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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剑藏杀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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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方卓根本就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门奇门,就算他事先知道,也无法躲过项声这惊天无理的一腿!毫无疑问,项声比他想象中的更为可怕,其武功之高,应不在龙赓之下。他这一次应战项声,绝对是一个错误,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

    项声的眉间顿时涌动出一股杀机,看来,他已准备出手了。

    纪空手冷笑一声,红木一振,在自己的头顶上幻化成一团红云,护住项声意欲攻击的线路,同时脚下微移,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脚如此怪异,怪异得不合情理,让人几乎无法理解,因为只要是人,就无法踢出这样的一脚,它完全超出了人类潜能可以达到的范畴,在飞行的途中变幻出三百六十度的疾旋。

    这种机会,对有些人来说,一生中有很多很多,而对于有些人来说,一生中也难得遇上一次。项声无疑就属于这后一种人,所以,他绝不想错过,更想将它牢牢地把握!

    掌中刀?项声心中几乎惊叫起来!然而,他很快否认了这种想法,因为他发现纪空手的这一掌远比掌中刀还要可怕。

    “嘶……”一种刺耳的金属磨擦声响彻于虚空,带出一道绚烂的火花,斜划的剑就像是一块刚刚烧红的铁石入水,水雾腾然之间,顺着阿方卓的剑背而下,划向他握剑的大手。

    只有项声身边的几个心腹亲信才知道,这是项声真正的杀招!项声作为上一代流云斋阀主项梁的儿子,却不能子承父业,继承大统,并非是因为项梁对项羽的赏识远胜于自己的儿子,尽管项羽的确拥有让人不可想象的练武天赋。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项声年幼时生过一场重病,救治不及,以至于落下了一个病根,根本就不可能修炼流云道真气。

    唯有项声与阿方卓明白,这一切不可思议的事情源自于一只手,一只非常稳定的大手,那手上,紧紧握着一截红木栏杆。

    但项声又怎会置之不理?他也不会与阿方卓同归于尽,尽管他代替项羽进入宁秦,就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但死要死得有意义、有价值,以他的身份,当然不愿意和阿方卓这样的人同归于尽。所以,他一见阿方卓的剑招,迅速改变了角度,剑自死角而出,贴上了阿方卓的剑背。

    身形之快,似乎超过了速度的范畴,人与剑在这种极速之中合为一体,构筑起一道流动的风。风在飞速中旋动,眼看逼近阿方卓的五尺之内,那风的极处突然裂开,一道闪电般的寒芒自裂缝中飙射而出。

    阿方卓目睹这一剑的到来,心中微惊,按照常理,他可以有两种选择,一是运力剑上,荡开来剑;二是抽身而退,拉开距离。这两种选择都有寓守于攻的韵味,可以在瞬息间把握战机。但是,当他正要作出选择之时,心中不由大骇!

    当众人再度可以视物时,却惊奇地发现,项声不见了,阿方卓也不见了,长街上只多出了两股暗黑疾走的狂风,飞蹿于虚空中,犹如相互撕咬的魔兽,在有限的空间里最大限度地表现出张狂的魔意。

    他当然不认为自己只凭空手就能与项声抗衡,所以他大掌拍出之时,身形向后飞退,就在他退的同时,项声的脚踢出一个非常怪异的弧度,以完全超越人想象空间之外的速度与角度,直奔向阿方卓的胸腹。

    他没有犹豫,手臂一振之下,大手已脱离剑柄,同时变手为掌,在空中连拍数下,布下了几重气墙防御。

    “叮……”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双剑交击一点,迸散出万千道气流,冲激得长街上的尘土飞扬疾旋。

    然而,就在他将全身功力尽数提聚于手脚上时,纪空手的掌已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的剑在腰间,但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到了手中,拔剑的速度之快,犹如电光石火一般,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的剑尚未出手,气势已经若火焰般疯涨,无数个气旋涌动虚空,开始沿着一种不规则的轨迹向阿方卓的立身之处缓缓推移过去。

    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如果用四个字来形容它,就叫鬼斧神工。

    可以想象,让一个不会流云道真气的人坐拥流云斋的阀主,在这个五阀并争的江湖,在这个诸侯纷战的乱世,绝对是一件要冒极大风险的事情,项梁还不想成为列祖列宗的罪人,更不想看着如日中天的流云斋就此毁在自己的手中,于是,他唯有忍痛割爱。

    项声唯有暴退,纪空手的可怕已经超过了他的估计,虽然他无法测算出纪空手的真正功力,但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眼前的“刘邦”与项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是一种直冲云霄的霸气!

    阿方卓一惊之下,陡然想到了龙赓对剑道的领悟,龙赓曾言,剑道到了一定的境界,其实是一种对攻防死角的理解,而攻防死角就是人的一个盲点,具有不可视性,不可预判性,唯有如此,才能在高速运行之下置敌于死地。

    天、地、人、剑,仿佛在这一刹那间构成一个整体,不分彼此,浑然无间,达到了极致的完美。

    “轰……”一声惊人的闷响,如惊雷般炸响长街之上,将这虚空搅得四分五裂,迸射出万千道狂乱的气旋。

    纪空手却淡淡地笑了笑:“你真虚伪,真狡猾。”

    那如流动般的剑影似乎遇到了一股龙卷风,一撞之下,顿化无形。双剑轻轻一触,磨擦出一道如礼花般绚烂的异彩,遮迷了所有人的眼睛。

    项声的反应快到了极点,迅即闭上眼睛,仅凭自己的气机感受纪空手的存在。然后,他的剑与脚向左边的一段虚空同时杀出,互为九十度的夹角,形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攻击。

    那只大手显得极为凝重,就像是一道横亘于虚空的山梁,那截红木握在他的手中,仿若一曲富有生命激性的乐章,轻松自在,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优雅。

    他的判断不错,纪空手的确在他左边的空间。面对项声这种诡异的剑中腿,纪空手没有再作任何闪避,而是单手斜立,轻飘飘地劈了过去。

    但不管怎样,项声都不能不战,毕竟这是他唯一的机会。望着大街两边黑压压的人群,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三千将士,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斗志也随之消逝,他已无法犹豫,是以——他出手了!

    “去死吧!”突然间,传出项声的一声大喝,他的武功似乎在刹那间暴涨了数倍,寒芒从风头最劲处飙出,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让在场所有的武者都叹为观止。

    两人相距至少十丈,但阿方卓的衣袂已然向后飘飞,似乎有一股劲风袭至,呼呼作响。

    项声的脸上闪出一丝惊喜,似乎没想到纪空手竟会如此托大,这剑中腿一向是他最为得意的一门绝技,闲暇时与项羽切磋,就连项羽也惊叹其构思之巧,富有寓守于攻的灵性,而纪空手竟想用一只单手对之,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吗?

    他的剑竟似被项声的长剑吸住了一般,产生出一股巨大的粘力,他根本无法改变自己出剑的轨迹。

    阿方卓似乎没有想到项声的来势如此之强,等到他感应到这股杀气时,那凛凛的剑锋已逼至眼前,不过,他的心中并没有因此而乱,只是一个退步之后,长剑轻飘飘地横斜空中。

    但让项声心惊的不是这种速度,而是这种速度下带来的一种感觉,他明明看见的是掌,却真实地感受到了刀气的存在。

    不过阿方卓并没有格挡,他选择了攻,因为他明白,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只有攻敌之必救,才可以化解对方给自己身上带来的危机。也就是说,阿方卓在瞬息之间选择了一个同归于尽的打法,假如项声置之不理的话。

    他这一退,让项声脸色大变,因为就只有一步的距离,纪空手竟然凭空消失了!

    项声简直产生出一种遇见鬼的感觉,似乎自己所想的一切都被“刘邦”摸得一清二楚,心里顿有一股骇然。他一直认为,只有诱得“刘邦”出手,然后趁机将之制服,自己今天才有活命的机会,他也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也一直有这样的自信。可是,“刘邦”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竟然应战而出,项声的心里反而不踏实起来,为“刘邦”这种无畏的气势所压服。

    没有声音,没有气旋,根本就没有人想象中的那种激撞,项声只感到从红木上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竟似要将他爆发出来的剑气包容吸纳,不由大骇,整个人仿若螺旋气柱般向空中窜去,至三丈处迅即下坠,拖起一阵惊人的锐啸,以势不可挡之势扑向纪空手。

    “其实你的内心一直以为,只要能与本王一战,你的机会就来了,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奸雄权相惯用的伎俩,你将之用在今天这种场合,也未尝不可。你说本王所言对不对?”纪空手一眼就看穿了项声的心思,冷笑一声。

    是的,这不是掌中刀,只是一只肉掌。当纪空手心中无刀时,他还有什么东西不可以用来当作刀?所以,他这一掌即是刀,刀也是掌,已经没有任何定义上的区分了。

    剑在虚空中穿越,一振之下,化作点点繁星,之所以给人有这样的感觉,是因为剑锋的锋芒比及寒星更冷、更虚,有一种莫测的变化。在同是夜空的背景之下,此剑更如流星滑过,以让人难以想象的快速击向了纪空手手中的那截红木。

    “无论谁走到了我现在这一步,都很难再有一线生机。是以明知是死,我当然不甘心死在无名小卒的手里,如果真的能够与你一战,能够死得轰轰烈烈,我身为武者,还能有什么遗憾呢?”项声的态度十分诚恳,似乎正应了一句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老话。

    项声的功力如此之深,这是阿方卓没有想到的,此刻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弃剑,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当阿方卓感到这一剑所带来的锐锋之时,项声的剑已经突破了他紧密的气机,进入了一个他难以兼顾的死角空间。

    也许,他这一掌比刀更厉害,即使是人刀合一,刀也未必能完全融入到人的身体、意识、思维之中,而手掌则不同,它本就是人身体中的一部分,当它作为一种兵器出现时,试问天下还有什么名器比它更具生命?更具灵性?更有活力?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纪空手冷冷地盯了他一眼。

    剑在虚空,化作道道流云,悠然间暗藏杀机,而他的人已如一缕清风,随云而动,飞撞阿方卓而去。

    但是作为一个父亲,项梁不能不对自己的儿子有所交代,所以在私底下,他将流云斋中只能供阀主修炼的另一大绝艺传授给了项声,那就是无理腿!之所以会取这样一个古怪的名字,就是因为这种腿法与人类思维有着根本性的冲突,完全可以超越人体极限而任意发挥,一招一式,不合情理,是谓无理腿。

    两人的身形都微微一晃,乍一交手,旗鼓相当,顿时相互间尽去小视之心。

    “呼……”手刀劈出,将虚空撕裂开一个口子,裂口扩张开来,犹如巨兽的大嘴,竟欲吞噬掉项声的整个身躯。

    “好剑法!好腿法!可是,它们终究改变不了你必死的命运!”在阿方卓退下之后,纪空手这才淡淡而道,谁都可以听出他话中的那股令人心寒的杀意。

    眉锋一动,剑动!他的剑出手,就像是横亘于虚空中的一堵墙,封锁住了项声进攻的每一个角度。

    他几乎是在没有酝酿气势的情况下出手,这无疑犯了高手对决的大忌,但是他别无选择,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个最简单的道理,但他同时也十分清楚,自己酝酿气势时,对方相应也在酝酿气势,水涨船高,如此而已,还不如在先机上下手,或许尚可占得一点便宜。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做到真正的凭空消失,之所以出现这种现场,唯有一种解释,纪空手在瞬息之间移形换位到了项声视线中的一个盲点。唯有如此,项声才会突然失去了纪空手的影像。

    阿方卓一动不动,如大山卧伏般镇定,只有看到这道寒芒之时,他的眉锋才微微地跳动了一下。

    纪空手的手中无剑,只有一截红木,静静地斜向虚空,可是当它骤然一动时,仿佛被纪空手注入了生命,注入了灵性,竟然在片刻之间若游龙般蹿出,异常精准地点击在了项声的剑尖之上。

    阿方卓却依然站在原地,他没有死,也没有退,这一幕让人看上去大觉不可思议。

    而项声显然深谙此道,他的剑速其实并不是很快,却能在角度上多变,让人无法揣摩出他最终攻击的方向,面对这样的一剑,几乎挡无可挡。

    项声的身形陡然拔高,如一根扭曲的面条倒射而回,脸上闪现出一丝不可名状的讶异。

    项声不愧为流云斋的第二号人物,出手就是对方必救处,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于一个武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他手中的武器,名剑何以要配英雄?这只因为,名剑对于任何一个英雄来说,其实是一支笔,唯有它才可以在青史之上为自己留下不朽的英名,而名剑也因英雄而变得更有名气。

    项声浑身一震,将目光投向纪空手。

    “呀……”终于,一声大喝,从项声的口中响起,他的整个人就像是一只盘旋半空之中的苍鹰,以迅雷之势直扑,快速地冲向阿方卓。

    项声出手在先,在气势上已有先声夺人之利,想不到还是不能占到半点便宜,心中不免有些慌神。但是他知道,今日一战,自己终究难免一死,更多的是为荣誉而战,只要自己能够重创对手,或许可以鼓舞起这三千将士的士气,形成混战的格局。到那时,自己肯定还有一线生机,所以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身形一晃之下,剑锋再起。

    夜空显得极为死寂,没有一点生动的迹象,透过这暗黑的夜幕,可以看到苍穹极处那涌动的风云。

    “能与问天楼主交手,虽死无憾!”项声的脸色一变,不是惊奇,而是有一丝欣慰,似乎觉得与纪空手的这一战一旦进行,是他个人的一种荣幸。

    项声心中一震,仿佛没有想到来人仅凭一根随手拈来的木棍,居然可以挡下自己石破天惊的一腿,而这种红木所制的栏杆,他似曾相识,正是纪空手登高凭栏时所把的栏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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