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日落西沉,太阳早就降到了海平面以下,海面染着极深的玫瑰,天幕上缀了几颗星子,光润欲滴。真是绝好的景致,可是看多了也就这样了。
白水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你真有意思,我只是个医生,收治你们是我的一个工作。我并不打算害你们,也不会对你们特别好。可是你一开始莫名其妙地依赖我,让我很不好意思,不得不全力以赴;而现在又对我这么多的敌意。你一向都这么爱憎分明吗?”
“您的心理状态就像足球运动员的身体状态,很强悍,但伤病无数。”
“您这么着急,还是说,你回去会有难题?你们的那些考核?”
“我不可以ptsd。”
“那你刚才这算什么?骗他?”陆臻隐怒。
夏明朗不自觉地与陆臻对视了一眼,收敛了一些凌人盛气:“你能治吗?”
“其实我帮不了他什么。”白水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
“怎么听你的意思,我的心理状态很差似的?”夏明朗不悦。
“哦,”白水恍然:“那是真的对不起。”
白水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夏明朗,然后把视线调向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伪装。”
“冷火鸡的确是有死亡率的,虽然不高。”白水不徐不疾地顶回去:“但是戒断期狂躁症就太常见了,要么狂躁,要么抑郁……完全没有心理并发症的戒毒者我还没有遇到过。以夏先生的心理状态,他已经很好了。”
有技术的人就是这点牛气,你再烦他,再信不过他,出事儿了你还得找他。白水十指交叉支在桌面上,听完夏明朗的叙述,转过头去查看陆臻的伤势。陆臻下巴上淤着一团乌青,据说是吵架时被夏明朗一个肘击打到下巴,差点咬断了舌头。
白水却仍然盯着桌面,好像那几道木纹里隐藏着什么人类的奥义:“夏先生,恕我直言,其实无论如何您都不可能信任我到可以为您治病的地步。您应该有自己的医生,回去以后您可以求助于他。”
陆臻总觉得白水临走时给过自己一个眼色,在屋里磨了几分钟,跟夏明朗打了个招呼往外走,果然远远的看到白水站在海边等着。
“别的病人是怎么办的?”
白水托起陆臻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很平淡地说道:“这很正常啊!”
陆臻拍桌怒吼:“他死了你也会说很正常吧!咝……”
夏明朗郑重点头。
“我不能吃药。”
“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不相信你!”夏明朗沉下脸,强悍的压迫感几乎让空气突出棱角。
“吃药。”白水简洁地回答。
“无意识?”白水看着夏明朗的眼睛。
“不能。”白水垂眸看着桌面:“你不相信我。”
“能教吗?”陆臻忍不住问道,他一开口,嘴角边多多少少渗出一些淡红色的血沫,夏明朗不耐烦地抽了张纸巾塞到陆臻手里。
陆臻沉默了一会儿,淡然道:“我当你是朋友。”因为曾经有过期待所以愤怒。
“推给ptsd(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
“当然可以。”白水欣然一笑:“我去整理些资料。”
夏明朗眼底闪过一丝怒意,陆臻将手掌压在夏明朗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