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1章 桑林之战(2)
他干脆双手交叉为枕,躺在一大堆桑叶上面。
吴所谓也没问。
这时候,大军所携带的粮草就派上用场了,费仲遗留下的干肉更派上了大用场,但见火头军支起的大锅里,开水咕嘟咕嘟,而无数的干鸡腊鸭便在大锅里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来。
他想,那可能是成汤的脚步一直不曾远去。
但见方圆一两里地的范围,居然桑叶青青,如盛夏烈日。
连续两天,桑林周围都很宁静。
咸咸的,一股腊味特有的肉腥味。
风一吹来,有隐隐的笛声,他侧耳,但是,无法判断那笛声从何而来。
最奇怪的是,地上并无一根青草,土地也已经泛黄,可偏偏就中间的一大片桑林郁郁葱葱,甚至没有掉落任何一片叶子,一眼望去,竟然像是一片塑料制作的假树一般。
夕阳下,桑林的剪影更加仓皇,更加凄凉,又透露出一股无法描述的历史的厚重,仿佛当年白色麻衣,披头散发的成汤的脚步声还在这里一再回荡,反复不去。
尧舜禹汤——历代伟人中的伟人。
直到此人登上祭祀的高台,对着天空,发出一声熟悉的话语,他才恍然醒悟——这人居然是受德!
距离大军营地不过五公里的地方。
全是真的桑树!
只听得文武大臣们扑通一声跪下去,没有任何人招呼,他们便嚎啕大哭:“成汤先祖在上……”
可是,既然是显灵,却为何只有方圆一两里地郁郁葱葱,而外围还是苍黄枯萎的冬天?
吴所谓按耐不住,上前几步,伸手一摸树上的桑叶,又掐了一下,顿时惊呆了——这片桑林竟然是真的!
当吴所谓和文武大臣一起赶到这里时,都呆了一下。
可是,看起来偏偏又那么逼真。
吴所谓对桑葚记忆犹新,因为他小时候家门口就有一颗桑树,每到夏天,桑树上便会结满紫黑色的果子,到完全成熟时,甜蜜多汁,十分鲜美可口。到他成年之后,甚至还看到有郊外的农民挑了担子到菜市场卖桑葚。
不过,现在的这片桑林当然不会有桑葚——不但没有桑葚,连桑叶都没有了。
看得出,桑林也很久没有下雨了,暖冬,日日艳阳,可是,居然并没有多大的尘土,整个世界到此忽然干净明朗了起来。
鼻端,全是腊肉的浓郁味道。
四周很空旷,他忽然发现,受德已经两天不露面了。
自从悉尼逃生之后,他便对所有腊味丧失了兴趣,甚至一想起腊肉,就想起一大堆活人被扔到一口熊熊烈火上的大锅里被烹煮的情景——他从此对任何肉类有了阴影。
很快,他所关心的一切问题就在第二天真相大白了。
“伟大的成汤先祖啊,你的子孙终于来了……”
是非常悲凉而沧桑的曲调。
比火锅更廉价更方便的串串,在成都曾经大行其道,直到现在都有广袤的市场,吴所谓记得很清楚,以前只要馋了,就去玉林串串撸一把。虽然后来无数的串串新兵崛起,比如雨后春笋似的小郡肝串串,可是,跟玉林串串相比,他还是跟倾向于玉林,那种老式的味道,那种干辣椒的香味,真的永生难忘。
他不知道下罪己诏之前到底要经历什么程序,也对此不感兴趣——反正这一套愚民政策,你怎么解释都有道理。
吴所谓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嚎啕大哭——可是,他意识到,这些人压根没想到这里会是这样——很可能这片桑林并不是一直青绿,是这个冬天才变得这么奇怪的。
二人停下脚步。
莫非是成汤真的显灵了?
他甚至再也想不起串串究竟是什么滋味了——嗅觉和味觉到朝歌后就已经彻底麻木了,他怎么想也无法回忆起来。
为何这个冬天,这片桑林忽然变了?
可惜,他不知道何时才能重新品尝那个味道。
就像远古时候的一曲哀歌。
一路上,都是光秃秃的树木,地上,黄叶满地。
已经被白天的暖阳晒热的树叶还有余温,躺在上面十分舒服。
桑树,还有果实,被称为桑葚。
在这寒冬的尽头,这片桑林竟然一直保持着苍翠青绿,就好像从未改变过时的。
大军,腊肉,吃饱喝足。
但见此人麻衣如雪,披头散发,手上拿着一件很奇怪的东西——吴所谓一眼望去,竟然没有认出来这个人是谁!
帝辛!
哀歌里,一个人走出来。
吴所谓就地坐下,远远看着那一轮夕阳。
他知道他的子孙后代要倒霉了,成汤江山快完蛋了,帝辛一完,他的基业就得彻底完结——他忍不住了,所以跳出来帮助帝辛了?
因为,跟做梦梦见的钵钵鸡相比,他现在又很想吃串串了。
他关心的是:罪己诏之后,真的有意义吗?朝歌的大雪真的会停止吗?如果不停止,又会如何?
他很想回到21世纪。
大军,将在这里停留一个月左右,粮草非常充足。
但见帝辛居高临下,面对上苍,做出种种悔恨的言辞——当然全部是指责自己的不是,要求上苍宽恕全部的百姓,有什么罪过,只惩罚自己一个人就行了。
他想,一个月之后,自己很可能已经死了,或者已经踏上了另一段时光旅程,甚至可能已经回到了21世纪。
但是,一个月之后该怎么办,大王没说,其他人也没问。也不敢问。
祭祀的地点,在桑林的中心——
受德在斋戒沐浴,明天就要开始桑林祭祀——和成汤一样,下真正的罪己诏了。
身后,大军也彻底停下来,就此安营扎寨。
吴所谓来不及狐疑,便听得祭祀官威严而沉重的声音:“吉时已到,祭祀开始……”
21世纪曾经风靡整个娱乐圈的畅销书作家,一代美男子——现在,简直就像是一个奇怪的巫师。
可是,他对这腊肉已经没有任何兴趣。
他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以前,吴所谓一直觉得罪己诏很扯淡,可现在,他从远处呆呆地看着跪了一地的文武大臣,忽然有一种很惶然的感觉——轻烟缭绕里,仿佛真的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看着大地万物。
他们开始嚎啕大哭。
乐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