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神仙眷侣

    真正说出口，却已经是十六岁的事情了。

    而段峰一开始去辞官的时候，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人说狡兔死，走狗烹，虽然在此处可能不太适合，但是却大同小异。现在皇上还会感念他为国为朝的付出，可时间久了，经历了别的变化，就不一定了。而且他是将军，是为战场而生的人，如今国家平和，边关无战事，他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还不如带着陈莲玉出去走走。

    然而呆在家里时间久了，陈莲玉又开始觉得无聊。

    百般思量，皇上最终应了段峰的请求。只是却未准他辞官，大将军印以及虎符仍然掌在他手中，这也算是对他的信任。段峰怎么都辞不去，最后也只得接受了，只是不得不说，皇上的作为让他心里还是有些暖意的。

    最后得知一切正常。如果说非要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程夫人已经开始给陈莲玉物色夫婿的人选。而尚书府的二小姐，自然高攀不上大将军，因此段峰根本就不在程夫人的名单之中。她挑的都是些门当户对的公子们，有时候还会拿着画像什么的给陈莲玉看，问她的心思。却次次都被陈莲玉言辞模糊的推诿过去。

    想明白这件事之后，段峰忍不住骂自己愚钝，怎么把陈莲玉已到了成亲的年龄这件事忘了。到了这个地步，再瞒下去恐怕陈莲玉都要嫁给别人了，他自然忙不迭地告诉了陈莲玉自己的身份，然后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

    正常人都是会找了父母媒人上门提亲，明媒正娶的把人娶回家之后再培养感情。可是段峰却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那段时间，没少翻尚书府的墙。一开始只敢坐在房顶远远地看着陈莲玉，生怕接近了会吓到了她，可是时间久了就不甘心依然离得那么远了。于是英明神武的段将军也做了平生让他自己最不齿的行径。

    和陈莲玉相处了几日，两人已经认识了，除了段峰的身份保密之外，旁的事情他都没有说谎，就连名字也是真的。说的时候他还有些忐忑，心里头做好了准备，万一陈莲玉问他是不是大将军，他就说是同名同姓，巧合罢了。然而到最后，陈莲玉也没问过，后来经过段峰的旁敲侧击，得出了一个让他放心又忧心的结论。

    都说高嫁低娶，程大人和程夫人的意思却一直是为女儿寻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省的将来她万一受了什么气，他们一点都帮不上。而段峰，若说是良人吧，他年逾二十，府中一个姬妾都没有。而且爹娘早逝，陈莲玉嫁去了就是当家主母，没那么多腌臜事情。可是他向来颇受皇上重视，据说脾性又不十分好，万一将来陈莲玉受气可怎么办……

    若是旁人说这些事情，程大人与其夫人恐怕只会觉得是花言巧语，半个字都不会相信。然而此话出于段峰口中，却让他们不得不相信，切丝毫没有怀疑。大将军段峰的言出必行，是世人皆知的。而且程夫人看得出来，其实女儿也有意嫁给他，因此也没有过多难为他，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待到陈莲玉十五岁及笄的时候，两人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虽然是不能见人的朋友。及笄礼当晚，段峰送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礼物，一支翠玉簪。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然而这支翠玉簪却确确实实的堪称得上是价值连城了。这是段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据说是段家先祖与先祖夫人的定情信物。

    从此之后，就开始了带着陈莲玉此处游历的生活。

    既然已经认识了，而且陈莲玉对段峰的印象还不差，那么之后的行动就容易多了。比如借着报恩的机会屡入尚书府，比如频频在街上制造偶遇。也幸得之前那一场让段峰几乎丧命的艰难的战役之后，边关就平和了下来，再无战事，段大将军才能整日里晃晃悠悠的和陈莲玉各种偶遇。

    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说话，也是陈莲玉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接触到段峰。虽然那时候她只是看着段峰眼熟，却全然想不起来曾经见过他的事情，让段峰气结不已。只是再气，段峰也没办法告诉她两人在哪里见过面，那样的话这次的事情就带上了蹊跷的色彩。

    即便那时候两人还只能称得上是朋友，可是段峰却将那支簪子送与了陈莲玉。也幸好是那支看起来极是普通的白玉簪，却莫名其妙的让陈莲玉喜欢上了，爱不释手，整日留恋发间。若不是为此，说不定也会没有了之后的事情。毕竟世上最让人愉悦的事情，也许就是付出的心意被感知。而极其伤人心的事情，也许就是付出的心意被忽视。

    船头忽然微晃，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船只。

    四个人彼此打量之后，似乎像找到了知音，都是俊男美女，加上同在这里泛舟，于是南宫流商便邀请画舫上的这对夫妻来到了自己的船上，彼此举杯对酌，顿时道出了另一个故事。

    原来年轻的男子叫做段峰，是莫月国的将军，女子唤做陈莲玉，是尚书府的大小姐，他们相识于上元节的灯会之中。

    陈莲玉已然十六岁，段峰也年逾二十，因此婚事没有拖得时间太久。段峰成亲的那一日，夙京城无人不羡慕尚书府的二小姐，程帘玉。

    他大半夜一身黑衣，划伤了手臂，佯作重伤，在丫鬟都离开之后，倒在了陈莲玉的房门口。

    那时候陈莲玉整日愁容满面，无论段峰再怎么哄她，她的心情却始终好不起来。而且好几次，段峰明明看见她要和自己说话，最后却欲言又止。无论他怎么问，陈莲玉都一句话也不肯说，无奈之下，他只好派人出查尚书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而现在，已经是他们成亲的第二年。边关无事，他这个大将军自然也只是挂着虚衔。皇上本有意让他转为文职，只是段峰不愿意，说是天下文人众多，不缺他一个半路出家的。他如此说了，皇上也不好强求，便随了他。因此陈莲玉婚后的日子也算是十分温馨，夫君常伴，家里也无甚烦心的事情。连外人都知道段峰宠妻，虽然陈莲玉年纪不大，府中的下人却也无人敢在主母面前造次。

    与其将来在朝中被猜忌，还不如现在就放他归于田园。往后若是有了什么事召他回朝，两人仍是毫无隔阂的君臣，也不至于因为旁的事情伤了多年的情分。段家一门忠烈，世代都出将军，而到了段峰，是家中独子，也是段家唯一的血脉了。若是最后因为猜忌而没了信任，到了有一日非要杀了段峰的时候，皇上恐怕也会觉得有愧于段家。

    段峰要是早知道陈莲玉会面不改色的给他包扎了伤口，当初下手的时候一定会更狠些的。

    当时程大人和程夫人都不看好这门亲事。

    程大人程夫人可算是陷入了两难之中。

    南宫流商搂住冷秋月瞥去，只见另一艘画舫上站着一个器宇不凡的男子，随行在身侧的则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一看便知同样是夫妻。

    在他们看来，段大将军和他们一直养于闺阁之中的女儿可谓是毫无交集，陈莲玉又不是那些什么名冠夙京城的女子，因此段峰这么上门提亲，其中必有蹊跷。直到后来陈莲玉说了自己和段峰认识的前因后果，程大人和程夫人斥责了女儿，才对这门亲事上了心思。

    而后，段峰也真正做到了自己的承诺，成亲一年，段将军宠妻之名，夙京城已然无人不知。

    一开始知道段峰有意聘陈莲玉，把程大人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要纳作妾室，登时便拒绝了。虽然段峰位高权重，他却不是卖女求荣的人，让女儿给人做妾的事情，他万万做不来。待知道是正妻的时候，他确认了好几遍，最后才说要考虑考虑。

    段峰在家等啊等，却始终没等到结果，便亲登了尚书府的门。程大人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直说了自己与夫人的忧心，而段峰当即做了保证，今生只娶陈莲玉一个人，不纳妾不休妻。以及绝不会让陈莲玉受气，若能娶得她，必定捧于手心，如珠如宝。

    有了第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

    结果不言自明。

    陈莲玉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当朝大将军姓甚名谁。如果非要说她对大将军有什么了解的话，大约也就是清楚他是个男人了……

    段峰大约是爱慕一个女子的时候，行为最奇怪的男人了。

    那支被陈莲玉整日簪在发间的翠玉簪，让段峰愈加坚定自己的心意。

    终于，好几天以后，在陈莲玉的悉心照料以及段峰的半夜自虐中，段峰的伤还是好了。他依依不舍的和陈莲玉道了别，就无可奈何的离开了尚书府，虽然刚已离开陈莲玉的视线，他就捶胸顿足后悔自己的伤太轻了。倒也不是段峰不舍得划得太狠，那时候完全是觉得陈莲玉一个姑娘家，害怕伤得重了，血流的多了，万一吓到了她就不好了。

    段峰虽然选择了最莫名其妙的方式来接近陈莲玉，却不代表他情商低。程夫人给她物色夫婿，她却整日愁容，无非是程夫人的人选让她不满意。再想想她次次的欲言又止，段峰心中已然有了结论。

    段峰便去宫中求见皇上，想辞去官职，带着陈莲玉四处游历。皇上原先自然不准，最后段峰坚持，并且说下无论何时，朝中有事情，他便立时回朝，绝不推辞。说实话，皇上虽然面上不愿，但是心中却也是同意的，毕竟凡事为君者，最怕的便是臣子功高震主。他虽然一向信任段峰，也觉得他没什么野心，但是也耐不住现在他在朝中的地位越来越重，说实话，皇上心中也不愿有一日对他起了杀心。

    十里红妆，高头大马，他一身喜服，相貌俊美。她坐于轿中，满面娇羞。

    虽然这一件事后来成为了段峰的禁忌，他坚决不承认那样幼稚的人是他自己，更不承认这样的方法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段峰的爹早年便死于战场，他娘则随之殉情，自那以后，就只余下了段峰一个人，因此也没有人给他打理成亲的事情，只能事事都自己来。找了个据说是能说会道的媒人，就登了尚书府的门。

    说来也奇怪，程帘玉大约是段峰那些年来遇到的第一个让他心动，甚至立刻便萌生出成亲的心思的人。第一眼看见她，段峰就有种把她抢回家的想法，也许是因为她那双璀璨的星眸，也许是因为她周身温和的气度。总之，战场上杀伐不绝的段将军，莫名其妙的就被她所吸引，从此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