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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一章 一击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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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目所见,来者不善的这两三百骑兵个个精完力足、气势彪悍,就连胯下战马也是一色的上等河曲马,体格高大,冲锋时一往无前。

    “这都不输于三四个门阀大族的家将精锐加起来了……吾隐约听闻,魔门曾一度控制北齐皇宫及部分大军,如今看来,果然底蕴深厚!”

    杨坚口中说着,一扬手,身后两百家将家兵顿时掣出兵刃,整齐划一地缓缓加速,同时变成锋矢阵,开始进入冲锋状态。

    “隋公心思缜密,料敌先机,恐怕对眼前的劫难早有定计,贫道等人充其量,不过锦上添花而已……”

    歧晖纵然是排兵布阵的门外汉,却也凭着高明眼力隐隐看出,在与敌方近三百骑相撞之前的数息之间,杨家骑兵的速度会恰恰好提升至极限,发挥出最巅峰的战力。

    或许杨家的家兵在武力精悍上明显不如敌方近三百骑,但在训练有素和纪律阵型上则反又胜出一筹。

    尽管如此,杨家骑兵的胜算仍然很低,而对方这三百骑明显也只是打头阵,重头戏多半还在后面……

    “轰轰轰……”

    蹄声如雷,明明双方各自仅有两三百骑,却展现出了仿佛千军万马的凶悍气势。

    “杀啊!”

    犹如两股激流狠狠对撞,水花四溅,但此刻如水花般迸溅上半空的却是半截兵刃、残肢断臂、血雨喷泉,至乎整个的人体马躯……

    刹那仿佛永恒!

    待得两支骑队穿错而过,雨打银盘般的密集兵刃交击声戛然而止,所有人沸腾至极点的热血稍稍冷却,赤红的眼珠左右打量,才发现身旁的袍泽少了一大半。

    连杀三敌而道袍染血的歧晖急急调气,眼角余光瞥见杨坚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立知这种惨烈损失纵使杨坚也心头滴血,消耗的都是杨家三代积累的真正老底。

    慈不掌兵!

    在这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犹豫,杨坚一抖佩剑的血迹,率领家兵绕过一个大圈,向着同样如此的敌骑再次对冲而去。

    ………………

    “福生无量!”

    一声道号平和悠远。

    远远地山丘后,以严达老道为首的田谷十老拦住了娄昭君、胡绮韵、陆令萱三女所率的十余个阴癸派精锐。

    “多年不见,娄宗主姿容依旧,可喜可贺!”

    娄昭君若有实质的视线掠过严达老道那红润细腻宛如婴儿肌肤的面容,冷哼一声,“妾身已将宗主之位传予小徒玉妍,如今不过敝派一介闲人……倒是严老道你,不在终南山纳福,何必来捧佛门的臭脚,人家可未必领情?”

    严达不以为忤,呵呵一笑,“佛门不领情,自有人领情,不劳道友费心。”心里则暗忖:果然,吾等选择阻拦娄昭君等阴癸派元老而将祝玉妍留给佛门实属明智之举!魔门向来强者为尊,娄昭君心甘情愿将宗主之位传予祝玉妍,足以说明祝玉妍的武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远比娄昭君等人更难对付!

    娄昭君美眸闪起紫澄澄异芒,分明已将天魔功催发到了极致,犹如空间塌陷的天魔气场将田谷十老尽皆笼罩在内。

    “临!”

    严达十人齐声轻喝,同时以单手在胸前结成“临”字印诀,顿时身心稳定,不动如山。

    娄昭君瞳孔一缩,但觉十人那虚渺而柔韧的气机连成一体,浑融无间,如山如岳,单凭她一人的天魔气场,无论如何强大,亦无法撼动十人的合力。

    严达修为最高,犹自轻松如常,“贫道等人并无恶意,娄道友何必大动肝火?”

    娄昭君冷哼一声,“你们十人一体固然厉害,但最多与本派拼个两败俱伤,惨淡收场……一旦没了你们十个老疙瘩撑场面,无论之前杨坚许给你们多少好处,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休想他会硬顶着佛门的压力兑现承诺!”

    严达拂尘一挥,微笑自若,“所以说,贫道等人并无恶意,只想与老朋友叙叙旧罢了。”

    娄昭君等人立时明白了严达等人出工不出力的想法,不由暗骂一声狡猾,胡绮韵忍不住嗤笑道:“老牛鼻子还跟以前一样虚伪无耻!”

    严达丝毫不以为忤,轻抚长须,“贫道这把老骨头,哪还捱得起诸位摧碑裂石的粉拳秀腿?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和气气,多福多寿……”

    娄昭君与胡绮韵、陆令萱交换了个眼色,无奈散去天魔气场,恢复对峙状态,暗道:就看玉妍的了!

    ………………

    “踢踏踢踏……”

    不过区区半刻钟,原本轰鸣如雷的马蹄声就变得稀稀拉拉了。

    不到一里方圆的战场上,残肢断臂、人尸马体到处都是,血泊片片。

    杨坚、歧晖率领身后的二十余骑再次绕圈回头,只见敌方的近三百骑亦只剩了不到五十骑,而且各个带伤,许多人的双目早已不复杀机毕露的赤红充血,而是神色阴霾,变幻不定。

    终于,有五骑忍受不了死战的压力,悄然减缓马速,在落后的刹那一转马头,向着侧面的山野驰去。

    “临阵脱逃者死!”

    一声娇叱直刺耳鼓,在场众人齐齐一颤。

    临阵脱逃的五骑更是首当其冲,尽皆七窍溢血,忙不迭一脸惊骇地调转马头,返回队伍。

    战场一滞,只见秋日斜照下,一位衣饰素淡雅丽,脸庞深藏在重纱之内的女子,正迎风而立,高居在路侧的一株杨树顶端俯视他们。

    在场的敌我双方心中都生出诡异莫名的感觉,更知道凭对方的轻功,绝对没有逃走的机会。

    她的身形婀娜修长,头结高髻,纵使看不到她的花容,也感到她迫人而来的高雅风姿。

    只是她站立的姿态,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感觉,又充盈着极度含蓄的诱惑意味。

    如此不用露出玉容,仍可生出如此强大魅力的女子,众人以前连做梦时都没有想过。

    杨坚一对虎目电芒闪射,手中长剑缓缓平举,沉声道:“竟是祝宗主法驾亲临!”念头一转,顿时对佛、道诸人出工不出力的情况了然于胸,暗忖:还好只放来了祝玉妍一人!

    歧晖也早猜到是她,更及时提聚精神遥相感应,但觉她所立之处空空荡荡,一无所有,亦禁不住头皮一阵发麻:佛道魔三门盛传此妖女乃数百年来不出世的奇才,已将天魔功练到前所未有的巅峰层次,果然深不可测!

    “阿弥陀佛……祝宗主慢来!”

    一声雄浑佛号传来,了空手托铜钟的高大身影出现百多丈外,疾速飞掠而来。

    祝玉妍看也不看了空,露在重纱外的紫澄澄美眸径直凝注在杨坚身上,令他感到自己的精神气机已被紧紧锁死,忙不迭全力运功相抗。

    “杀!”

    一声娇喝,在五十骑耳鼓内响起。

    以他们各个身负内气的功夫,竟都身不由己地遵从号令,神智一个恍惚间,齐齐驱马暴喝:“杀!”

    祝玉妍蓦地消没不见,下一瞬,已降临在五十骑的头顶上空,随之一齐冲向杨坚等十多骑。

    “杀!”

    杨坚一振长剑,同样率队冲锋,除了集中大部分精神紧锁祝玉妍之外,还得防备敌方精骑的袭杀,不免稍处劣势。

    在双方相距不足二十丈的刹那,杨坚、歧晖的耳内同时响起呼呼风暴的狂啸声。

    风啸像浪潮般扩大开去,一时间整个天地尽是狂风怒号的可怕声音。

    偏是四周蹄声零落,令他们知道定是祝玉妍弄出来的手脚。

    当风声变成雷雨的声音时,三人都有若置身于狂风暴雨核心中的可怕感觉,遍体生寒,身形不稳,要以无上的意志,才能勉强保持平衡。

    如此魔功,确是闻所未闻。

    惊涛裂岸,汹涌澎湃。

    两人完全不明白祝玉妍如何能令他们生出这样的错觉。

    真的似是正有一堵高逾城墙的巨浪,正从某处往他们狂涌过来,声势惊人。

    道境澄澈的歧晖首先生出感应,禅功非凡的杨坚亦近落后半瞬之差。

    今回再不是错觉,而是祝玉妍趁他们心神受制的一刻,发动突袭。

    在这生死关键的时刻,歧晖静如止水,耳鼓内虽仍被魔音所惑,但感觉却水镜倒映,对身周发生的事没有半点遗漏。

    “福生无量!”

    沉喝一声,脱胎于文始派丹卷《无上妙道文始真经》的【妙真经】玄功运至巅峰,双掌盘抱,太虚劲发,如漩涡般朝前方排山倒海而来的“巨浪”核心处狂卷击出。

    巨浪立时变成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涡漩,把歧晖硬扯进去。

    传自文始真人关尹子的文始派丹法,本以虚无为本,以养性为宗,为丹法中最上一乘。修炼下手即以人与虚空互为阴阳,类似最上一层的炼神还虚,主张盗天地虚无之机,以补我神气之真机。教人无所有,无所为,无所执,虚之极而无极,从而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内不见我,外不见人,一无所见,则我通天地,天地通我,我与天地,似契似离,同于大通,“浑人我,同天地”则是文始派丹法的最高境界。

    由于文始派只主张以神御气,不讲求精炼气,更不讲火候药物,可谓是一种直指大道的顿悟之法。

    然而顿悟之法都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在这一步登天的顿悟到天人合一之前,一点点神通力量都没有,无以自保,而且九成九的修炼者还没迎来顿悟就生老病死,埋入黄土,徒然白瞎了此前的数十年清修。

    所以,后人无奈将此顿悟法归为炼神还虚的心法概念之一,束之高阁,而在炼神还虚之前,唯有另寻炼气法门。

    楼观派的《妙真经》、《内观经》、《玄妙内经》三大真经,均为上承炼神还虚,下接炼精化气的上乘先天气功,所修真气无不至纯至柔,至灵至虚。

    耳鼓中肆虐的魔音却忽然消敛,显然歧晖此一击太虚劲气亦非同凡响,令祝玉妍再无足够余力施展魔音。

    然而歧晖和杨坚没能同步夹击,就证明两人已失一先机。

    杨坚长剑一闪,无尽寒光如狂风暴雨般向祝玉妍罩去。

    一条赛雪欺霜,美至异乎寻常的玉手从宽敞的袍袖内探出来,纤长优美的玉指在半空中作出玄奥难明的复杂动作。

    歧晖此时正被祝玉妍的天魔功扯得身不由主的朝她疾冲过去,同时骇然惊觉她纤手的动作,竟隐隐制着了他所有可能进攻的路线,而自己就像送上去给她屠宰的样子。

    若从前的祝玉妍是个深不可测的潭,如今的祝玉妍就是无边无际的大海。

    从前她的魔功已是变化万千,令人防不胜防。

    但如今她的天魔大法却到了随心所欲,无所不能,出神入化的境界。

    心境止水不波之下,歧晖灵慧邃生,已发出的太虚劲倒卷而回,立时全身一轻,脱出了祝玉妍的天魔功凝成的引力场。

    一声柔美悦耳的娇笑在歧晖耳内响起,歧晖心知不妙时,一股若有似无,比太虚劲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魔气已紧蹑他太虚劲的尾巴,攻进他右手的经脉内。

    歧晖身为楼观派内定的下任掌门,不可谓不才智高绝,早猜到她有此一招,太虚漩劲再吐。

    两股真劲在他肩井穴处相遇。

    祝玉妍的阴毒魔气立时给冲散了大半,但出乎他预料的是,仍有一股魔气化作像尖针般的游劲,攻进他体内。

    歧晖惨哼一声,从马背上跌飞,喷出了一口鲜血,咕咚一声,挫退到整支骑队之后灰尘飞扬的土路上,急急调气化解魔气。

    祝玉妍轻“咦”一声,显是对全力一击下,歧晖仍不当场丧命,稍感讶异。

    此时杨坚的无尽剑光狂卷攻至,一记雄浑沛然的拳劲在剑光后若隐若现。

    祝玉妍娇叹一声,玉手缩回袖里,行云流水的迎上两着,左右衣袖倏地拂打,重重抽在他的剑刃、拳锋处。

    尽管杨坚已施尽浑身解数,在眨眼间的时间里,招数微妙变化了十多次,务要祝玉妍掌握不到他的招法去势。

    岂知祝玉妍凌空左飘右移,令他根本无从掌握,由主动落回被动。

    看似轻松拂来的一对水云袖,在他的眼中却彷如鸟翔鱼落,无迹可寻,一下子就给她抽打个正着。

    歧晖此时深吸一口气,弹跳起来,双脚发劲,射上半空,双手化出重重掌影,往祝玉妍罩去。

    “蓬!蓬!”

    两声气劲交触的激响后,杨坚和祝玉妍触电般浑身剧震,各自挫退。

    “哼!”

    娇叱一声,祝玉妍美眸闪过浓浓讶色,原本她打定主意斩杀他们其中一人,那知歧晖固然不可小觑,杨坚的功力更是隐隐不输于她,一时间芳心暗呼失算。

    杨坚飘落马背的同时,勉力提气挥剑格挡敌骑袭来的两件兵刃,并随手划伤其中一骑,令其跌落马背。

    “镗!……祝宗主手下留情!”

    钟音在后方响起,这一下对别人来说仿如暮鼓晨钟、充盈祥和之气的敲钟,于祝玉妍这魔门妖女则无异于摧魂摄魄的符咒,令她整个娇躯微不可察的一震。

    就在钟响的那一刻,了空像忽然融人后方那片空气里去,广阔无边,法力无穷,无处不是可乘的破绽,却无一是可乘之破绽,若有若无的精神念力却无处不在地紧裹着她。

    此时后有了空飞速迫近,前有杨坚、歧晖重整阵脚,先后发动反击。

    祝玉妍一阵娇笑,身周空间倏地凹陷下去,两手化出万千袖影,配合天魔气场把三人完全笼罩捕获。

    一时劲气交击之声,响个不停。

    接着三人同时击空,祝玉妍已脱出三人排山倒海的攻击,飘往来时的杨树。

    三人各自跌向一方,杨坚忽地眼神一凝,强行遏止身形,同时右手长剑负后护住背心,左腿撩起后踢,迎向背后无声无息攻至的一拳一掌。

    “蓬!蓬……咔!”

    长剑折断,小腿骨裂声起。

    杨坚惨哼一声,口喷鲜血,向前扑跌。

    “孽障!”

    了空怒喝一声,铜钟脱手飞出,直撞一击得手的偷袭者。

    原来偷袭者竟是之前给杨坚随手击落马背的一个敌骑,明明是位不输于杨坚等人的大高手,却伏在地上装死,趁着杨坚给祝玉妍震退,才蓦然偷袭。

    但此刻他还未来得及得意,眼前骤然现出千百重钟影,铺天盖地的迫来,而且他感到这是了空纯以积数十年禅门精纯功力,遥控用钟作出攻击,随时可以变招,根本避无可避,忙不迭尽起余力,挥掌相迎。

    “蓬!”

    偷袭者仰天喷血,落地后头也不回地飞退而去。

    祝玉妍透过面纱,视线在倒地的杨坚身上巡视一遍,叹道:“便让普六茹坚你多活两三天吧!“

    言毕飘飞离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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