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笙歌人散
这一句话，无疑是在告诉大家，皇后被软禁了。
越长风急匆匆掠过来，将衣服丢给冷秋月，一脸严肃，“我找到花氏了，你快跟我来。”
皇帝似乎都懒得听她说话了，只是一脸厌恶地挥挥手，“拖回景平宫，不要让朕再见到她。”
皇上苦笑了一声，现在想来，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的一味纵容，后宫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他叹息着看着一脸苍白的皇后，“皇后，你且告诉我，如果不是你，那么还有谁会伤害花氏？为何花氏的尸体会在你的宫门前发现？”
然而越长风的脸色看起来却不是很好，冷秋月的动作渐渐停住了，她轻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花氏她……可还好？”
一切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皇后被拖了出去，夕阳下，笙歌人散，唯余一丝叹息。
冷秋月刚躺下不久，忽然察觉到窗户开了，越长风的脑袋露了出来，她从床上坐起来，恼怒道：“越长风你就不能走大门吗？”
嫔妃们纷纷跪地迎接皇帝的到来，冷秋月心中松了一口气，救兵终于到了。
只是要皇后就这么承认自己错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因此她冷冷问道：“既然这么想念花容，那么驸马为何要悔婚？”
越长风脸色一凛，诧异地盯了一眼冷秋月，可是看冷秋月的神情，却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见皇帝一脸笑意地落座，顿时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巴不得这件事就这么翻篇过，谁也不要提，没想到皇帝忽然瞅见了越长清的身影，顿时愣住。
雷霆之怒，只在一夕之间，就看皇帝本人愿不愿意发泄了。
皇上站起来，围绕着她缓缓踱了两圈，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阿洛，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失去孩子的那一天，哭了整整一宿都没睡着觉，那时候朕也很心痛，整日整日陪在你身边，可是后来，朕发现，寄养在你处的二皇子夭折了，人人都说是方淑妃所为，只有朕知道，你是嫉妒二皇子，所以下了狠手，朕当时以为你从此以后会收手……”
现在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有了解释，花氏那天的确是要见她的，但也许红袖的突然消失令某些人产生了警觉，所以将花氏杀了。
机缘凑巧之下，冷花容脖子上就有那么一颗，而越长清也恰巧将花瓣画了下来，不然今天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皇后呆呆地坐在地上，半晌才痴痴笑道：“皇上，你好狠的心啊，竟然连一丝情分也不肯顾及……”
刚刚那幅画，只有她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越长清画作的女子分明就是她，而那枚朱砂痣，实际上只是一片恰好飘落在她脖子上的梅花而已。
一个废弃的古井里面，花氏的尸体就在那里，冷秋月探头出去看了一眼，立即捂住胸口倒退了好几步，她扶着一棵树呕吐起来，几乎要将肚子里的酸水全部倒出来。
冷秋月叹了口气，只是摸了摸灵儿的脑袋，笑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是不会懂的。”
是谁？是皇后杀了母妃？又或者是这后宫里的其他嫔妃？她不知道，也无处得知，唯一的知情人花氏死了，红袖又早已消失，现在唯一的可能性，也许就是利用花氏的尸体做文章，令皇帝亲自插手这件事情。
她知道自己说了也得不到认同，索性不说，只是心里对越长清，却是有些歉意在里头。
皇后一时无语，不知该如何应对，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太监的唱喏声，“皇上驾到！”
皇后猛然抬起头，惨烈地喊了一声，“皇上！”她一直都以为这件事无人知晓，却不知道皇上居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是怎么一回事？”皇帝将筷子放下，淡淡问道。
好在神明护佑，将错就错之下也算是顺利过了这一关，冷秋月心中对越长清还是挺感激的，幸好他反应迅速，不然这一次要被皇后抓到痛脚了。
明黄色的衣袍一路到了冷秋月身前，他弯下腰将冷秋月扶起，一脸慈祥，“景阳宫的厨子最近换了好几个，菜色比起之前的要好了许多，都是家宴，要多吃一点才能身体好。”这一番完全是慈父的模样在众嫔妃面前表明了自己的立场，顿时人人都不敢吱声，先前一味地为难三公主，却不知她会不会跟皇帝说那些事情。
皇帝的眼睛渐渐有些湿润了，这是他的结发妻子，却也是他此生最不想见到的人，他如何能日日对着一个心思毒辣的女人生活？
皇帝一拍桌子，皇后真个人都吓得发抖起来，她颤声道：“皇上我错了，求皇上饶命！”
“你真的要这么做？万一事情被闹大，有可能会牵涉到你。”他双手环胸，不置可否。
冷秋月迅速从床上跳下来将衣服套上，花氏躲了这么久，终于被找到了，这一次她一定要盘问出母妃的死因。
事实证明，越长风不该让她来的劝阻是正确的，花氏凄惨的死相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一直到回到宫中，她仍旧没能够回过神来，也许自己真的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还没有行动，敌人就已经将她所有的想法悉数看在了眼中，早她一步将花氏给杀了。
皇后尖叫一声，“有人冤枉臣妾！臣妾是无辜的！”然而她不知道，她此时的面目看起来有多么恐怖，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毒辣与刻薄，声声控诉着其他人，“一定是花虞那个贱人……不，也有可能是冷秋月那个该死的丫头陷害臣妾！”她语无伦次地控诉着其他人，满脸的泪痕，只希望皇帝能够看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义上饶过自己。
无非是想听不想听的原因罢了。
翌日，后宫掀起了滔天巨浪，羽林军纷纷进出，不久之后，一具被白布包裹的尸体被缓缓抬了出来，散发着恶臭，宫女们纷纷掩住口鼻，一脸嫌弃，“听说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小翠自缢身亡了？怎么才一夜尸体就发臭了？”
皇后泪流满面地呼喊着皇上，却没有用，仍旧被赶了出去。
他忽然觉得累了，只是轻声道：“阿洛，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越长风，帮我最后一个忙，我要将花氏的尸体挂到皇后的宫门前。”冷秋月淡淡地吩咐。
良久，皇帝才看向惶恐的皇后，轻声笑道：“皇后，你真不愧是朕的……好妻子。”话音未落，皇帝一扬手，一杯酒已经泼向了皇后的脸，皇帝面色寒霜，一脸怒气。
花氏死了，在她和亲的那一天。
冷秋月咬牙道：“带我去见花氏。”无论如何，即使是具尸体，她也要亲自去看看。
阿洛是皇后的闺名，从前，他一直都是那样亲密无间地唤她，只是后来便换成了庄严肃穆却又冰冷毫无感情的“皇后”。
“回皇上，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一旁的花虞离皇帝最近，于是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皇帝的脸色依旧平静无波，然而已经无人敢再坐下。
越长风沉默了良久，才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冷秋月踉跄着倒退了几步，半晌才一脸苍白地问道：“如果我没理解错误的话，花氏她……死了？”
“来人，将皇后打入冷宫。”留她一条命，这是他最后的恩典了，他甩袖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冷秋月的猜想没有错，此时，在皇后的景平宫内，皇上正沉着脸坐在那儿，四周鸦雀无声，他端起一杯茶，缓缓啜了一口，这才轻轻放下看着眼前这个结发妻子。
回答她的是越长风无声地点头。
他十九岁的时候就登上了皇位，那时候陪伴在他身边的第一个女子就是皇后，依稀记得那时候她才是十六岁的花样少女，也曾那样羞涩动人过，见着自己了害羞地四处躲，见不着自己就开始想念，也会像猫儿一样耍脾气，那些回不去的少年时光现在想想，竟都跟梦里发生过的情景一样，而现在，她却已经变成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她的一言一行全都带着深沉与阴谋，将这后宫，不，甚至将他皇帝本人，也耍地团团转。
小翠？冷秋月暗暗蹙眉，难道皇上不想把事情闹大，想跟皇后私下解决？
冷秋月手心的汗渐渐地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她一直端着微笑没有作声，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刻她心里有多么紧张。
越长清正色道：“长清悔婚不是因为不喜欢七公主，而是自己尚未有功业在身，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已，怎能去亵渎公主高贵的身份？长清只是想江婚期推迟两年，不想七公主负气离去，也让长清着实心伤后悔。”
越长清本就长得俊美清雅，此时一脸诚恳地诉说衷肠，顿时令不少人转变了想法，开始有人心中想着，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看来七公主这个脾气要令她错失了一位好儿郎了，至于三公主，真是挺无辜的。
嫔妃们吓得慌慌忙忙跪下，谁也不敢抬头，冷秋月正要跪，被皇帝阻拦住，“你不许跪。”他冷声道，“这后宫乌烟瘴气，整天都在斗，朕的好女儿在行宫孤独了十几年，朕想要将她接进宫共享天伦之乐，就连这样朴实的愿望你们也要扼杀！这后宫，朕以后还来干什么？”
她所做的事情，无一不是为了皇上和整个后宫，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歉疚和可认错的，是以当下，皇后的背脊挺得很直。
冷秋月一面叹天子无情，一面又庆幸皇帝来得及时，幸好如此，不然今天被拖出去的就是自己了。
冷秋月环顾四周一圈，见人人噤若寒蝉，顿时笑道：“父皇，难得大家都聚在一起，不如我们一起好好吃顿饭啊。”她只字不提，并非宽容，而是看清楚了皇帝眼角眉梢的疲惫，是的，这个在后宫与前朝奔波的男人累了，他回到后宫只是想安安静静吃一顿饭，而并非听到大家倾轧相斗的故事，更何况，皇帝的眼线遍布整个后宫，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又有谁能够瞒得住他？
冷秋月冷笑一声，“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至于皇后，且看她到底是不是做贼心虚。”
皇后的眼泪渐渐涌了上来，“皇上，阿洛一直都想着自己死之前能否听到一声阿洛，现在即使是死，也甘愿了。”
她心事重重地度过了家宴之后，从景阳宫走了出来，正碰上凝倩和灵儿两个丫头，“主子，既然事情得到解决了，为何主子依旧愁眉紧锁？”灵儿不解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