了。”他沉吟道:“如果是女孩,就让她长大定居在南临吧。只要君王是萧元夏,南临至少可再保五十年太平。”
——尽一切力量,排除任何可能的学士接触南临长慕。
大魏医者镇定地朝她说道:
她笑:“我都快债台高筑,每日每日认真的还着,可不想因五哥这意外之举又生了利息,马上还清是最好。”
徐烈风的面色还没有转换,就听见她五哥在旁说道:
这为难,露得真好,与徐烈风幼年那拼命想成为边关大将的神色完全不同。也许,只是皮相一样,骨子里却跟徐长慕一般自私,余延显想着。
“停!”余延显忽然叫道,掀轿帘而出。
“徐府?你……是徐长慕的孩子?”
徐解一脸一知半解,嘴里狼吞虎咽。“叔叔这话说得真好,解儿完全同意。”
刹那间,余延显一脸震惊,渐渐地,难得一见的柔和取代了那份震惊。原来,他还被记得啊……
他站起来,个头略矮,没法表达出他的气势,只好半副身子趴在桌子上,靠近余延显,清楚地说道:
大魏医者姬苔潇洒轻飘飘走前,再道:
余延显闻言,哈哈一笑。“你娘居然也会做菜?”
沧海桑田下,有些东西还是被留了下来……
外人都认定这个助南临打退西玄的徐长慕重色,但亲近的人都猜他此举,是因徐夫人白发兼之破相,他时时表露亲密之意,才能让世人明白徐夫人对他的重要性。
徐长慕瞥他一眼,道:
这一回,徐夫人身孕十个月,谁知会不会又有不识相的官员送人来?
徐烈风听他说七天,心头先是一蹦,再看见他摊开一方丝绸,里头居然是眼熟的大锁。
徐解面露为难。
“夫人约有两个月的身孕,这剩下的八个月里不宜长程旅途,更不必说上大魏了。如果这八个月里,有其他说客前来,还请徐先生告知他们,这是大魏姬苔所言,请他们卖个面子,暂且勿扰先生与夫人,待夫人生产过后,再行说客之职。”
他吻着她如瀑白发,她没有任何退缩之意,徐长慕眉梢微地上扬,添了三分欢色。
徐长慕重色,这也不是旁人胡乱捏造,那七天大锁至今还狠狠震撼他脆弱小心灵一把。南临人保守,哪似徐长慕这么毫无顾忌,无视旁人眼光?居然与女子缠绵七日不断,就算是自己的爱妻,这也未免太过火了!害得他这个男人在那七日后见到徐长慕的首次,尴尬地红了脸……
他抚抚自己的双眼,看不太清楚也无所谓,他曾私下问过爹成人礼的事,爹面不改色地说自是两情相悦的好,他的成人礼是跟娘,恰恰合了两情相悦四个字,世人比不上啊。
“……没什么,没什么。”那语气似有点犹豫又有点腼腆,徐长慕面色不改,目光落在她捧着盒子的小指上头的墨汁。他寻思片刻,最近她得了许多空闲,疑是抄写什么,现在有什么可以让她抄写……一个念头闪过,令得他心里一震。
方三郎在旁傻眼。敢情他找来的大夫是说客?本来是打算拐徐家夫妇去大魏的?
生下来的孩子……是胥人之后!是军事长才之后!
——尽一切力量,从南临长慕身上习得所有兵事才能。
“……你真是徐烈风与徐长慕的孩子?”余延显孤疑道。
徐长慕轻笑:“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有什么好保密的?”
她垂蛑笑着,忽然看见她小指沾墨,欲言又止:“五哥,我……”
“那五哥想要男孩还是女孩呢?”
“……”五哥,你的遗憾太明显了!徐烈风看见盒里还有她的女儿节玉饰,不由得微地一震。一年前的那七天闺房里的旖旎风光,这玉饰占了多美妙,不,多可怕的功用,那水深火热的煎熬她毕生难忘,难怪五哥在那之前提及他对玉饰能在人体创造多大奇迹感到好奇……根本实验在她身上了!
太复杂了,他想。同住一个家,他俩同睡一间房,平常话还讲不够,居然还要书信往返。
“阿奴还年轻,煮饭洗衣是她该做的,方将军也见过她上战场,像是老婆子么?”
他一眼就看穿七日后的徐长慕甚是酣畅淋漓,与妻子独处显然是他的极致乐趣。
“这医者是大魏而来,据说十分有名,所以我特地留住他来替嫂夫人诊一诊。”方三郎笑着,随着徐长慕往徐家小院走去。
“……恭喜徐先生,您夫人有喜了。”大魏医者面部不停抽着,万分不甘愿地说着。
“夫人的白发就是病因啊,很严重的病因啊,会致死的,除非到大魏……”
而出乎意外地,南临胥人在经过这段不为人知的秘史后,他们的后代是四国四姓里延续最久的一支……
徐解,小名七喜,承续胥人血统,他是胥人血统里唯一从商暴富暴富暴暴富的一代。之后的胥人从军之路有,从学士之路也有,他们的血统,一直流传下去。
“大夫,你都还没有把脉呢,就如此断言,大魏医术如此神奇?”
余延显略挑起眉,本要牵起他的小手,后来认为这种亲切举动太损他的奸人形象,外是主动举步走进最近的酒楼。
徐解眯着眼回望着他,虽然看不清,但仍是勉强把这人的身形跟大约的面廓记了下来。他笑:“油炸鱼嘛!我跟我娘爱吃的一道!”他胡乱塞了两口烂鱼,见桌上菜都扫得差不多了。他又答道:“南临靠自己吧,我爹娘就我一个小孩,我可没闲情意致去守护南临,我虽看不清我娘的相貌,却也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嘿,我巴不得战争再起呢。”
徐烈风就在他身后打量着他,问道:“五哥,你到底在遗憾什么?可否让阿奴知道?”
“自然是——不打不相识。”余延显笑着看他这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一样的神采,甚至一样的语气。怎么会这般像呢?他还以为时光倒流了呢。在徐家几乎灭尽时,他已经务实地明白,沦海桑田,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事可以维持不变。
“我……很严重?”徐烈风诧异:“这几年找来的大夫都说我很好,近日我也没觉得有不妥的地方啊!”
“我叫余延显,严格说来,跟你娘有点相识……你娘,提过这名字吗?”
“五哥。”她兴致一起,左手轻轻压在他的手背上。“你心里有好名字了么?你想,这孩子该叫什么才好?”
余延显惊讶地看他一眼。“小小年纪,志气甚高啊。小娃娃是将门之后,将来是要守护南临百姓吗?”
接着,他自她身后圈住她,双手交叠在她腹部,但力道刻意放轻许多。
——尽一切力量……
那十岁左右的男孩往这里一看,上前朝他客气一揖。“这位叔叔,请问徐府怎么走?”
听说她自幼年就为徐长慕抄写兵策,了解他每一兵法,如同他的影子……如果真留不住徐长慕,那,留下徐六,也是可以,偶尔他会这么想着。但每每看见她的白发红颜,又有错觉她只是个体弱多病的徐家小夫人,害他不时说错话……他们一步入徐家小厅,就见到徐烈风坐在椅上,任着那名大魏医者问诊。她的小指边缘还沾着墨,可见她本来在书写,却临时教这医者给打断了。
余延显笑道:“你爹娘呢?没跟着你来南临?”
所幸,没叫他奴儿、小奴之类的,太普通了!他一上南临,就发现许多家的小孩都带奴字,好像多骄傲似的……
余延显见状,面色一僵,怔怔看着眼前的孩子用力搅烂鱼肉。刹那间,自己好像回到十四、五岁的少年,望着眼前的小姑娘居然敢这样讽刺余家之后。
“夫人这病真是严重,南临恐怕不适合养病……不如到大魏吧,那里医者良才甚多,连药材都比南临好调动。”
徐解想了想,容气道:“多谢叔叔。”
因为他从厨娘老婆婆家里回来时,自动请缨接过他爹写妥的信,一封封全交给他娘。
他想起曾在家里的画上看见一只老鹰叼着青蛙……老鹰是爹,小青蛙是娘,他们夫唱妇随,那他是什么呢?将来是谁来拉着他走?还是他去叼着别人走?
“咦,小公子挑耳环?”摊贩笑道。
余延显俯看着他,哈哈笑道:“你爹真是个聪明人哪。”
徐解嘴角弯弯。“虽然是目力不清,但这样看人很好,看不清五官,当然就不会有美丑之分,才能识人真心啊。”就一点不好,有时会认错人,上回看见一个白发人他喊了声娘,他爹就在他后头,忽然抱起他,追上那被认错的老婆婆,把他送给那婆婆。
“……”
“这名字陌生得很,我娘很少说过去的事。余叔叔,你跟我娘怎么认识的?”
“请夫人放宽心,夫人身子无碍。八个月后,姬苔再来请夫人上大魏一游。”
“徐解?好名字。”余延显颇有啼笑皆非之感。这男孩没有徐长慕那般妖精的男人相貌,却得了徐烈风的美貌。他又注意到这孩子老是半眯着眼看他,诧异:“你跟你爹一样目力不清?”
他娘也泪了。
“当学士会变成我爹那令人讨厌的模样,还是算了吧。”徐解叹道,见到油炸鱼上来了,他筷子合并,用办戳下去。
方三郎暗叹口气。何必陛下下口谕,他日日夜夜绞尽脑汁,就盼徐长慕终生能留在南临,明明他是个将军,却开始自觉成了动起歪脑子的说客。
“不守护也好。”余廷显神色微微恍惚着,看向窗外街景。“当个忠臣也没有什么好处,落得那般下场,还不如学我,懂得见风转舵,换来一身显赫。她……当年我若能相救,必定会救,就算在她眼里是个仗势欺人不忠心的奸臣,那个奸臣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国家灭去,又不是傻了,灭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到最后……也不知道她懂了没?”
从此她觉悟了。五哥的嘴,果真是舌灿莲花,只要他想,连只根本不必穿衣服的青蛙都能说成在动摇他坚定的心志。
徐解得了免费一餐,心里欢喜得很。他天性小气,曾有一度,二伯伯还怀疑他是不是小气鬼来投胎。方伯伯一听他未来志向当商人,顿时脸白,当商人有什么不好?人各有志,爹娘虽教他渊博知识,但从不限制他的发展。
徐解眼儿一亮,看见一盘盘新鲜菜色上来,忍不住举起筷子,看一眼余延显。余延显笑道:“吃吧。”
个头小,明眸皓齿,已有南临美女的潜力,眉目间还有那么点神采飞扬,如果此刻这小孩不是着男孩装,他真会以为回到许多年前,初次见面,有个女娃冲他喊着“油炸鱼”!
发色好像不再那么重要了……她比谁都健康,她比谁都有体办力,她比谁都……与他两情相悦,有时在镜里见到白发,她也下意识视作平常了……
“……这是当然。”
徐解不以为然。“那多无趣,不是我自己双手拿到的多无趣。”
方三郎闻言,结结巴巴道:“不不,长慕兄误会了。我不是说夫人像老婆子……”他暗恼自己心直口快,居然说要请个老婆子,现在是怎样?难道要徐六天天看那老婆子,然后想着自己的白发吗?他真是愧对陛下,明知徐长慕会留在这里,全是因为徐六,他却口拙捅到马蜂窝。
徐长慕来到她身边,平静地瞥了大魏医者一眼。
徐解又道:“我娘说,京师有个奸人油炸鱼啊,要小心呢……”
但,那是他们没有看见徐长慕七日后刚出来的神情。那满面俊容上毫不掩饰的春色,弯弯嘴角无比满足,眉眼潋滟,举手投足竟似抛弃一切枷锁般的神气扬扬,当下让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南临夫妻缠绵七日不与他人接触,也能如他一般,如此欢畅?
原来阿奴已经贪恋起他刻意的拥抱么?他算成功了吧。
“你这时要还下去,可就不会在这一时半刻结束。”语毕,他笑着拉着她,走进内室。
他马上囫囵吞枣,嘴里含糊道:“真好吃,比娘做的还好吃。”
“对对……”
“阿奴,这盒子你可要好好保存哪。这十个月你辛苦些忍着寂宾,算我欠你,等孩子出生,养好了身子,你可以拿里头的东西来找我还债。我等着啊。”他在她耳边笑着。
“阿奴,为何你绣了一只光裸裸的青蛙给我?”
徐解抓抓头,道:
“阿奴是这光裸裸的小青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他笑问。
正因如此,方三郎更是穷尽心思,只求能留下徐长慕。如今徐夫人身子有孕,接下来八个月内徐长慕将无法动弹,他得好好算计一下,这次绝不会再放过任何一个说客!
徐烈风闻言,又是一噎。五哥这话太深奥了,深奥到全是反话,白话点就是:阿奴,你辛苦了,我只好忍着寂寞,等你生了孩子也都债台高筑,那时快快回来还债!
“……七喜……”徐烈风实在不愿去问这个“七”跟“喜”字背后的真正涵意,她想,以后她跟五哥的孩子出生后,她也绝口不会提。“五哥,那姓名么?”她战战兢兢地问,有点怕他爆出可怕的惊天大雷。
虽然他是在笑,但心里无比地紧绷,就怕有违陛下口谕。
她……
余延显笑道:“你这小孩嘴甜,过个两年你来找我吧,我私下替你安排个成人礼,说不得你眼力恢复,将来可以一展抱负,你想学你爹当学士?”
就在那时,方三郎霍然明白,徐长慕退早会离开南临。
跟他娘一样呢。
徐烈风低低笑着,感受着他侧吻着耳垂。她发现五哥时时爱从身后抱着她,初时她非常不习惯,总觉得这一头白发尽入他眼底,后来渐渐地,她开始贪恋这样的怀抱。
“夫人这可要好好补补,我这就回头去找老妈子,不不,我不是说夫人老……”
“洗衣煮饭啊……你跟你娘长得一模一样,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他听见他娘喃喃道:“又要欠了吗……昨天我才写的,哪有这么多事写啊……五哥是打算让我欠他到下辈子吧……”他当下只想叫,娘啊,好毒的老爹啊!
他泪了。
“……”青蛙还有分穿衣服跟没衣服吗?
“有啊,可惜这脸,也没讨到好处。”徐解感慨道。
余延显笑道:“你要是到陛下面前,或许,要什么都有。”
“想不着……”他叹道:“居然也有我想不着的事……”
“嗯?”
从头到尾,他留在南临指点战事,练兵设阵,并非真心为南临,那只是他肩上代徐六承接一半的贵任,他真正心之所喜,恐怕还是那个学士名分下游走各国的研究,以及与他白发妻子不受他人打扰的独处。
摊贩在此做了二、三十年,咦了一声:
徐长慕深深地看他的背影一眼,掩上房门,神色流露出无比遗憾,这才转过身,随即怔住。
“……有喜?”徐烈风呆住,惊喜地转向身侧的夫婚。“五哥,我有……”咦?又来?这满脸的遗憾又是什么意思?五哥不想她有喜?怎么他老是对她遗憾?
他见徐解认真跟上来,心里笑了声。徐烈风的孩子怎么这么没有防备心?以往她像刺猬一样,却养了一个随便相信路人的孩子。
【全书完】
“不止呢,还会替我爹洗衣呢。”
——尽一切力量,让徐夫人发色归黑。
在南临君王刻意为之下,胥人徐烈风中途曾遭到皇室暗手差点灭绝的这一段秘史,史书上永不提。
在每个士兵心里都有一把尺,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没有什么同情心软或不适应,举起刀,杀掉战场上任何一个对南临不利的敌人,这就是他们该做的事。通常,运气好些,新兵得花上一、两年这把尺才能稳固形成,徐六却如老战士,丝毫没有心理障碍,尤其她是唯一跟得上徐长慕兵阵的人……好似在她心里,一直妥善收着徐长慕长年累积的军事知识……
“我知道,有喜了。”徐长慕朝那大魏医者慢条斯理笑道:“那大夫道如何?”
“方将军?”徐长慕略略挑起眉角。
二伯是个严肃的人,如果是他,他才不敢抢二伯的裤子,光是想像二伯光着下半身走回家,他可能会先行崩溃,他佩服四姑姑的勇气。
“我遗憾?”他笑着拉她入怀。“那一定是遗憾你暂时没法替我煮饭了。”他的手绕到她身后,滑到她的腰间,又移向她的臀部。她身躯柔软有肉,与其他女子并没有不同,甚至可以说比南临任何一个女子还要有体力,孕育孩予应是可以的……他顿时停住思考,与她目光交接,沙哑道:
徐解笑笑,踩上窗栏,矫捷地飞身落地。他抬头看向二楼,十分有教养地朝余延显作揖,道:
“……战争商人?”余延显颇为好奇,于是不耻下问。
甚至这毒老爹有时背着娘说了些话,就连他在爹身边都听不清,娘却不用转头,就知道爹在说什么,并且因此脸红。
徐解看他一眼。
对,还有那些混闲职的京师子弟,他得封杀他们又送女人的打算,要是让徐夫人动了胎气,他不以为徐长慕那时还会和气生财地相助南临——方三郎心思一顿,忽地对上徐长慕的目光。
他在这方面还没太多体会,很快就放下这心思。他耳力极尖听见有人在叫卖耳环,他笑着往那摊走去,与夏园出来的一顶轿子擦身而过。
“好眼熟啊……你叫什么啊小姑娘?”
他跟爹娘回杏花村祭拜爷爷跟两位伯伯时,有偷听到村人提到四姑姑在什么抢裤子求亲节抢走二伯的裤子时,说出简单的一句话——不娶就没有裤子穿。
一模一样!
“五哥,我怎么想也想不出两个月前,到底是哪一夜?你想得到么?”
“是啊,一场战争能赚取多少暴利啊!谁爱战,我就去赚他国家的钱,钱愈滚愈多,全入我口袋,多好!是不?可惜,只要陛下不退位,南临五十年内都不敢有人打,都怪我爹花了心思在边关驻守上,余叔叔以后想见我,也挺难了。”
“徐烈……”
爹真是走狗屎运,也对,要他经历那种成人礼,他宁愿一辈子识人不清。
“阿奴,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