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痛苦的磨砺
不过片刻之后，陆正江胸脯又重新挺了起来，看陆秋原的眼神由敬畏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心里还暗道：“娘了个呱呱的，你再能耐，也是老子的儿子！”
“我今年已经四十岁了！”
陆秋原就是被这种热闹所困扰了，想思考点事情，也得不到半分安宁。
陆正江错愕了！，“什么？”
勘破了生死的人，是无所畏惧的！
啥米玩意？儿子来至未来！
这爷儿俩已经在痛苦的边缘里磨砺了出来。
不时有鞭炮声稀稀落落地震响，不断地提醒着陆秋原……除夕夜已经来了。
陆秋原也不回答，只是痴痴呆呆地看着父亲。
“不得不面对的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如果夕兽想来，咱这破房子阻挡不了它！～～走，我们爷俩出去转转！”陆正江是爷们中的爷们，不想自己儿子被那个什么狗屁夕兽吓破了胆。
陆秋原感觉到了那股来至父亲的温暖，让他的心渐渐地坚定了起来，迎着陆正江的眼光与之对视。
这些个时令货物可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什么香葱大蒜，馒头豆腐干，猪头猪蹄，野鸡狍子等等，皆为年货。走访活动的第一家，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老队长陆家生的家。没办法，谁让老队长才村里的威望特别地高呢？
又有多少人会知道？等待命运裁决的时刻竟然如此痛苦！
素来喜欢美食的陆秋原，即便在吃三十儿晚上陆家盛大的晚宴的时候，也有食若嚼蜡的感觉，丝毫提不起兴趣。家人们只能当他是患上了离别恐惧症，不舍离开静水村这块抚育他长大的土地。
“儿子，不用怕，该来的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陆正江语气坚定，儿子比自己成熟也是他的儿子，这种心理上的强大，决不是用阅历可以弥补的，“放心，该井里死的，河里死不了！～有啥事儿咱爷俩一块儿担着！”
“好！”陆秋原彻底放下心事，“娘了个呱呱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这一夜，将怎样熬过？
如果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完全和你没有利益冲突的人，那么这个人最大的可能，就是你的父亲。
陆秋原则瞅着自己老爹，看他面部阴晴变幻不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爷俩的口头语都惊人的一致！
一家人守在电视机前收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家人不时被晚会上的相声或者小品逗得哈哈大笑。而这笑声传进陆秋原的耳朵里，则没来由地引得他一阵又一阵地烦躁。陆秋原只好离开，一个人躲进了那间属于他自己的小屋。
陆正江如中雷击般地呆在那里，沉默了……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
因为他还知道，夕兽之所以害怕巨大的响声，主要是它担心响声会震碎了它收藏时间的铃铛。如今三颗铃铛尽皆不在，它还会怕你吓唬他震慑它的鞭炮的响声么？
时间再次在两个人间凝滞，二人都在进行着深刻地思考。
陆正江的豪气感染了陆秋原。他想想也是这么回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被夕兽撵到家里，被它吃了，大不了也就是一死而已！怎么死还不是死？躺在床上病死是死，被咬死也是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陆秋原忽然感觉心里一紧，忽然想到了在身处须弥空间时，身体那种有若虚无般的存在！～用核弹真的杀得死夕兽么？是否夕兽也有那种完全脱离物质形式的“虚无”状态呢？～时间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反物质的，而夕兽就是那个掌管时间的神兽……
有句老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爸！～，我是您的儿子，这个千真万确！”陆秋原看着陆正江的眼神炽热无比。
※※※
忙年，家家户户都在忙年！
这是一个让他难以接受的事情，陆正江彻底傻了，自己才三十七岁，而他的儿子竟然扬言，说已经四十了。这太颠覆了，超出了他所能想到的一切思维范畴。
“儿子，害怕了么？”
陆秋原越想越害怕！握着鞭炮的手都开始颤抖，哆哆嗦嗦地不成样子。
仍然是一阵沉默，这回爷两个都沉默了。～～
陆秋原的心，也同样被揪到了嗓子眼。
应该说，在陆正江回到静水村这两天来，他一直就被儿子的神奇震惊着呢！～在静水村，他的宝宝儿子近乎是一个传奇，一个人说，你不信，可大家都这么说，你还能不信么？～～想想陆秋原这些神奇的表现，现在陆秋原说出这话，他有些相信了！
没错，儿子不论从哪里来，即便是个妖孽般的存在，但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
这种男人和男人间眼神交流的感觉十分奇妙。
陆正江有些发木。很可能这个妖孽般的儿子在阅历上已经远远超越了自己；不，不是可能，是一定！～因为他掌握的信息阅历都是来至未来的气息。陆正江也是个十分聪明的人。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后还是陆正江打破了沉默。他的确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秋原看着有些发傻的父亲，把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从前世二十六年“之后”自己是怎么抢夺了夕兽的铃铛，怎么把铃铛中的时间注入时光轮盘，回到了二十六年前的今天，怎么实现了这种离奇的穿越……当然，他还特别强调了铃铛的宝贵之处，以及夕兽这个几乎是不能战胜的强敌到底有多强。
就在这时，陆秋原小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现在的夕兽，明显已被沦为了光脚一族了。用什么才能阻挡一个神兽疯狂的报复呢？
与其在焦灼中不安，还是来点实际的吧！
撞碎汽车而毫发无伤……就是炮弹是否能打得动它那坚硬的盔甲也不好说，更别说是用枪了；估计用核弹还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希望……可是核弹这玩意～咱，真没有。
静水村在过去的一九八七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变化最大的就是开办了两家十分赚钱的工厂。工厂吸纳了多数村里的青壮劳力进了工厂做工，让村民们即便不算种田的产出，也会额外得到了一份工资钱。大伙儿手里有了活泛钱儿，生活就过得有滋有味起来。
杀猪的杀猪，宰羊的宰羊；不杀猪不宰羊的，怎么也收拾个红毛大公鸡。大红对联贴上，大红灯笼挂起来，不为别的，就图系个喜庆。咱农村人过年，讲就的，就是个热热闹闹。
陆秋原对于别人说这说那儿的，一概不予理会，仍然自顾自地武装自己。可这种武装能不能解决问题，其实陆秋原也难以确定。
恍惚中……陆秋原的眼前再次出现了夕兽那颗青色的硕大的头，那两只铜铃般的闪着蓝色幽芒的眼睛，那尖锐的有如刀锋般的独角，还有那锋利的牙齿，那几乎是在闪着寒光的森白的牙齿……它的头可以撞碎汽车，自己跑得了吗？～就是有枪的话，用枪能打死神兽吗？～～思维已经越来越乱，乱得不可收拾。
陆秋原有些错愕，抬头迎上父亲那柔和的目光。陆正江似乎也发现了什么……陆秋原不能确定，但，知子莫若父嘛！
一时间，老陆家的院子里各色年货堆得跟小山一样。一堆儿是村民们送来的年货，一堆儿是老陆家回送的年货。陆家生从来就不是个肯占乡亲们便宜的人，回送的礼物往往要比乡亲们带来的稍微厚重些。不过老陆家人来人往的热闹劲，堪比静水乡的集市也不逞多让，想要寻个安静的场儿呆上一会儿，怕也是难上加难。
陆秋原跑到缝纫铺，给自己做了一套大红西服。又跑到杂货铺，把自己的左右兜里装满了鞭炮和各类引火设备。如今的陆秋原，整个人儿几乎变成了一个移动军火库。但愿，但愿这些东西可以帮他顶上一顶，渡过难关。
“不用害怕，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有爸爸在呢！”陆正江说道。
陆正江听得目瞪口呆！～简直呆若木鸡！
以往陆秋原对父亲的记忆，几乎都成了回忆。前世今生加起来有十好几年没有见到父亲了，几乎忘记了还有这样一个他绝对可以信任的人的存在。前世，父亲的去世对陆秋原和他的家庭那是一种近乎毁灭性地打击，让整个家庭坠入了谷底深渊。可如今，这是一九八八年……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动，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的陆秋原不错眼珠地看着门口，甚至眼睛因长久地凝视都有些发直。握在手里的鞭炮被渗出的汗水打湿，那层包裹鞭炮外面的红纸渐渐被溶解，染得陆秋原满手通红，如同流出鲜血一般。
“爸爸，我四十岁了，你信么？”
只见房门大开，一个个子高大的男人来到了陆秋原的小屋。
陆秋原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从手部传来，并引入四肢百骸；这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了出来……
别人或许不知道，陆秋原则是十分清楚，按照须弥界的规则，夕兽每到这个除夕之夜将有一个晚上的假期。也就是说那个被他夺走了二千年私有收藏的神兽，可以离开那个它必须坚守着的时光轮盘了。
陆秋原已经把这个夕兽给得罪惨了，而且那份矛盾几乎是不可调和的。须弥空间里最难以忍受的是什么？毫无疑问，就是那种深刻得不能再深刻的寂寞。凭空抢夺人家夕兽收藏了两千多年的铃铛，就是掠夺了人家两千多年一点一滴的心血，此中承受的痛苦和难度几乎超出了人类的想象。
过年对别人来讲，过年是个喜庆的事情；可对陆秋原而言，却是一个重要的关口。一些个不得不面对的事情，弄得他心有惴惴，寝食难安。
因此在静水村，一九八八年的这个春节也是个格外热闹的春节。淳朴的村民们脸上挂着喜气洋洋的笑容，早早走动起来，给各家送些个自己采购的时令年货，互通有无。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陆秋原的父亲陆正江。陆正江盯盯看着形态紧张得有些变形的陆秋原，不声不响地走到了他的身边，用他那又宽又大的手掌，拍在了陆秋原的肩膀上。
“你还是我的儿子吗？”陆正江感觉有些发冷。这也是陆正江思考半天，最大的一个疑惑。
陆正江上前握住了陆秋原紧握鞭炮的手，一个一个地搬开他攥得紧紧的手指，把那枚被汗液浸得湿透的鞭炮扔到了一边儿去；紧接着，又把陆秋原那只因汗液被蒸发后变得冰凉的手，紧紧握在了他宽阔的大手里。
虽然上次夕兽在和陆秋原交手的时候显得有点二，但再二的神兽也是神兽，陆秋原绝对不敢小视。如今他的假期来了，难道神兽不会找自己报复么？自己怎么过得了这一关呢？
“不论遇到什么事，爸爸都和你一起扛！”陆正江的语言文若泰山，让陆秋原感觉一片安宁与祥和。
担忧到骨子里的担忧就不再叫作担忧，而是该叫作焦虑了。焦虑中的陆秋原，整个人显得坐卧不宁，在惶恐不安中等待着来至夕兽的报复。
好在，不是夕兽！
众人看到了陆秋原疯狂地购买鞭炮都感觉十分好笑，这丫的玩啥呢？不是又要开鞭炮商店吧？看热闹的则感叹，再成熟的孩子终究还是个孩子，即便都富裕成这个样了，也还是爱玩小孩子的把戏，放鞭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