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决赛
艺术节的决赛定在了十二月十六日，周五。
蒲荔提前跟闻一瑾请好了假，喻停舟照旧跟导演商量空出了时间，陪着蒲荔一起去了现场。
这次同行的，还有小圆。
小圆也学着喻停舟的样子将自己好好包装了一番，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毕竟在喻停舟的粉圈里，小圆也算是个名人了，万一她在现场被认出来，那喻停舟肯定也很快就会被认出来。
小圆是第一次来看蒲荔跳舞，她早就听喻停舟说了蒲荔的厉害，因此今天可以在现场亲眼见证，她对蒲荔的舞蹈很是期待。
蒲荔已经去后台做准备了。
小圆兴致冲冲的看着台上其他人的舞蹈，“哇！这个女孩儿好厉害！”
喻停舟正低头看着手机，闻言抬头往舞台上瞥了一眼，“不怎么样。”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直接，喻停舟顿了顿后又补充道，“没枝枝跳得好。”
“啊对对对，那谁能比得上你家小枝枝啊。”小圆颇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家艺人。
这个女孩儿的舞蹈结束后，主持人报幕到了蒲荔，小圆迅速的回头看向舞台，喻停舟也收起手机，将目光锁定在台上的那个身影。
之前的初赛和复赛都是没什么观众的，除了陪着参赛选手来参加比赛的家属和朋友，就只有评委在现场打分，虽然借用的是青城市大剧院的舞台，但整个现场也略显空旷。
而这次决赛，许是艺术节的名气打得响，整个剧院座无虚席。
蒲荔并不是同一回面对观众，之前在三中时，虽然高一因为她腿受了伤没有办法站上舞台，但高二的元旦汇演她还是表演了一支独舞，高三出去学艺考后，她也随着老师参与过几次演出。
所以，台下的这些观众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困扰，正正相反的是，看到有这么多的人，虽然并不是为她而来，她也仍然很是高兴。
就好像这一刻站在台上的她，能够与很多很多年以前，站在国家剧院的舞台上演出的妈妈同一次频，她能透过那束绚烂的光，看到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
蒲荔小心翼翼的张开翅膀，在剧院舞台的一方小天地，腾空飞翔了一次。
灯光落下，掌声不断。
“你说得对。”莫小圆使劲儿的给蒲荔鼓着掌，“她确实就该站在舞台上。”
“她跳舞的样子，真的很耀眼。”
喻停舟定定的看着台上跳完舞鞠躬谢幕的蒲荔，被口罩遮住的嘴角不自觉往上扬了起来，注视着蒲荔下场的目光也越发柔和。
“当然。”
语气骄傲得像是自己比赛得了第一一样。
莫小圆暗自想着，感觉自己已经把喻停舟这个人给看得透透的了。
蒲荔比完比赛必须得在后台听完结果才能出来，在她之后，还有五个人的舞蹈。
整个青城艺术节为期四天，前面两天已经比完了声乐和器乐，今天是舞蹈主场。
喻停舟见蒲荔下了台便也没了兴趣，继续埋头扒拉着手机，而莫小圆则是津津有味的欣赏着这些高中生们的舞蹈。
宣布结果的时候，蒲荔很是紧张。
她今天在后台也关注了其他选手们的舞台，说实在话，能够进入决赛的，在她们这样同层次定的选手中来说，都不算差。
蒲荔并没有任何的优势，再加上，她这几个月都是自己自学过来的，而来参加比赛的几乎都有自己的指导老师。
入围国赛，仅仅只有第一名这一个名额。
主持人宣布到第二名的时候，蒲荔的手心渐渐冒了汗，她忍不住的攥紧了自己的舞蹈服，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是紧绷。
第二名不是她的名字。
蒲荔的心一半扬起期待，一半又跌入尘埃。
结果要么就是她拿到了第一，要么就是她连前三都没有入围。
蒲荔很害怕，会是后一者。
“本次艺术节舞蹈组的第一名获得者是——来自青城一中的蒲荔！恭喜蒲荔同学！”
蒲荔倏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还有些不敢相信。
后台里坐着的都是这次入围决赛的选手，此时都看向蒲荔鼓起了掌，这些人里有些是真心为本次的第一名鼓掌，有些是不甘心但也只能表面做做样子。
但蒲荔显然想不到那么多，她只是在这样的掌声中，静悄悄的落了泪。
上台领奖的时候，蒲荔一眼看到了观众席上的喻停舟和莫小圆，两人都抬头注视着她，莫小圆更是激动的一直给她竖着大拇指。
蒲荔笑了。
给蒲荔颁奖的是市舞蹈协会的会长单漾萍。
她拿着属于第一名奖杯站到蒲荔身边的时候，眼睛里好似有泪光闪烁，在把奖杯递到蒲荔手里的同时，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轻声问道，“你……你是席沅的女儿吗？”
蒲荔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跟你妈妈很像。”单漾萍笑了笑，伸手抹了抹眼泪，“孩子，等会儿结束，可以在门口等我一下吗？”
蒲荔疑惑的看了过去，看到她抹眼泪的动作，又是一滞。
“你妈妈，是我很多年的好朋友。前些年我一直不在青城，最近才回来，有一些事情……想问问你。如果有朋友陪着你的话，也可以叫上你朋友一起。”单漾萍解释道。
蒲荔见单漾萍的表情不似作假，便点了点头，“好。”
单漾萍立马扬起了微笑，用手拍了拍蒲荔的肩，蒲荔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是一起的合影留念环节。
台下的观众散得差不多了，蒲荔捧着奖杯直奔喻停舟和莫小圆的方向跑了过去，一把把奖杯塞进了喻停舟的怀里，“停舟哥哥，我拿了第一诶！我做到了！”
喻停舟小心的捧起奖杯，有点沉，他看着蒲荔笑得灿烂的样子，便也忍不住笑，“是呀，枝枝最棒了！”
“小荔枝！你真的好厉害！第一名真的实至名归啦！我刚才全程都录了下来，等会儿发给你！”莫小圆揽过蒲荔的肩。
“好。”蒲荔点头应着。
喻停舟伸手把莫小圆从蒲荔身上扒拉了下来，莫小圆偷偷的无语片刻，看着喻停舟拿过自己一直带着的毛绒大衣，给蒲荔披上，“走吧，请你吃顿大餐，再送你回学校。这么大的喜事，也得回去跟你的老师同学们分享分享。”
“停舟哥哥，刚才给我颁奖的那个市舞蹈协会会长单老师，让我在门口等她一下，她说是我妈妈很多年的好友，想问我一些事情。”
喻停舟皱起了眉，“席阿姨的好友？”
蒲荔点了点头，“嗯，她说我和妈妈很像，可能就是通过这一点认出的我吧。”
“我陪你一起等。”喻停舟没有丝毫犹豫。
于是，三个人走出剧院，在门口一起等着单漾萍。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单漾萍出来了。
“枝枝，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你的妈妈跟我说，这是你的小名。”单漾萍看着蒲荔，仿佛透过她的眼睛看到了多年前自己好友的身影，情绪一时又有些激动。
枝枝是席沅给蒲荔取的小名，除了身边几个亲近的人，没人会这么叫她。
但蒲荔还是试探性的问了句，“您……真的是我妈妈的朋友吗？”
单漾萍叹了口气，“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吧。”
这时，一直站在蒲荔身边的喻停舟主动开了口，“单老师，我在海鲸世界的青城记忆定了一个包厢，原本是打算带枝枝去庆祝的，您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青城记忆坐下聊。”
“你是？”
“我是枝枝的哥哥。”
蒲荔的眼神暗了暗。
单漾萍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她只听过席沅跟她说自己有个女儿，可没听席沅说过，自己在蒲荔之前还有个儿子啊。
“枝枝从小在她外婆家长大，我跟她们是邻居，从枝枝出生就在她身边了。”喻停舟见单漾萍误会了，连忙解释道。
单漾萍这才恍然大悟。
“好，那就依你的吧。”
几个人来到青城记忆，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进了一间包厢，喻停舟跟莫小圆都将帽子和口罩摘了下来。
喻停舟跟单漾萍自我介绍道，“单老师，您好，我是喻停舟，跟枝枝从小一起长大，席阿姨去世前一直都对我很好。”
单漾萍这才认出来喻停舟，“啊，我知道你，之前看过你的剧，演得不错。没想到你跟阿沅居然有这样的缘分。”
一起跟着过来的莫小圆也连忙恭敬的跟单漾萍自我介绍道，“单老师您好，我是喻停舟的助理，我叫莫小圆。”
单漾萍点了点头。
四个人一起坐下，蒲荔迫不及待的问，“单老师，您……跟我妈妈……”
单漾萍笑了笑，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喃喃开口道，“我跟阿沅是高中同学，我们俩都是舞蹈生，都有着同一个梦想——考上华京舞蹈学院，然后毕业后再考上中央歌舞团。”
“第一个梦想我们一起实现了。”
“那时候学校里专业最好的就是我们俩，很多人都觉得我跟阿沅是水火不容、王不见王，但我跟阿沅从来不会在意这些，我们是相互扶持、一起成长的，彼此最好的朋友。”
“后来阿沅考上了中央歌舞团，但我笔试差了几分落了选，那时候我还年轻，就选择了出国深造。”
“再回来的时候，你妈妈已经离开了中央歌舞团。”
“我去考了中央歌舞团，然后跟你爸爸妈妈在青城见了一面，那时候你妈妈怀着你，看起来倒还挺幸福。你妈妈听说我通过了中央歌舞团的考试，很替我开心，我说让她生下你后就回歌舞团，被你爸爸打断了，这个话题就没有再继续。”
“后来，我成了歌舞团的首席舞蹈演员，经常满世界飞，去各个国家演出、比赛，回青城的时间越来越少。”
“直到你五岁那年，美国推出了一项新的赛事，邀请我们舞团的时候，特意提到了阿沅，说他们国家的首席舞者安娜想跟阿沅比一场比赛。”
“阿沅曾经在欧美巡演时，与当时还不是首席的安娜有过几次交集，安娜很欣赏她，努力当上首席后，想与阿沅再交流交流，却得知阿沅已经离开了舞团。”
“庄老师给阿沅打电话说了这件事情，阿沅想起了安娜，也想起了她们之间的约定，便答应了下来。”
“可谁知……之前排练的时候都还好好的，要启程去美国之前，阿沅却突然出了意外。”
“你爸爸拒绝了我们的探视，后面的葬礼，也拒绝了我们的出席。我和庄老师因为太过伤心，停了一年的工作，然后庄老师就辞去了中央歌舞团的导师工作，而我留了下来，只是一直没再回青城。”
“青城有太多我跟阿沅的回忆，我怕我一回来，就会想起她，然后就飞不远了。”
“直到去年，我也离开了歌舞团，想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回青城。但我早就跟你爸爸失去了联系，也听说你外婆已经过世了，所以就没有来看过你。”
“没想到，今天在比赛上，居然看到了你。”
“我以为，你不会选择跳舞的……”
听完了单漾萍的故事，蒲荔的眼眶也红了，听完单漾萍的最后一句话，连忙说道，“怎么会？那是我妈妈热爱的舞蹈啊，也是我所热爱的。妈妈从来没有限制过我，因为我喜欢跳舞，所以就带着我学。”
“妈妈去世后，这也是我唯一能怀念她的方式了……”
单漾萍怜爱的拉过蒲荔的手，“你妈妈一定会很欣慰的，你的专业很出色。”
“那……单阿姨，你想问我的，是什么事呀？”蒲荔想了想，还是决定改了口，将对单漾萍的称呼从“老师”改为了“阿姨”。
单漾萍却有些为难了起来，思虑许久，还是决定问出来，“我回青城后，结识了不少朋友，其中有一些就是你爸爸的生意伙伴。”
“你爸爸的续弦妻子，是我和你妈妈的高中同学。”
“我跟你妈妈的友情，其实是在大学的时候建立的。高中的时候，虽然我跟你妈妈都是舞蹈生，但你妈妈关系最好的朋友，其实就是沈璧允。”
“这个我知道。”
单漾萍有些惊讶的看向了蒲荔，她犹豫着开了口，“我也是在酒局上无意听到的，他们说……说你爸爸是出轨……”
“他是出了轨。”蒲荔很平静的说道。
“当年我妈妈出事，他也不该算在你们头上，连葬礼都不允许你们来。”
单漾萍瞬间捏紧了自己的袖子，“枝枝，你知道多少当年的事情？”
蒲荔看向了喻停舟，在喻停舟鼓励和肯定的眼神示意下，将自己当年跟喻停舟讲过的、自己拼拼凑凑得出来的信息，又再跟单漾萍讲了一遍。
莫小圆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而单漾萍则是越听越愤怒，等蒲荔说到最后，更是直接拍起了桌子，“蒲泽生这个王八蛋！真他妈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