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觅天
虽然在国内众人眼中,近十万美金的年薪足可维持相当体面的生活。但是抛去联邦税、州税等等,还有房租水电、汽车消耗、钟点工的劳资,所剩无几。她还要储蓄房子的首期,生活并不容易。
何洛埋头吃着豆饭,想,希望那里除了排骨牛肉,还有蔬菜可以吃。
何洛送田馨下楼,回来时发现妈妈打电话过来,不禁心里一惊。多数时间,都是自己打回家去,这些年头一次父母的电话拨过来。
叶芝也说:“就是就是,难道你心里只有李云微,就没有我们大家了?”
“there’s a nice restaurant ahead!”少年点点街角,竖起大拇指。
看着将将八点,到了unlimited local call
3
alex说:“我知道啊,爸爸在天上,在星星上看着我们。”
“会……很疼么?” 她坚持,咬唇,努力不哭。
“那时候,是在你们医院么?”何洛问。
helen顿了顿,好像要从很久远的角落将记忆挖掘出来。
“我这次回来,也不是找他做什么补偿。”何洛把脸颊贴在alex额头上,“这是我的宝贝,我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
“你看起来脸色发暗,像没睡醒。”diana说,“我刚才喊了你好久,开会的时候你可别这么走神,小心年年骂你。”
“如果地球是平的,我是不是就可以看见你?”
他脸色青青白白,走马灯一样换了几种表情,最终铩羽,愤愤然坐下。
然而爱总是没有什么尊严。仓皇逃避,比较简单。
李菁忍不住笑:“你来美国多久了?”
忆起章远说,我记你一辈子,何洛潸然落泪。
家人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偶尔旁敲侧击,让她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一眨眼,便不是2字当头,怎么也不能说自己还是个女孩子。她想起田馨多年前游说,女人是年夜面条,过了30就不值钱。现在,都已经过了保质期。
“他喉咙被鱼刺扎过,喝了两碗醋。”何洛笑,
爱你的心太易碎 为何心醉下去
alex用探询的目光看何洛。“好吧,今天破例,可以喝一些。”何洛摸摸他的头,又对云微解释,“美国好多饮料糖分太高了,对小孩子的健康不好,一般我都不让他喝的。”
想到海子的诗:面向大海,春暖花开。
房间维持原来的布置,桌上的天鹅像框已经褪去光泽,合照的二人隔着十年的光阴,嘲笑世事沧桑。李云微拿过素描本,是他画的效果图。何洛走到窗边,坐在驼色的厚绒圆毯上:“这里能看到西山呢,傍晚的时候落日照过来,在这里聊聊天看看书,一定很不错。”
李菁目送她走到购物中心的阳光大厅,就听到一个女声高喊“洛洛,洛洛,我们在这儿~~~”音色圆润,穿透力十足,在嘈杂的人群中脱颖而出。远望过去,是和何洛年纪相仿的女子,长发及腰,手中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子,打扮成佐罗,黑披风,蒙着面,手中还握着一把宝剑。何洛转身向他们走过去,脸上带着舒心的笑容,有李菁从来没见过的温暖。
“但阿姨也说了,我现在也是这么个大孩子了。”他拔回剑,把田馨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我喜欢她。mommy,halloween
她有些恼怒自己,为什么站在helen面前就不由自主的心虚,自己并不是正式员工,在接手具体实验内容之前,浏览一下求职网站又有何不可?似乎是一种逆反心理,她第二天就气冲冲地为自己取了一个英文名,ja。
接下来的一周,李菁的男友都没有和她联系。在实验的空档,她站在门后角落打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她把手机揣在口袋里,开导自己说他也很忙,又忍不住再一次揣测是否他已经对这段感情感到厌烦,不觉红了眼眶。见helen夹着报表经过,她急忙闪到走廊边上,用应急喷淋设备冲着眼睛。
听筒中没有说话声,依旧嘈杂。那边李云微的sumsung从一只手递到下一只,中间谁没拿稳,啪地摔在地上,震地何洛险些将自己的手机丢了。
都是很冠冕堂皇的正当理由。
章远的父母出门置办年货,路过小区前的摊床,见一个小男孩踮脚看着烟花爆竹。
尾音拖得很长。
田馨愤然:“李云微也真是的,换了我,早和这种吃软饭的人绝交,还请他参加婚礼?”
“谢谢叶阿姨。”alex大大方方地笑,还冲叶芝招招手。
只剩下何洛,云微,还有拿着酒家赠送的小风筝,玩得不亦乐乎的小男孩。
“mommy?!”众人一齐瞪大眼睛。
“你们在说我爸爸么?”alex问,“妈妈说他聪明能干,很爱妈妈和我,虽然他不在了,但是我们永远都爱他!”
纸是包不住火的。
“他爸爸……是我认识的人么?”
她想起五年前的感恩节,地球那边传来了关于章远的消息,说他有了新的女朋友,美丽聪敏,是某大财团总裁的千金,家世比起郑轻音,有过之而无不及。何洛在准备南瓜派,看了李云微的email,忘记自己是否放了糖,于是又放了一量杯。甜的发腻,足可以遮挡苦涩的泪。
何妈不久会办理赴美签证,在何洛拿到学位前照顾alex,但是两家的老人都希望,她可以回到熟悉的土地上。
把小刺一一摘出,“alex,吃一点,比mommy做的好吃哟,还有,你应该对叶阿姨说什么呀?”
“哦,几个朋友在,交流怎么烧菜呢。”
“哎,是何洛的越洋电话呢,章远,你要不要和她讲话啊。”李云微招呼着。
让我再看你一眼。
既然回来,便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在那里,正在买水果。”小男孩跑到旁边,牵起妈妈的手。
的时候我能当佐罗么?”
不是没有想过,回到中国去。然而,如何能?她已经不去想这个问题。就好像缺了一个必要条件,便永远都无法解出方程式的答案。
但愿我知你的所爱是谁
“一要嫁人,性子都变了。”何洛揶揄她,“你要洗心革面,做贤妻良母了?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吧,谁先嫁人,别人不用送她红包哦。”笑的狡黠。
虽然只是弯了弯嘴角,但眼底却透出慧黠灵动的光芒来。
1
何洛微微一笑:“是啊,像他爸爸。”
也只有每天的这个时刻,她不去约束自己的情绪,让那些欢笑哭泣的画面在脑海中奔涌。
何洛苦笑:“surprise!”
似乎是走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绿树繁茂,枝桠间漏出高天流云破碎的光影。他走在前面,不肯回望。何洛追得气喘吁吁,他停下来,说:“你回去吧。”
她接过男孩子手中的剑,递了一支冰激凌给他。那个女子和何洛说着什么话,还不时用肩膀去撞她,两个人咯咯地笑在一处。原来,她也是有朋友的。李菁心中感慨,她还一度想着,就算和男友分开,像何洛一样生活也不错。但今日看到她剔透的一面,又忍不住激起了自己对平淡生活的渴望,不再赌气,掏出电话来。不禁暗笑,刚刚在嘴里加了这么多的糖,怎么面对亲密的爱人,总要冷言冷语,就不肯说出些关切的甜言蜜语呢?
“mrright?”李云微笑,“那我迫不及待啊。”
清脆的声音在何洛心底响起,像细密的瓷器加热后猝然放进冷水里,噼噼啪啪炸裂开来。
在信封背面,她写下这行字。彼岸,正是凌晨四点。忍不住掏出手机,按下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接起来,一个慵懒的女声问:“喂?”
“没有。”李云微说,“我写给你。”
彼时,章远骑着车,她的头靠在他背上,每棵树都像跳舞。
何洛抱着alex走不快,把他放到地上,牵着他一路小跑,却不知道要去哪里。小孩子跟不上她的脚步,喘着气,喊道:“mommy,你走太快了,我跟不上。”
“这里有可乐,橙汁,还有花生乳哟。”李云微指过去。
李云微和叶芝追过来,伸手去拉何洛,她用力甩开。二人已经忍不住泪,抱住何洛,还有小小的alex,在街头哭作一团。
吃过晚饭,何洛收拾散落一地的杂志,把电视声音关小。她在浴缸里放满水,继续点昨天的半根迷迭香精油蜡烛,在沐浴的时候做一个面膜。这是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闭上眼睛,昏黄的烛光中总有往事的影子在晃动。
何洛把李菁送回公寓,抬手看看表,时间还来得及。她开车去超市,买了大包装的好时巧克力,还有铁筒装的棒棒糖,预备给邻居的小鬼头们。暮秋已近,又到了小孩子喜欢的万圣节,装扮起来,一时间社区里都是小一号的仙女公主巫婆海盗吸血鬼,还有四处行走的向日葵和小蜜蜂,他们挨家挨户的敲着门,高喊“trick or treat”。
“ja,”果然,听见她喊自己的名字,“这份报告是你写的,对吧?”半天没有开口的helen用圆珠笔轻轻敲了敲桌子。
helen眨眨眼睛:“你说呢?如果有人看到,那一定是我偶尔在过敏。毕竟,你知道,试剂溅到眼睛里的概率,比过敏要小得多。”
“你那边怎么那么热闹?”何妈问,“好多人似的。”
李菁扯扯嘴角,她没有心情和别人八卦这些。昨天在电话里她刚刚和男友大吵一架,本来只想说说实习的辛苦,但男友安慰几句之后,就要她自己踏踏实实,不要像在学校里一样直来直去。“就好像你说和helen赌气,起个英文名字,真是幼稚。”
虽然实习生们来了不久,但也看得出,另一组的负责人对helen颇有微词。他本身是名校博士后出站,现在和只有硕士学历的helen平起平坐,难免心有不忿,话里话外就透出颐指气使的意味来。
“饿了。”alex点点头,“不过昨天常风叔叔说你生病了,让我好好照顾你。你不是说,生病了就要多睡觉么?”
李云微解释:“大家都已经好久不见你,如果他们知道我独吞了你,肯定以后不会放过我。”
她体贴地避开尴尬的感情话题,李菁心存感激。“谢谢。”她诚心地说,“其实,你看起来不像三十岁呢。”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alex的存在。”何洛淡淡地笑,“这些年我想通很多,也不怨别人。或许在多数人看来,是我当初的态度太决绝,让他的承受到了极限。”
“电视里嘛,那个妈妈告诉她的小孩子,她很爱他的爸爸,所以才会有他。”
“把原始数据打包发过去,让统计师们看一下。”helen仰起头,把报告中涉及到的参数名称一一念出,又说明,“你刚才提到的数值,完全可以用其他几个参数作简单的非线性拟合,这是很多统计软件都可以做的回归分析。不过或许这个我看来可以忽略的数据对你很重要,下次可以在email里提前告诉我,ok?”
“切,你现在在美国诶,逃避!本来你要给我美元的。”李云微依旧大大咧咧。
“那个小孩子真像远远小的时候。”母亲说。
“爸怎么了?”何洛忙问。
“还不时要养你!”何妈笑,“你要为了我俩好,赶紧找一个领回来让我们看看,你爸也放心。”
time。拿出手机来,先第一千三百四十七次抱怨针对美国佬的设计厚重有余,精巧不足,拨通,是一个陌生的女声。“找云微么?今天是她的婚礼,她现在忙着化妆啊。如果是公务,您改天再打好么?”
叶芝打来电话,她就在酒店大堂,说:“云微那边上课,学生要期末考试,走不开。”
当初她已经和医生约好第二天手术,走出诊所,发现车上多了一张基督教团体的传单,讲述几种方法如何残酷地将未降生的天使从母体剥离。何洛做过无数小鼠试验,对那些解剖学的词汇并不陌生。这一颗在自己身体内跳动的小心脏,将要碎裂成千万片,不知所踪。何洛的心脏也纠结起来,丢掉传单,却丢不开脑海中反复出现的血肉模糊的画面。
赵承杰点头。
2
实习的时间越久,李菁越觉得何洛是一个可亲可爱的女子。她还是老样子,用diana的话说,吹毛求疵,但对实习生们从没有一丝轻视挖苦。因为曾经看见她和善的笑容以及慧黠的目光,李菁越发相信,在她岩石一样的外表下,是温润如玉的本性。
“你也哭过么?”李菁好奇。
alex一向讨人喜欢,何洛决定先找朋友带他去探望自己的父母,待二老对这个小宝贝爱不释手,自己再出面讲明。思前想后,李云微是最合适的人选。她在故乡已没有亲人,和何洛的父母又一向熟稔,如果冬天带了亲戚家的小孩子去玩儿,在何家借宿几日也不会显得唐突。
她做了当时看来,这辈子最愚蠢的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不小心溅到了试剂。”她对helen说。
在返回美国的飞机上,空姐们逗着alex,都夸奖小孩子乖巧可爱,又有人说,这孩子的侧脸真是漂亮。
既然已经分开,至少还留住尊严。
alex,你的爸爸是谁。
何洛听不清。满耳似乎依然是刚才逼问下赵承杰的坦白:“alex一进门,我,我就看出来了……可是,章远他,四年前……胃癌……”
原来也是欺软怕硬,李菁撇嘴。
“不!”何洛固执地摇头,从身后抱住他,“这次,我要和你一起走。”
“今天是不是有例会?”她在电梯里问,打了个哈欠,“惨了,我都没有准备好。”
李菁松了一口气,同时也不由得佩服,作为执笔人,她都记不清报告中的内容,而helen脱口而出,相比之下,反而显得博士后少见多怪。
“你早就醒了?饿不饿,怎么不喊mommy?”
“怎么可以这么讲!”李云微大骇。
“什么事情不告诉我?”何洛一愣,旋即明白了前因后果,笑容僵在脸上。
极其锋利的刀划破身体,在最初是感觉不到痛的,只是嗖的一凉。
尾声
“我没想过。”何洛说的是实话,时过境迁,她不愿有任何幻想,以免将自己推到新一轮绝望的深渊里。唯一盘算的,是如何向父母摊牌。田馨的到来,加速了既定的日程。何洛知道她不会拿自己的事情八卦,但也清楚田馨口无遮拦的个性,不小心说漏了嘴,也是极其可能。
李云微握住她的手:“你听我说,何洛,千万不要激动。”她的声音听起来遥远疏离,并开始抽泣。
“何洛……你,还在飘来荡去啊。”李云微顿顿,“你知道,女孩子,还是不要太逞强。”
何洛带了儿子去饭店,跟随服务员走过弯曲的长廊,小alex对墙上装饰的风筝极感兴趣,在服务员开门,何洛走神的一瞬间,转身跑回去,跳着去摸绢制的雨燕。
回到故乡,何洛带alex去扫墓。她把一束花放在墓前,抚着碑身:“当初你送我的第一束花是黄菊,没想到,我送你的第一束,也是黄菊。”
“helen,怎么样才能知道另一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坐车的时候,李菁忍不住问,又连忙解释,“我是觉得,你看什么问题都很通透。”
因为这件事,李菁对helen的印象有所改观。有时在实验室里遇到,看见helen将长发挽成发髻,在显微镜前低头,目光专注,凝神之间有一种淡定洒脱的气度。李菁不禁想,自己是否有一天能够修炼到这样的段数,宠辱不惊。helen看见她,招手让她过来:“你最近有些心不在焉。有两个培养皿长霉菌了吧,我们可不是在做青霉素。”
不由得何洛不吃惊,包厢里坐着一众熟人,李云微夫妇,赵承杰,叶芝,沈列,张葳蕤。大家看见她,一齐起身,高喊:“surprise!”
就应该想到,在大药厂里面也是一样的。
“不,再玩一会儿!”alex高举着塑料剑,绕着屋子跑了一圈,何洛摇摇头,热了半杯牛奶。alex跑过来,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又问:“mommy,我们到底会不会去看爸爸?”
那段时间她常常在梦中惊醒,似乎还是章远沿着碧草萋萋的斜坡走向长途汽车,她翻过手中的照片,河洛嘉苑四个字,在小区的门前熠熠闪光。
alex在她怀里拱了拱:“那,我们会去看爸爸么?你不是说,他也在中国?”
diana惊讶地看着昔日盟友:“年年给你下什么迷|药了?”
“咳,非要弄什么秋菜,往阳台上搬白菜的时候把老腰给闪了。”
更何况,她不大喜欢helen,或者说,有些怕她。在学校的时候,就听说年轻的中国教员们为了争取科研经费和学术地位,做起研究来都如狼似虎,苦了手下的一众研究生助手。远不如功成名就的美国教授友善。
但终究不能开怀,一个问题如鲠在喉,何洛不说,众人也不知如何挑破。
赵承杰敲门进来:“不好意思,我忘记拿大衣了。”恰好听到alex的话,瞪大眼睛看着李云微,“你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告诉何洛的么!现在连小孩子都知道了。”
服务员拿来几种饮料,问alex喝什么。“水,谢谢。”小男孩正襟危坐。
赵承杰下午还有手术,李云微到底还是找了别人带班,和常风一起来接何洛。三人去了河洛嘉苑。天冷时章远的父母会过来住一段时间,现在临近春节,他们回去和亲友团聚,把房屋交给李云微夫妇照看。
“不是。”
何洛点头。
“that’s all right!”何洛真诚地笑。
“这是最简单的方法,免得小孩子一直追问,他在哪里。”
“事到如今,你还死性不改,总想着帮别人找借口。难道还指望破镜重圆,让他给你和alex一个名分?”
“四岁半。”
她关上电视,侧身,捉住摇摇晃晃刺过来的塑料剑,板下脸来。
店面占据了街边转角,门脸很小,进去却发现别有洞天。左手边向南是一进咖啡厅,波多黎哥咖啡浓郁的香气散开;右手边向东,是一排高椅的酒吧,happy
叙述这几年的经历时,她尽量轻描淡写。田馨开始还咧着嘴,笑说你们居然趁大家不备,暗渡陈仓,听到后来便涕泪滂沱,连骂章远负心,又问何洛是否知道他的近况,方便她带着高中起就一直想扔到他头上的拖布,万里追杀。
翌日傍晚,雪停,堆起将近一米。镇公所的清雪车从窗外隆隆开过,推开房门,有勤快的邻人铲过雪,从家门前挖出一道壕沟来。她刚从美西的阳光加州搬来不久,看着几乎等身的雪墙,童心大发,回身抓起northface的长风衣,拉高风帽,沿着战壕迤逦前行。
何洛把他揽在怀里:“alex,告诉阿姨,你今年几岁了。”
diana疑惑地看她,自此后也不再和她一同吃饭。李菁本来也不是交游广泛的人,在实习的地方更没有几个朋友,现在连diana都疏远了,连日来憋了一肚子的心事,却不知道说给谁听。
“嗯?”
李菁偶然听过helen训斥同期来实习的diana,从此后每日战战兢兢,唯恐自己有什么把柄被抓到。
“他生下来的时候六斤不到,因为不足月。”何洛说。
父亲拽着她:“你见到周正一点的孩子就这么说。”
十六岁时,何洛爱上章远;此后十年,她的世界只有他。
常风拍拍妻子的手背:“我在楼下茶座等你。”
“我一直盯着你呢。”helen似乎看穿她自作聪明的做法,“并不是存心找茬,我只希望你明白,虽然你是实习生,但我当你是正式员工来要求。你是来这里积累经验,不是看热闹。”
“恭喜恭喜,二十六年恋爱长跑终成正果。”她笑。
“it’s a rule。”何洛拍拍他的头。
helen倒是笑了笑,说:“不错,听起来比较像邻家女孩。”
赵承杰惟恐她触景伤情,连蹙眉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菁有些精力透支。她凌晨四点才睡,九点钟赶到药厂时,同组的diana从大门口喊到电梯间,她才茫然地回头,把她一声声的ja和自己联系起来。
李菁对于这样的恶意揣测感到不满,在桌下踢了她一脚:“吃你的吧,就算她得罪你了,也不用这样人身攻击啊。”
李菁周末去购物中心,转了小半天,买了一盒四只的月桂卷,心底仍然空虚,又去买哈根达斯的蛋筒冰激凌。走到柜台,刚刚点好,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是何洛。她和李菁寒暄了几句,点了三只冰激凌,等待制作的空档里,她看看李菁手中的点心盒子,微笑道:“平时看你吃得不多,怎么,只有上班的时候需要keep fit?”
与其被拒绝,不如先拒绝对方。
二十六岁的初春,好友李云微嫁人,新郎是她的青梅竹马。何洛工作的小镇临近费城,不能回国观礼。彼时最后一场寒流袭击美东,由南而北,大雪纷飞。
何洛抢着结了帐,又拉住云微:“我有几句话,想和你单独说。”当务之急,是把alex的存在告诉父母,至于今日的事情将如何传得满城风雨,为某些人的生活带来轩然大|波,何洛已经顾不得多想。
何洛脑海中是向着爱情飞奔的阿甘,她大步地跑起来,在栈桥边伸展双臂,虚空的怀抱,迎来海风猛烈地吹。
by丘采桦
“原来,你们都在骗我。”何洛立时想到,脸上失了血色,“其实,并没有什么千金万金的,是吧?”她俯身抱起alex,推门而出。叶芝等人都站在走廊上,看见她冲出来,都吓了一跳。何洛目光如电,一个个看过去:“你们都知道的,对不对?”她快步离去,片刻后众人才缓过神来,互相埋怨:“还愣着干什么,追啊!”
4
她想起同事说,在她去复印的时候helen来找过她,一定是那时候看到了她在浏览的求职网页。心里有些忐忑,拿着实习的工资,在上班时间就想着另择高枝,还被负责人逮个正着。
何洛还是不愿意相信。在阴天的午后,她站在白雾茫茫的金门桥上。
“然后呢?”
“咳,有朋友忽然袭击。多少年不见,又窜出来。”何洛笑笑,“我赶紧走了,要么就化掉了。”
小孩子跑了一天,何洛的童话念了一半,他就倦倦地睡了过去,趴在她的膝上,微张着唇,浓密的睫毛有自然上翘的弧度。何洛把他抱起来放在身边,盖好被子,alex本能地蹭到母亲身边蜷起来,像一只小猫,小手还捉住她睡衣的一角。何洛忍不住低头,在稚嫩的脸颊上亲了亲。此刻她心中有无限的爱和柔情,只想把自己的宝宝圈在臂弯里,紧紧地,似乎下一刻就会失去。
众人好奇地看过来,听alex继续说:“服务员阿姨说它能飞,真的么,mommy?”
这个想法让她几乎落下泪来。
“alex,我说过什么?不要接电话,不要把电视开得这么大声。”
何洛送走田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她被附近镇上的华人教会邀请,来为唱诗班做培训。何洛再三留她住下,田馨左思右想,颇做了一番思想斗争。“让我说啥好呢?我是相当的想要留下来,好好审问你。自从上次你去看过我一次,就只剩下email联系。要不是今天唱诗班里有认识你的同事,我真不知道你就躲在我的眼皮底下长毛。”她贼笑,“我们现在的共同话题又多了一些哟。但话说回来,我家那个小祖宗哟,闹得不行,每天我不讲故事就睡不着。现在你肯定也明白我的难处了,等我明天再来看你吧。”
她把alex交给叶芝照看,去找赵承杰。到医院时他正在巡房,何洛便去住院处等。沿途看见神色各异的患者和家属,忧伤的、平静的、狂躁的、乐天的……有的病房空荡荡的,里面立着紫光灯。给何洛引路的护士解释说,这是刚刚有患者过世,正在消毒。
赵承杰嘿嘿了两声,夹了一块三杯鸡:“小朋友,那你要叫我什么?”
因为时差的原因,alex早早就跳起来,披着宾馆的浴衣跑来跑去,衣襟长长的拖在地上。他看何洛睁开眼睛,才扑过来:“mommy,morning!我们下楼吃东西好不好?”
“很多事情,我也看不明白。最好的方法,是不要问对方那么多为什么,而是清楚,自己的承受范围。”她似乎明白李菁在问什么,却又忽然转了话题,“好比开例会的时候,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让别人的话语左右你的情绪。你的喜怒哀乐要尽可能由自己把握,如果把一切寄托在别人的身上,那就太容易失望了。”
叶芝发窘:“不清楚,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云微通过沈列找我,说你要回来,她自己不敢去见你,拉我们壮胆。”
可是你我都不知道,一辈子,原来这么匆忙。
“何洛。”她说,“单人何,洛阳的洛。”
博士后拿出一份合成报告,指责helen忽略了一个重要参数。李菁心中一颤,知道那份材料是自己准备的,但当时心不在焉,并不记得博士后提出的参数,在实验的原始数据中是否涉及到。她很怕helen落井下石,拿自己出来开刀。
alex摇头:“我和鱼有仇。”
小道消息犹如多米诺骨牌,此刻第一张还握在自己手中,不如对家人坦白从宽。
他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回去吧,alex还在等你。”
自从上次挨批,她开口闭口就说helen提前进入更年期,说多了怕隔墙有耳,便简称为年年。她拉着李菁,问:“你说年年有男朋友么?我猜肯定没有,又冷又硬的,难免心理失衡。”
他的寓所里带着她的名,此时却又换了别的女主人。或许,是不需要的,那个家境殷实的女子,必然不屑于生活在一个前女友的阴影下。
“你的英文真好,我还以为你至少也是本科就在这里读的。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中文名字。”
“ribs, please”她点了一客排骨,只有这个她可以大方的叫出名字。
何洛猛然一惊,阳光已经浸透窗帘,漫上墙壁。她阖上眼睛,试图找回梦境。我还没有看清楚你的脸,不要就这样结束!
何洛捧着托盘临窗坐下,桌上有一只翘首的公鸡模型,墙边也是公鸡的贴画,还有波多黎哥的国旗。这个加勒比海上的小岛,有着国家的称号,却是美国的一个自由邦。若即若离,名分不清,像疏远的爱人,时而彼此需要,时而彼此厌恶。
“他做手术后一段时间相对稳定,就来参加我的婚礼。我想可能还有转机,所以希望他能向你解释一下。可是……他说没关系,如果以后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再去看你。我说,现在就告诉何洛吧,她一定会回来的。他只是笑,说那样未免太自私了。”
在李菁眼里,helen一向严苛,不苟言笑,虽然说话不多,但语音纯正得像abc。她眼神中有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和实验室中的大小器皿一样,精确,冰冷。对于这样抛弃了中国女性温婉特质,甚至是自己中文名字的所谓女强人,李菁本能地抵触。
何洛说:“问你也是一样的。他在哪里?我想带alex去看看。””
“我说他死了。”
“不,我不要和他讲。”何洛的大拇指放在红色按钮上,“祝你和常风白头偕老,永结同心,bye bye哦。”她飞速说完,揿下键子。
她不愿意对自己的生活作任何解释,只是像一株树,要把根牢牢地扎在这片土地上。才可以生长,才可以屹立不倒。
“我会去看alex的爷爷奶奶。”何洛说,“他们的地址和电话变了么?”
其他人很知趣地起身,表示过几天在和她联络。李云微拉住赵承杰:“你是男生,你怎么跑!”
“谁告诉你的?”听见儿子像大人一样说话,何洛哑然失笑。
alex踩到冰上,滑了一跤,幸好手被何洛抓着,没有跌伤。她拂着孩子身上的雪屑,alex怯怯地问:“mommy,你冷么?你一直在发抖,要不要我把围巾给你?”
情犹如天空跟海般呼应 没办法找到终点也在寻觅
她抱着膝,霎一霎眼,泪水就扑簌簌落下来:“我想知道,他还说过什么。放心说吧,不要怕我受不了。除了这些,我也没有别的了。”
“用了止痛药,最后是吗啡和杜冷丁。”
云微也红了眼眶:“谁知道呢,或许走得没有牵挂,也是好事。他本以为过上三五年,你应该有归宿了,就算知道,也不会……”
“这件事不重要,关键是你这种想法。”男友说,“难免以后无事生非。”
“why, mommy”小男孩揭开佐罗的眼罩。
何洛双膝一软,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跪在地上,抱住alex放声大哭。在圣诞将至的街头,每棵树上都是一串串闪亮的金色小灯,《铃儿响叮当》的欢快节奏从长街的一边飞到另一边。这样人潮汹涌的城市里,这样广阔的天地间,他不在了,他不在了。
“真的么?但是……”alex眼珠转了转,扭头用英语对何洛说,“but he looks much older than you”
“是。但后来又开始上腹隐痛,消化不良,以为是胃炎复发,和以前一样,吃了一些抗溃疡和消炎的药。等开始消瘦贫血,到医院一查,就已经是晚期了。”赵承杰一边说,一边打量何洛的神色,“年青人的早期诊断率极低,很多人确诊的时候,病情已经发展到第三第四期了。”
旧金山的十一月,繁花凋敝,年华老去。
when you e to san francisco。
飞机再次飞过换日线,舷窗板将东半球的阳光阻断。何洛抱着alex,深深明白,无论去哪里,阳光永远都在心底。
“严重么?”何洛蹙眉,“现在什么菜没有啊,现吃现买么,这老头,赚那么多钱攒着干吗?”
李菁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其实也想着控制体重,但是吃甜食的时候比较开心。”
何洛“哦”了一声,给alex取了煎蛋和馄饨,自己只喝了两口白粥。叶芝忧心忡忡地看她,何洛抬头笑笑:“没事儿。这些年我都是这么对alex讲的,也不算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邻居家的孩子,还小,见着谁都叫妈妈。”
李菁吐吐舌头,本以为自己偷偷处理掉,重新来过,不会有人发现。
她请了年假,加上圣诞和元旦,便能回国二十余天。alex对即将到来的长途旅行无比兴奋,跟着何洛去中国城的药店,捧起最大包装的西洋参礼盒,兴奋地高叫:“这个是我送给外公外婆的。”小孩子唇红齿白,聪明伶俐,逗得店老板哈哈大笑,给何洛打了个八折。
何洛摇头:“云微婚礼的时候,曾问我是不是要和他通话。那时候我大着肚子,刚辞了实习,真是一个字都不想和他说。”
李菁点头。
离开章远之后,何洛已经忘记,该如何爱一个人。
“我觉得以她的学历做到今天这个职位,实在也不容易。”李菁辩解,“一定有学术上的长处。”
某天午餐的时候,diana拿了餐盘,继续抱怨何洛的不近人情,李菁忍不住反驳:“也不怪她说你,你已经是第三次把报告的格式写错了。”
“sorry……”alex喃喃道,“我让你伤心了。”
最本质的原因,何洛不愿意承认,却也无法否认,自己对这个孩子,还有孩子的父亲,怀有极其深厚的感情。哪怕是痛,也是刻骨铭心的痛。
何洛知道,成瘾性药物是用药的最后阶段,此时的生命就像幻觉。
爱上章远之外的人。
朋友们都说,何洛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
李菁辩解两句,二人最近常常话不投机,挂上电话后心情憋闷。男友比她早来美国,两个人在不同的城市,在经历了两次失败的转学申请后,渐渐对这样一东一西的疏离状态感到麻木,并且妥协。最初你侬我侬花好月圆的爱情,不知不觉变得像嚼过的甘蔗,甜蜜后,满嘴的渣滓。
“已经下班了。”helen没有追问,“听说你的车送修了,住在哪儿,我送你。”
一屋子人闷头吃饭,只有alex童稚的嗓音不时响起,拉着何洛问东问西。过不到一个小时,面前的小接碟就换了三四轮,实在不能在勉强肚皮。众人面面相觑。
“啊,那刚才怎么是个小孩子接电话,还奶声奶气说妈妈出去了?”
“哈,你真这么想?”diana撇嘴,“你看她,晚上有试验基本都不来,能推就推,谁知道她如何做到今天的职位?”她压低声音,“知道么,我有一个大学师姐,曾经是年年在美国的师妹,她说年年当初在美国有一个男朋友,还和国内的前男友藕断丝连,脚踏两船。她在美国的男友也是很出类拔萃的人,受不了,就和她分手,估计她在学校没脸混下去,才从加州跑到美东来工作。”又总结道,“这么不检点的女人,谁知道她今天的职位怎么来的?”
李菁点头,疑惑地看着她手中的冰激凌:“吃这么多?”
“哦,也对。你们的长项是心血管。”何洛平静地看他,“我那年回国,听说他此前胃出血住过院,但是之后就稳定了,他也比较注意。不是么?”
李菁点头,看helen离去的背影,白褂子下的身形有些单薄。她忽然有些悲哀,似乎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如果失去了男友,是否自己也需要累积这样的冰冷外壳,然后成为众人眼中孤僻冷傲的异类。
他在星星后看着我们。
“你也是我妈妈的同学么?”alex问。
何洛又询问了一些父亲的病情,并无大碍,但心底终究还是挂念。想起田馨见到她时惊讶得合不拢嘴,大叫,纸是包不住火的。的确,事到如今,也许是回家看看的时候了。
“忘了他吧,他……”李云微低头,“你要相信,他也是有苦衷的,那时候他的公司……”
何洛凄然一笑:“如果那时候我知道,他或许还能看到alex。”
“真得很像呢!”她挣脱丈夫,走过去,“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妈妈呢?”
虽然口音纯正,但毕竟是小孩子,讲得慢,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不禁笑了出来。
来实习的第三天,组里的负责人helen淡淡说了句:“如果你以后做推广,直接面对客户,建议你选一个英文名。”
“新娘怎么躲在这里打电话,赶紧出来啊。”那边有人吆喝。
父母说要来美国看她,她借口工作忙没有时间陪同,一次次推掉了;又说因为换成了工作签证,再拿到绿卡前,也不适合回国。
“那你怎么对alex解释的?”李云微问。
还是有些不习惯自己的英文名。
她说“喂”,没有戒备,甚至不屑于问,你是谁。
邻家的老婆婆颇富童心,她说会烤鬼脸南瓜饼干,还预备了蚯蚓形状的软糖。她有时候会拉何洛一起参加教会的活动。大家喜欢这个安静的中国女子,她常常为社区里家庭烹调交流活动带来一些新鲜的东方菜式。何洛并不是教徒,但是熟读《圣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她读这些书,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平静。教会里的朋友不会把信仰强加给她,但是她在这里感到更加自如,好过华人社区的小圈子。一二百人,探询好奇的目光,向来是躲不开。
如此固执,何洛抚着儿子小小的脸,无言以对。这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确诊两周后作了手术,切除了2/3的胃。开始恢复得不错,然后半年后,发现癌细胞经淋巴组织转移。”
“你老公不是在这儿?”赵承杰指指常风,“让他给你壮胆。”然后飞也似地逃了。
全然忘记了今天项目组的例会。
“七八年了。”
“喂,你要不要再把我们娘胎里那一年加上呢?”李云微哈了一声,又低声说,“某人今天也来了!”
或许自己现在的样子很潦倒,大风雪刚过的夜晚,一个人单薄地走在街上,像觅食的寒鸦。何洛想着,肚子叫了一声。
三五个褐色卷发的波多黎哥少年大声喊着,前后跑过。最后一个孩子不小心撞到何洛,带得她一个趔趄。少年回头粲然一笑:“sorry”惯讲西班牙语的唇舌,略带生硬的“r”音,听来直率热忱。
“哦,我也一样。”何洛颔首,“对了,你最近试验做得不错,空闲的时候,不妨心平气和去解决一下其他的事情。”说这番话时,她接过三只冰激凌,半举着,虽然表情平淡,但多了三分人间烟火气。
“你看看人家的小孩子……”何妈说了一半,明显语气低落,没有心情数落女儿的不求上进,“哎,不说这些了。我偷偷打电话给你的,你爸住院了,不让我告诉你。”
她回到北京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李云微联系,约定见面的时间地点,又再三叮嘱,这次行程匆促,就两个人小聚,不需要通知别人,又说:“到时让你见一个人,不要太惊讶。”
hour刚过不久,但因为是雪天,顾客寥寥。正中是灯火辉煌的家庭式快餐,玻璃柜内一排何洛叫不上名字的食物。
老板热情地捞一大块红澄澄的排骨给她,配饭是细长粗糙的米粒,上面浇一勺熬得浓稠的豆羹。
“哦,我叫何洛,是她在美国的朋友。”
何洛点点头,蹲下来,把小小的alex抱在怀里,亲亲他柔软的头发:“你乖乖的听话,圣诞节的时候,妈妈带你去看外公外婆,好不好?他们一定也很喜欢你。”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会爱上别人。
何洛不知如何回答,嗯嗯呀呀了两声,说:“把田馨阿姨送你的玩具收好,准备睡觉了。”
李菁深夜难眠,在网上看各大公司的招聘消息,并且把简历一份份发过去,直到窗外的蓝背知更鸟唤醒了第一片朝霞,才胡乱抹一把脸扑在床上。
面对他的刁难,helen只是微微颔首,并不反驳。
李云微冲他拼命的挤着眼睛。
“如果这点小事情都成了把柄,那她就太没有肚量了。”
叶芝夹了一块清蒸鱼:“小朋友多吃这个,有营养哦。”
“哦。”都是老同学,意料之中。
“你一定很爱爸爸,但是他不在这里。”
“三十一。”helen微笑,面庞变得柔和,“其实我也有过很压抑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会得抑郁症。”
或许,下一站可以去波多黎哥。
何洛摇头:“我还记得。”
何洛还来不及问,如何自己五年不在,这些高中大学同学依然混成一派,小alex便在身后扯她的大衣:“我喜欢那个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