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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指间乾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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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木残狼与张乐文顿感如山压力狂奔而至,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刀,却藏巧于拙,根本不容人有任何格挡的机会,唯有退避。

    他说完这句话时,呼吸为之一窒,眼芒为之一亮,那厚重的布帘无风自动,倒卷而上,自暗黑的空间里走出一个人来。

    以己之长,克敌之短,这本就是制敌的手段之一。纪空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已找到了对付李战狱的最好方法。

    不过十数招后,纵是以二搏一,东木残狼与张乐文都近乎绝望,因为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始终处于下风,险象环生。

    更让纪空手感到心惊的是,对方竟然在箭上淬毒,这就说明对方完全不择手段,只想置纪空手于死地。

    他笑得很恬静,只是在嘴角处悄悄流露出一丝笑意,一笑之后,先前还一片模糊的意识立时变得清晰起来,如刀刻般清晰。

    他已感觉到在这扇门后,有危机存在!虽然这种危机似有若无,却逃不过他如苍狼般敏锐的直觉捕捉。

    三股杀气,三个人,埋伏于舱厅的木墙之后,分立两边。当纪空手人一入厅,就已处在了他们的夹击之中。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纪空手再一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紧张的情绪得以舒缓,经过了一番思量与算计之后,他决定主动出击。

    他绝不容许有人这样轻视自己,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唯一的办法就是出手。

    但最具威胁的敌人,不在其中,而是在舱厅尽头的那面布帘之后。纪空手并不能确定此人的存在,却能感受到对方那无处不在的威胁,其武功之高,比之他纪空手也未必逊色多少。

    “小子狂妄,你就等着受死吧!”李战狱大喝一声,踏前一步,长枪已然贯入虚空。

    他停下了动作,然后将身子向左偏移了三尺左右,这才挥掌而出。

    “轰……”掌力隔空而发,轰向了木门的中心,碎木飞射间,却听得十数声“嗖嗖”地连响暴起,十几道如电芒般快捷的青芒破门而出,分呈十数方向飙射。

    刀既出,势如疯狂,乍出虚空,便闻刀风呼啸,仿佛自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面临如此巨大的压力,别人想一想都会头痛,可是纪空手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无法不笑,只有笑,才可以释放他心中这种如大山般沉重的压力。在他的个性中,正因为他有着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潜质,才能使他在乱世的江湖中走到今天。

    当他做好了这个前期动作之后,他的刀锋斜立,一点一点地抬至眉心。

    眼看距那艘巨大楼船尚有三丈之距时,纪空手一声长啸,整个人就像一只矫健的鱼鹰般滑过水面,腾上半空,稳稳地落在大船的船头。

    果不其然,李战狱的脸色陡然一暗,犹如六月天的猪肝般十分难看,杀机骤现。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更不可以一走了之。他必须找到灵竹公主,并将她带回通吃馆,以化解陈氏家族面临的压力,消弥可能因此诱发的一场战争。

    小船悠然而动,无人弄桨,无人摇橹,只有纪空手伫立船头。

    纪空手的手心微紧,抓紧了手中的刀柄。单凭听觉,他已经感到了对方的内力之深,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他刚才发出一连串的攻击,虽然是全力施为,但他的注意力始终放在布帘之后的敌人身上,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木墙之后的人无论有多么凶悍,都及不上这位隐身布帘之后的高手,只有将之从布帘后引出来,纪空手才有面对他的机会。

    纪空手冷然道:“你很自负,通常自负的人都不会有很好的结果,相信你也不会例外。”

    李战狱算得上是北域龟宗元老极人物,年长李秀树四岁,其武功造诣之高,足可跻身江湖一流,只是他对权势的兴趣不大,心性淡泊,是以江湖上听过他名号的人并不多,纪空手也是偶然听车侯谈起,有些印象,才能在见到真人时对号入座。

    小船空间虽然不大,但两人游走自如,不嫌狭小,面对纪空手有若飞鸟游鱼般无迹可寻的刀法,张乐文竭尽全力,硬拼三招,正要退时,东木残狼寻机而进,加入战团。

    纪空手没有追击,也不想追击,只是将自己的目光锁定住那艘巨大楼船。

    “你岂非与我同样的自负?”那人站到纪空手眼前的两丈位置,声音极冷,脸上却似笑非笑。

    纪空手并不追击,卓立于木墙之后,轻轻一推,这面木墙已然坍塌,木屑四飞间,那道布帘赫然在目。

    “砰……”几乎是同一时间,纪空手的飞腿如电芒闪至,踢中了木墙之后的另一名杀手。木墙以中腿处为中心现出无数道裂纹,寸寸碎落之下,一个狰狞恐怖的面孔已是七窍流血,现出木墙之外。

    这船表面上看去一切都是那么平静,无声无息,没有一点要发生事情的样子。但是纪空手自体内异力提升之后而引发的灵觉,却使他丝毫不误地掌握到针对他所设的重重杀机。

    纪空手的眉锋一跳,淡淡而道:“阁下是谁?何以躲在这布帘之后不敢见人?如果你觉得这样站着很有趣,那就恕我不能奉陪了。”

    “轰……轰……”李战狱双手握枪,枪身如游蛇般滑腻,连出三招,俱被纪空手躲过,双方的兵器竟未接触一下。

    当这一切已然发生之时,那布帘之后的高手方才有所察觉,杀气在最短的时间内提至巅峰,却已救应不及。

    如果将这座巨大楼船比作虎山的话,纪空手已别无选择。

    他一步一步地前行,刀已被他暗中收入袖中,尽量让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放缓、放慢,保持一种缓慢的流畅,同时脑筋高速运转。

    “不,因为我也是一名武者,更是一名枪手,当看到别人在我面前使出绝妙的刀法时,我就会忍不住手痒,无论是谁的叮嘱都会被我抛诸脑后!因为每当武者提到‘刀枪’二字时,总会将刀排在枪之前,所以我平生最恨刀客!”那人冷笑一声,充满了无穷的傲意。

    甲板过去,就是前舱大厅,门半启,看不到一个人影。

    舱厅长而狭窄,如一条宽敞的甬道,而不像是一个待客的场所。厅中的装饰豪华,布置典雅,若非面对强敌,纪空手真想坐下来品一品茶,喝一喝酒,不啻于一次惬意的享受。

    纪空手淡淡地笑了一笑,同时感到了对手的可怕。

    “噗……”飞刀的寒芒形如火焰,若穿透一层薄纸般毫不费力地划入木墙,刀虽在木墙之外,刀芒却已没入墙中。

    一声清啸,纪空手踏前一步,刀随势走,没有半点花巧变化,直劈出去。

    纪空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的飞刀乃轻灵之物,无法与长枪的声势争锋,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他若想寻得胜算,唯有在险中求。因此,他利用见空步的飘忽身法,在高速变化中再寻机出手。

    这声势的确吓人,风声鹤唳,空气紧张,不过纪空手却早有准备。他的飞刀极短,只宜近身相搏,正与李战狱的长枪反其道而行之,是以他没有犹豫,身形一动,人已挤入李战狱的七尺范围。

    他几乎确定此人正是北域龟宗的宗主李秀树,但是静心之下,却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不知道,至少纪空手无法知道。

    “很高兴能认识你这样的高手,我叫李战狱,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那人抬头笑了一笑,显得极有风度,也非常狂傲。

    他必须主动出击,这是他唯一的一线生机,若等到对手攻势形成之际再动,就是一条死路。

    用刀至此,已臻登峰造极、出神入化的禅境。

    张乐文只有一咬牙,挺叉而上。

    他终于来到了舱厅的门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便要推开这扇半启的门,可是当他的大手只距门板不过三寸时,却悬凝不动了。

    当纪空手以最快的速度闪入木墙之后时,剩下的那名杀手已是满脸惊骇。他显然没有料到一个人可以将身体的极限发挥到如此完美的地步,一惊之下,同样以近乎极限的速度飞逃而去。

    而现在,场上形成了一个僵局!

    “也许吧,也许我们是同一类人。”纪空手微微一笑,心里却暗道:“在自负与自信之间,谁又分得清什么是自信,什么是自负?这本就是只差一线的东西,唯一的不同就只有结果。”

    万千枪影幻生于一瞬之间,犹如点点雪花,又如漫天星光,若潮涌至。

    不过李战狱虽然厉害,也有一个弱点,就是过于自负,常常自诩自己的枪法无敌于天下,不容别人有任何的质疑。纪空手当然不会放过利用的机会,是以不遗余力地激怒他,以便自己有可乘之机。

    布帘之厚,使人无法窥探到布帘之后的动静。但那道凝重如山的杀气在流动的空气中缓缓推移,令纪空手无法小视帘后之人的存在。

    这是否说明对方的强大已经超出了纪空手的想象?

    “不是我懂,而是李宗主将你的心理摸得很透,所以他再三嘱咐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动手。时间对你来说,尤其宝贵。”那人的声音很冷,如一潭死水般宁静。

    “那我们就这样耗下去?”纪空手笑了,语带调侃,一点都不显得着急。

    这并非是他改变了主意,抑或是他发现这是空船,而是踏前一步之后,他已然感觉到自己面临着极度的危险,似乎在这大船之中有人正张网待捕,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杀气使得舱房内的气压陡增,带着一股血腥,使空气变得沉闷至极。纪空手只感到来人踏前而行,犹如一堵缓缓移动的山岳,气势之强,让人有一种难以逾越之感。

    在抬刀的过程,就是敛聚内力的过程,当补天石异力积蓄到顶峰之时,他的手腕轻轻一振,庞大无匹的劲力蓦然在掌心中爆发,七寸飞刀暴涨出数尺刀芒,化作一道闪电般刺向了木墙。

    这不由得不让纪空手将自己的神经如弦紧绷,随时将自己的灵觉提至极限,以应付可能发生的突变。

    “哧哧哧……”他的脚在舱板上动了三下,就像是连续踏出了三步,其实他却原地未动,只是将自己的气机向前移动了三步,让对方对他现在的位置产生一种错觉。

    长枪如龙,天马行空。

    这当然只是一种对形势的估计,如果对了,抑或错了,都无法预知是个怎样的结局。

    湖风从甲板上徐徐吹过,带来一股湖水的清新。当纪空手的足音踏响在甲板上时,因宁静而更生寂寥。

    纪空手周旋于两大高手之间,如风飘忽,如山凝重,无时无刻不驾驭着刀意。当他的心中无刀时,却感到了刀的灵魂,刀的生命,甚至将自己的血肉与之紧紧联系在一起。

    “咔……噗……”没有惨呼,只有血肉翻开的声音与骨骼碎裂的异响,喷射的血雾溅向木墙,如点点红梅般触目。

    “你就算觉得无趣,也只有奉陪到底!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一个冷冷的声音似乎在纪空手的耳边响起,又似响在苍穹极处,“只有闯过了我这一关,你才有可能见到灵竹公主。”

    这绝非是他凭空臆想,而是他的一种感觉,一种没法解释的感觉。每次当他有了这种感觉的时候,通常都不会有错。

    大船上却如死一般寂静,根本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在这静默的背后,不知等待纪空手的会是什么?

    他心里清楚,真正的凶险还在后面,但他却丝毫无惧。

    无论是纪空手,还是这位高手,他们都不敢贸然行动,因为他们都非常清楚对方的分量。谁敢贸然而动,就等于让尽先机。

    纪空手的手心渗出了丝丝冷汗,并非因为这暗黑中走出之人,而是这人手中的那杆丈二长枪。对于纪空手来说,他并不害怕高手,虽然他步入江湖的时间只有短短数年,但他见过的高手实在不少,其中也有扶沧海这类使枪的高手。可是来人虽然也是以长枪为兵器,却完全不是与扶沧海同一类型,在霸烈之中似乎带着一股邪气,让人仿佛看见了暗黑世界里的一只怪兽,恶心而恐怖。

    他虽然表面上一副悠然,神情自若,其实在他的内心,依然不敢有半点的放松。因为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已是李秀树这一方中非常厉害的高手,人称“枪神”,乃北域龟宗第四号人物。

    “轰……”纪空手没有料到李战狱一出手攻势就如此霸烈,错身一退,便听枪锋疾扫,所遇物什一切尽碎。

    他只能靠自己,胭脂扣的毒让他失去了龙赓这个强助,使得他此行已变成了一场输不起的豪赌。一旦输了,就彻底输了,连翻本的机会都不可能再有。

    在刹那之间,他的脑海里转过无数的念头,甚至想到了放弃,但是一思及陈平那忧心忡忡的目光,一想到夜郎国即将面临的战火,他已无法放弃。

    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自由的心境,更没有想到刀的生命会是如此的清晰美丽,一切都是在漫不经心间产生,就好像一切都是上天早已注定。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完全平复下来。当他的功力略一提聚时,甚至不想继续向前。

    袖衣轻舞,飞刀在手,纪空手不敢大意,等了半晌工夫,这才踏着碎木走上了舱厅。

    几乎在同一时间之内,他手中的飞刀没有在空中作出一丝的停留,划开木墙,同时飞腿弹去,仿似鬼魅般的身形破墙而入。

    其速之快,绝非人力所为,箭带青芒,表示箭上淬有剧毒。敌人用的是弩,一种以机栝控制的短箭,速度快到了不容人有半点反应的地步,若非纪空手的直觉敏锐,只怕难过此劫。

    这一连串连续复杂的动作,完全在眨眼间完成,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高速,以无比精确的准度,演绎出了一种极致的武学。

    李秀树是否已经算定了纪空手他们的心理,所以才布下了这个无法回避的死局?

    湖面上顿生浓烈无比的杀气与战意,便连徐来清风,也无法挤入这肃杀而凝滞的空气。

    可这只是他心中的一种奢望,当他步入厅室时,他感到了数股若有似无的杀气如阴魂般浮游于这空气中。

    “真是幸会,我想,如果我们真的交上了手,也许感到失望的人会是我。”纪空手淡淡而道,眼中已多了一丝不屑。

    “噗……噗……”一退之下,便是湖水,两人再也没有翻出水面一战的勇气,沉潜而去。

    “你似乎很懂得我此刻的心理。”纪空手形似聊天,一脸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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