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噩梦
陈淇仍能回忆起来那天的晚饭是有多么幸福和快乐，久违的温暖将他团团围住，直到陈淇提及想回家时，众人才变了脸色。
“回家，回哪个家？”
被问及这个问题时陈淇愣住了，他无措的看向崔楠，却见崔楠撇过了脑袋。
对，他没有家的。
陈淇在凝固的气氛里看着凝固的几个人，无奈的笑出了声。
“无家可归。”
他如今的状态。
你瞧，他又上头了，一旦有人对他好，他便像个吸血虫一样，开始对对方无止境的索求。
毫无理由，蛮不讲理。
他有什么资格呢？
陈淇恐慌的闭着眼，在闭眼的那一瞬间对上了崔楠看过来的视线。
崔楠在可怜他，陈淇觉得。
崔楠在几乎要于沉默中灭亡的氛围里，将几个人拯救了出来。
“我带小淇回公寓住吧。”崔楠说。
在这样的节日里，他几近于用强迫的方式，掳走了一个人，掳走了一个本该在父母身侧一同团聚的人。
他多坏啊，让别人陪自己一起陷入泥潭。
他简直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逼迫别人。
所以其实他们说的都是对的。
陈淇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利己，贪得无厌，不愿付出就想得到回报的人。
陈淇望着床头昏黄的小夜灯，他睡不着。
现在是凌晨两点。
心情忽然就低沉了下去，明明今天很快乐，他还回到了崔楠家里。
可这是他的家吗？
……
“这是我家，你出去！”
小陈淇哭着推搡着面前的男人，手不断拍打在男人肥胖的肚子上。
“滚！”陈淇喊。
他红着眼眶，胳膊上布满了青肿的痕迹。却如同一个没了家的小兽，不断用头角顶推着面前的人离开他的巢穴。
男人被推着象征性的后退了几步，看出陈淇确实没有玩闹的意思才一把将他拎起来。
“你做什么？”男人的语气忽然严肃。
小陈淇伸着胳膊抓挠在男人脸上“你滚出我家。”
“叔叔已经把这里买下来了，这是叔叔家，小朋友。”男人客气的把购房合同放在陈淇面前，也不管他能不能看懂或听懂，便一把把他推放在沙发上。
小陈淇哭嚷着一点都不相信。
“这是我家！”他喊道。
男人顾不上管这些，他满意的走在房子里，任由小陈淇又追过来在旁边哭闹着推搡。
“这不是你家。”男人告知陈淇。
……
在昏黄的床头小灯下，陈淇趴在自己的膝盖骨上，哭的一颤一颤，睡衣的帽子将他的脑袋遮住，他蜷缩的如同一个小球，颤抖不止，小声呜咽。
崔楠在客厅里听着卧室里的动静，卧室的门并没有被关严，沿着小缝，他可以看到里面的陈淇。
受伤的呜咽声扯的他浑身酸疼，心脏也逐渐拧成了一团，崔楠很心疼，可是他没有动。
心理问题。
崔楠闭住了双眼。
太阳携着暖阳将室内照亮，崔楠在第一束白光照进来时睁开了眼睛，白眼球里面布满红色血丝，崔楠的整张脸写满了疲惫。
昨晚他说不清陈淇哭闹了多少次，在后半夜才实在熬不过沉沉的睡去。
而现在，明明被他半夜放回去的陈淇又是那样坐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呼吸平稳的坐着睡觉，支起来的脸上还有湿润的痕迹。
“陈淇。”崔楠沉声喊道，安静的室内没有任何回应，崔楠无奈的叹息，将被子给陈淇盖上。
就陈淇现在的状态，崔楠一步都不敢离开。
陈淇不出所料上午就发起了高烧，嘴里不停低喃的叫，崔楠听不清他说出的话，在床侧站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该去准备药，该去看病。
上次的退烧药还有，崔楠愣神热好热水，冲泡冲剂，端着药揉着太阳穴坐在沙发上，实在没了管其他事情的心思。
陈淇的状态很不好，几乎每隔不到半小时就会醒一次，醒来嘟囔几句又昏昏沉沉的睡去，怎么哄都睡不安稳。
刚刚喂完药的嘴唇依旧没有一点血色，眉头和眼睛紧皱，浑身都是冰冷冷的，只有额头摸起来滚烫，整个人瘦弱又病态，脆弱的但凡咳嗽起来就会要他半条命。
崔楠手按在陈淇的眉眼上缓缓抚着，脑袋里浑浑噩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更准确点来说的话，他实在理不清头脑里的思绪，他不明白自己此时的情绪，好像被陈淇带偏了，他有些惶恐。
………
小陈淇站在卧室里冷眼旁观着面前叠合在一起的两人。
“你们在做什么？”小陈淇问道，他的喊声很大，在空荡的室内甚至引起了回音。
眼前的两人没有任何反应，他们像是听不到一样，仍在做自己的事情。
小陈淇迈腿跑近，眼前的地方黑洞洞一片，只有一张床，一束光打在床中央，白光将床上面的两个人照的极其明亮，陈淇却怎么都看不清他们两个人的脸。
“你们在做什么？”
小陈淇不断的跑，累的气喘吁吁，步伐都迈不动，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陈淇停下来才发现他一点都没有动。
怎么回事？
“你们在干什么？”
陈淇好奇的重复。
问题将将脱口，陈淇却发现眼前的景象忽然变换，他被一把拽到了床上，刚刚是深灰的床罩忽然成了熟悉的床单，他手忙脚乱的吓得抓向发白的肌肤，刚摸过去却发现没有想象中的滑软，那是种纸质的触感。
一触即破。
面前的二人都回过头来。
“啊！”
陈淇大叫一声骤然后退。
“陈淇！”
睡梦中的陈淇忽然抓上了崔楠的衣袖，枕在枕头上的头不断的出着热汗，他腿猛然下踢，踹出嘭的一声。
“陈淇。”
陈淇倏的睁开双眼，手一下子放开抓着的东西，整个人朝后滚去。
辛好这是大床。
崔楠伸长胳膊赶忙将陈淇捞回来。
陈淇喘着粗气好久都没有缓过来，他慌张着死死盯着崔楠，直到梦里男人恐怖的脸被崔楠替代，他才又一步一步向前挪动，将头抵在崔楠的肩膀上闭住了双眼。
心依旧在剧烈的跳动。
此时，他才感受到他的脑袋很疼，疼的要炸开一样。
“不怕，不怕。”
崔楠手拍着陈淇的后背，等到陈淇的身体放松下来才停下。
“小淇，你发烧了。”崔楠说的很轻柔，像是怕吓到陈淇，语调不断压低。
“喝点水。”
崔楠端起一侧的温水，单手将陈淇脑袋撑起来喂给他一些。
嘴里的苦涩轻微的消散了一点。
陈淇像离不开人一样又黏在了崔楠身上。
“不怕。”
陈淇靠在崔楠身上稳了稳气息，没一会便坐了起来，他睁着眼睛看着崔楠，直勾勾的没有一点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