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久堂先生集 > 卷十六

卷十六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論

    李泌好談神仙詭誕論課製

    臣嘗讀唐史。至李泌書卒下。只寂寥數語。不過曰好談神仙詭誕。爲世所輕而已。臣竊異之。私自語心曰。泌。唐之賢相也。得君如彼其專也。行乎國政。如彼其久也。功烈如彼其盛也。史氏乃書有謀略三字爲褒。而以好談神仙詭誕爲貶。何也。且使泌知神仙之可談而談之則非智也。謂詭誕之不可談而談之則亦不可謂之智也。是未可知也。徐又自言曰。泌隱居衡山。山之中魁奇而迷溺者必多其人。與之遊。自不覺駸駸然入於其中而然耶。久乃窮思而得之曰。如其智如其智。此泌之所以爲泌。而人所難及者也。夫神仙之爲虛僞。詭誕之爲不經。乃尋常之人所易知者。曾謂泌之明達而不知乎此也。然且談之不已。以至見輕於世。則其中必有所以。而衆人固不識也。何者。泌初與太子爲布衣交。晩被旌招。謁見靈武。常與對榻。事皆謀焉則寵厚矣。嫌疑之際。人所難處。而泌能處之父子之間。人所難言而泌能言之則跡奇矣。竭力周旋於泥露之中。終成中興之業則功高矣。以寵之厚跡之奇功之高。下泌數等。人尙難處身。況泌之身宜如何處之耶。泌以益危之身。處必疑之地。則泌之自爲計。宜無所不用其極矣。泌於是焉托於神仙之事。外爲詭誕之說。以自晦焉。泌於其心。以爲神仙之事。衆人不以爲虛僞。詭誕之說。衆人不以爲不經。而世之輕之也。不至於此。則泌亦必不爲也。此乃漢代韓張良願從赤松子之遺智也。一世之人不識也。謂之眞好談神仙詭誕也。不亦左乎。詩云旣明且哲。以保其身。至於泌。近之矣。雖然非先王之法言不敢言。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正道不敢行。死生禍福。一聽之天。此士君子處身之道也。以此言之。則史氏之特書此。以垂戒後世也亦宜。嗚呼。泌亦少愧矣哉。臣謹論。

    梁王彥章論課製

    臣嘗讀五代書至王彥章傳。未嘗不感憤歎息曰。彥章本武人。不知書。其能審取舍於危難之際。以身死國而不顧。何其異哉。或有問於臣者曰。子言則然矣。但史云晉師濟河至鄆州。以李嗣源爲前鋒。遇梁兵一戰敗之。追至中都圍之。梁兵潰。追擊破之。彥章走。將軍李紹奇追之。彥章重傷馬躓。遂擒之。以此觀之。則以王鐵槍之兵而見敗於鬪鷄小兒。非勇也。梁兵一敗而國之危。已凜凜乎無幾矣。以其間走。走而見執。非忠也。爲臣盡臣者。固若是乎。何子見之惑而言之易也。臣亦於此不能無疑。仰而讀俯而思。徐又解之曰。嗚呼噫嘻。我知之矣。其跡似矣而其情亦戚矣。何以言之。當梁之末年。主旣暗懦。趙張擅權。舊臣宿將。被讒而怒。皆有怠心。而梁亦盡失河北。事勢已去。諸將多懷顧望。爲彥章者。以此時而爲康延孝。顧不難矣。而獨奮然自必。不少屈撓。則及其鄆州之敗而用檀公之策。豈其本心哉。於其心。不過曰以我一身之死生而國之存亡決焉。身死國乃亡。我豈若少須臾無死。以延如縷之國命哉。此所以挺身而走。欲收拾散卒。以圖後效也。章章明矣。嗚呼。章之言曰豹死留皮。人死留名。此豈眞畏死而走者哉。當其走時。何暇念及於後人之議其跡。而後之人。亦安能盡知其志欲將以有爲也。悲夫。其家傳又云彥章有五子。而其二同彥章死節。其子之得於家庭觀感之間者如此。則彥章之素所講焉者。豈淺之爲丈夫哉。觀其答唐主之言。則其終始不屈之志。亦可知矣。不然何以後人至以鐵槍名寺。而童兒牧豎。皆知王鐵槍之名也。不然又何以歐陽子於五代五十年間取節士三人。彥章居其一。而善善而不足。又拜其畫像。而命工完理之。完其像而不足。又作記以遺其子孫。而寓其希慕之至意也。不然又何以紫陽朱夫子審綱目之權衡。而大書特書以表出之也。嗚呼。彥章其眞無愧矣。雖然世之人君。若能任用相乎將乎。於國勢未去之前。使得以展布其才智。扶持其顚危。而終免夫倉卒難處之變焉。則千古衆人之疑。亦何自而起哉。夫然後可謂上下交相盡矣。臣謹論。

    不對錢穀論

    論曰天有問乎。人君亦一天也。君有問而臣不對可乎。臣亦有時乎不對也。然則臣而不對君之問。亦猶君之不能代天之職也。昔陳孺子之不對君問。將謂之智乎不智乎。宰相無所不統。則謂不對爲智。不可也。平之智有餘則謂不智。不可也。其對宰相之任。後人謂有可觀則可謂不智乎。一言而使縫侯愧汗而退則不可謂不智也。相漢文。顯其君於天下。可傳於後世。不智而能之乎。愚之管見。抑有大不然者。何者。夫所謂大臣者。豈非所謂宗子之家相乎。家相焉而謂能一家之天地位萬物育足矣。其於家內細大之務。有不知也。而曰我能是職焉。則其智不智。不待智者而辨之矣。匹夫也一家也。猶且如此。則況於天下乎。所以輔佐大君。綱紀衆事。大臣而已。四海之廣。百責之萃。孰非吾度內。而其事之重且大。如錢穀之出入。國用之本也。決獄之多寡。民命之所係也。宰相不與焉。而曰我則理陰陽順四時職耳。使天子責之曰各有主者。然則唐虞康哉之詠。周家任相之意。豈亶使然哉。使平而知此則是乃吾夫子所謂管子知禮之類也。謂其不智乎則不對是也。其所對之言。亦不幾於孟子所謂又從而爲之辭者乎。況乎樂堯舜而親見伊尹之所以相湯也。學古入官。傅說之所以相高宗也。道學之同不同。固不可比擬於平也。平之相業本末輕重。若是其芒芒然。則愚未知平之平日。所讀何書而所學何事耶。先儒云漢相失職。自平始。其有見於此乎。所可惜者。秦相之職分。蓋由於焚裂周官。將古人所以體統維持之具。分散四出。衆職旣分。大臣莫統。而一世之人。膠於見聞之陋。醉生夢死。爲法之蕭。代蕭之曹。亦所不免。則三代以上之人規模事業。亦何可責之於平乎。所可責者。代天理物。君逸臣勞。豈非人君之任乎。而文帝以湯武以上之資。履讓三讓再之位。天工人代。豈或昧焉。而其命相之擧。徒襲秦之敝。使四海三代之遺民。終不得蒙至治之澤。嗚呼。豈非世道之一大不幸也歟。雖然三代以後小康之世。必稱漢文。漢文平之志。已見於社下。則亦豈可少之哉。謹論。

    解劍懸墓論甲戌別試初試入格

    論曰謹按昔有吳延陵季子。聘于魯。路于徐。徐君好季子之劍而口不敢請。季子知徐君之好其劍。而爲使上國。未敢爲獻。蓋先許以心也。及其還也。徐君已死。季子乃解其劍。懸之徐君墓樹而去。是終不欺心也。或曰人之所難許者心也。人之所易欺者亦心也。而季子旣能許其心。又能不欺其心。則非至信而能如是乎。曰吳君傳位於兄弟。而季子讓位。願附子臧之義。魯有天子禮樂。而季子之魯。思觀六代之儀。則若季子者。可謂高矣。然則懸劍之擧。蓋又有深意也。豈徒許其心。而又不欺其心者乎。然則曷爲而懸其劍。曰立天下之名也。破其主之疑也。非專意於示其信也。或曰季子於徐君之生也。不解其劍者。爲途路防身之無物也。及徐君之死也。乃懸其劍者。以肝膽許人以知己也。此所謂辟金之信也。曷謂立名。曷謂破疑。曰其人已死。其目不瞑。而一坏空山。墳草遽宿。此劍尙在。此心難忘。而龍文如昨。神物有主。則寧留三尺之鋩鍔。以慰九原之精靈者。此季子之所以爲信。而有非人人之所能及者也。然而我懷耿耿。幽明無間。而不負所懷者。豈在於解劍乎。吾志烈烈。死生不移。則不欺其志者。豈在於懸劍乎。而況生者雖已懸其所佩之劍。而死者未必知其所懸之劍。則其所以解而懸。懸而留者。是豈有益於生者乎。抑豈有益於死者乎。知其無益而季子爲之。則決知其立名也。又破疑也。或曰季子濁世之佳公子也。其行己也正。其處心也公。則奚以之立名爲哉。奚以之破疑爲哉。曰季子之所固有者信也。信則非季子之所不足也。然而爲此擧者。特未示其大信。故欲因掛劍之事。以示天下之信。而立其名破其疑也。夫季子之父。是謂吳君壽夢。而壽夢有四子。長諸樊也。次餘祭也。次餘昧也。次季子也。壽夢見季子之美而欲傳位於三子。以及季子。則季子卒不受而封於延陵。然則美季子之賢者。非徒壽夢之爲其父也。抑亦擧吳之人。皆有以美季子也。以季子之賢而讓可居之位。則吳人延頸之望。豈以旣往而有所少已也哉。以當立之賢而處衆望之上。則欲立由光之大名者。不幾於難矣乎。況昔之避位者。莫不遐擧獨立。故不肯立而逃者。孤竹之淸風也。自竄於荊蠻者。太伯之至德也。而今季子則不爲滅影而避。絶跡而逃。則爲季子之上而處季子之位者。豈能無疑於季子之變其初心乎。此季子之所大憂也。獨計以爲今若以前日所許之劍。掛歸時所築之墓。則擧一世而聞之者。孰不以我爲固守其前志而不負其本心也哉。今也解匣中之至寶。報泉下之所知。而兼之以吾之名可立也。主之疑可破也。則吾何愛一劍而不爲之懸乎。此季子之所以解其劍而懸于墓者也。夫生前許心。是知己也。死後懸劍。乃示信也。今又立大名於天下。破大疑於其主。則宜乎季子之並美於管,鮑之知。箕,穎之高也。嗚呼。以在我之心。爲待人之信則猶易。以立天下之名。破其主之疑則甚難。以其易而圖其難。則信乎季子之明且智也。其或不然也。讓國而不能立名。避位而不能破疑。承餘昧傳次之位。受全吳臣民之戴。而子胥鞭墓之志。不待闔廬之世。則專諸炙中之劍。安知其不及於季子之宮也。後之人。徒知掛劍之爲至信。而不知季子保身高世之志。始堅於掛劍之日。則非知季子者也。是故孔子親題其墓。邵子有近於伯夷之說。吾師乎吾師乎。愚於此言。深有感焉。謹論。

    策問

    王若曰。人君之德。莫過於敬仁誠三者而已。是三者各爲一事歟。抑相統屬歟。若論其序則以何爲重歟。三代帝王。敬厥德。帥以仁。克配上帝。神人以和。卓乎不可尙已。繼周而王者。歷數千載。非無少康之世。願治之君。而允迪玆者絶無。其能闡明斯義。私相講習。以垂敎後世者。僅出於閭巷之匹夫。豈有上下古今之異而然歟。予以寡德。叨守丕基。夙夜祗懼。罔敢荒寧者。今二紀有餘矣。未嘗不加意於勝邪之敬。而內省厥躬。尤悔日積。未嘗不銳意於發政之仁。而生民殿屎。邦本將顚。至於事天饗帝之誠。靡所不用其極。而威怒未已。災異疊現。予於斯三者之道。初豈不以三代自期。而架漏牽補。反不若漢唐中主。國勢凜凜。事無可爲。豈予用力未至。無以食其效歟。抑亦昧於三者輕重之序。而無以爲用力之方歟。如欲主敬行仁。誠一無間。治民事神。各得其理。而復見雍煕之盛。其道何由。子大夫。必有明先王之道。達當世之務者。其各悉心以對。無拘於場屋科臼。

    王若曰。人君聽言用人之得失。而國家之興喪判焉。舜之察言命官。湯之弗咈無方。信乎前聖後聖其揆一也。如漢高帝之刻印銷印知人善任。唐太宗之容受盡言駕馭英雄。可謂能此道矣。而或病其禮樂未遑。或譏其假借仁義何歟。宋仁宗引用文富韓范諸賢。開天章閣。促使條天下事。其於言與人也。不可謂不聽用也。而夏童跳邊。西事孔棘。馴致夷狄之亂華。其故可得聞歟。今予承艱大之業。臨政願治餘二紀矣。求諫之心。未嘗敢不虛也。取人之身。未嘗敢不修也。獨怪夫搢紳携貳。論議矛盾。進一言則甲者是之乙者非之。用一人則愛者譽之憎者毀之。終至於白黑眩亂。忠邪雜糅。置國事於無可奈何之域。豈予樂聞儆戒。不喜導諛。有未盡其道歟。抑亦誠意未孚。上下相疑。有以受此病歟。伊欲嘉言罔伏。野無遺賢。而措斯世於大猷之盛。其道何由。子諸生藏器待用久矣。無失進言之會。其各悉陳無隱。

    王若曰。天下萬事。有大根本。本之心術則事無不理。欲正此心。行之何先。堯舜之世。庶績之煕。皆本於精一之傳。卓乎不可尙已。十有六言。實肇於此。則其前固無心事本末之可別歟。漢祖唐宗之處心行事。多愧於古先哲王。而三代以後言治者。必歸之二君何歟。宋太祖洞開重門。自謂正如我心。則其見於政事者。能不背於其言歟。予以寡德。叨承丕緖。夙夜兢業。三年于茲。未嘗不以此心爲制事之本。開筵必於是。臨政必於是。而事多矛盾。治不食效。革弊而弊日滋。均役而役日煩。民怨矣。懼災而災不弭。事神而神不應。天怒矣。人主之心。何敬非天。何勤非民。而仰觀俯察。至於如此。此予所以凜然寒心。不知所出者也。豈予之治本之於心者。有未盡歟。抑心之所行。或昧於先後之序而然歟。何以則惟茲臣庶。罔不以予之心爲心。而致天休之滋至歟。子大夫。必有潛心正學。留意世務者。其各盡言不諱。輔予不逮。予將克邁乃訓。

    王若曰。先儒云論治便須識體。若論至治則以何者爲體。而其所以識之者。亦必有道矣。昔黃帝,堯舜氏作。識變知化。隨時制宜。則亦有治體之可論歟。周監于二代。郁郁乎文。吾夫子之所從。則其所本之體。顧何在歟。繼周而王者。漢之治過於唐。唐宋之治。代各有體。亦可以詳言之歟。眇予小子。叨承丕緖。深惟繼體之艱。尤切願治之心。夙夜之所孜孜。靡不在於綱擧目張。而有成難望。食效無期。如馹召山野。與共初政。待賢之體也。登崇耆喆。總理百官。擇相之體也。虛心求諫。量材授任。聽言用人之體也。引見守宰。復設常參。養民立政之體也。至於四維之張。國之大體也。予於茲前七者之體。亦不可謂不盡心焉耳矣。賢路不闢而體統日壞。忠言不聞而庶績日隳。民心離而政歸於文具。禮讓掃而弊極於不可救。豈予圖治而未得其體歟。亦嘗論之。而其所以識之者。有未盡其道歟。抑別有要道急務。可以求之於體之外者歟。何以則立經陳紀。治具畢張。而致三代從欲之美歟。子大夫。體究經學。必有抱道而欲言者矣。其體予意。悉陳無隱。

    王若曰。先儒云內修外攘。譬如直內方外。直方之於修攘。精粗本末。疑若有異。而譬而同之。果何意歟。稽于古。心傳精一。政本於心。而頑苗來格。能此道者。其惟舜乎。周宣中興。克盡修攘之道。則詩之所稱。亦擧敬義之實歟。自茲以降。所謂彼善於此者。漢武之漠南無庭。唐宗之胡越一家。可謂能外攘矣。此亦有內修之本而致之歟。以仁厚有餘之宋。又得仁宗而爲之君。慶曆之治。亦不可不謂之內修。而夏童跳邊。軍旅累興。其所以不能外攘者何歟。予自忝位以來。兢業萬幾。荏苒八載。而加意於夾持上達之功。日開經筵。非不勤矣。而自治無效。尤悔日滋。盡心於車馬器械之政。勉勵群工。非不至矣。而徒費皮幣。外憂方殷。每顧初心。反有愧於漢唐中主。靜言思之。爲之丙枕無寐。無乃或乖於用功之序而然歟。抑亦不專於爲政之本而然歟。如欲本末兼擧。外寧而無內憂則其道何由。予之所以求助於子諸生者甚切。毋拘科場常規。畢陳毋隱。俾予悅而改之。

    王若曰。不亦信乎。言治而不法三代。皆苟而已。然則法三代者。蓋所以反古之道也。三代則法堯舜。堯舜之治。又何所取法歟。自茲以降。漢之賢君。莫如高祖。莫如文武。而或安事詩書。或卑之無甚高論。或內多欲而外施仁義。卒之未遑復古。未免爲千載之歎惜。其故何歟。厥後益寥寥無聞。至宋有神宗之爲君。慨然以三代爲心。而反致禍亂。一何有志而莫之就。至於此極歟。噫。有君無臣之爲可恨。如漢之西京是已。至於宋之有臣無君。終使諸儒抱道不試。齎志而沒。則豈天之未欲平治而然歟。我東文獻。泯焉無徵。羅麗千數百年間。豈無一二有爲之君。而有志於此者。蓋有之矣。予未之聞歟。至于我朝。有大焉。列聖傳德。制度彬彬。大猷之盛。無以加此。而我仁考中興功業。眞可謂陋漢唐而四三代矣。逮予嗣服以來。加意於出治之源。勵志乎制治之道者。罔非率祖攸行之至意也。然而歲月徒積。治不古若。何哉。勤御經筵。卽古之所謂惟學務時敏也。責任宰輔。卽任賢勿貳也。勞於求賢。卽旁求俊乂。列于庶位也。乃反學不加進。天職或曠。而賢者望望然去者。何歟。至於治兵量田。無非周室所以寓兵於農。與夫耕者九一之遺意也。又至於用刑則必行三覆。其欽恤之政。亦不可謂不至矣。乃反錢穀甲兵。徒擁虛簿。而犯科觸網者日滋。何歟。以予觀之。隆古之治。已不可望。而終恐蹈漢唐亂亡之覆轍。其或由於古今異宜。時勢掣肘。而莫之可行歟。抑亦予之寡德。不及於古后。而一二臣同者。亦無可以左右予者歟。何以則以聖人之道。爲必可行。先王之治爲必可復。而使我東土之黎獻。得蒙至治之澤歟。子大夫。必有明經術識時務而感斯會者。其無拘常程。畢展所學。予將究其實用焉。

    王若曰。自古有一代之治者。必有一代之所尙。唐虞之治。卓不可尙已。三代之忠質文。終不能無弊。何歟。降而漢唐宋之君。或尙寬仁。或尙明察。或尙儉約。或尙節義。或尙儒術。或尙戎政。其得失優劣。可歷指而言之歟。予自卽位以來。非不尙寬仁而惠澤不敷。非不尙明察而詐僞日滋。非不尙儉約而奢侈成風。非不尙節義而直氣掃地。非不尙儒術而文敎不行。非不尙戎政而武備日疏。豈予之所尙。未得其宜而然歟。抑世道已降。終不可挽回歟。此外所當尙者。最有關於治道。而予未之知歟。子大夫。其各悉陳。

    王若曰。復之義。大矣哉。以天道言則群陰旣長而一陽始生者。復也。以人道言則物欲或蔽而善端發見者。復也。試以易卦之義論之。雷在地中之爲象者。何歟。出入無疾之有戒者。何歟。初九之不遠復。先儒以爲三字符。六二之休復吉。先儒以爲復於禮。其義可得聞歟。孔子彖之曰見天地之心。先王以之而閉關不省方。聖人之垂象。王者之取象若是者。何歟。予自忝位以來。深惟復卦之義。恒念反善之道。其於應事接物發政行令之間。悔過遷善之心。非不切矣。然而己私未克。天理未擴。喜怒或至於失中。動靜未免於乖當。賞罰無章而勸懲失宜。用舍顚倒而賢邪幷至。是皆予不能改過復善而然也。予用是瞿然。罔知攸濟。何以則有過必改。見善則遷。能盡復之義歟。子大夫。其各悉陳。

    王若曰。當今之弊。可言者多矣。姑撮其大者而言之。則朝廷不可不正。而論議携貳。有乖寅協。無以爲表準。邊圉不可不固。而防守日疏。漸就空虛。無以待暴客。以言乎文敎則作成非不至矣。而培養之地。罕見掞天之才。以言乎武備則繕治非不力矣。而練習之將。徒有制閫之名。人心日以薄惡而可愕之變。屢起於京輦。士氣日以消軟而直截之言。未聞於草野。天怒於上而災異疊臻。未有對越之效。民怨於下而愁歎朋興。無賴惠鮮之澤。以至於國事日非。振作無期。興言及此。罔知攸濟。其將置於無可奈何之域而已歟。抑將以無不可爲之時爲心而責其來效歟。以身敎者從則當自予躬始歟。誠得賢士以共則當以旁求爲急歟。何以則痛革衆弊。期致一變。人頌庶績之凝。而邦有榮懷之慶歟。子諸生。必有慨然談世務者。其各悉陳。

    王若曰治天下國家。當以正風俗得賢才爲本。本末之序。外此更無他端歟。三代之治。比屋可封。野無遺賢。則卓乎無可容議。降而後也。漢唐宋數千載之間。能盡此道者。蔑蔑乎無聞焉。如文武之風流篤厚。詔擧賢良。貞觀之外戶不閉。文學開館。可謂似矣。而治不古若者何歟。至於有宋。賢儒輩出。如使得君而行道則若將有以挽回至治。而終未能展布所蘊。何天之不祚至此極歟。予以否德。叨承丕緖。一味憂勤。十載于今。申明學規。頒賜書籍。其欲風化之丕變也至矣。窹寐英豪。搜及巖穴。其欲賢能之畢萃也極矣。然而風俗敗壞。犴獄滋繁。賢才匱乏。官位多曠。駸駸乎治效之日降。國事之日非。將至於無可如何之域。無亦時有古今之異而然歟。抑予求治之誠。有所未盡而然歟。何以則賢有拔茅之慶。俗臻偃草之美。而可以比隆於三代歟。

    王若曰。天下之事。有本有末。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三代以上之治。本末之能盡。用何道歟。漢大綱正。唐萬目擧。一本一末。雖曰不同。後元貞觀之治。到今稱之。何歟。有宋賢君。仁厚有餘。亦可以容議於有本。武略不競。終使神州陸沈何歟。予以寡德。叨承丕緖。夙夜兢業。十年于茲。未嘗不孜孜於本末之序。而事多矛盾。歲甚一歲。不但治不食效而已。危亂之象。殆難以一二擧也。噫。朝廷非不正。而取舍有偏係之歎。守令非不擇。而閭巷多愁歎之聲。恒務飭戎而四方多石壕之吏。申嚴治盜而都城有枹鼓之警。以至於歲惡民流。八路同然。天災時變。一時叢萃。將至於無可如何之域。此豈關於天數而然歟。皆予出治之本。有所未盡。而徒務其末。致有今日危亂之憂歟。何以則本末俱擧。轉危爲安。邦其永孚于休歟。諸生必有抱才不售。含憤未吐者。其悉著于篇。

    王若曰。經費之足不足。而國家之治亂係焉。堯湯水旱。國無捐瘠者。以備先具。則大有之世。亦有經費之可言歟。自茲以降。魯之年饑用不足。有若有盍徹之請。足用之言。何以相反於加賦之意歟。漢文帝問錢穀出入幾何。而今年明年減其田租。經費之足用。用何道歟。唐自肅代以後。國用不足。稅間架增兩稅。皆出於足用之策。而後人羞稱之。以爲苟簡何歟。宋〈缺〉之論。總計金穀幾何。以爲式貢均節之擧。可謂深得上世理財之道。而終不見施於一世。此言若行則可以爲萬世通行之法歟。予自嗣服以來。夙夜孜孜。罔不以經費爲慮。其於民憂國計。可謂盡心焉已矣。不幸十年之間。稼穡不登。歲甚一歲。至於今年而極矣。四封之內。無一稍稔之處。當此秋穫。民已告饑。大命近止。來春可知。今議者以爲田賦身役。若不蕩減。則孑遺之氓。無以資活。或以爲民之阻饑。雖至如此。隨其被災。蠲減爲務。則宿儲傾竭。國其如何。甲乙逕庭。過時未定。上自御供。下至百官俸祿。皆令裁減。凡百浮費。一切省約。至於理財救民之政。則賣官鬻爵。無所不用其極。而八路賑救。一年經用。如涉大水。若無津涯。哀我民生。幾何其不至於淪胥。而邦之杌隉。固不可言。亦幾何不至於亂亡歟。興言及此。爲之氣短。無乃不能預憂用度之不足。駸駸然以至於此極歟。抑君臣上下。念不及於撙節財用而然歟。罪歲之言。已不可及矣。何以則君足而百姓足。終底於回亂而爲治歟。子諸生云云。

    問人性輕則浮躁。惰則弛慢。二者爲學之大患。其所以矯之警之。宜亦多術矣。抑有其要歟。不重則不威。乃孔門之所以敎人。而惰其四肢。亦孟氏之稱以不孝。聖賢之訓。喫緊爲人。槩可想矣。四傑之浮淺而裵行儉謂非享爵祿之器。嵇康之懶慢而山巨源欲以吏部自代。其所取舍。何以懸絶若是歟。馬援戒兄子以輕薄。淵明責宣子以懶惰。亦有優劣之可言歟。憂子弟之輕俊。論從幼之驕惰。其意一也。何以有敎以經學念書。與夫先學禮之不同歟。今夫吾黨之士。其輕與惰。豈才之罪哉。亶由於父兄之所敎詔。朋友之所勸勉。科擧之是急而名利之是趨。則何怪乎敦厚勤篤者之見譏於時俗乎。甚至居家而遊惰是事。入學而浮議是尙。滔滔者皆是。其害一至於此。豈不大可寒心哉。伊欲使士脫去一副當俗習纏繞。而眞實心地。刻苦工夫。偕之大道。聖賢同歸。則其道何由。諸生必有能言救時之策。願聞之。

    問。事未始不根於理。理未始不該於事。然則何以有二字之別乎。二帝三王。治本於道。道本於心。其實一而已矣。孔子之時。此道素明。故以孝悌爲爲仁之本。而至子輿氏。乃述唐虞之德於戰國縱橫之日。則以爲迂遠而闊於事情。此則時之使然歟。漢唐宋千五百年間。士之記誦詞章之習。反覆沈痼。甚至言理者歸於老佛。論事者務於管商。理之於事。不啻背馳。而此箇古今常在不滅之物。終殄滅他不得者。似亦有待於洛建諸儒之闡明。而亦終不得施之於天下者。何歟。道東千載。儒術興行。至于今日而盛矣。百家可息。統紀可一。而求之於事理。乃反有以病焉。何歟。爲士者。志於科擧則以文行爲二致。公卿大夫之所談說。至以道學政術爲兩途。則國事民隱。亦安得不岐而爲二哉。此無亦道術分裂而然歟。抑者古今異宜而終莫之捄歟。如欲使始言一理。中散爲萬事。末復合爲一理之說。復大行於世。而挽回三代之治。則其道何由。諸生欲化今乎。欲傳後乎。願擇於斯二者。

    問。民無食則飢。無衣則寒。以天之必從民欲。與夫聖人所以敎之相生養之道。至矣盡矣。猶未能使之免此二害。何歟。寒然後爲之衣。飢然後爲之食。然則上古至治之世。亦有寒者飢者。抑何歟。孔子之困在陳。退之之兒呼寒。聖賢亦何以遭此厄歟。伯桃之餓。范叔之寒。等是戰國游談之士。則似宜得志。而亦何以不免歟。三旬九遇者何人。短衣數挽者誰歟。西山忍飢。可謂有不可屈之志。而却衣凍死。何以謂之細事。而微有不足之意歟。於休今日。明良相遇。凡所以孜孜講究於都兪之際者。不出於恤民隱之外。則庶幾黎民不飢不寒。而離此大侵。餓莩相望。木花大無。寒凍逼骨。是何當聖上若保之日。而反有商臣一夫不獲之恥歟。無乃捄之盡其力。而民未蒙實惠而然歟。抑亦其猶病諸。而諉之於無可如何而然歟。何以則民不飢寒爲上瑞。而爲國家祈天永命之圖歟。諸生必有志於先憂後樂者。願聞救時之策。

    問。古者以鼓作氣。氣之作。何以有待於鼓歟。堯以諫禹以敎。其所以使之諫與夫使之敎也。至矣盡矣。不可尙已。周學之警。孔門之鳴。鼓哉鼓哉。聖人亦何取於鼓歟。雷門之持。桐魚之扣。何意歟。裸身而撾。置樓而掛。亦有優劣之可言歟。題於文相。銘於晦翁。可得聞其詳歟。今之鼓。猶古之鼓歟。聖朝新政。一意振作。而上則思將而聽。下則禦盜而驚。習於戎陣而旌旗不變。唱於廷論而蠻觸未息。以至激礪多士而直氣不作。將至於無可如何之域。豈不大可懼哉。何以則海宇淸謐。士習丕變。以致作新之效歟。諸生有扣斯應。必有能言是者。願聞之。

    問。凡事豫則立。立事之本。果不外於豫之道歟。古之聖人。因時立政。以防民之相欺奪。則何以不言豫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能制治保邦而得免危亂者。可歷指而言歟。貞觀之增廣生員。元祐之看詳條制。其敎非不素定。而一則蔑聞其效。一則未究厥施。其故何歟。孔明之討賊。裵度之伐叛。豫則一也。而成敗有異。何歟。堯湯備先具於水旱。周禮首散利於荒政。其時多蓄聚民之道。可得聞歟。用人先務在於儲養。則備藥籠者何人。錄材館者誰歟。其優劣。亦可言歟。今者聖明在上。群賢布列。其於君國子民之道。未嘗不操前定之術。而孜孜焉尤所以盡其心者。文敎也兵政也救荒也用人也。治當食效。事宜就緖。而州學旣復而旋撤。營將亦以爲當罷。賑飢終至於無策。銓注每歎其乏人。期月之化。旣無可望。而前頭國事。將至於日非。無乃用力猶有所未盡而然歟。抑亦操約之道。別有所失而然歟。何以則事事有備。動惟徯志。而躋斯世於三代之盛歟。諸生藏器待用。必有能言是者。願聞之。

    問。喜者七情之一也。人遇喜事。隨其大小而其所以發於心者。有不能自已焉。則必欲約其情。使合於中者。何歟。古者聖人。當喜而喜。喜在於彼。已無與焉。則其亦有過不及之可言歟。漢武之得鼎。唐宗之二喜。孰優孰劣歟。喜而不寐者何事。聞過則喜者誰歟。奉檄之喜。折屐之喜。其詳可得聞歟。收薊之喜。以詩而鳴。名亭之喜。以文而傳。皆可歷指而言歟。聞皇子生而喜。見獵者歸而喜。大賢所喜。其必有以歟。今日國事。可喜者多矣。大駕浴泉之行。果收勿藥之喜。此實莫大之慶。何喜如斯。其餘妖彗已消。雨晹頗適。而民有三農之望。邊陲晏然。萑莆息警。而國有四境之安。其亦可謂去亂三十年間所未有之喜。而朝野相慶。共獻無疾之祝。勤御講筵。兢業萬幾。在聖上加之意而已。至於穡事雖登。澤鴻之未集者。或緩撫摩則反有流散之憂。邊塵雖息。陰雨之未備者。或忘綢繆則不無意外之虞。古人所謂危治世而憂明主。正爲今日道也。何以則上下安和。中外寧謐而長有此喜。以臻仁壽之域歟。願聞諸生之喜。

    問。君子謀道不謀食。而箕陳九疇。一曰食。武重五敎。亦惟食。何歟。舜禹上下十有六言。而一則耕歷山。一則躬稼。其所謀者。其亦異乎人矣。稷,顏同道。而播種以利天下後世。簞食瓢飮有屢空之歎。其故何歟。聖門徒弟。非不有志於道。而或貨殖焉。或干祿焉。或學稼圃焉。抑何歟。諸葛亮自比管樂。韓愈因文見道。不可謂不謀道。而躬耕南陽。取食江南。何以亦謀食歟。倪寬帶經而鋤。董生朝耕夜讀。此則二者得兼而然歟。留侯謝病辟穀。沂公志不在溫飽。如此然後方可謂之不謀食歟。宋儒輩出。斯道大明。而伊川在講筵。不曾請俸。遯翁與人書。意在祠祿。兩賢所論。微有不合。何歟。今日爲士。亦豈無謀道。而父兄之所敎詔。不出乎榮身肥家而已。甚者道與食俱闕焉。問其道則曰食不足。奚暇治禮義哉。問其食則曰我所謀者道也。其於入孝出悌仰事俯育之間。茫然無有底止。古人所謂仁義而長貧賤。亦足羞者。不幸近之。何以則痛除舊習。一變至道。皆可以爲不憂貧之君子歟。願聞其說。

    問。先儒曰道義由師友有之。然則人所固有之天。亦有所待於人歟。古之大聖人如周公,孔子。何所取資於師友。而〈缺〉有道義之可名歟。孔門徒弟。無非親炙於聖人。而曾子所稱吾友。馬氏以爲顏淵。此何所据。而解之者曰是歟。尊賢取友。子謂子賤。而終不得與於傳道。何歟。郭林宗之於廚,俊。韓退之之於籍,湜。亦無愧於師友之稱。而可論道義之高下歟。有宋眞儒彬彬輩出。可謂盛矣。默契道體。不由師傳。則道義終何由而有歟。繼有二程。而一成人才。一尊師道。道義則一。而有不同。何歟。文正勸橫渠以中庸。康節視富公如小兒。亦可與論於師友之道歟。晦翁以延平爲師。以呂,張爲友。道義相期。至深切矣。雖以亞聖之資。若無此數子則終不得以大成歟。其所講論之樂。亦可言其一二歟。我東文明。至國朝而極矣。師友名行。特盛於佔畢之門。山林巨儒。悉萃於明宣之朝。相與討論于古。有光此道之衰。又至今日而極耶。師友道義之際。其終不可得以復見耶。蓋有之矣。或未之見耶。其謂之眞無則時運之使然耶。抑導之乖其方歟。諸生亦必有慨然於斯者。其各悉陳救弊之策。

    問。大凡人之處大事。須是靜重。曰靜曰重之所以能處大事。用何道歟。孔門論學。揭以重威二字。曾子傳之。又稱弘毅。至宋儒始言靜坐。學則一也。而何以有先後之序歟。霍光之進止有常似矣。而終有不學之病。謝安之圍棋睹墅近矣。而未免矯情之譏。其故何歟。凝塵滿硯。終日默坐者何人。不動顏色。天下泰山者誰歟。二人優劣。可得聞歟。狄公久爲婁公之包容。子房不及孔明之正大。亦可得以詳言之歟。三代以上。論九德最好。則其人品氣像。亦可以想見。而降而後也。前漢人物。可謂近古。後漢不及於前。其以下則可觀者無幾人矣。宋之大賢輩出。其人資品學問。可軼三代。而終不見其措諸事。其故何歟。凡今之人。亦有靜重可以了一世事者歟。朝廷搢紳。與夫草野韋布之士。其間罕有守靜持重之人。蓋有之矣。人未之見歟。以致勢利奔趨。未免躁競之習。論議紛紜。未見篤厚之風。人心之不古。世道之漸下。職由於此。良可慨然。伊欲使斯世之人。靜以修身。重於爲己。窮養達施。終塞其受中以生之責。則其道何由。願聞其說。

    問。著述文字。蓋爲明道而傳後也。抑著者自著。述者自述。無意於傳世。而自不得不傳歟。上古之世。惟聖與賢。皆達而在上。宜無待於治〈缺〉。而何以有八卦易之始。三墳書之始之言歟。孔子之删詩定書。孟子之難疑答問。曾子之大學。子思之中庸。亦有意於傳世歟。文王之演易。左丘之作傳。必待憂患而作者。何歟。五千道德。十萬說林。皆可謂之著述。而亦有所補於後世歟。自漢以來。曰唐曰宋。上下數千年間。著述之家指不勝屈。其可歷數而詳言歟。孰爲可行於世而可傳於後歟。堯舜,禹湯之聖焉。而謨訓之見於經傳者甚尠。濂洛關閩之賢焉。而其著述之夥。不啻充棟。羽翼夫道一也。而多小之不同。抑何歟。我東國於海隅。文獻不足。羅麗之間。亦有著述之可稱者歟。我朝五賢輩出。道德卓卓可說。而著述之或存或無。何歟。近來載道之器。視古益盛。家藏經籍。人誦程,朱。宜乎斯道大行。而獨善兼善。俱不及於古人者何歟。伊欲使斯世之士。紹復聖賢之遺緖。著書立言。爲可法於後世。則其道何由。願聞其說。

    問。聲者氣之所發也。有聲於天地之間。或有休咎災祥之應。或有喜怒哀樂之感者。何歟。天之風也。地之震也。其聲之有關於人事者。可指而言歟。岐鳳之鳴。周公懼其不聞。晉石之言。師曠謂其亂聽者。何歟。虞舜琴歌之聲。齊王鍾鼓之聲。或以解慍。或以疾首。民聽之不同者何歟。草木無情。撓之能鳴。蟋蟀俟秋唫。則動人者何歟。至於雷霆之聲。起於何處終於何處。而或爲解澤。或爲災沴者。其故何歟。方今聖明在上。賢能布列。仁心仁聞。旣洽四方。則聲敎之美。可軼隆古。而天災告警。地道失寧。淳風日降。正聲寥寥。是豈聲氣之和。不能格于上下而然歟。雝雝之休。不聞於朝著。諤諤之言。久絶於臺閣。而庠序寂絃誦之聲。閭里有愁歎之聲。豈世有古今之異。而聲隨而變歟。抑地有偏正之殊。而聲自不同歟。將由於人事之失。與聲音之道。有所相感而然歟。如欲風化大行。頌聲復作。聲名洋溢。以致桴鼓之應。則其道伊何。

    題跋

    題鑌兒寢屛

    昔謝安賭取其兄子玄紫羅囊。以戲戒子弟。以玩好而易以戲。其可乎。記之者云不欲傷其意。而爲此戲也。吾則以爲安之意。或非如記者之所云也。然江左風流。安實爲之首。則其父子兄弟之間。宜亦有勉以義方。責以無益之害有益。而爲一世之所師法者矣。惜乎。安之計。不出於此也。然安之所處。以無跡爲貴。安知不潛消其走作。感礪其志氣。而卒成淝水之勳。未必非此爲之兆。則其於安也。亦豈少之哉。且朱夫子於陳同甫。寄來紙寫座右銘歸之。夫朋友情誼。卽兄弟也。其講劘之益。豈可量耶。推而至於父師之敎。豈亦有間乎。鑌兒偶製尺許短屛。貼以縑素。蓋欲爲書室展玩之資。雖不至如謝家佩囊之比。余猶懼其流而爲喪志之歸。令寫南塘陳柏夙興夜寐箴於其面。作爲朝夕常目之地。或冀有助於積累涵養之功耳。余竊嘗有感於晦翁交友間事而警告於汝。聊書所以感發者於其下。亦因以自警省云。

    晦庵八大字跋

    南來無事。廣求未見書。隣有鄭生名堉者。持示竹溪志雜錄別錄幷附一卷。未知此冊本幾卷。而幸此卷偶免於兵也。披閱覽觀則退陶先生集中所稱周武陵世鵬守豐基時。爲晦軒安文成公肇創白雲書院而作也。卷內首引晦庵夫子白鹿洞書院締搆始末。因次其賦。其下雜取先儒所作箴銘贊詩以繼之。終綴古聖賢格言明訓及學術邪正之辨而附以自述。其用意之勤苦。作事之精密。猶可想見。而卷之中間。以晦庵夫子手筆學求聖賢鳶飛魚躍八大字。模刻而附之。開卷肅然。恍覩海闊天高之氣像也。敬玩字畫則屈鐵交錯。快劍斫斷。雖傳刻失眞。而凜凜猶有生氣。此可見敬直義方之形見於遊藝之餘者。而亦可驗夫天生德於朱夫子。幾於天縱之多能也。范石湖所謂世傳字書。似其爲人云者。殆不足以喩此也。且朱子自云余少時曾學曹操表。劉共父謂公所學漢之簒賊。未知所取。取其氣耶。余未見操帖。未知其如何。而見取於夫子也。又未知此八大字之寫。於老少何居。姑倂記此。以俟知者。抑所以寫此八字之意則周文盡之。余不復云。歲甲午端午前二日。後學曲江旅人謹跋。

    書東坡謫居三適詩後

    東坡集中有謫居三適詩三首各十句。一曰朝起理髮。二曰午牕閑睡。三曰夜臥濯足。其詩甚佳。而文字亦多未解。此則愧余有智無智。何止較三十里也。張南軒跋公書帖云公之議論。不合於煕豐固宜。至元祐初。諸老在朝。群賢彙征。及論役法。與己意少異。亦未嘗一語苟同。可見公之心惟義之比。初無適莫。方貶黃州。無一毫挫折意。在他人已爲難。然年尙壯也。至於投老炎荒。剛毅凜凜。略不少衰。此豈可及哉。忠義之氣。未嘗不蔚然見於筆墨間。眞可畏而仰哉。其所以景仰稱道之者。蓋亦至矣。以是而觀其形於詩詞者。雖流離嶺海而如在朝廷。足想其平生學道。以適其適者。無適不然而致之也。夫豈一日之積哉。以朱子所稱與何人帖所謂遇事有尊主澤民者。便忘軀爲之。禍福得喪。付與造物云者推之。其不動心。槩可見矣。余以爲忘軀云者。爲此三適之根柢何者。忘腰帶之適也。忘足履之適也。其適也從忘字中生出來者。亦可推而委也。此雖非吾儒所謂道。而用志不分。乃凝於神。然後適意而遊。庶乎無入而不自得矣。其與不知道者。豈不大相遠乎。嗚呼。東坡亦知道者哉。

    題李季周詩卷

    夫人之爲詩。必曰我學唐。唐豈易學哉。余則竊以爲人果能致禮以治躬。致樂以治心。而領惡而全好。洗去多少夙生葷血。則其所感發於詩者。皆可一唱而三歎矣。雖唐可也。雖進而魏晉漢可也。雖極而至於三百篇亦可也。宋以下不論也。畢竟曰明曰宋曰唐曰漢魏晉曰風雅頌者。在乎人耳。豈獨詩然乎哉。論文亦然。至於論治。無不皆然。文焉而修省言辭。旣得於心。然後攄發胸蘊。以自成文。則所謂有德者必有言也。治焉而有關雎麟趾之意。然後行周官之法度。則所謂行堯之行。亦堯而已者也。我何與焉。亦在乎今與後之人之句斷曰先秦。先秦以下曰三代。三代以下之如何耳。然則論治論文。不究其本。而曰我法三代。我學先秦者。亦奚異夫爲詩者。徒曰我必學唐也哉。其亦不思甚矣。德水李季周才資敏銳。濟以家學。蚤已有聲於文苑。而逮其居喪讀禮之暇。遂用力於古之所謂心學。學以知道。不知不措。數年而幾於操戈入室矣。喪除氣竭而病作。其日夜之所呻喟無聊而不平者。必於詩焉發之。無慮數十百篇。其中集之曰日哦。錄之曰付丙者。皆有序引。用究厥由。一則此心。二則此心。心之所之。言不出此。此豈世之所謂詩人墨客啽哢風月者之爲哉。一日貽以示余。余乃盥露而閱之。旣而歎曰多矣哉。古未嘗有也。雖多而無一不本之於吾心。故觀其立言措語。譬如水遇風而成文。草木甘苦之實。得雨露而齊結。其與區區爲詩而曰我學唐者。不啻秦楚之遠也。何可以詩觀詩而止哉。雖然曰唐曰宋則吾豈敢然。而苟推是心以往。何事不可濟。發而爲黼黻之文。出而資經綸之業。皆足以驗他日之所就者。其在是歟。其在是歟。季周要題卷端甚切。顧余不自量而妄語之。近乎僭矣。然而因我不會做。皆使天下之人不做。亦近乎怠。故聊相爲言之。

    題鄭統制傳後

    統制使鄭公諱起龍字某。氏於嶺南之晉陽。世居昆陽之兌村。生於嘉靖壬戌。登萬曆丙戌虎榜。及夫壬辰之難。奮起行間。始以突擊知名。守尙州通判。未滿歲爲眞。無何又陞守本州牧。卽爲眞。一轉而爲右道兵馬節度使。自是擢三道水軍都統制者再。進階輔國。年六十一。卒于營。蓋尙爲州。介於嶺左右四達之衝。去壬丁干戈之際。受敵最甚。李鎰以巡邊。權吉以通判。敗沒於北川。或走或死之。至今民物未復太平之舊。及余出牧。去亂幾七十年矣。試問其時。遺老幾盡。而存者往往能言吾州有邑無之。而吾儕小人。終保有子孫。以至于今者。皆曰鄭侯鄭侯云。然嘗考其先生案及州誌案。則書公名下所記。只書爲通判。牧時誌則但書某爲牧而無所記。余忒怪夫人有似此忠勇。又良牧守。而名績泯焉無傳。遂慨然求問其子孫存否。得其側室男時麟而與共遊焉。蓋公於亂後。移居于此。而嫡無子有女。只側室有男四人。時麟其一也。問其家傳有無則曰無之。以其似續衰而不振也。仍使時麟覓得鄭彥龍,金世賓等諺記。從夏山曹君兼述輿誦作傳。俾後者考焉。傳所稱公之功行。皆卓卓可道說。公號敢死將。將敢死兵。前後大小五十餘戰。如居昌之戰。金山之戰。尙州東門之戰。高靈綠檟之戰。或騎突賊陣。或拔救主將。或以火攻。或以劍斬。皆用寡擊衆。迭出於奇。其用兵制勝。雖古名將不過也。然其旣勝。斂若無功。其所斬級。分與人。使人自爲功。此其所以不懸錄於盟歃。而希見於載籍者歟。余私竊以爲公乃生李舜臣。而國家之所以待公者非不至矣。今焉隱卒崇終。褒錄遺孤。有不及於李者。無亦死與生異而然歟。然跡公平生事。事母至孝。常於陳中扶侍幸無恙。與其弟友悌尤篤。壽雖下壽。能以功名終。傳稱天將茅遊擊國器所以目之以福將者。不其驗歟。雖其持廉至死。無以庇賴其子孫。而至無以供祀事。抑於公何損焉。然余尤區區感慨於斯者。豈無所爲而發歟。當我穆陵擐甲濟艱之日。能與天朝將士。協助天討。同時豈無其人。而名聞天子。至領天兵爲總兵官。使天下之士。知東國有人。則其與公爲敵者。能幾何人哉。竊瞯時麟所示天朝經理楊鎬,都督麻貴所送票牌曁史世用等贈詩二章。歲久磨滅。字劃爛然。見之猶足增氣。撫事懷人。不忍其終揉壞却也。亟命工粧以歸之。因書余所感者于後。而使藏其家。俯仰今昔。復爲之一淚。豈亦爲公而已哉。噫。公之將希春將致遠將業偕。盡其力能者也。因之附著云。

    題家藏退溪語錄後

    余於十數年前。因人借觀此書。乃古印本二編合部。不過數十幅。而學者求端用力。修己居家。與夫應事處世之方畢備。蓋吾退翁先生言行之粹。門路之正。皆不出此。實入學之指南。傳心之要訣也。未知何人所編次。而亦亂後人家之所希有也。余幸得之。倩小胥傳寫一本。寶玩敬誦。不啻親承音旨於摳趨之列也。屬余曲江之行。行色蒼黃。未暇理裝。而兒輩以數卷冊子。幷裹於襆被以送。此冊亦入於其中。非余有意而致然也。曾不若坡翁之過海。以柳集一帙自隨者也。行吟之暇。日有所閱。時獲對主使君語此。欲望重刊廣布。而曲江書院儒數輩。來丐傳寫。以藏院中而去。去後轉相借寫。因失所在。余又非久蒙恩北歸。勢未暇索。而歸後數年。心未嘗不在此書。越四年丁酉秋。興儒鄭塾觀國赴會。敬持此本而貽焉。印行精寫。殊勝於舊本云。同院老儒陳道亨筆也。恍如璧完連城。珠還合浦。奚啻古人所云見己見書。如見故人者耶。自今以往。藏諸篋笥。敬而毋失。至於讀其書想見其人。以寓山仰之懷。終免夫書我俱自之愧。則余雖老矣。亦不得不勉。而且勉吾黨小子。此所以記此書失得顯晦之詳焉爾。

    讀李郃傳

    余嘗讀史記。見郃夏夕露坐占候。二星向益州分野。何其異耶。及讀其傳。乃知襲其父頡之儒業。遊太學通五經。善河圖風星。古語云藝之至者不兩能。郃之儒學通經而兼善方術。又何其異也。凡人之外質朴而人莫之識者。與參也以魯得之。若相符矣。郃之諫漢中太守不遣竇將軍。禮慶其守。不豫其禍。吁又何其異耶。其子固之折凶虐輔王室。以至於誅死而不悔。蓋有以也哉。然亦扶傾補敗。弘濟艱難。然後乃可謂克家子孫矣。

    讀梁鴻傳

    余幼好綴文。欲學爲詞賦而未能。粗學科體賦。未能十首而止矣。科賦使梁鴻五噫歌語而曰。噫有五於梁生云爾。且學爲詩。詩中多有孟光字。蓋自古詩人謂妻爲孟光。而亦不知孟光之爲梁鴻妻。又不知梁鴻之爲何代人。及讀其傳。其爲人。蓋黨光以上人者非耶。其適吳作詩十二句。度越屈賈。以如此之才。作五噫之歌。而見非於明主。終歿於皐伯通之廡下。吁何其窮也。如伯通輩亦知其爲非常人。爲求葬地於吳。而葬於要離冢傍。咸曰要離烈士也。彼傭何其知音若此哉。思其友扶風高恢詩三句古矣。後世無繼焉。恢乃少好老子者。而鴻則雖稱受業太學。不擧儒與老。得非與恢俱學老子者耶。是未可知也。

    李判書,張別提書後跋。

    東峽西溟。迂回阻隔。常思之邈然。忽得令翰。饗儀兼備。深認雅眷不替。感慰十分。信後歲換。惟侍奉吉慶。生自去臘。舊症添劇。委臥已兩朔。尙未少蘇。世緣當自此了矣。令侍福智甚厚。更須勉力自愛。忠孝兩全。區區是祝。昏倒中倩兒代草。此豈情也哉。統希。丁亥元月十八日植。

    伏惟淸和。令政履珍重。弟自正月始病。日漸危重。今則以滿身浮腫。閨房之內。亦未運身。全廢食飮。朝暮待死。豈料與兄一別。終成永訣。死生雖曰一理。到此地頭。不勝悽愔。醫云土猪油乃治浮之妙藥。峽民必有得用者。令若以衙內所用圖之則或可得也。幸須爲將死者宣力焉。病極苦口。索蜜不得。可憫可憫。令可以若干圖濟耶。病極代草。不能一一。孟夏念二日。病弟留。

    此二書。乃澤堂李尙書及曼軒張別提所寄我以訣者也。澤書以丁亥元月十八發。而其卒以其年六月十一日。曼書以庚寅首夏廿二發。而其逝以其年五月一日也。雖皆非其手跡。澤老則所倩乃其長胤修撰冕夏君筆。而亦於翌年病歿。何其酷歟。曼書所求藥若蜜。未及覓副。而遽以訃告矣。每恨余之鈍滯。永負於死生之際也。一則余在白時。一則在春時。故書以訣云。藏之篋笥。時復展玩。而倏已抵十載矣。感念存歿。詎復堪此耶。

    貞觀集字帖跋

    右唐太宗字體。而集爲原州佛寺碑文者也。刻本刓缺。多失眞久矣。尙看古跡。是爲奇事。然古人云書札於儒者事最近。一向好着。亦自喪志。此則亦不可不令兒輩同味也。辛卯暮春書。

    戊午司馬榜目跋

    先人司馬榜目。不肖孤手寫者。失於丙丁之兵。其於年分世誼。無以考閱。而有負於事契之重。常竊恨焉。今永川郡守李昫氏入梓以布。又以遺夫同年子孫之存者。如余孤露之懷。感念疇昔。不堪哽愴。而李丈用意之勤。使可以鎭作家藏。永世不忘者。嗚呼其不在是歟。嗚呼其不在是歟。歲甲午至月晦。不肖孤長遠涕泣敬書于淸河寓舍。

    修史題名記跋

    余以五載棄朽之餘。荐蒙敍復。初直巡廳。曉起見有史院舊吏韓承善者袖此冊以遺余。記余曾在乙酉年間。與修斯史。伊時李澤堂以太史實尸之。余則廁跡郞僚。役於刀筆。而仕日無多。且貪聽澤老談說。書役亦少。無何澤老罷歸以終。每念及此。未嘗不興喟於汗靑之無日。豈料今日。諸公乃能踵而成之。在於仁祖實錄纂修之後。而如余無勞者。亦玷姓名於諸公之列。開卷摩挲。不無存歿之感。遂書于街西之久堂。歲丁酉臘月四日。

    上樑文

    盤松坊新居上樑文

    抗素履而推分。久矣露地而無歸。復靑氈而恢基。倏爾庇身之有所。悲甚追遠。喜極光前。惟爾主人。承家小宗。觀國上舍。夫士貧賤者。雖乏環堵之宮。爲人孝悌。而夙傳籯金之業。然其運命之多舛。咸嗟四十而無聞。招呼友朋。偪側空吟於巷北。生長子女。叫怒無賴於門東。至於汝爺之甚迂。尙欠先廟之肯搆。時行享祀。旣無奉禮之廳。每値諱辰。奈缺遷主之寢。幾多慨然於忝厥。蓋緣瘼矣而至斯。眷茲城西一區。實隷輦下五部。費家貨買地。念先祖之經營。居帝里無錢。逮余身而空棄。爾當此責。契姬文之震爻。吾復何憂。付康成之家事。相其面勢者幾〈缺〉。辦此容膝於今年。抱關偸卯酉之餘閑。召匠董斧鉅之斯亟。始謂如落落之漢將。終幸詠秩秩之周詩。居然藜藿之場。便成屋宇。繼此管簟之寢。可夢熊羆。奚但慰慈顏於晨昏。抑亦賴先靈之扶佑。君子先立。雖少缺於宏規。來者可追。庶漸尋其墜緖。隣人交賀。過者騰謠。聊當上梁。不覺贊偉。

    兒郞偉拋梁東。一面京城百雉崇。孝子由來有深愛。每看晨旭吐窓紅。

    兒郞偉拋梁西。餠峴鞍峯接路蹊。欲識太平佳氣象。壯元坊裏暮煙低。

    兒郞偉拋樑南。石井天雲下上涵。漱玉時時移杖步。靑溪增目翠挼藍。

    兒郞偉拋樑北。萬世仁王瞻峻極。憂國觀星步夜蟾。祝堯聖壽彌千億。

    兒郞偉拋樑上。舍北一丘堪倚杖。冠麓芝山入眼靑。松楸日日遙相望。

    兒郞偉拋樑下。夜績燈光共隣舍。只是門前有路岐。出爲小草猶堪怕。

    伏願上樑之後。居家一樂。保軀千金。馬勒繼繩。佩戶曹淸白之訓。蛙縮遠步。紹交河忠厚之風。添堯民比屋之封。期杜老廣廈之庇。俯同拾芥之靑紫。要識行藏。森如立竹之曾玄。皆習詩禮。外此無可祝者。自餘又何足云。

    城西舊舍大門上樑文

    身外卽浮雲。未完子荊之室。眼前見此屋。先起于公之門。人皆改觀。過者稱慶。主人風塵一出。簪組半生。朱門臨衢。心久灰於富貴。黃金橫帶。志恒存於蓽圭。聊將經亂之微軀。甘處拋荒之舊舍。先咷後笑。楚水十年歸來。上雨傍風。洛城數間而已。胥徒呈身之無所。來客騎馬而到階。遂捐孟尉半俸之資。以辦陶令常關之設。斧彼鉅彼。粗費數日之工。經之營之。倏見雙扉之啓。每吟退食。庶可慰於倚閭。雖賦空囊。更無憂於禦暴。第愧歐陽無一瓦之覆。幸祝萬石由積善而興。咨爾工師。聽余謠頌。伏願上樑之後。導魚軒而出入無恙。拄鳩杖而往來適宜。學要窺藩。誰爲立雪之士。身常處室。應無題鳳之人。儼百神之撝訶。森衆稚之相候。惟南獻壽。拱北馳誠。

    箴

    至日率占小箴示二子求和

    冬至至日。一陽初動。善端綿綿。心具體用。體用一源。天地之心。人惟有慾。形役乃禽。要免禽獸。莫貴乎復。復之如何。亦貴庸玉。玉不在身。主善爲師。嗟爾小子。盍勉於斯。

    銘

    損齋銘

    事有本末。惟華勝質。敬哉有土。損浮就實。有理有慾。惟慾難制。敬哉有土。損慾復禮。刻銘于齋。湯盤是替。

    戲作破硯銘幷序

    南來得一石硯。硯池一隅微有瑕纇。常護而用之。忽爲童子所滌濯而破。渠心懊欲就漆工而續之。余思之。此安知非棄而北歸之兆耶。又安知使我絶意於操毫弄墨。而遊心於邃古之初而然耶。勿令更續。笑而爲之銘。銘曰。

    惟爾之破。我之全兮。謝爾石交。反我畫之前兮。

    贊

    陶靖節畫像贊夢作

    人間讀史。夢裏求仙。我拜遺像。不覺千年。

    畫像贊辛亥病裏作

    所貌者容。難寫者心。焉廋在眸。可質來今。祿滿宜退。被以野服。用貽子孫。明我心曲。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