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一心求死
众人听了冷秋这颇为自信的话，才稍微松了口气。
冷秋抱着麻圆，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山洞里。
大花和之恒，也已经在山洞最深处那块石壁下等着她了。
“下面的古墓，看得怎么样了？”
冷秋问道。
她觉得此刻，没了外面那些人，说话方便多了。
大花摇摇头道:
“不是古墓。”
“不是古墓？那是什么？按照当今人类社会的科技水平来说，应该不会错得很离谱才对……”
“是祭祀坑……”
“祭祀坑？那还算很接近了……都有些什么？”
“一些石器、陶器，都是跟暗芒相关的图腾，还有一些……石化的人类魂魄。”
“石化的人类魂魄？”
冷秋简直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东西？连自己都没听过、见过……
魂魄又怎么会石化呢？
大花嬉皮笑脸道:
“你要不请我吃饭吧，我刚刚遁下去，看到了那些祭品，又想起了挺多事情的……”
“我劝你正经点，天快亮了，等下更加人多眼杂。”
“要不给这两个小家伙约场架也行……”
“……”
大花还是一如既往，赶在冷秋发火前及时刹住了车，正色道:
“之前附身那些人的，不是暗芒。暗芒它不会附身，也不屑于附身……”
“我已经知道了，是它的信徒干的……但是有一点我没有想通，之前有一次，附身的东西被我的符纸打了出来，它居然是无形的……我和麻圆都看不见它，但却又实实在在的感受得到它的存在，无形之中，有股能量在缓慢释放……如果那不是暗芒本尊，那又是什么？你别跟我说，那是普通的人类灵魂？”
“那还真是人类魂魄……”
“……”
麻圆在一边插嘴道:
“我不信，大花，你别忽悠我们，我亲自追过那东西，那种能量很有压迫感，根本就不是人类魂魄能散发出的……味不对，我对食物的鉴别可不会有错，那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类魂魄。”
冷秋狐疑的看着大花，试图从他脸上看出说谎或者玩笑的表情。
然而，她却看见，大花脸上无比真诚又正经，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确实是人类魂魄，不过不普通，算是经过加工吧，变得……呃……色香味都不一样了……”
“究竟怎么回事？”
大花指了指石壁道:
“我的记忆未必完整，我说的，你也未必全信。不如……你自己从暗芒身上去感知一下吧……反正他现在最后的信徒已经没了，它已是油灯枯尽，弱得一逼……”
冷秋想了想，决定一试。
她拿起一块小石头，在石壁上画了一个阵，恰好把暗芒的真身，把那块黑色陨石圈在了阵里。
她刺破手指，将手指连同指尖的一滴血，按在了那块黑色陨石上。
“以吾之血，读汝之心……”
冷秋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放出自己的神识，去感知暗芒的回忆。
她看见了宇宙混沌，大爆炸，小爆炸，流星坠落，地动山摇……
碧蓝的海水，也许是湖水，地震后沧海成桑田，古生物出现又灭绝，不断迭代。
又地震了，震出了黑色陨石。
人类出现，一个祭司模样的人，用手杖指着黑色陨石，说那是天外来物，可与神通。
浑身散发着黝黑的光泽，祭司说，这叫暗芒，乃天上星。
于是，人们将黑色陨石崁入石壁，供奉起来，祈求天地安宁。
人们虔诚的祭拜，甘愿将魂魄献祭，祈求大神庇佑。
黑色陨石抽走了祭祀坑的生魂，它伸手触摸那一颗颗蓝色的魂魄，用它特有的方式去感知人类一生的记忆，一生的苦与甜。
也许是觉得人太苦了，黑色陨石应了人们的祈求，默默的吸收了大地的能量，化为己有。
大地能量变得平缓，降低活跃，从此再无山崩地裂，一片祥和。
过了很久后的某一天，人们衣着现代，人们却不再祭祀。
这片安宁的大地虽然不再地震，但却气候恶劣，终年冰川，寸草不生。
人类迁徙，奔向更宜居、更科技发达、更交通便捷的城市里。
逢年过节，偶尔还有几个年迈的信徒过来参拜。
战争，民不聊生，信徒们流离失所。
最后，只剩了当年的祭司一脉，吉萨一家还在苦苦支撑。
孤独，失落，枯竭。
神山被盖上了其他宗教的经幡，其他宗教繁荣盛行，却不再有人记得，当初这个山头，是因为万人供奉祭祀的暗芒大神在此，才被称之为“神山”的。
寡不敌众，大神变成了人们口中的邪神。
苍凉，无望，死寂。
直到最后的信徒，一把火烧了这个山头的经幡，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黑色陨石进入了沉睡。
……
冷秋睁开了眼睛，收回手，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大花道:
“暗芒……它在求死？”
大花点点头。
“为何？”
“千百年来，它感知过很多信徒的魂魄，里面人类的记忆，人类的发展，人类的历史……它理解如今为什么没有人信奉它，因为人类文明有了科学，这些所谓的科学，让人类自食其力，不再求神拜佛……没有了信徒的神明，神力枯竭，直至神殒，这是神的宿命。暗芒它自己知道，从它坠落到这片土地上开始，它就逃脱不了它的宿命。”
“那些种子怎么办？”
“种子？”
“就是你说的，那些石化的人类魂魄……”
“你管它们叫‘种子’？你感知到什么了？”
冷秋闭上了眼睛，努力回想，刚刚在暗芒身上感知到的记忆。
“暗芒的能量，似乎对人类魂魄有极强的干扰……我看见祭祀的时候，那些供奉魂魄的生魂，原本是蓝色荧光的人类魂魄，靠近暗芒不久后，颜色就会越来越淡，直至无色透明……就跟之前我和麻圆遇到过的那个吉萨一家的透明魂魄一样，而且这样的魂魄还充满了暗芒的辐射能量，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暗芒本尊散发出的能量……”
大花拍了拍手道:
“不错，不错，果然有天赋，迷题都被你解开了。我的记忆力，恰好有这段。”
“那你的记忆力有没有……那些变得透明无形的魂魄还会再变色的记忆？”
“还会再变色？”
大花愣了愣，表情真实又茫然。
冷秋继续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有股念头……那些魂魄变透明以后，又会慢慢的变成灰色，最后聚拢收缩成一颗小石头。但那不是真正的石头，遇到合适的土壤和水分，它会萌芽，长出绿色的植物，甚至多年后，修成正果，再次拥有灵魂……”
“所以，石化的魂魄，其实是种子？暗芒赋予了那些生命奇特的形式，似乎这样可以让它们不消亡……”
“我不确定……不确定这是我在暗芒身上感知到的，还是我自己臆想的……”
“应该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但我觉得，不是什么臆想，是冥王它老人家留给你的天赋，让你对事物有了凌驾于时空之上的感知……”
“凌驾于时空之上？”
“就是预知能力，看到一个东西的未来，又或者，看到一个东西的过去……”
“……”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要不要成全了暗芒？”
大花还以为冷秋要陷入沉思，哪知道冷秋想都没想，几乎脱口而出道:
“要。”
“……你这决定做得也太快了。”
“没有信徒的神明是留不住的，更何况它自己现在也是一心求死，长痛不如短痛。”
“也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