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春去春回
一起回去。”
行卖水果了。”
莫靖则拉住她的手腕：“急成这样，还说没要和他怎样。我说的话，你到底想过 没有？ ”
张佳敏做好了菜，一一端上桌来，奇道：“莫莫没在吗……可她房间也没亮灯 呀？ ”
邵声笑：“那你什么时候把第二个字给我补齐了，我再串一条新的送你。”
过去了，其他的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随便吃点就好。”莫靖言连忙起身，帮她摆放碗筷，“千万别把我当客人，那就 太麻烦了。”
“你听过那个水草的故事吗？ ”张佳敏故作阴郁，“一个男人跳到河里去救女朋 友，没有捞到……后来他路过河边，听说，这里是从来不长水草的。他就很伤心地跳 河自杀了。请问是为什么？ ”
悦，不觉相视一笑。
莫靖则笑骂：“多嘴八卦，和婆娘似的。这是我家小妹，你们谁也不许打主意 哈！，’
……
师父把莫莫姐拐跑了，迁怒到我头上，害我差点没做成生意。”
邵声将她的手攥紧，笑道：“怎么会忘呢？”
“我可真幸运，这算爱屋及乌吧，沾你的光了。”
莫靖言向后仰身，靠在邵声怀里：“什么礼物，这么神秘？”
莫靖言摇头：“好久没爬，这两天都在赶路，也没什么力气，还是算了。”
“嗬，那你以后的经济来源呢？ ”莫靖则想得现实，“是有机会做家庭主妇了 吗？ ”
邵声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莫靖言莞尔一笑：“是啊，已经上幼儿园了。您呢，
“什么叫运气？这叫实力。”莫靖则揉揉她的头发，“再说，这还用找吗？ ”
“一件要给你的小东西……我本来以为，没机会当面给你的。”邵声轻叹，“不过现在……也找不到了。”
莫靖则粗声粗气答道：“大概还在河里呢……以后他不是我哥们儿。”
“好，好得很啊。”大叔笑得爽朗，“我老婆嫌烤羊肉串烟雾大，说她生病
大哥太狡诈了。莫靖言哑口无言，半晌才答道：“和任何人都没关系，都是那么 久远的事儿了。过了这么多年，我有一些变化，不也是正常的吗？ ”
着就到中国了吗？”
莫靖言早听过这个故事，答案是男人曾抓住女友的头发，当时以为是水草，就松 了手。她一向对这种编造的所谓脑筋急转弯不以为然，但邵声迟迟未归，再想到生生 死死的字眼，她就惊出了一头冷汗，腾地站了起来。
“他妻子康复了？”莫靖言惊喜道，“我听说她得了癌症。”
“在这边住得久的话，就和我们一起来爬爬吧，也有容易的线路呢。”
“她本来就很能干，有时候他们攀岩之后来我这儿，一桌子菜都是佳敏张罗的， 快着呢。”莫靖则笑，“别看她年龄小，在家里可是大姐，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以前 为了供三个孩子上学，她妈妈去卖水果，爸爸在遇龙河划竹筏，家务活都是佳敏来 做。”
莫靖言把头埋在他胸口，低声道：“你活该！ ”
的山峦石壁和浅湾处茂密丛生的芦苇都被染成金黄色。风过苇塘，带着清新温暖
邵声低低笑道：“一会儿你的衣服也湿透了，是要陪我一起感冒吗？ ”
“办公地点在哪儿？ ”
莫靖言握紧邵声的手，说：“你昕，多好听的水声……”
礼物吗？你快虑呀，我不偷看。”
“这次来南边，也是真的有事情。我在想，换一个工作地点。本来当初公司有 两个选项，北京或广州，我没多想，就选了北京。是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 受。”邵声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一定要离开，那个人应该是我。我去广东或者香港， 你留在北足。”
“也是，怎么还没回来？ ”莫靖则蹙眉，“不是没脸见我，直接回北京去了吧。不 用管他，他也不愁找不到老婆。”
方拓不以为意，继续笑道：“你是我师父，她是我莫莫姐，这辈分也不对呀。
莫靖言忸怩道：“我会懒很久呢，以后我什么家务活都不干了。”
张佳敏想了想：“刚才她来厨房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说不用。然后她从后门出去 了？ ”
“我想起你对攀岩队所有人都躲躲闪闪的，又不是因为老傅，就觉得你喜欢的人 必然也在队中，都不用多想，就只有一个人最可疑。”
莫靖则接到她的电话，早早就等在码头，在下船的游客中见到小妹便迎上去，大 力拥抱。莫靖言笑道：“大哥，咱们又不是好久没见，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 ”
过去未必重来，而你的爱一直存在
答道：“我得问问莫莫，她太害羞了。”
“她就是个开心的姑娘。”莫靖则微笑道，“你暂时不打算回北京？ ‘云舞’怎么 办？ ”
“工作还好找？ ”
“怎么不是？你不想见到我，哪怕让我回巴西，我就回巴西去。”邵声低下头来， 含着笑意，“可是……我不放心你，我怕你生病，怕你不开心，怕你自己躲起来偷偷 地哭。谁照顾你，我都不放心。”
第二条路线便不是给游客准备的体验路线了，中间还有一段需要技巧的小屋檐。 莫靖言最初没摸到岩石上方的抓手之处，脱落了一次，之后知道如何借力，再回到岩 壁上便轻松通过。
“回头谢谢她。”莫靖言坐在暄软的被褥上，笑道，“大哥你运气真好，来了不久 就能找到好姑娘。”
“北京。”
“吵归吵，日子还是过得热热闹闹的。”大叔笑道，“生死关头的大事儿都
莫靖言回房间洗了脸，回到饭桌前，看着锅里喷香的黄焖鸡，却是一点食欲都没 有。张佳敏不停地给她布菜，她也食之无味。树叶哗啦啦地响着，夜风里还带了一丝 凉意，她不禁想，这季节的河水还有些冷吧。
“说实话，我不知道。”莫靖则坦言道，“我人生前三十几年的路，每一步都是规 划好的一读大学，出国，学金融，进华尔街。但之后的状况，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也 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里。你知道吗，这次去北京聚会之前，左君给我打了电话。”
“你没有啊。恰恰相反，现在好像是，我己经逼着你离开了北京。”邵声的语气 带了些无奈，“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我走。”他伸出手来，想要将她脸颊上泪湿的 发丝拂开，但手指凝滞在半空，又慢慢蜷了起来，“你说得对，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 个我，有些话，我再也没资格说了。可是，我也是诚心诚意，希望你开开心心的。你 觉得我不应该回来，那我就不回来。”他从夹克衫的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莫靖言。
张佳敏一直在院中翘首以盼，看到兄妹二人回来，连忙关切地问：“怎么去了那 么久？咦，你的哥们儿呢？ ”
方拓好奇：“你们打算，和家里……实话实说？”
莫靖言猛然抬头，正对上他低眸凝视的目光，心跳变得急促起来。她将身体略微 转了个方向：“什么意思？ ”
“咿，他看起来那么受欢迎？ ”莫靖言打趣道。
“去溜达也不讲一声。”莫靖则摇头，“和小时候一样，还得我喊她回家吃饭。”
傅昭阳应道：“没关系，过几天安顿下来再说吧。你们能在一起，那就太好
邵声说：“听莫莫的。”
桥头传来两声轻咳，是莫靖则的声音。莫靖言瞬间清醒过来，从邵声怀中挣脱出 来，抹了一把脸。但她眼睛肿得厉害，脸颊上犹有泪痕。
“是啊，多少年没爬了。”莫靖则解释道，“不过她的协调性很好，悟性也不错。
两个人紧紧拥抱，长久地亲吻。那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肩膀和脖颈的形状，和脑 海深处的记忆＾＂一重合。被数千个日日夜夜和万里之遥的路途所阻隔的两个不同的世 界，终于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再爬一条。”莫靖则向着中间一条路线努了努嘴，“刚才那些都不是挑战。尝 试一下，没什么克服不了。”
过去的一切不会被遗忘，你只是从不曾想起。
“还是，去看看吧。”莫靖言心中不忍，“晚上还挺凉的。”
“你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克服的。”莫靖则一边收绳，一边笑着望向小妹，“你 当初没继续爬，真是我们女队的损失。”
心，我打得他满地找牙。我这个人，从来不食言。”
邵声叹气：“这小鬼头，回头得和他谈谈。”
“大哥……”她不想掩饰，“咱们走吧。”
“大哥，你也知道当时的情形……”
这时傅昭阳打来电话，问二人是否已经抵达北京，约他们来家中小聚。邵声
莫靖则放下电话，隐约听到二人的对话，伸手过来揉着张佳敏的头发，佯怒道： “哦，你对我妹妹那么好原来是别有用心，想打听我什么消息，嗯？她哪儿能胳膊肘 向外拐，就被你一盘子虾收买了？ ”
张佳敏本打算做一锅黄焖走地鸡，临时决定加烧一条鱼，说要等一会儿才能开 饭，先炒了一盘田螺给莫靖则和邵声下酒。莫靖言回到房间冲了凉，镜子中是一张安 静的面孔，熟悉而又陌生。她寻不到一个故作释然的表情挂在脸上，便不想走出去。 隔着半开的窗子，听到莫靖则的说笑声。他留邵声在家中住上几天，说阳朔有许多水 平高超的岩友，可以去交流切磋。走廊上响起脚步声，是莫靖则带着邵声将行李放在 她隔壁的房间，两个人返回时在她门外停顿下来。
“你是说，阿姨和川川也和你走？ ”莫靖言犹豫片刻，问道，“你……怎么和他们 解释？ ”
“他说出国前都没有女朋友，我觉得不大可能呀。”张佳敏的眼睛亮晶晶的，“难 道没有女生围着他吗？ ”
“来来，可惜没有腰子了，请你们吃蜜瓜！你们现在不住这边了吧，是不是孩子
的气息。
那么大方请我吃羊肉串什么的呢。还有，那年新年晚会莫莫姐给了票，师父还装
“我也在想这些，不知道她自己想不想去……真是一道不好做的选择题。”莫靖 则摇摇头，“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在这儿的时候，咱们兄妹俩就开开心心的。改天再 来，好不好？ ”
“我说想要忘记你，可是从来没做到。”邵声停了停，“不管以后去哪儿，我也做 不到。”
“女孩子都是同一个阵营的啊！ ”张佳敏咯咯地笑着，躲开男友的大手，仰身倒 在莫靖言肩上。她自顾笑得要岔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拍着胸口说：“哎呀，都要 笑得喘不过气来了，莫莫你一定要多住几天，我们带着你四处去玩儿，最好能等到七 月，那时候学校就放假了。”
“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她仰起头，“不知道那边变成什么样子了。”
莫靖言接过粉袋，轻轻摩挲着，心中感动：“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她说，“别再 说什么‘有机会’ ‘没机会’的话了，好像……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她又点了点头，一言不发。邵声停了片刻，问道：“我听方拓说，你要把‘云舞’ 的份额转掉，真的不打算回北京了？ ”
“从岩场走，还是从阳朔走？ ”莫靖则笑，“不说也好。该忘的就忘掉，人生中有 的是机会。”
矜持，不去，一定后悔得吐血了吧？”
“我就在这儿呢，这次不是梦了。”邵声柔声宽慰，“我哪儿都不去，真的，哪儿 都不去了。”他拨开莫靖言脸颊上散乱的头发，爱怜地看着她。莫靖言抬起头，看着 那双熟悉而明亮的眼睛，忍不住破涕为笑。
上闲逛。走到西单的路口，莫靖言忽然问：“你记不记得，再往南走是哪儿？”
莫靖言只觉得脖子上凉凉的，低头一看，邵声已经将一条绿水晶项链戴在她
其实那些才是最美好的时光，在岩壁下彼此等待的日子，一起听歌闲谈的曰子。 年少时的他们彼此相爱，而不自知。
“这我倒不知道。”说话之间二人已经走到街口，他向前一指，“喏，你看，
“好久之前，在学校的时候学过一些。”
“试试看，总不至于一家人露宿街头。”
莫莫。
“粉袋又不会忽然沉下去，你怎么这么笨，捞了这么久？ ”莫靖言的双臂在他身 后环紧，“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
“哪儿和哪儿啊！ ”莫靖言板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黄骏分开了。”
莫靖言脸上发热，倚在邵声肩头，在他腰上拧了一把：“谁害羞啊？”
“水草？ ”莫靖言奇道，“很滑吗？ ”
二人走过一段三岔路口，莫靖则停住脚步，指着游人如织的街巷：“我的店就在 里面，做生意位置不错，住的话就太吵了。”说话间，路边的米粉铺内闪出来两三个 岩友，身后背着绳包，侧面挂着攀岩鞋。他们过来和莫靖则打招呼，说：“咦，你这是 去接人了？难得看老板亲自出马啊！”
莫靖言恍然大悟：“你回北京参加聚会时，告诉大家我要来这儿？ ”
说话之间，汽车驶过一道石坝桥，清澈的河水自泄流孔奔涌而出，掀起白色的水 花。前方葱茏绿树掩映着一户户村舍，路边有齐整的菜畦和果园。莫靖则将车停在河 边不远的一处院落前，指着白墙棕瓦的二层小楼说：“我就住在这儿。本来房东想开 家庭旅馆，但这附近没什么旅游景点，生意不好，我就全盘租下来，和北京两居室的 价钱差不多。”他留了向南的房间给莫靖言，“佳敏在学校上课呢，一会儿过来。昨天 天气好，她特意晒了被子，说怕你不习惯这边潮湿的天气。”
莫靖言点头应允，她并非不喜欢攀岩，恰恰相反，当她置身于岩壁上，心境反而 变得平和空灵。面前巨大的石壁不是障碍，看似无路可走的绝境，或许也隐藏着无数 可能。她的每一步探寻和每一分力气，都换得继续攀升的契机。路线中间要通过一条 石钟乳，尖端不断地滴水，下方的岩石生了青苔，潮湿腻滑。莫靖言将手搭过去，只 觉得无法抓牢，浑身使不上力。她反手下推，撑住侧方石壁，抬高腿，将左膝盖压在 青苔上，右脚发力便翻了上去，趁势抵在钟乳上，稳住身体。
一位岩友笑道：“当然，有美女哦，快贿赂我们一下，要不告诉你家佳敏。”
温润的南风渐渐温暖了城北的山区，一众朋友约着周末去白河峡谷攀岩。方
“有几条路拓宽了，但是很幸运，有些老胡同还在。”
莫靖言嗫嚅道：“那也……不用了。”
邵声拍他后脑勺：“认真开车吧你，问那么多！”
下面仰头观望的岩友评论道：“头一次看有人这样翻过去，这柔韧性可真好。”
“没错，我和莫莫，曾经在一起。”邵声向前走了一步，回头望着莫靖言，“在她 和老傅分开之后。”
张佳敏起身收拾碗筷，拦下要帮忙的莫靖言，说道：“我去我去，你和哥哥聊天 就好。”
枝头一片明灿灿的新绿。邵声和莫靖言从影院出来，也没有开车，就牵着手在路
“难道不是吗？ ”张佳敏望向莫靖则，弯起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眼神中写满浓 浓眷恋，“你不觉得，你大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吗？ ”她那迷恋崇拜的目光让莫靖言 心中柔软，不觉轻轻点头。
暮春时分连着下了两天雨，尘土飞扬的街巷变得清洁湿润，槐树叶刚刚长成，
就是那个小店。”
邵声也站起来：“我和你去找。”
“本来是，可这次去北京的时候，昭阳、楚羚、方拓、思睿……人人都问我你去哪 儿了，好像你是失踪人口似的，搞得我也跟着紧张起来，看到你才放心了。”莫靖则 也笑，他柃起小妹的行李，“我猜你不想住在县城里，我也很少住在这儿。这边不好 停车，跟我来。”
莫靖则背着手，缓缓踱步：“你们俩，谁给我说说，这是怎么了？……算了，我也 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瞟了邵声一眼，“之前有人和我说，昭阳出事时，小妹已经喜 欢了别人。我怎么也不敢想，那个人是你。不过，也只有这样，一切才说得通：为什么 你和昭阳会打架，为什么一向谨慎的他会失误，为什么小妹尽心尽力照顾昭阳却又不 和他在一起。”
邵声和莫靖言乘飞机返回北京，方拓一定要开车来接。他一路上都笑得合不
跟着不愉快。”
莫靖言气喘吁吁地跑到石拱桥旁，朗月当空，水面上跳跃着粼粼的波光，但桥下 并没有邵声的身影。她心中焦虑，站在水边的石阶上大声喊着邵声的名字，声音渐渐 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模糊了视线。这时她看见下游河畔有身影在晃动，他站 在齐膝深的水中，向她挥着手。莫靖言喜极而泣，跑过石桥，跑过河滩。
这条线路爬得有些费力，莫靖言下来时气息不匀，七分裤和小腿上尽是泥污，手 一抹，脸也花了一道。心情却轻快了许多。
邵声挑眉。
都挺大了？”
“是啊，他心中肯定也矛盾，但最后还是选择信任师父你。”方拓点头，
“你这个人，真是太过分了。”莫靖言一低头，眼泪就无声地滑了下来，“你这样做算什么？好像是我逼着你离开似的。”
只听身后传来水花泼溅的声响，邵声己经从河堤跃入水中。莫靖言心中担忧，放 缓了脚步。“上当了。”莫靖则叹气，“这小子利用我，演苦肉计呢。别理他！ ”
“既然你对昭阳没什么心结了，改天陪我去攀岩，总可以吧？ ”
这次和爸妈解释，还得靠他帮忙。”
莫靖言着急：“我又没说要和他怎样，那些都是后话，先把人找回来吧。”
莫靖则拉住她：“你要去找他？你都想明白了？ ”
方拓大笑：“莫大都要气死了吧，昨天打电话和他说进货的事儿，他就抱怨
“你是靖则的妹妹，当然不是客人。不过我听他说你第一次来广西，一定要吃得 好玩得好，留一个好印象嘛。”张佳敏笑吟吟说道，“有什么麻烦？我最喜欢做这些 事儿了。”
莫靖言好奇：“你怎么知道？”
阳朔一带梢壁林立，生活便捷，多年来开辟了数百条难度不一的路线。许多岩场 散布在县城周围的山地间，岩友们常常几个人拼车前往。距离莫靖则住处不远的地 方就有一片岩壁，搭车的岩友们在路口下了车，道谢之余还不忘对莫靖言发出邀请：
傍晚时分张佳敏从学校下班回来，院子里立刻热闹起来。她家就在这村中临河而 居，和莫靖则的住处相隔不远。她比莫靖言还小三四岁，前几年刚从省内一所师专毕 业，在附近镇上一所小学教书。张佳敏苗条娇小，活泼俏皮，秀丽小巧的脸庞上总是 笑意盈然，走路时脚步轻盈，像要蹦跳起来一样，周身散发着无拘无束的活力。她带 来一碗活虾，还是透明清亮的淡青色，堆在碗中，时不时跃起一只来。“这是我爸刚 钓回来的，正宗的漓江虾哦。”她笑嘻嘻说道，“正好，早钓鱼，晚钓虾，中午钓个癞 蛤蟆。”她还从家中后院里摘了一把南瓜苗，不多时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香气。
莫靖言莞尔：“大哥一向老奸巨猾，老谋深算。家里入也都觉得他成熟稳重，
家里人都还好？”
方的河滩，兴奋地喊道：“爸爸，爸爸，我们去挖水坝吧，你不是总说，挖着挖
他笑着将她拥在怀里，温柔地唤着，莫莫。
“也没有那么快。那边没有合适的岗位；或许，得换一家公司。”
莫靖言点点头：“嗯，有点。”
莫靖则挑眉：“怎么，这就心疼了？ ”
“她说，有一家外资投行要开拓人民币市场的业务，希望招募产品设计人员，和 我在美国负责的项目很像。”
莫靖言嗫嚅道：“怎么会……没想过呢？ ”她抽出手来，沉默片刻，然后缓缓抬起 头来。她声音不大，但没有丝毫犹豫：“不过，和失去他相比，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说完她便走出院门，向着河边跑去。莫靖则叹了 口气，转身拿了手电，跟在小妹身后 追了上去。
莫靖言站直身体，看邵声从粉袋里倒出几粒鹅卵石来。
门。
莫靖言抱了抱兄长，笑着点头。
“可靖则他，不是在考虑回去吗？ ”
拢嘴，还不忘揶揄二人：“当年我真没少沾光啊，要不是莫莫姐在，师父才不会
莫靖则站在不远处，咳了几声也没人搭理。随后赶来的张佳敏拖住他，食指挡在 唇边：“嘘——”
“我回来之后，就去过那边啊。”邵声释然地笑，“看到那些老房子还在，
绕着那边，从没回去过。”
莫靖言问他：“老板，还认得我们吗？”
啦。”
莫靖言不作答，只是微微摇头。
莫靖言看着她害羞又好奇的神态，莞尔一笑：“他看着不像吗？ ”
方拓忍不住问：“其实作为你们感情的见证人，我也有好多情况不清楚，比
吃过饭，张佳敏收拾碗筷去厨房清洗。莫靖则看出小妹心不在焉，将她拉到身边 坐下，说道：“想说会儿话吗？ ”莫靖言没有反对。他继续说道：“我以前以为你一直 喜欢老傅，哪知道半道杀出个程咬金。”
“哦，其实，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莫靖则挑眉看她，语气带着探询的意味。
“哦？没听她提起。”莫靖言惊讶，“师姐说了什么？ ”
莫靖言心中交错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她被兄长拽着向前走了两步，又像被无形的 丝线系在心上，忍不住停住脚步，转身望向邵声。牵扯之间，手中的粉袋掉在地上。 她俯身要捡，手腕被莫靖则拉紧，他问：“这是邵声给你的？ ”莫靖言点点头。莫靖则 冷哼一声，抬脚将粉袋踢到桥下。他不再停留，拉着小妹大步走下桥去。
莫靖言推托不过，只能听任大哥安排。隔了两日，莫靖则从店里拿了装备，开车 带她去一片适合初学者的岩场。已经有岩友三两结伴，在岩壁下铺了地垫和装备，相 互保护着开始攀爬。莫靖则认得其中大多数，和他们说笑着打过招呼，指了指侧旁一 条十余米的线路：“这是谁挂的绳？我借用一下，让小妹试试。”
莫靖言嘟囔道：“谁要别人照顾？ ！ ”
“那……佳敏怎么办？她知道吗？你带她去北京？ ”
邵声握着莫靖言的手，和她十指交扣：“莫大生气也是应该，但他最后还是
“饭做好了，回家去吧。”邵声走到近前，低头看着她。
大家摆手：“不打不打，打打你车的主意总可以吧。你回村里？正好捎带上我们 吧。”
莫靖言忙摆手：“和昭阳哥没什么关系。你们兄弟千万别再别别扭扭的。，’ 莫靖则挑眉笑道：“你大学里就他这么个男朋友，后来就躲着所有同学，你说和 他没关系，那你现在变得温吞吞的，和谁有关系？ ”
同抱到船头。
莫靖言靠在他肩上，侧头看他：“我得练练。”
前两日搭车的岩友也在，问莫靖言：“你原来也学过吧，爬得很自如啊。”
“我累了，想歇歇。”她应道。在岩场待了一天，身体的确有些疲惫，但她也睡不 着，定定地看着窗外的光线一点点暗淡下去，暮色从墙根一点点漫上窗棂。见到他和 躲开他两种念头同时存在，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忐忑地跳个不停。
“这些没关系，也不是今天的重点。”莫靖则摆摆手，“那是你和昭阳之间的问 题，我想，你们已经解决了。今天我在这儿，不是你或者老傅的兄弟，我是莫靖言的 哥哥，要向你，讨个公道。”他攥了攥拳，“聚会时我说什么来着？谁要是再惹莫莫伤
“是啊，他们都只有我，当然我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邵声顿了顿，“我和我 妈说，南方发展的空间比较大，她还有些不情愿，说来北京半年，刚稳定一些就又要 搬家；川川也说北京好，能滑雪能攀岩能踢球，不过小孩子好哄，换个地方很快就会 适应。”
莫靖言问：“你打算忘记过去的生活，一直留在这里吗？ ”
她略带迟疑接过来，是邵声过生日时她送的粉袋。布料经过多年的摩挲已经变得 柔软，背面还用歪歪扭扭的针脚绣着一个扁扁的“少”字。脑海中的记忆鲜活起来， 莫靖言仿佛又听到杨思睿跑回寝室时踢踏的脚步声，大声喊着“你没去真可惜，没看 到少爷又窘又害羞的样子。少爷有女朋友啦，他终于脱|光啦！ ”那时她心思懵懂，还 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邵声的感情已经不同以往。
还要嘲笑我绣的字。”
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待不了那么久。”莫靖则看看小妹，“她是个小老板，还得回去照看生意呢。” “也不知道呢……”莫靖言微微一笑，“你们不赶我的话，我就多住一段时间。”
“我不动……”邵一川揽着“闪电”，“爸爸，咱们不是要送莫莫阿姨一份
阿拓。”
莫靖则扬了扬拳，实在无法再狠狠打下去，第三拳只是击在邵声肩头，旋即又抽 回手，抖了抖：“靠，还挺硌手的。”他拉过小妹，“走，咱们回家去。”
他话音未落，便一拳挥了过来：“你说娶别人就娶别人，你他妈的想过莫莫 吗？ ”紧接着又打了一拳，“老婆跑了你又想起来回来了？拿莫莫当备胎吗？ ”邵声 腹部和胸口各中一拳，后退了两步，只觉得胃里火烧火燎得疼，一吸气肋骨也隐隐作 痛。他皱紧眉头，咬牙强忍着想要站直身体，但背脊还是略微弯了下去。他始终没有 回手，甚至没有半分护住身体的举动。
莫靖言看她哼着歌走去厨房，转身向着大哥眨眨眼：“佳敏可真是拿你当个宝 贝，看她在你身边多开心？真让人羡慕。”
“在南宁开会，就搭车过来了。”邵声拍拍口袋，“充电器忘在北京，手机没电 了，查不到你的号码。好在记得你的店名，去那儿打听一下就找过来了。”这借口蹩 脚得很，莫靖言知道他之所以隐瞒行程，就是怕自己避而不见。此时的确无处可躲， 只能侧过头不去看他。
“还不是之前被川川藏起来了？”邵声在怀中摸索着。
心里就觉得很安慰。走在路土，就假装是好多年以前，你还在家里等我，就能开
蜿蜒的河水流过石滩，清越的淙淙声不绝于耳；暖暖的夕阳斜射过来，两岸
众人笑着道别。莫靖则转了个弯，开上一条砂石铺就的小路，一边说道：“他们 其实都很简单，全国各地来的，就为了攀岩。短的住上三五天，长的一住就是好几 年。你当初学的还记得吗？改天要不要来试试？ ”
说话之间，张佳敏已经把炒好的菜一一端上来，亮红的油爆漓江虾缀着白绿混杂 的葱花，清香翠绿的南瓜苗上铺了细碎金黄的咸鸭蛋黄，电饭煲里是香味浓郁的腊肉 蒸饭。“今天放学晚，来不及准备别的，”她拎出保温桶，“是我爸妈在家熬的汤，莫 莫你来尝尝。”
莫靖言沉思片刻：“你想去的，是不是？ ”
莫靖言心中有所触动，她看向邵声，他也正望过来，两人眼中尽是欣慰与喜
“我是希望有个人好好疼你的。”莫靖则低叹道，“我早就说了，你这些年都不 开心。这次我见到了昭阳，说实话，心里还是有气。只可惜，哥哥没办法帮你讨个公 道，他在医院躺了那么多年，我总不能再打他一顿。”
莫靖言也曾试图忽略生命中那些烟尘的痕迹，但她无法否认，在两个人相隔于世 界两端的日子，每每在夜晚路过高耸的巨大建筑物时，她常恍如置身于校园静默的岩 壁下，仿佛下一刻他就会从暗影中走出，喊她一声，“莫莫”。
卖羊肉串的老板看起来沧桑了许多，但依旧有一张时常带笑的脸和一副大嗓
甘落后，央求邵声和莫靖言带他去划船，还不忘将家中刚养的小金毛“闪电”一
“不是不是，有个朋友来了，等了好呢。”佳敏说着，向身后一指。莫靖言循着 她的手势望过去，只见桂花树下的木凳上坐着一个人，他站起身来，神色疲惫，深邃 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他刚刚还在莫靖言的记忆里，这时便生动地站在她面前。
一阵风过，邵声打了个哆嗦：“还真冷，都冻透了。”
拓不知从哪儿弄来一艘充气皮划艇，大家争先恐后在河上划了起来。邵一川也不
莫靖言有些懊恼：“大哥，没事儿你招惹他干吗？ ”
莫靖言双手攥着粉袋，紧紧贴在胸口。她百感交集，难以抑制心中的酸楚，忍不 住失声痛哭。邵声伸开双臂，将抽泣的莫靖言拥在怀中。她略微挣扎了一下，但是温 暖的掌心轻抚着她的后背，那种久违的安宁感让她不忍拒绝，于是贪婪地想要这一刻 时光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一句“不要走”盘桓唇边，几乎就要喊了出来。
“是……左君姐和你说的？ ”
邵声亲了亲她的额头：“没关系，还有很长的时间。慢慢来。”
莫靖则挥手：“那也是我带着她，没你们什么事儿，快去爬吧！ ”
莫靖言从没有攀爬过石灰岩的路线，她系好绳结，抬头打量线路，岩石在经年 的水溶蚀刻下坑洼不平，沿途有硕大的手点、脚点，还有可供休息的小平台。她没多 想，循着岩壁轻捷地攀援，很快就到了线路尽头。待她下到地面，莫靖则笑着上前帮 她解开绳结：“不错么，爬得还挺有感觉。歇一歇，再试试隔壁这条。”
翌日枝头花落满地。但没有人能阻挡它生机盎然的脚步，走过那些乍暖还寒的季
莫靖言点点头。他继续说：“靖则也在找你呢。”
莫靖言轻轻抚着项链，笑得甜蜜，嘴上却说：“你的手工也不是很精巧啊，
大哥笑得得意，让莫靖言有一种上钩的感觉，又无法拒绝。张佳敏也从厨房里出 来，擦着手说道：“靖则一直想教我，不过我协调性不好，还不如看他爬。你们去吧， 我在家煮菜，回来就有好吃的了。”
邵声惊喜道：“真的？！”
方拓探询地问：“那……家里都……”
尾声
莫靖则看小妹神色恹恹的，走过来坐在她身边，问道：“怎么，累了？ ”
“这儿？ ”莫靖则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莫靖则起身：“我去喊她。不会是没睡醒吧。”隔了片刻他皱着眉下楼，“门开 着，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也许吧，没想那么多。”莫靖言故作洒脱地甩了甩手臂，“在大哥这儿多待一 段时间，也不错啊。”
直到日暮时分两个人才打道回府，出了一身大汗，满脸泥污，心情却轻松了不 少。汽车开到院门口，就见张佳敏走到大门前，向二人招手：“你们总算回来啦，打手 机都听不到。”
“咦，他还没回来呀。”张佳敏从厨房出来，边擦手边说，“真掉河里了呀，河里 的确很凉的哦，水边还有许多水草呢。”
都是我害的，非得让我改行卖水果。为这个我俩现在还吵嘴呢。”
瞬息万变的春天就这样过去了，它是那样美，又那么急促，或有狂风吹过，
“你还记得卖羊肉串的大叔吗？”邵声问，“他还在，只不过他们夫妻俩改
如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谁能给我讲讲？”
邵声闷笑：“哎哟，她不仅害羞，还掐我。”
“出来坐会儿，有炒田螺呢。”莫靖则招呼她。
莫靖言起身要去帮忙，被大哥拉住。“给她个表现的机会，”莫靖则挑眉，望了 一眼厨房的方向，“佳敏早就计划着你来后要吃些什么玩些什么了。”
“有些事儿，早解决早好。难道躲一辈子？ ”莫靖则靠在藤椅上，笑道，“有什么 事儿在我这儿解决挺好的，还有大哥给你撑腰。如果你不想再见到他，我肯定不会让 他继续纠缠你。如果你觉得气出得不够，我再打他一顿。”
邵一川咯咯地笑着，“闪电”在小主人旁边兴奋地摇着尾巴。
“对，我就等着你来找我呢……”他柔声回应，“你不来，我就继续在河里待 着。”他拍拍莫靖言的后背，“本来，里面还有一样东西……但等我捞到时，就只剩下 石子了。”
莫靖言休息的空当，他和朋友搭伴爬了隔壁一条线路。在阳朔这两年莫靖则练习 不缀，对这片岩壁的路线更是了然于胸，他出手果断却不鲁莽，每一步都爬得沉稳细 腻。莫靖言仰头望着，倏尔便想起初夏的白河，峭立的岩壁上邵声身形矫捷灵动。一 阵风过，身后传来树叶哗啦啦舞动的声响，仿佛是当年身后的淙淙流水。她心头笼上 一片云翳，胸口有些发闷。每次站在岩壁下，往事都会一帧帧回放。他挺拔的身姿、 宠溺的笑容，隔了许多年仍如影随形。莫靖言有些倦怠，在地垫旁的大石头上点了蚊 香，盘腿坐下。
“你觉得呢？ ”莫靖则挑眉一笑。
“嗯，就算是吧。我去北京之前和左君通过话么，她听出我对昭阳和楚羚还有不 满，就开解我不要记恨他俩，说即使没有楚羚，你也不会再选择昭阳。她欲言又止 的，我追问了几次，她才含含糊糊说，你或许当时已经喜欢了别人。我问是谁，她说不 清楚。”
“大哥……”莫靖言急忙赶过来，扯扯兄长的衣襟，“我没事儿，咱们回去吧。” “都哭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儿？ ”莫靖则蹙眉，“我说你这些年一直不开心，像变 了个人似的；可是人家过得挺好啊，事业上风生水起，儿子也都那么大了。这口气， 我是咽不下去！ ”他瞥了邵声一眼，“我知道你学过散打，不过现在我打你，量你也 不会还手。”
声解释道，“本来放在粉袋里，川川以为我们要离开北京，翻箱倒柜找礼物给你。
心那么一会儿。”
“我是说你有可能会来。”莫靖则笑，“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来得正好！ ”莫靖则兴致盎然，“前段时间有岩友带了两瓶伏特加来，我正想 着和谁喝呢。”他一指莫靖言，“总不能指望小妹……对了，你们认识吧。”莫靖言 只得走过来，点点头：“师兄好。”她接过大哥手中的装备，“你们先聊，我去收拾一 下。”
“她身体都好了？”邵声问，“那您就大度些。”
“当时大家都可羡慕你了，有那么个漂亮的小女朋友。”他递了两条削好的蜜瓜，
聚会结束后莫靖则在北京又停留了几日，见了一些久未谋面的老朋友，然后便启 程返回阳朔。莫靖言收到大哥的消息，也整理行装继续南下，一路且走且玩。搭乘的 列车驶过湘桂交界处，窗外的石灰岩山丘攒簇峭立，山间林木叠翠，偶尔也裸|露出大 片刀削斧劈般的峭壁来。莫靖言从桂林下车，搭游船沿漓江顺流而下，江面流缓波 平，清澈的江水中倒映两岸青山翠竹，洇染了一片碧色。
莫靖言抻了个懒腰：“我饿了，划回去吧。你来划，我坐着。”
莫靖言不想讲：“你再问，我就走啦。”
莫靖言心中忧虑，顺口问道：“明白什么？ ”
“那……他走了，我留下来看店，不是正好？ ”
她附耳低语：“我是中队长了。”
节，欣欣向荣的盛夏便近在眼前。
其实我倒无所谓，随便怎么改口都成，倒是你家小少爷，嚷着要来接他的‘莫莫
挽着手臂，久久不肯放开。
“老傅昏迷不醒时，有一次我在给少爷的信中提到你，他回信说，莫莫值得更好的生活。即使是现在，我也不怀疑他对你的真心。为了你，他能舍弃在北京已经上了 正轨的事业，对一个男人来说的确很难得。”莫靖则顿了顿，“但是，你可想好了。你 现在选择他，可不是什么更好的生活。他什么身份？离了婚，带着个儿子。这些你都 知道吧。你要面对的可没那么简单，让我怎么和叔叔婶婶交代？ ”
帮了我一把。”
邵声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你莫莫姐还说过，以后养条大狗，要叫
了。”
莫静言苦笑：“我就应该想到，左君师姐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你。”
隔着听筒，莫靖言仿佛也能看见他脸上温和的笑意，心中感慨万千，和邵声
“在爬线么。”莫靖则停下车，“知道你要叫我们回来吃饭。”
莫靖则也笑：“不理他，咱们吃饭。”
真的有人这样唤她，熟悉的嗓音，被风霜侵蚀得略微喑哑。她回过身去，世上所 有其他的光线都消失了，只剩一束清朗温柔的月光，宁静地笼在他身上。莫靖言鼻子 一酸，多年前在岩壁下偶遇的一幕幕在心底复苏，那时的她在邵声面前无拘无束，心 中的小别扭小情绪，面对着他都可以一吐为快。而如今郁结于胸的心事沉积了这么多 年，一张开口，声音就消失在空气里。
“还是回去吧，那边朋友多些，有个照应。”邵声似乎叹了口气，轻不可闻，“我 这次来，是向你告别的。”
“已经，半个多小时了吧……”莫靖言探询地望着大哥，“怎么还……”
“交给小马哥了。”莫靖言想了想，对大哥如实交代，“我考虑把手中的份额转给别人，就退伙了。”
姐’，还说准备了礼物。这可真差辈了吧！”
大叔端详半晌，一拍额头：“认得，当然认得。”他拍了拍邵声的肩膀，
“好好，是我需要别人照顾，我需要有人来哄我开心，要不然我会自己躲起来偷 偷地哭……真的呢。”邵声展开双臂，将莫靖言抱在怀里，脸颊贴着她头顶柔软的发 丝，“我多少次梦到你，都不敢醒。真的怕睁开眼你就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莫靖言肩膀耸动，泪水扑簌簌地滑下来：“我也是。好多次我都以为你回来了， 可是一睁眼，发现只是一场梦。后来听说你结婚了，我多希望这也是一场梦，可是， 为什么它却一直都不醒呢？ ”她用力捶着邵声的后背，“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不早 点回来？你现在还要走？还要走到哪儿去？ ”
邵声和莫靖言一前一后划着船，邵一川和“闪电”并肩蹲在船头，他指着前
院中有一株枝叶蓊郁的桂花树，折叠桌就放在树下，三人借着门廊的灯光边吃边 聊。张佳敏爱说笑，先是讲着班上小孩子的趣事，又和二人讨论起院墙边要种些什么 花。中间莫靖则接了个电话，张佳敏便凑到莫靖言身边，脸上倏然掠过一层红晕，小 声问：“你大哥说，他以前只交过一个女朋友，是真的吗？ ”
颈间。“是我一粒粒串起来的。当时觉得，很像你跳《踏歌》时的舞蹈服。”邵
“原来是什么？ ”她问。
莫靖言没有走远，她从后院绕过菜畦，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河边。在石坝的下游有 一座拱桥，和水中黑黢黢的影子恰好能拼成一轮月亮，和天上皎洁的玉盘遥遥相对。 山峦层层叠叠，远处的颜色更淡，像水墨般渐渐融到宝石蓝的夜色里。她想起了和 邵声相关的好多事情，很奇怪，并不是那些醉心的甜蜜和刻骨的伤痛，而是些浅淡平 常的片段，譬如第一次见到时他白色跨栏背心上印着“军民鱼水情”；譬如左君介绍 他，说“不是少爷，是‘邵爷’，‘大爷’的爷” 。那时她脑海中浮现出脑满肠肥的地 主老财相。似乎必须要想起一些和两个人曾经相爱无关的事，才能印证这个人是真实 存在的，而不是这些年脑海中的臆想。
邵声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岸上，他刚刚脱了外衣走到河中，现在已经浑身湿透，膝 下满是泥污，嘴唇冻得青白。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粉包，滴滴答答地滴着水。莫靖言 冲过来，紧紧地将他抱住。邵声的前胸依然隐隐作痛，被她撞在怀里时忍不住倒吸了 一口凉气。他的手臂有些僵硬，绕在莫靖言身后，揽住她的肩背，渐渐收紧。这拥抱 来得太突然，让人有些不可置信。两人静默地伫立在河边，很久都没有说话。
“否则，他压根就不会透露莫莫姐的行程了。”
莫靖言忍不住问：“己经，决定调过去了？ ”
邵声摇头：“你可真懒，饿得倒是快。”
张佳敏看兄妹二人脸色不好，也不多问，将菜热好端了上来。她毕竟爱说笑，按 捺不住，扑哧一声乐出来：“在河里干吗？还嫌一条鱼不够吗？ ”
莫靖言缓缓摇头：“有选择地坦白。过去的事情，没必要都讲出来，让家星
莫靖言抬头，和邵声对望一眼：“过段时间我会和家里讲，大哥说会陪我们
他抽走了项链，把自己在海边挖的石子放了进去。我也是前两天才发现。原本就
莫靖则眼睛一亮，快步走过去：“少爷，你怎么来了？ ”
“当然是真的！”莫靖言笑着点头，“喂喂，你别把桨放下来啊，船要打转
“我早知道你们不长远，但谁知道，是不是出现了其他有志青年？我家小妹这么 人见人爱的。”
莫靖言心中感动，挽着邵声的手臂，将脸颊贴在他肩上：“这几年我一直都
兄妹二人并肩坐下，看其他岩友攀爬。
邵声笑着叮嘱道：“不要乱动，小心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