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杨氏的叔叔病重

    在新家落成之前的一个月，家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正当房子盖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杨氏娘家的邻居传话出来，说她家里的叔叔病倒了，很严重，她娘家爸爸让她回去看看叔叔！

    杨氏听到消息后不敢拖延，当天就和华生两个人请假坐车回去了。他们下车后又换搭摩托车，到了山脚下没路了就走路，紧赶慢赶地，到家已是下午一两点钟了。

    杨氏是独生女。她是父亲兄弟两个人一起养大的。她的叔叔一辈子都没有娶妻生子。叔叔一直把杨氏当成亲生女儿来养。杨氏也一直把叔叔当成父亲一样看待。

    当她走进熟悉的家门，看到躺在床上瘦到脱了形的叔叔时，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自己那个高大威猛的叔叔！她父亲两兄弟都很高大，以前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叔叔更是民兵队的队长！她记忆中的叔叔一直都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小时候，叔叔经常带着她放牛砍柴掏鸟窝，到深山老林里打野，枪法非常准，几乎是百发百中！

    大山里气温低，他们依然盖着旧得发黑的棉被。叔叔看到杨氏进来，叔叔黯淡的眼睛终于有了光:“阿芳回来啦！”

    屋里飘着浓浓的中药味，床上躺着的人盖着被子的身上没有二两肉，平平的。杨氏看到这一幕心里一酸“哇”地跪在床前，抽泣到:“女儿不孝啊！你病成这样了我都不知道！你病了多久了呀？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都怪我，只顾着挣钱，这么久都没有回家看过你们！”

    叔叔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样艰难地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乖女儿，快起来！叔叔没事儿！快别哭了！阿”看到杨氏哭，叔叔心里也跟着难受。他是故意瞒着她的，因为自己不想让她知道了担心少不了折腾。但是自己病了几个月，一直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能感觉自己的生命在快速地流逝。所以才让进城的人给她带话让他日夜想念的“女儿”回来看看。他是怕再不告诉她的话自己再也看不到她了。

    杨氏的爸爸原来是在厨房给弟弟熬药，听到声音知道女儿来了。但是他没有进去。他站在房门外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不停地抹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们两兄弟一起走过了多少个风风雨雨的日子，枪林弹雨都躲过，可惜躲不过病魔。

    杨氏哭了很久才止住眼泪。她出来找爸爸细细地询问了叔叔什么时候得病的？有没有去看医生？医生怎么说？爸爸都一一跟她说了。

    爸爸说这病起因是一场雨。他那天出去砍柴，淋了雨，回来后就感冒发烧了。他到诊所里买了退烧药吃。烧退后他就没再理会了，因为感冒流鼻涕一般都要一段时间才能好。他就没在意，以为会像以前一样，熬过了就好了。可是他的感冒不但没好，还越来越严重。最后他的鼻子还出血了。

    他们这时才意识到了病情的严重性。两个人来到镇上医院，医生说可能是鼻炎或者鼻咽癌，但是镇上医疗条件有限，检查不了，建议他们到县城大医院确认一下。最后医生只开了一些给他缓解病情的药回去吃，并催促他早点去大城市看。

    但是叔叔还是很倔强，不肯来县城麻烦你们，怕耽误你们工作。所以一直忍着病痛不让我叫人告诉你。

    现在他已经病入膏肓了。也许是他感觉到自己时日不多了吧，才开口让人给你们带话。

    杨氏听了，心里更加难受。眼泪又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华生只能站在一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她哽咽着说要带叔叔去县城治病。华生没有意见。他来领过岳父和叔叔的救命粮。现在他们有难，自己怎么能坐视不管？

    杨氏夫妇和爸爸说了之后，他们当天就要把叔叔带出城里去，叮嘱爸爸先把家里的鸡鸭牛处理好了再进城里找他们。她爸爸什么也没说，只告诉他们好生照顾好叔叔，多跟他说说话，他最挂念的人是你。并且保证他很快就会出去帮忙。

    华生背着像棉花一样轻的叔叔下了几座山，到公路上拦了两辆摩托车。他抱着叔叔坐一辆，杨氏坐另一辆，辗转来到镇上又买票坐客车回城里。

    他们回到城里时天已经黑了，只好带叔叔到出租屋又在女儿旁边租了一间屋子给他安顿下来。明天再带他到医院做检查。

    他们第二天又请了一天假。杨氏早早起来煮了瘦肉粥给叔叔吃。可是他吃不下去。杨氏喂也喂不下去，又在一边掉眼泪。

    华生也赶紧起来吃完早餐，背着叔叔到马路上找了一辆三轮车。三个人坐车到了医院。

    一个早上跑上跑下地，挂号，医生问诊，做各种检查，看检验单，最后医生确诊说“这是鼻咽癌！”当着病人的面，医生只说我开药给你们回家吃，不必住院。

    等华生背着叔叔下楼取药的时候，医生却拉着杨氏的衣袖不让她走:“你叔叔的病已经到了癌症晚期，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回去他想吃什么就尽量满足他，抽时间多陪陪他！”

    杨氏听完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起流。她没想到叔叔的病居然会这么严重，大医院都没有办法给他治好。她越想越内疚，自己怎么不早点知道，如果早点带他来，病就不会发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可是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还是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结果。

    医生也只能叹气，拍拍她说“你做为侄女，能够带他来县城这里看病，也算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了！回去好好陪他走完最后的日子吧！”

    杨氏泣不成声，不想让叔叔听到，就躲在走廊里哭得眼睛都肿了。直到半个小时后，她才擦干眼泪走下楼去找他们。

    华生取完药等了很久都没看到杨氏下来。刚想让叔叔坐在椅子上休息一下，他上去找她，就看到了刚刚哭过的妻子迈着沉重的步子下楼梯。他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大家一路无话。回到出租屋，杨氏默默地把药倒出来熬了给叔叔喝。她知道这个药没有什么用，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但是她就想为叔叔多做点事。只有为他多做点事，才能减轻心里对他的愧疚。

    杨氏的爸爸用了几天时间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牛暂时请村里的人帮忙看着，风尘仆仆地坐车来到县城找到他们。

    他主动把照顾弟弟的任务接过来，让女儿女婿回厂里安心上班。毕竟他们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呢！家里又正在起房子，现在还有两个病患，也不知道要吃多久药。哎哟喂，老天爷真是不睁眼啊！怎么什么苦都让我们摊上了！

    杨氏看到爸爸的头发好像一下子全白了，心里很难过。她觉得自己真是大不孝。她是爸爸和叔叔最亲的人，唯一的女儿。自己居然有半年没有回去看过他们一次。她在心里暗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会让他们孤苦无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