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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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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刚好不容易取得白梅灵果回来,一心指望虎叔因此获救,猛见楚君这般神情,一个极不好的预感顿时涌起,一步跨过门槛,奔到床前。

    掀被一看,已见虎叔僵直,霎时又痛又悲,“哇”的一声,呛出一口鲜血,顿时晕倒床前,双掌漫无自主地向楚君粉腿一拍。

    楚君本已悲痛攻心,几乎又晕过去,恰被白则重重一拍,把她打得痛醒过来,见状更是芳容失色,紧搂白刚,痛哭哀号。

    何通站在门外,先是一怔,但他憨直近于愣傻的地步,他对于萧星虎说不上恩,也说不上怨,这时还要埋怨道:“你尽哭什么劲,人死伸直了腿,埋了不就算了,别再死了白刚,更加有给你哭的!”

    萧楚君明知他愣人,但也恨得向他瞪眼。

    何通可不管人家对他怎样,一步跨到白刚身侧,由白刚怀里找出那颗梅实,塞进白刚嘴里。

    萧楚君气得骂道:“何通!你拿什么给他吃?”

    何通哈哈大笑道:“白刚被别人抢来抢去,结果找到这颗白梅果,虎叔没福享受,白刚自己也快死了,看看这梅果能不能救!”

    萧楚君这才记起他两人原是去寻找白梅果,想不到这种千年灵物,果然被他找到,情知他两人定受了不少辛苦,可惜又未能在清晨赶回,相差几个时辰,竟至遗憾终天,人寿如此,尚有何说?忍不住收泪问道:“何通!你们怎么不早点回来?”

    “你这小丫头以为慢了么?梅果在今天早上结实,我们一得到手就立刻赶回,已经跑了一千多里!”

    萧楚君吃了一惊,忽觉白刚由自己怀里一挣而起,忙道:“你远来辛苦,休再悲痛!”

    白刚哪里肯听,跪在床前,抚尸痛哭不休。

    萧楚君悲极反静,情知不让白刚痛痛快快哭一场,心中抑郁难消散,只好陪着跪在一旁。

    何通愣愣地站在白刚身后,敢情他没有见过病死的人,一双圆眼尽向萧星虎尸身打量,忽然叫起一声:“奇怪!”

    接着又嚷道:“你们看!虎叔口角流血,手捧心窝,一脸痛苦的样子,怕不就是中了千毒芒蜂针?”

    白刚猛然一惊,急拭去眼泪,留心察看,果见虎叔的死状,与疯和尚师徒所说那些被害者十分相似,再解开尸体的衣服验看,在背心的部位又发现两个针孔大的紫绿色小点,并透出一种极其难闻的恶腥气息。

    由这两点异状看来,白刚知道虎叔之死,一定是遭人暗害,而暗害他虎叔的人纵然不是碧眼鬼冷世才,但也必和冷世才有关,忙向楚君问道:“虎叔临终的时候,可曾说过被人暗害的事?”

    萧楚君凄然道:“爹爹并未提起被人谋害,但也说了不少遗言……”

    萧楚君将遗言中,有关白刚的部分全部说出,至于她与白刚的婚事一项,不知因为少女娇羞,也还是她当时昏迷中听不真切,所以始终没有说及。

    萧星虎的遗言,虽然不曾将白刚的身世全部透露,但白刚已由遗言中推想到,自己的父亲,生前是武林人物,亲娘在未生自己之前,曾被仇人追踪,以致将胞姊弃置。

    他由这些疑窦和虎叔禁止自己学武,隐瞒自己家世联想起来,猜想自己父母的仇人必定异常厉害,深恐自己习武之后,冒昧报仇,反送掉性命,

    更因虎叔是被谋害而死,王伯川又失踪未归,这事决不单纯,说不定虎叔还是为自己一家的冤仇,而得到这样结果。

    白刚思索多时,越想,越觉得推断不差,又双膝跪下,祷祝道:“刚儿来晚一步,致你老人家撒手尘寰,请宽恕刚儿不孝之罪,从今以后,刚儿即将奋志习武,为先父母和你老人家报仇雪恨,倘蒙允许,还请放宽愁容……”

    蓦地,一阵北风入户,吹得烛影摇摇,房里虽有三人,也禁不住寒毛竖起,白刚再向尸首一看,仿佛虎叔脸上果然显露几分喜容,忙倒身再拜,转向何通道:“劳你替我买一付棺材……”

    何通裂嘴笑道:“你这愣小子,难道不知我家开棺材店?还用得买哩?我去扛来就是!”

    白刚见他跨步要走,急一把抓住,正色道:“你难道叫我虎叔欠身后债么?如不去买,我便自己买去!”

    何通道:“十方镇的棺材店,就只我一家,另无分号,你不向我家要,赶做都来不及!”

    白刚知道强他不过,只好挥挥手道:“去吧,先把寿具寿衣弄来,日后我再算账好了!”

    何通“哼”一声道:“算什么账?一概由我铁罗汉奉赠!”径自飞步而去,过不多时,果然带了几个仵作,抬了棺材到达。

    白刚生怕惹起仇家注意,不愿过份宣扬,与何通率同仵作将萧星虎在后园安葬。

    丧事草草办完,也到了闻鸡起舞的时刻。

    白刚当着何通,面对楚君道:“楚妹妹!方才愚兄在虎叔遗体前,祷祝的话,你必定也已听到,愚兄打算即日前往旗峰谷,练那五禽奇经,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并请何通伴你在家……”

    楚君虽然不愿白刚离开,但这学艺报仇的大事,怎好拦阻?只好凄然道:“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要早去早归啊!……”她想到今后凄凉的岁月,不禁悲从中来,掩面痛哭。

    何通听说白刚不肯带他同去,还要她陪伴女娃儿,这事多么别扭?急得嚷起来道:“咱们一块儿去,省得楚君操心,我也不痛快!”

    楚君听得大觉有理,忙道:“刚哥哥!我在家里反正无事,跟你们去,也可烧烧饭,洗洗衣,让你安心学艺,我也顺便学一点,还不好么?”

    白刚想一了想,忙解释道:“这样确是很好,但那山路险阻,盗贼又多,万一出了差池,便难兼顾。同时五禽经上的武学,要吃过白梅果的人才能够练。你们同去,徒劳无功,还是不去为好。”

    楚君相信白刚说的是真话,但何通无论如何也要同去,楚君一想到何通走了,自己也只能托身在王伯川家里,不如也一道走,死在一起死,总比生离胜过几分,也就哭着要去。

    白刚被他两人纠缠不清,念头一转,即道:“这个暂时不谈,时候已不早了,楚妹妹回房里歇息,我和何通在书房里歇息一会,天亮再行商议!”

    何通和楚君怎知白刚已立下发奋自强,善志习武以报两家之仇,替武林伸张正义的宏愿,唯恐地两人妨碍自己,才使出这着缓兵之计,反以为白刚已有意答允同行,

    两人对望一眼,楚君脸上掠过一分喜容,说一声:“刚哥哥!辛苦了你们去睡吧!”便自珊珊莲步,独往闺中,何通一进书房,也立即呼呼熟睡。

    白刚独伴孤灯,心潮起伏,屡次提起笔杆,又屡次放下笔杆,直至东方发白,才痛苦地轻说一声:“楚妹妹!我对不住你,但也只好如此了!”立即握管疾书,同时又泪下如雨。

    不须多时,他写尽一纸,婉转解释,纸上湿满了眼泪。也不遑理会,将留书压在砚底,携了一个小衣包,带几锭碎银,悄悄走往后园,向萧星虎坟前拜了几拜,趁着晨风晓雾,直向目的地进发。

    这一次,白刚是轻车熟路,而且服食过两种灵果,真元已固,气力强大无比,竟是举步如飞,不消两天,即已赶到五梅关,恰是晌午时分。

    他一时未曾细察,顺步而行,走进一家饭馆打尖,待已坐了下来,才觉店里的人,鬼鬼祟祟地交头接耳,不禁向各处仔细审视,原来又回到头一次投宿的万隆客栈。

    白刚发觉这家客栈,恰又是头一回投宿的万隆客栈,便知不妙,但已经进了座头,怎好示人以怯,退出店去?

    当即扬声呼唤跑堂,谁知叫了几遍,仍不见有人答应,不免气愤愤一拍桌面,说一声:“岂有此理!”站起身躯,便要出门。

    九头鸟刁三早获店伙告知白刚入店投到,飞步而出,恰见白刚拍桌站起,一个箭步跃到白刚面前,喝道:“白小子!算你有种,居然又来本店撒野,今天刁三爷管教你来得去不得,向阎王老子拜新年去吧!”

    白刚见一个开店的人,并不和气迎宾,前番曾受他一再凌辱和谋害,这番相见,仍然出言不逊,也就忍耐不住,喝道:“九头鸟!你究竟是要开店,还是要打架?”

    九头鸟刁三认为白刚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这时落了单,还不该是报仇的时机到了?当下冷笑一声道:“你这个伪君子,今天我倒要仔细看看,做君子的人是不是骨架子硬些,要是拆不散你这几根骨头,就算你确是有种!”

    回顾手下人一眼,厉喝一声:“把这小子拿下!”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粗壮如牛的大汉轰应一声,立即一拥一而上。

    白刚虽未习武,但他已下了习武的决心,加上他原有胸毅力,这时竟是毫不畏惧,随手抓起一条长凳,向前一扫,同时一脚把桌面踢翻,跟着一个箭步蹿到街心,待转得身来,但见七八条大汉滚成一团。脱手飞出的长凳,也把尺许厚的石墙打穿一个大窟窿,反使他自己怔了一怔。

    九头鸟刁三大惊失色,怎能相信一个文生公子哥儿在十几天的工夫,由手无缚鸡之力一变而成一流高手?

    是以虽有事实摆在眼前,也阻不了他已发的凶性,由柜台底下抽出一把钢刀,一步跃出,一招“直捣黄龙”向白刚心窝扎到。

    白刚身手虽是灵活,只因未习过武,怎知里面的变化?刚一挪动身躯,刁三的钢刀已变作“横刀夺芜”斜劈过来。

    但见那刀光一闪便到,白刚如何躲得?本能地左臂向下一挥,“砉”一声响,刀臂相接,白刚只觉下臂一痛,袖子也掉下半截,九头鸟却是一声惨呼,虎口裂开半寸,那柄钢刀也远飞数丈。

    这种奇迹,连白刚自己也难相信,愕立半晌,才知结得梅实的老树早已超过千年,树心敢情坚逾精钢,白梅果乃梅树的精英,应乎天地的灵气而生,所以服食之后,人身也就等于一株有血有肉的老梅,寻常兵刃怎能伤得?

    白刚固然觉得九头鸟刁三十分可恶,但回想起来,与他并无深仇大恨,如此惩罚,自觉不为己甚,正色道:“刁三!你如再不痛改前非,安分守己,白某虽不收拾你,也必定有人收拾你,善恶两门,惟人自招,你自己选择去吧!”说罢,回身就走。

    那知还没走得两步,忽有人冷笑一声,又喝一声:“慢走!”

    白刚闻声回身,见来的是冲天鹞子葛雄飞,下觉微微一怔。

    前番为了湖广四丑的事,白则几乎丧命在葛雄飞手中,心知这人武功很高,不易对付,但他抱定可杀不可辱的决心,见对方来意不善,反而挺步上前道:“葛堂主有何见教?”

    葛雄飞冷笑道:“看不出你这毛头小子,倒有一点鬼八卦,飞瀑崖上,在本堂主面前卖弄玄虚,今天可是你自己拆穿假面目,怨不得本堂主要来个总结算了!”

    白刚听他提起那一天的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道:“原来葛堂主前事未忘,但是,区区确实未曾拜师学艺,只有几斤蛮力,信不信由你!”

    葛雄飞分明看见白刚一招“杨柳牵衣”,就把九头鸟丢刀裂掌,说未曾练武,怎肯相信?当下冷哼一声道:“好小子,你这一套扮猪吃老虎的角计,大可不必再用,本堂主不愿留下以大压小的名声,今天给你一个便宜,只要接得我三掌,就放你一条生路。”

    白刚那天在飞瀑崖,曾见葛雄飞一喝之下,积雪翻飞,内力确是惊人,但他仍然昂首朗声道:“由你尽管施为。区区决不还手就是!”

    休看他说话大方,慷慨激昂,其实他面对这样一个江湖高手,也不知如何还击,索性说几句漂亮话,还不失去名家风度。

    葛雄飞料不到这年轻小伙子竟敢以血肉之躯,硬挡自己三四十年的掌力,以为他存心轻视,不禁纵声狂笑道:“你既是活得不耐烦,本堂主索性成全你就是!”

    他话声一落,右掌立即缓缓举起,蓦地尽力一伸,一股狂觎呼啸而出,白刚虽相隔丈许,仍被劲道前面的疾风刮得他踉跄后退,只要潜劲一上身躯,哪怕不死于非命。

    葛雄飞暗自得意道:“这小子要想不死,也不行了。”

    果然“嘭”一声巨响,白刚的身形顿时被打得倒射两丈开外,摔落在石板铺成的街道上。

    葛雄飞不禁狂笑道:“这小子死得不冤,本堂主……”

    敢情他这话说得太早了,一语未毕,白刚又一跃而起,上前几步,昂然道:“葛堂主!请再发掌!”

    这可出了葛雄飞意料之外,只见他面容微愕,立即杀气盈肩,导足真力直透指尖,一步欺上,疾探五指抓向白刚身前的要穴。

    葛雄飞的鹰爪功能够击石成粉。白刚虽然眼食翠果、灵果,能够脱胎换骨,无奈未以内功导引,功效仍未发挥尽致,并且不知对方五指一爪的厉害,看看即将丧命在鹰爪功之下。

    忽然间,一只庞然大物由空中急泻而下,“膨”一声巨响过后,白刚的身子顿时腾起,葛雄飞却是顿坐在地上,惊得目瞪口呆,

    但见一只庞大无比的巨雕,衔着白刚的腰带徐徐而降,巨雕背上跳落一位红衣少女,叫一声:“白兄赶紧走,后面有人追来,我替你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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