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墓前誓言（4）
这箭来得这般突然，这般快捷，就连卫三少爷的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那你就是我韦天的敌人，而我手中的长矛更会像利箭般刺入你的胸膛！”韦天大喝道。
这番话令刘邦的心里似乎重新燃起了希望，但是，他又感到有些糊涂，只是将自己的目光直直地盯在纪空手的脸上，等待着他来为自己解惑。
这绝不是一种幻觉，而是一种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的表现。当剑超越了时空之后，剑已不是剑，而是充满灵动和底蕴的生命。
龙赓的人在极速中疾进，即使看到这惊奇的一幕，也不能停止他的脚步。
刘邦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与亢奋，在纪空手面前来回踱步，远处不时传来喧闹的爆竹之声，使得刘邦一时半会儿难以平静下来。
“该轮到你了。”卫三少爷淡淡一笑，同时向前踏出一步。
他懂，也能理解这一剑的意义，所以在不经意间，他的心里甚至多出了一丝惊惧。
当视线不再受阻时，卫三少爷蓦见两丈之外一条大汉手握长矛，卓然而立，衣衫飘动间，他整个人的气势沉凝，如高山岳峙，尽显一代宗师风范。
而他的剑，已自眉心处划出。
但纪空手却做到了，这只因为，在他的身后，还有土行和水星。
雪雾弥漫，剑气如龙，当这一剑破雪而行时，两三丈的距离仿佛已不是距离。
此言一出，无论是刘邦还是张良，无不眼神一亮：“照你的意思，是要将忘情湖水疏导出去，水涸之后，再行取宝？”
的确，这是一种震撼，正因为卫三少爷本身就是可以跻身于天下前十位之列的剑手，所以他能非常清晰地读懂龙赓这一剑想要表达的方式和它所存在的内涵。
“我从来没有见过汉王如此兴奋，就算这登龙图宝藏的确可以让人疯狂，但对汉王这种内家高手来说，只怕有违修身养性之道吧？”纪空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刘邦，脸上再一次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卫三少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不再说话。
来人中竟然有人会这种精绝的射术，这的确让卫三少爷有些意外。此箭之快，此箭出手的准度，虽然都是一流，却未必能引起卫三少爷的注意。他之所以感到惊诧，是因为在这一箭之后还有一杆长矛，矛锋凛凛，杀气如狂潮袭至。
纪空手缓缓而道：“你所中的不是毒，而是五音先生在你身上下的无妄咒。”
“其实我最初看到这铜钟之时，也是一无所获，但是通过这几天我对忘情湖一带的地形勘探，终于悟出了这取宝之道。”纪空手微微一笑。
地上的积雪，空中的气浪，在虚空中交织变幻，形成一种巨大的气旋，在气旋的中心，激涌幻生出一团强烈无比的风暴。
他说得头头是道，显然对这些办法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一一否定的。
纪空手沿着铜钟转了数圈，然后指着其中的一幅图案道：“汉王能否告诉我，这幅图案中讲的是一段什么故事？”
卫三少爷摇了摇头，道：“如果我不呢？”
“不为什么，只因为你是卫三少爷。”蒙尔赤一字一句地道。
他们也许不懂得这一剑的奥妙，却能感受到那充斥于整个虚空的杀气，如大山将倾的压力推移到他们的胸口，使得他们无法承受这种生命的沉重。
这看似简单，其实要用非常精确的数字和非常严密的推理来作保证，单是测算一进一出的水流量，若是由外行来做，就肯定是另一种答案。
韦天一直就隐匿于箭芒之后，整个人如魔鹰般俯冲而下，那股割体的剑气几乎把他的衣服割成碎条，而他的长矛依然没有停止。
“难道这有什么不妥吗？”纪空手道。
“怎么会这样？”他禁不住在心里问着自己，略一运气，突然间感到一股非常强烈的剧痛从经脉深处传来。
“好剑！”卫三少爷由衷地赞了一声，却将眼睛望向了蒙尔赤亲王。
居然有人的身法可以和快箭并行，这的确让人感到意外。卫三少爷的眼芒一闪，手腕陡然加力，剑锋擦着蒙尔赤的咽喉而过，沿着一道幻弧扑向了迎空而来的长矛。
卫三少爷“哧”的一声笑了起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这样一个机会？”
纪空手立于佛像之前，拜了几拜，这才缓缓踱到铜钟边上，用指尖轻弹了一下钟壁，道：“汉王所示的登龙图中，曾经暗示取宝之道要在这铜钟之上寻找答案，那么汉王又从这铜钟之上看到了什么呢？”
“韦天，小心！”蒙尔赤大声惊呼，可他的声音却被淹没在这肆虐无忌的风暴声中。
纪空手摇了摇头，道：“你根本无须拔剑，因为，不管你拔不拔剑，今晚，你都死定了！”
他的气势已成，任何防线在他的眼前都形同虚没。当他手臂在空中一挥时，如洪流般的剑气泛光而出，“轰隆……”一声，竟然将对方的每一个人都震出数丈之外。
“不错！我就是纪空手！”当纪空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远处的天空中突然升起一串礼花，在半空炸响。
于是，当他抢在卫三少爷之前出手时，就连卫三少爷心中也禁不住多了一种震撼。
“请陈爷赐教，本王洗耳恭听。”刘邦哈哈笑道。
迎着刘邦将信将疑的目光，纪空手淡淡而道：“我绝对不是神仙，既不会卜卦，也不会测算，但我却能洞察细微，在你们没有留意到的一些现象上下功夫。当我从铜钟上确定这取宝之道乃是以疏导湖水的办法来实现时，就对这两条溪河每日流入湖中的流量作了测算。同时我还派人守在湖边用于灌溉的水渠上，测算每天从湖中排出的流量。当这两个数字有了明确的结果之后，我惊奇地发现，这流入湖中的水流量几乎是排出湖水流量的一倍，于是，问题就出来了，这多出来的流量又是从哪里排出湖去的？”
刘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拍了拍纪空手的肩：“看来老天总是眷顾本王，才会让本王得到像你这样的奇才。既然这样，那我们还犹豫什么呢？子房，你这就号令大军，向忘情湖开进！”
张良恭声道：“是！”随即出了殿门。
“哧……”便在这时，半空陡然响起一道风雷之声，一支劲箭破空而来，幻出一团暗影，直罩向卫三少爷的剑锋。
“哎呀……”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
“呀……”每一个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出手，在极速的反应中构成了一道坚实的防线。这种防线是李世九他们经过了多年配合形成的默契，曾经过不下数十次实战的考验。
“哗啦啦……”虚空仿佛像是破开的一杆巨竹，当两股劲气悍然相交时，发出一阵阵令人惊惧的爆响，惊得狂奔的烈马“希聿聿……”地惊嘶起来。
“你对你的手下这么抱有信心？”卫三少爷抬眼看了一下远处踏雪而来的马队，冷然一笑。
“不！”蒙尔赤的身子站得笔直，傲然道，“本王只对自己有信心，假如你敢与我单挑，是输是赢，只怕未定。”
刘邦霍然变色，身形一退，便要拔剑。
他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如此亢奋，出现如此反常的现象，令他的心中顿生警兆。
他的出手极慢，似乎在刻意控制着一种节奏，要在那些快马赶到之前刺入蒙尔赤的咽喉。虽然这种距离并不长，但却给人以时间定格的感觉，让每一个目睹这一剑刺出的人都感到了一种负重，沉重得几乎无法承受。
刘邦沉吟半晌，摇了摇头：“从理论上讲，这个办法的确可行，但是放到现实当中，似乎就难以操作此法了。”
“你不会的。”蒙尔赤淡淡一笑，“对于一个视名誉比生命还重的人，他又怎会用他手中那把名动天下的剑器去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呢？”
“你，你……”刘邦的眼中突然闪现出一丝惊惧，更有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一瞬间的美丽和辉煌，已足以让人深刻于记忆之中。
“轰……”强大的气旋在荒原上炸开了一道巨大的洞口，泥土与雪交融激射，弥漫半空。
“锵……”的一声，剑已回鞘，龙赓没有说话，缓缓地回身而行，只是到了卫三少爷的身边时，才抬眼看了一下，又低头而行。
卫三少爷的脸色一变，缓缓地抬眼看了蒙尔赤一眼，道：“你终于认出我来了。”
刘邦机警地低着头，悄声道：“不要声张，本王好像是中了毒。”
他是一个剑客，而且是一个深谙剑道至理的剑客，所以并不看重剑的质地，或是剑的名气，就算是一柄破铜烂铁，到了他的手上，也可以让它绽放出剑的光芒，以及剑出虚空所演绎的风情。
当卫三少爷的剑自眉心划出的同时，十数条人影随着韦天同时起动，若流水一般鼓涌飞泻的气劲，将这凄厉的北风与乱舞的雪花搅动得更加奔放，更加狂野。
“只怕未必！”蒙尔赤虽然不能动弹，但嘴上却冷哼了一声。他已听出自己的随从正快马赶来，相距已不到数十丈了。
他只想爆发，让自己的剑意在这一刻间完全爆发出来。
他双手背负，立于刘邦的身前，宛若一座山峰矗立，予刘邦以最强势的压力。在这一刻间，纪空手尽显其王者霸气。
他的眼睛眯成一线，如薄薄的刀锋，话音一落，剑便已经抬起，一寸一寸地对准蒙尔赤的咽喉刺去。
如果这忘情湖底真的有一条地下暗河，那么一切都变得十分简单了。只要派人在两条溪河的上游另开渠道，引开水流，那么要不了多久的时间，这忘情湖自然会见底而涸，取出登龙图宝藏就变得十分容易了。
而刘邦的整张脸，已经扭曲变形，一片煞白。
纪空手点点头，道：“那么汉王能否告诉我，大禹治水之所以成功，所用之法又是什么？”
“你怎么啦？”纪空手俯身过去道。
直到他把话说完，纪空手才缓缓而道：“你能想到这些问题，其实已经与取宝之道相差不远了，假如你真的照你所说的办法去做了，这登龙图宝藏也许早见天日了。”
那根檀香终于在纪空手的手中燃起。
他无法回答，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他只能将目光紧紧地锁定这一剑前行的轨迹。
韦天的眼前突然感到一片迷茫。当卫三少爷的剑入虚空之际，地上的积雪如浪狂涌，倒卷三丈之高的雪墙，若洪峰倾泻而下。
刘邦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气旋割动着他的肌肤，气劲撕扯着他的衣袂，他的整个人犹如一个不死的战神，眼中暴闪出一团亮得让人心寒的厉芒，从中心突破了对方的防线。
“呀……”韦天一声大喝，手中的长矛若怒龙般击在了这堵气势汹涌的雪墙上。
李世九等人的脸色霍然变得煞白。
此刻的他，几乎成了一条迎空的怒龙，更像是一柄刺天之剑！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望，又带有一丝不甘的神情，道：“本王之所以这么讲，有两点理由：其一，忘情湖是一个平原湖，地处低洼，又深达百尺，若以疏导之法，这水将引向何处？其二，注入这忘情湖中的水乃是由两条溪河长年提供，即使将这两条溪河另开渠道，让它断流，这万亩面积的大湖至少需要十年时间才能干涸见底。这显然不是始皇当年留下的取宝之道。”
刘邦摇了摇头，道：“本王若是有所发现，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赶到夜郎，相求于你了。”
这一刻间，他的心中涌动起一股不可抑制的杀意，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出这股杀意的来源。也许，他因看到了龙赓那一剑之威，从而激发了他心中的好胜之心；也许，是对方的长矛在虚空掀起的一道紧接一道的劲浪，勾起了他心中的战意……
“既然汉王对这段典故如此熟悉，何以还会想不到这取宝之道呢？”纪空手反问了一句。
虚空中，刀光点点，刀气横斜，每一道气流闪泻而出，就像是子夜的星空，乍现于人前。
“大禹之父鲧受命于尧治水，借鉴了共工氏族治水的经验，以筑墙堵水而治，终遭失败；大禹则吸取了其父的教训，几番考察之后，决定采取以疏导为主的方案治水，最终大获成功。”刘邦颇显得意地道。
“我就是韦天。”韦天沉声道，“是蒙尔赤的朋友，只要你放了蒙尔赤，我的长矛就像迎宾的旗幡，而我就是迎宾的主人。”
“韦天？”卫三少爷喃喃地念了一句，显然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
“那又怎样呢？”卫三少爷冷然道，“就算你认出了我，我还是要杀你。”
蒙尔赤道：“本王最初也没有想到是你，若非这几个人的提醒，我还是不知道问天楼的卫三少爷竟然是你。”
可是，纪空手又是怎样算到这条地下暗河的存在的呢？
卫三少爷的眼中，仿若罩上了一层凄迷的雾气，在这空旷深邃的荒原之上，闪现出一道无穷的杀机。
蒙尔赤大吃一惊，根本没有想到宁静的卫三少爷竟然在一瞬之间变得如此狂野，如此可怕，让人简直无可捉摸。
这种惊惧的起源在于他凭空而出的一个念头：假如这一剑的敌人是我，我是否能够抵挡得了这玄奇而霸烈的一剑？
此刻的主殿中，就只有刘邦与纪空手两人。
卫三少爷心中一惊，忍不住又看了蒙尔赤一眼。如果不是他事先知道底细，一定会以为这来者才是蒙尔赤。
刘邦的脸上除了惊奇，就是讶异，他根本没有想到纪空手就是从这么简单的现象中找到取宝之道的答案的。
丝丝缕缕的香雾缭绕在主殿之内。
“这只因为，在这忘情湖底，还有一条地下暗河。”纪空手的话刚一出口，震得刘邦目瞪口呆，这显然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这两人无疑都是土木水利方面的专家，正因为有了他们的帮助，纪空手早在去夜郎之前就知道了答案。
北风依然吹得正劲，吹得雪粒在空中不断飞扬，但风到了龙赓身前三丈时，竟然凭空消失，仿佛被吸纳进一个广袤无垠的黑洞。
卫三少爷笑了笑，道：“换在以前，我的确不会，可是今天的形势不同，也许我会破例。”
“这可难不倒我。”刘邦上前一步，“这铜钟上的花纹图案，大多都是记载着大禹治水的故事，本王曾经请来数位名家多方考证，认定这铜钟乃是后人为纪念大禹治水的功绩所铸而成，其目的在于遏制地方水患，起到镇邪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