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天弓空射（2）
“你是说她已经死了？”龙赓看着纪空手道。
纪空手若有所思地道：“这两者之间其实大有关系，你我都是男人，应该明白失去自己最心爱|女|人时的那种痛苦，而这种痛苦必将让一个人的心境生乱，无法做到心若止水。可是，当我面对项羽时，却发现他出奇的冷静，几乎没有给我任何出手的机会，这只说明，他对流云道真气的领悟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让他的心乱神分。”
“截住他！”项羽扬鞭一挥，四五名属从立即拍马追去。
他不敢相信，是因为他没有料到敌人会以四面楚歌瓦解自己将士的军心，连他也认为，西楚已在大汉军的掌握之中；他同样也没有想到敌人竟然会突然出现在戒备森严的粮仓之中，纵火烧粮，从而彻底攻破了自己将士的心理底线，无心应战，以至于败势早定。而最让他感到痛心的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居然就死在自己的眼前，他却无能为力。而这个女人，竟然是自己宿敌的女人，这让项羽的自尊几乎荡然无存。
翻过一道山口，队伍明显地放慢了速度。此时他们从垓下逃出已有数个时辰，至少赶了百里夜路，人疲马乏，加上人人都如惊弓之鸟，在身体和心理上都负荷了难以承受的极限。所以，项羽没有催促，信马由缰，慢慢调整。
然而，一直到了天亮时分，一路上并未出现项羽所担心的埋伏，甚至连一个汉军将士也没有，这让项羽心生诧异，似乎有些不明白对方的动机了。
“不错！她做得非常成功，成了项羽最宠爱的一个女人。当项羽出现在我的眼前时，我才知道，她的卧底做得其实并不成功，而这种失败往往意味着死亡。”纪空手叹息了一声，心中生出一分内疚，因为他知道，卓小圆的死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当项羽自南门杀出时，身后只有八百铁骑追随，虽然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对他来说，已经达到了突围的目的。
然而，他对卓小圆的感情确已到了痴的地步，为了能够见到她，他甚至不惜打破常规，将卓小圆携入大营之中，以便可以朝夕相处。当卓小圆为他饮毒自尽的刹那，项羽伤心之余，才发现卓小圆对自己的爱竟然远胜于自己对她的付出。
纪空手轻轻地叹息一声：“我其实反复想过，这种手段虽然卑鄙，但若能成功，今日的垓下就不会有太大的伤亡。尽管这场大战不可避免，但我想的是如何将将士的伤亡降到最低限度，一看到这种血流成河、尸积成山的场面，我总是觉得自己有不可推御的责任。”
其二，虽然两者相距不远，但项羽看出这位樵夫丝毫不会武功，如果硬把这样的人当作是敌人布下的一个陷阱，那么自己就实在有些草木皆兵了。
纪空手望向项羽南逃的方向，坚定地道：“能够置他于死地的人，普天之下，唯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顿了一顿，随即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他从南门逃亡的原因。”
此刻已是四更，夜色之浓，几乎不能视物，项羽等人凭着记忆，拍马扬鞭，向南飞驰而去。
樵夫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真的？”显然，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在此之前，我以刘邦的名义要她对项羽下毒，并给她送去了听香榭的奇毒之药，这种毒不仅没有解药，而且无色无味，即使是行家高手也根本无法识破，只要卓小圆将它下入酒中，递给项羽，那么项羽纵有九条命也唯有死路一条。然而，项羽并没有死，这只能说明卓小圆失败了。”纪空手的神情显得十分冷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我不明白失败的原因，但其中必定有什么变故，只是我们再也无法得知。而以项羽对卓小圆的宠爱，在这种紧要关头却不把她带在身边，这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她已经死了。”
就在这时，一道高亢的歌声自对面的山林响起，伴着歌声出来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樵夫，他肩挑一担湿柴，正要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种手段的确有些卑鄙，但我相信你一定有这样做的理由。”龙赓微微一笑，他似乎感到了纪空手有些伤感的情绪。
其一，就算敌人知道这里有一个三岔路口，也不一定会料到自己所有人都不识路途；
项羽没有犹豫，当即吩咐属下四处搜索，就近寻找当地的土著村落，以求问路。
龙赓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气，道：“这么说来，普天之下还有谁可以置他于死地？”
那位樵夫回头望了一眼，扔下柴禾，拔腿向林中跑去。
项羽并不是一个多情之人，在他的一生中，从来不缺女人，可真正让他可以投入感情的，恐怕就唯有卓小圆一个了。他也曾追求过红颜，但他对红颜的追求，更带着一种功利的目的，所以，即使他曾为红颜列兵十万相迎，也不能说明他对红颜有太多的痴迷。
当几名属下连拉带拽地将那名樵夫带到项羽的身边时，项羽宽慰了他几句，然后从萧公角的手中接过百两黄金，在樵夫的面前晃了一晃，道：“你只要回答我的一个问题，这钱就是你的了。”
迎面吹来的清风，十分凉爽，但项羽显然无心领略，眼见拐过一道密林，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所有的人无不一怔，停住了前进的脚步。
但他并非一味强调这样的心理，这样做也有他自己的理由。
“那位老哥，请留步！”项羽高声叫道，声音里隐挟内力，回荡于山林之间。
这是他与大汉军争霸天下唯一的本钱，想不到会输得如此彻底，想起昨夜所发生的一切，他真不敢相信那是事实。
坐在马上，看着自己身边仅存的这八百铁骑，项羽有恍如一梦的感觉。就在一夜之间，他那支曾经威震天下的无敌之师就此消亡，七万将士的生命也就此打上了一个句号，这对他来说，是极为残酷的！
项羽始终觉得，大汉军的兵力之所以在南门一线比较空虚，绝不是一时疏忽，而是一个圈套。所以，一路上他吩咐属下小心提防，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而他的大手始终不离自己的剑柄。
这条路的确可以通往西楚，但却不是垓下通往西楚唯一的路径。所以，在场的每一个人对这条路的路况都陌生得紧，根本辨不出这岔出的两条路到底哪一条可以通往西楚。
他说完这些话时，整个人似苍老了许多，回过头来直视龙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卑鄙，居然利用一个女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也许是末将多虑了！”龙且小心翼翼地道，“末将只是觉得，敌人的追兵来得不紧不慢，似乎算到了我们会有此劫一般，而这位樵夫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了，难道其中没有蹊跷吗？”
项羽的目光盯着前方，冷然道：“这不过是一个巧合，有什么奇怪可言？”
“不过，你一定要想好了再回答我。”项羽冷冷地盯着他，眼神中带出一道咄咄逼人的寒光。
“你的做法是对的！”龙赓道，“为大计着想，有时候用些卑鄙的手段也无可厚非，可我还是不明白，卓小圆的死似乎与你是否出手并没有直接关系，你为什么要提起这样的话题？”
项羽冷哼一声，没有理会龙且，其实他并不认为龙且的话没有道理。但此时此刻，他更愿意将这位樵夫的出现看作是一种天意，取天不绝我之意，以鼓舞自己与将士的士气。
龙且深知自己的失粮之罪是最终导致败局不可收拾的主要原因，以项羽的行事作风，未必能放过自己，但他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大王，你不觉得这位樵夫的出现太奇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