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苍白的幽灵
为三年级的选修课程选课时，维奥莱特想过要选择全部课程，但最后还是作罢。
霍格沃茨就和前世记忆中的普通大学一样，任何课程其实都可以去旁听，老师从来不会驱赶那些真心想要听课的学生。
他只需要和所有学生一样，选择两三门课程。所以他选择了保护神奇动物，古代如尼文和算术占卜，并且打算课后自习没有选择的其他课程。
得知他的打算后，几乎所有人都表示：这实在是太痛苦了！
查勒斯：“学习的时候好好学，休息时间就该好好休息。”
赛普蒂莫斯：“平时上课已经那么累了，你居然还想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查勒斯：“有这个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蜂蜜公爵逛街呀！”
赛普蒂莫斯：“我想喝黄油啤酒！”
波莫娜：“我知道你很优秀，但没想到这么优秀！”
薇薇安：“全选吗？我也想过，毕竟真的很难抉择，但还是算了吧……”
阿布拉克萨斯：“作为一个泥…麻瓜种，你确实只能在这些地方努努力了！”
但不管怎样，维奥莱特还是把自己的规划实施了下去。
时间来到1938年，此刻距离二战初步爆发已经过去一年。
在这一年，德国吞并奥地利，格林德沃的势力几乎扩展了整个欧洲，只剩下英国如同一块纯洁的处女地，未曾被侵扰。
国际形势随着战争而日渐紧张，犹如紧绷的弦。有时候维奥莱特会觉得，两个世界的命运出奇的相似。
而就算外界打得轰轰烈烈，对于一群在校学生来说，最深刻的影响也只不过是手里报纸上的头条内容开始变得非常一致，以及课间的话题也开始变得沉重。
15岁的维奥莱特暂时不会参与到什么国家形势中去，摆在他面前的头等大事仅仅是每个学生都会烦恼的事情：五年级学生即将迎来的owl。
以及，汤姆·里德尔今年已经满十一岁，即将进入霍格沃茨。
在新学期开始前的暑假里，伴随着助学金和成绩单一起来到维奥莱特面前的，还有两封信，一封来自阿芒多·迪佩特，一封的署名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阿芒多的来信是一封通知，信封中藏着一枚闪亮的级长徽章。
邓布利多的来信中说，汤姆·里德尔的名字依旧在入学名单上，并且今年的猫头鹰已经给他送去了信，还收到了回信。
邓布利多询问维奥莱特是否还在意这件事情，如果想要参与，他愿意亲自去做汤姆的引路人，并且可以带上维奥莱特。
维奥莱特自然表示愿意，于是回信表示自己会在第二天上午十点前往火车站等候。
翌日，维奥莱特前往火车站。
战争严重影响人们的生活，经济危机因此有所转移，工业有些许恢复，但火车站的人流量却大幅减少，除了寥寥旅人之外就只有路过的一两个流浪汉，显得有些萧条。
维奥莱特提前十分钟抵达，但邓布利多还是比他快一步。
这位五十七岁的中年人一如两人初次见面那样穿着紫红色天鹅绒西装，红褐色的长发和胡子披散下来，他站在火车站的入口，这副一看就很热且配色奇怪的装束如同当初一样吸引人的目光的目光。
维奥莱特也和当初一样穿着孤儿院统一制式的灰色束腰袍子，但已经抽条长开的少年个头蹿得很高，身材匀称修长，头发剪得很短，看上去很清爽，和从前精致的样子还是有所区分。
“早上好，维奥莱特。”邓布利多和他打招呼，“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维奥莱特自然点头。
“汤姆·里德尔的寄信地址依旧在伦敦，我们可以乘地铁。”邓布利多似乎对伦敦的地铁非常熟悉，轻车熟路地买好了两张票，带着维奥莱特上了车，落座后，又将一封已经拆封的信递给他。
不用想也知道是汤姆的信。
信封上有一张邮票，羊皮纸上是黑色墨水，折痕十分平整，似乎还有若有似无的香味。
——尊敬的邓布利多教授——不知道您对我是否还有印象。我很高兴，终于可以前往霍格沃茨就读，也终于要见到维奥莱特。
从文字可以分析出一个人的内心状态，维奥莱特没有专门学习过这方面的知识，只能大致推测了一下，汤姆目前应该过得不错，至少并不缺衣少食，心情也很不错。
“教授，在见到汤姆之前，可以请您在我身上使用一个幻身咒吗？”
原本维奥莱特是打算直接和邓布利多去见汤姆，但在看过信之后就改变了主意。
汤姆很显然是想要见到他，说不定就等着在进入霍格沃茨前见上这么一面。
邓布利多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答应了他。
走出地铁站后，天空下起雨来。邓布利多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把雨伞，在此之前分明两手空空，但路过的行人没有丝毫察觉。
雨伞不算很大，罩在头顶却能够隔绝所有即将落到身上的雨水。
邓布利多带着维奥莱特逐渐走得偏僻起来，最终来到一栋五层高的红砖屋子前。这栋红砖房和旁的小楼样式类似，并无什么奇特，需要扶着钢管走一小段楼梯，接着走上三楼。
楼道里没有光源，墙壁上白粉脱落，露出灰败的水泥墙，走廊里的公共卫生间传来不太好闻的气味。
维奥莱特不喜欢这里，他总能在这狭隘逼仄的空间里感受到被注视的感觉，那些目光不止一道，不怀好意，犹如在打量猎物的豺狼。
直到走上三楼，这种感觉才戛然而止。而三楼只有一扇门上挂着锁，显然仅有一个人居住。
这时候，从楼上走下来一个人。是个女人，大波浪的金色头发，褐色的眼睛，蜜色的皮肤，衣着清凉但鲜亮，像是昏暗中的唯一一抹亮色。
“先生们，你们好。”她神色有些疲倦，像是睡得太久，但还是打起精神，用一种朦胧而妩媚的眼神瞧过来，“你们要找谁呢？”
“上午好，女士。我们找汤姆·里德尔。”
女人脸上那朦胧妩媚的神色消失了。
“先生，您最好不是在开玩笑。”她打了个哆嗦，小心地看了一眼三楼唯一的那个房间，“住在那儿的虽然是个孩子，但是要说这栋楼里最不能惹的，就是他了。”
“他有什么奇怪吗？”维奥莱特问。
“奇怪……比起这个，他更应该说是，可怕。”女人打了个哆嗦，“他刚来这里的时候，住在四楼的塔克就…当然吧，欺负小孩确实不对，但这已经是我们这儿不成文的规矩了……那天塔克甚至没坚持到一分钟，往常可是三分钟，并且最喜欢的金戒指也不见了。”
维奥莱特：……这是可以说的吗？
“后来接连有人被里德尔教训，多多少少都会被他取走一些东西。里德尔身上也总有奇怪的事情，三楼只有他一个人住，但是我总会听见别的声音，还经常有什么东西爬行的声音……可他还只是个小孩不是吗，怎么会这么古怪呢……”
“谢谢您。”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但是我们必须见见他。”
女人的神色恍惚起来，好像出现了某种空白，语气也变得像是梦游时的嘟哝：“噢，好吧……祝你们好运。”
她下了楼。邓布利多敲了敲那扇门，并且如约给维奥莱特使用了幻身咒。
门从里面被拉开了，汤姆·里德尔站在里面。他比维奥莱特上次见时长开了很多，乌黑的头发，苍白的脸，身上穿着干净整洁的衬衫，站在阴影里就像一个苍白的幽灵。
“好久不见，邓布利多先生。”汤姆说着，打量了一下邓布利多的周围，他当然什么也看不到，脸上便出现了轻微的错愕和不满。
“你好，汤姆。”邓布利多说，“可以请我进去坐坐吗。”
汤姆让开身体，走到不大的会客厅内，坐在了一张小沙发上。
邓布利多走进去，关上了门，将一把木头凳子拉到沙发对面，这样一来两人就面对面了。
维奥莱特步履放轻，跟在邓布利多身边，仗着不会被发现，观察了一下室内。
地板很干净，设施也很齐全，厨房里没有什么食材，但是厨具很齐全，卧室和储物间的门是关上的，有独立的卫生间，尤其突兀的是一个置物架，样式很像多宝格，上面摆放的东西吸引了维奥莱特的注意。
上面的东西并不是有多么珍贵，而是风格迥异。
有镶钻的手表，打补丁的布娃娃，一枚弹壳，甚至还有一副骨架，看上去像是小型哺乳动物。
“先生，您不需要和我介绍霍格沃茨和魔法界了。”汤姆骄傲地仰起头，“我已经见识过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
邓布利多：“意料之中，那我想，你应该也会希望独立去购置新生入学的用品？”
“那是当然。”
维奥莱特靠近厨房，发现这里除了过于齐全的厨具之外，还有几套餐具。
他走出厨房，又近距离观察多宝格上的物件，发现就算是崭新的物品也有二手的痕迹。
汤姆伸出手：“那么，可以把车票给我了吗？”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袋子：“车票和注意事项都在信封里，至于这个是你今年的助学金”
“拿回去吧，我不需要。”汤姆只拿走了信，并没有动钱袋，“连维奥莱特都需要靠助学金才能进行学业——对了，邓布利多先生，维奥莱特最近怎么样？”
邓布利多道：“他过得很好，和朋友相处得很好，成绩也很优秀，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学生之一。”
汤姆一怔，随后又不高兴了起来，嘟囔着：“居然一点也不着急……？”
“汤姆……”
“我更愿意您叫我里德尔，汤姆这个名字太普通了，我不喜欢。”
“好吧，里德尔先生。”邓布利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被冒犯的不满，“我来这里之前和维奥莱特写过信。”
汤姆：“那他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来见我？”
邓布利多：“这我恐怕无法回答你。”
“不，你肯定知道这是为什么！”汤姆站起身，语气焦躁起来，脚步急切地靠近一步，又转而走向了多宝格。
维奥莱特瞥了一眼身侧，汤姆距离他只有半个肩膀的距离。
“我确实无法代替他本人回答你，至于为什么，不如等你亲自见到他时亲口问。”邓布利多平静地坐着，目光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移动而挪移，“在此之前，里德尔先生，我想我们可以谈谈你在正式进入霍格沃茨之前的事情。”
“不就是购买必需品，我都明白的。”汤姆转过身，不以为意。
“不仅如此。霍格沃茨作为教育小巫师的地方，我们对于魔法的使用有明确的约束和引导，一些恶性的事情我们绝不传授，也绝不能容忍的。我想你应该知道，霍格沃茨可以开除学生，而且魔法部会用更加严厉的方式惩罚违法者。每一位新来的巫师都必须要遵守：一旦进入我们的世界，就要服从我们的法律。”
“知道了先生。”
“至于这些——”邓布利多抽出魔杖（维奥莱特发誓自己在汤姆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贪婪），一挥，多宝格上的各种物件就像是活了一样。
手表咔哒咔哒的像是一只小老鼠，布娃娃尖锐地哭起来，那副骨架更是蹦蹦跳跳地撞倒了其他物品——那居然是一只兔子。
维奥莱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比利的兔子。
汤姆·里德尔一惊，随后转过身，掩去慌乱，用审慎的目光深深地看了邓布利多一眼。
“我想，那些物品并不属于你。”
“是的，先生。”汤姆的声音干巴巴的。
“你要把这些东西还给它们的主人，并且向他们道歉。”邓布利多又挥动魔杖让一切恢复原状，然后把它插进上衣口袋，“我会知道你有没有做。”
汤姆脸上没有丝毫羞愧：“是他们先欺负我的！我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我必须警告你：在霍格沃茨，霸凌是不被允许的。”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以及你需要知道一点，维奥莱特也不会容忍，他今年担任级长，遇到这种事，一定会让违反规定的人接受惩罚。”
“……好吧。”汤姆干巴巴地说，“我会还回去的。”
邓布利多站起身，伸出手，两个人握了一下手。
维奥莱特深深呼吸。
“教授，请解除幻身咒吧。”
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汤姆突然精神一振，四处张望起来。
邓布利多点点头，维奥莱特身上的幻身咒解除，高挑俊美的少年就像变色龙一样出现在了多宝格旁边。
汤姆的神色变得激动起来。
维奥莱特脸色冷淡：“汤姆，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维奥莱特，你刚才是怎么消失的？为什么不立刻让我看见？邓布利多先生说你现在是级长，真的假的？”
汤姆的问题连珠炮似的，维奥莱特一个也不打算回答。
“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孤儿院。”
汤姆脸上的惊喜褪去些许，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这么久不见，你就问我这个？”他看着维奥莱特紧盯着的目光，还是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和他们呆在一起？你也好，我也好，和他们都是不一样的。”
维奥莱特：“那你为什么放蛇吃比利的兔子。”
“拜托，维奥莱特，这么久不见你就只想说这些吗？一只又老又丑的兔子而已，你难道还想为斯塔布斯出气？没必要吧，按我说……”
维奥莱特已经没有想问的。
他闭上眼：“教授，请您回避。”
邓布利多看了他一眼，转过身，打开门走出这个房间。
维奥莱特深深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经举起了手。
一拳打在了汤姆脸上。
“这是为了科尔夫人。”
一巴掌扇得很是响亮，汤姆眼冒金星，耳鸣了足足三秒，站立不稳，跌在沙发上。
“这是为了比利和他的兔子。”
一拳一掌毫不留情，犹如铁砂一般，汤姆那苍白的脸登时左边红肿一大块，渗出血丝，右边乌青一片，嘴角破裂，鼻孔里也流出血来。
汤姆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抬起头，张嘴时痛得倒抽一口气，忍不住用手去捂。
好不容易缓过来，看向维奥莱特，却见对方的面容遮蔽在阴影中，双目却亮得惊人，惊心动魄。
他一时怔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维奥莱特转过头。
“再见，汤姆·里德尔。”他说，“霍格沃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