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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吹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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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念。

    可是北念死了,徐沐却觉得自己好像也跟着死去了一样。

    可惜啊。南宫流商微微叹了口气。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会再抛下你一个人。

    徐沐找地方将北念葬了,墓碑是徐沐一刀一刀刻出来的。爱妻北念之墓。

    后来徐沐调查北念的从前,才发现她竟然是国都楚府的小姐。可惜却是被遗弃的小姐。而她的妹妹,楚南思,则跟温府的公子私奔了。

    羽渊,从今往后,我会陪在你身边。

    无人知晓。

    从徐沐昨天来找他和温岑,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的时候,南宫流商就猜到了。

    从那以后,徐沐就性情大变。原本是个温和腼腆的少年,后来却整日都穿着玄色的衣裳,从来不笑,对谁都十分冷淡。

    只是……

    倚澜楼中。

    南宫流商听着冷秋月有些聒噪的声音,却不觉得厌烦。冷秋月自从出了宫之后,性子越来越活泼起来,这也是南宫流商乐见其成的。

    第二日,徐员外中毒身亡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南宫流商与冷秋月正在家里吃早饭,隔壁的王大婶来敲门,冷秋月刚一开门,就听到她带着喜悦的声音,“冷秋月你知道吗,徐员外死了!”

    两个月之后,冷谦已经开始时不时拖着羽渊来冷秋月和南宫流商家里串门了。

    有时候徐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这样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后来师傅已经眼看着不行了,连药也根本都咽不下去了,徐沐就整日整日的守在他身边。一直到师傅死去,徐沐处理好了后事,跪在师傅的墓前磕了三个头,便将东西收拾了一下,有的锁在了山上的房子里,有些则装进包袱,带下了山。

    她呆呆的走到屋里告诉南宫流商这个消息时,南宫流商却没有惊讶的表情。

    徐沐突然陷入了铺天盖地的绝望。

    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有人管她。直到徐沐找到她的时候,她人还趴在府衙门口,身上全是血。

    世态炎凉,徐沐在那一天才真正明白了这四个字的意思。

    师傅还在的时候,他把师傅当作最亲的人。师傅重病的时候,他心中十分伤怀,却侥幸遇到了北念,北念也算是陪他走过了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那时候在徐沐心里,北念就是亲人。因为有她在,师傅真正死去的时候,徐沐虽然还是难过,却也很快就坚强起来。

    羽渊在得知所有的事情之后,去了徐沐和北念的墓前。看看这个她素未谋面,却命途坎坷的姐姐,还有那个冷面冷语,却一直在帮她的主子。

    之后每一次徐沐去买药的时候,都能遇到北念,徐沐虽然常年住在山上,不谙世事,却并不傻,他也看出了北念的心思。

    北念,北念。

    亏欠你的那些,我都会加倍补回来。

    而现在。

    没有了恃强凌弱的徐员外,也没了侠盗冷谦与名妓羽渊。

    他不是爱和旁人说心事的人,至少现在的他不是。愿意说那么多,只是因为他太寂寞了,寂寞的再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念。

    徐沐遇到北念的时候,就是在这扶柳镇上。彼时北念是卖花姑娘,他是下山为师傅抓药的小徒弟。

    北念被官府的衙役们抬着扔到了府衙门口。

    徐沐救下了楚南思,可却还是晚了一步。楚南思欲自杀,他拦下了她。从此之后,倚澜楼多了一个杀手羽渊。

    只因为北念出生的时候,楚夫人难产几乎死去,之后楚大人也生了一场大病,便有了所谓的得道高僧一口断定,北念是妖邪转世,克父克母。之后,北念就被送回了本家,最后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辗转到了扶柳镇。

    “哎呀,南宫流商,那有只虫子,你别让它吃了我的花……”

    后来,扶柳镇上多了个徐员外,多了个倚澜楼。

    徐沐答应北念,等过段时间,便下山来在扶柳镇安家,娶她为妻。

    他也会保护好秋月,无论是楚南思和温岑,还是北念和徐沐,那样的事情都不会发生在他和秋月身上。因为他绝对绝对不会丢下冷秋月一个人,更不会让她被别人欺负。

    一时间恍然如梦。

    而冷谦看着羽渊,终于不再是冷冰冰的面无表情,虽然脸上明显带着不耐与怒气,却也让冷谦觉得开心。

    “哈哈哈,南宫流商变成大花脸了!”冷秋月将手上沾着的泥土,趁着南宫流商不注意抹到了他脸上,然后在一旁大笑。

    徐沐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她一个小姑娘家,哪里挨得住,堪堪打了二十大板,眼看着人已经有些受不住了,刘府公子本也就是无聊时候的消遣,哪里会想闹出人命,便跟县太爷求情,剩下的不必打了。

    最后北念被判重打三十大板。

    却已经没有了呼吸,整个人都冰冷一片。

    遇见你的第一眼,就已经万劫不复。

    真正说起来,徐沐和北念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太长,私订终身也因为两个人都是孤儿,无牵无挂,没有那些什么父母媒妁之言。

    而一旁大笑的冷秋月像是看出了南宫流商的心思,装出一副羽渊可怜的样子,“南宫流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

    徐沐轻抚着画像中的女子。

    可是北念也死了。

    有时候人的感情来的莫名其妙。

    徐沐死之前,便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徐宅留给了羽渊,倚澜楼则交给了木袭,还交代木袭,若是羽渊想离开倚澜楼,不要拦她,若是她一直没有走,倚澜楼,就会是她一直的家。而等他死了,就将他和北念葬在一起。

    徐沐一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直到此刻,南宫流商才发现了这种陌生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他和徐沐,其实有些像。有时候看着徐沐,就像是看着另一个自己。

    吃完饭,南宫流商去院子里的小花圃里拔草,冷秋月则在一旁看着。

    而扶柳镇上,这一年发生了许多变化。

    徐沐是孤儿,从小被师傅带上山传授武功。然而师傅纵使武功在全天下都几乎无人能及,最后还是躲不过生老病死。徐沐下山为他请大夫抓药,却都徒劳无功。

    南宫流商点了点头,看向冷秋月时,眼里是满满的温柔与宠溺。

    只是多了两对平凡又恩爱的夫妻。

    温岑,羽渊,南宫流商,他们都不会知道,当初的楚南思,还有一个姐姐,叫做北念。

    徐沐每隔几日都会下山买药,而遇见北念的时候,徐沐的师傅已经病入膏肓了,徐沐也说不出看到北念的第一眼是什么感受,只是从那天起,那个卖花姑娘就住进了徐沐的心里。

    管家章游借着他的名义在外恃强凌弱,虽然不是徐沐主使的,却也是他默许的。

    他回到书房,小心翼翼的取出那副被他用心收藏起来的画,慢慢打开,画中是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子,五官并不十分出众,却周身都散着温婉的气质。画的右下角,写着她的名字。

    她只是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却被城北刘府的公子诬陷她偷了自己的银子,最后告上了公堂。一个是无权无势,整日在街头卖花的小姑娘,一个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这案子再容易断不过。

    不论怎样,只要秋月还在他身边,他就永远都不会是一个人。

    冷秋月想起昨日来他们家,跟温岑说他就是羽渊的主子的那个玄衣男子。

    如果有来世,希望他们能够一生和乐安稳。

    “温岑,你到底想干什么?”羽渊再也没办法保持冷静,气急败坏的看着赖在她房间里不肯走的那个男人。

    四年没见,温岑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原先自己说那些话的时候,他不是才失神落魄的离开了吗,如今怎么又完全换了一副嘴脸!

    他这一生,大概注定身如浮萍,孤苦伶仃。他为北念报了仇,替她照顾她妹妹了四年,现在温岑来了,倚澜楼也能够交在木袭手里。他也终于,生无可恋。

    南宫流商一本正经,“嗯。”然后趁冷秋月不备,将自己手上的泥也抹到了她脸上,“这才叫贫贱夫妻,有福同享。”然后无视冷秋月的抗议,拖着她回去洗脸。

    这次下山,距离上一次隔了半月,然而徐沐却再也见不到北念了。

    “羽渊,我是冷谦。”冷谦好心提醒她。

    徐沐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白底青花的瓷瓶,打开瓶塞,倒出了瓶子里唯一的一颗药丸,然后放在嘴里咽了下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人人都知道,徐员外来扶柳镇的时候,便带了大笔的财产,而且但凡是告他的状子,连官老爷也不接。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徐沐的那些钱,都是从县太爷的府中搬出来的。但凡是贪官,大多都惜命。县太爷也一样。

    冷秋月也看出了南宫流商脸上有些惋惜的表情,不欲在说起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拉了拉南宫流商的衣袖,“南宫流商,快吃饭,一会菜都凉了。”

    之后,算是私订终身了吧。

    他永远都忘不了北念听到这句话时候,眼中的熠熠星光。

    原先还一脸忧伤的冷秋月立刻又眉开眼笑,“我就知道南宫流商最疼我了。”

    “那那那,那还有一颗。”

    “南宫流商南宫流商,那,那有一棵草。”

    南宫流商突然觉得有些头疼了,她这样下去真的好吗!越长越像小孩子,原先的成熟稳重都哪里去了!

    羽渊深吸了一口气,手几乎伸到了发间欲拔下金簪,又放了下来,“冷谦!”

    却没人察觉,少了那个在街上卖花的姑娘。

    从不后悔。

    南宫流商叹了口气,直接抓过冷秋月的手,在自己脸上擦干净,“这下能证明我够喜欢你了吧。”每回都用这招,偏偏自己每回都受不了她看着自己时候那可怜巴巴的眼神。

    只要一想起来北念在县衙外一天一夜都没有人救她,徐沐就恨不得杀光全镇的人。可他下不了手,就纵容章游,也算是为北念出了口气。而刘府的公子,是徐沐此生第一个亲手杀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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