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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七日悟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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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空手为之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巴额的脸竟然说变就变,但他并没有将之放在心上,只是紧了紧手中的刀柄:“你可以试试看!”

    纪空手摇了摇头,目光望向上庸方向的那块天空,沉默半晌,才幽然而道:“我没有开玩笑,就算是开玩笑,我也绝对不会拿先生为对象。”

    纪空手无法判断这轻烟中是否有毒,唯一的办法就是闭住内息,同时跃身闪避。

    纪空手任凭他用力摇动着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的阻止。他明白车侯对五音先生那份深深的感情,是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车侯喊得嗓音嘶哑。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忍术?”纪空手陡然一惊,蓦然想起五音先生曾经向自己提及的东海忍道。

    这显然是巴额的精心之作,在纪空手气势全盛的时候出手,无疑可取到突袭之效。

    “我是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巴额惨然一笑,“因为死人是不可能开口的!”

    不过三息的时间,他终于发现在数十丈外的灌木林中,有一丛灌木如波浪起伏,迅速地向前飘移。虽然此刻无风,但要发现这点异状的存在实是不易,以纪空手的目力,也是花费了极大的精力才有所察觉。

    他近乎是在嘶喊,利用这种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在他的眼中,五音先生不仅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恩人,更是他心目中的神,如果没有五音先生,就不会有今天的他与西域龟宗!像这样一位无所不能的神,又怎会死于他人的手上呢?

    如果将纪空手的这种认识比作是他思想上的一次大爆发,一种升华,那么五音先生的死也许就是这场爆发之前的阵痛。没有这种阵痛,就绝对没有这场爆发,纪空手的命运也不会因此而出现转折。

    他的脸上肌肉一阵抽搐,扭曲成一种难看的线条,低声道:“这是一个事实!”

    “我们低估了刘邦的实力,所以陷入了他布下的死局之中。”纪空手缓缓说道,“但最致命的一点是,‘乐道三友’本是问天楼安插在先生身边的奸细,所以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巴额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惧,眼芒闪动间,竟然在揣算他与纪空手之间的距离。

    他相信自己的灵觉,更相信自己的实力。忍术虽然神秘诡异,但只要它是来源于武道,就绝对会有迹可寻。

    纪空手神色一黯,道:“先生已去了。”

    “我不认识你,但对你的大名却久仰多时,今日得见,真是幸会。”巴额的脸上挤出一丝谄笑,奉承道,举止神色间有些反常。

    车侯沉吟片刻,道:“李秀树虽是我龟宗子弟,但背景复杂,来自于北域高丽国的一支王室贵族。据说他当年混入龟宗,就是想利用龟宗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某种政治目的。是以他虽为北域龟宗的宗主,却掌握了北域龟宗、东海忍道以及棋道宗府三支力量,如果他入主中土,足可与五阀分庭抗礼。只是此人城府极深,胸有大志,一向行踪诡秘,隐忍不发,所以才不为中土江湖人所知。但从巴额的行动来看,莫非他认为时机成熟,准备出手?”

    他无惧于这些寒芒,却惊惧于这股伴随寒芒而来的轻烟。这股轻烟一出枪锋,迅即向虚空蔓延,刹那间弥漫了整个空间,影响了纪空手的视线。

    “叮……”刀芒与枪锋一错之间,枪锋在巨力的挤压下突然炸裂开来,一缕轻烟漫出,与无数寒芒交织一起,若暗云般袭射向纪空手。

    “这我也不知道。”车侯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也许由他本人来回答更为合适。”

    “我们已在忘情湖上待了数日,就是在琢磨如何才能自这百尺水下取出登龙图的宝藏。正巧碰上你和这人缠斗,所以就赶过来瞧瞧。”车侯微微一笑,向四面张望片刻,讶然问道:“怎么不见先生与‘乐道三友’?”

    巴额的出手,更像是六月天的飞雪,突然、隐蔽,出乎纪空手的意料之外。

    “你请问,你请问……”巴额连连点头,神态改变得如此之快,让人感觉到有什么阴谋。

    “呜……轰……”

    纪空手看在眼中,心里暗道:“如此说来,这李秀树既为高丽王室贵族,只怕其志不小,意在天下,如果他与韩信暗中勾结,势力之大,恐怕连刘邦也未必控制得了。”

    “他的确叫巴额,是北域龟宗之主李秀树座下的七大高手之一,因北域龟宗与东海忍道门联姻的关系密切,是以他会一两手忍术并不为奇。”车侯说得很慢,却非常详细。

    “可是他怎么会跑到上庸来,甚至出现在大钟寺?”这才是纪空手关心的问题。

    车侯慢慢地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态,望着巴额道:“我认得他。”

    巴额不明白发生在纪空手身上的一切,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站在纪空手的面前,就像面对着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不过,他对自身的修为相当自信,所以他始终认为自己可以安全地逃出纪空手的捕杀范围。

    然后人随飞刀之后,闯入迷雾。

    纪空手没有退,而是面对这凛然的枪锋迎前。

    于是,当纪空手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巴额不再犹豫。

    但纪空手悬念未解,继续问道:“以车宗主的实力,尚且不能与李秀树一较高低,难道说李秀树真的就那么可怕吗?”

    他猛然扑了上来,抱紧纪空手的肩头一阵猛摇,道:“你撒谎!在这个世上,谁也不可能杀得了他,就算是两个刘邦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那凸起的灌木移动极快,就在纪空手踏步追出的刹那,土泥炸开,巴额满身泥土地纵身而出,便要飞掠而去。

    “怎会这样?”纪空手出手之快,在瞬息之间连点巴额周身数大要穴,以防毒性继续蔓延。

    “你无须奉承于我,我只是觉得你是一个耿直之人,才给你这个机会,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纪空手皱了皱眉,他的心里生出一丝厌恶,原有的几分好感也因巴额这一丝谄笑而荡然无存。

    车侯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煞白,连连摇头,道:“不会的,这是不可能的,这不是真的!”

    纪空手又惊又喜,快步上前道:“你们怎会出现在这里?”

    这就是他脸上表情变化的原因,奉承别人、低声下气并非他的本性,但有时候为了生命,他也能委屈自己。

    “事情就是这样。”纪空手看了一眼已然无法动弹的巴额,“然后我就遇上了他。”

    纪空手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巴额逃脱,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他也必须做到这一点!

    风雷声响起于旋动的枪锋之中!

    原来在东海的众多岛国中,于战国初期出现了一股神秘的武林势力,人数不多,但其内功心法及搏击之道与中原武学大相径庭,被中土武者视为旁门左道。

    纪空手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微微一笑,不以为意。

    这种变化还体现在他对武道的重塑,强大的自信使他突破了过去的思维空间与模式,登高一步,从而窥得了武道极处的某些玄机。当他面对手握长刀的巴额之时,他似乎已不再把自己定位为一个高手,而更像一个王者,自然而然便透发出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车侯一声呼哨,便见湖中心现出一条船,缓缓向这边驶来。

    对于韩信,纪空手只要一想到他,心中就有撕心裂肺之痛。大王庄一役,当韩信在他的背后刺出那无情的一剑时,他就知道,在他与韩信之间,将无情可言,因为他们已不是朋友!自那一剑刺出,他们就互为对方今生最大的宿敌。

    纪空手似乎感受到自身的这种变化,并不觉得有半点意外,对他来说,他已把昨天所发生的一切都看成是一种化茧成蝶的蜕变,当量变转成质变,一切也就随之而生了。

    他扶着车侯,保持着应有的冷静道:“现在我们不是悲伤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派人弄清上庸城此时的情况,设法将先生的遗体送回峡谷安葬。同时,我必须要知道这位巴额的背景与来历!”

    他刻意隐瞒了自己整形的那一段,以及五音先生临别时的几句嘱咐,这不是他不相信车侯等人,而是有了‘乐道三友’的教训,他必须有所保留。

    巴额迟疑了一下,道:“这很重要吗?”

    当他冲前数步之后,迷雾已在身后,可是眼前只有连绵不绝的灌木,却哪里寻得巴额的人影?

    “这岂非太残酷了?”纪空手倒抽了一口冷气。

    车侯冷冷地道:“这只是他们对自己而言,倘若是对待敌人,他们所使的手段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残忍到你不敢想象的地步。当年我与李秀树之间为了龟宗分裂之事,曾经有过数次火拼,而最后一次,李秀树为了不让我再有翻身的机会,竟娶了东海忍道门之主那位丑得可以让任何男人倒胃的女儿,巧幸我有五音先生及时出手相助,否则只怕龟宗就不会有西域与北域之分了。”

    但它能屹立江湖百年之久,自然有其生存之道,门下弟子更是凭借着其独门的武学修为与独树一帜的搏击变化涉足江湖,为世人瞩目。因其善于隐蔽,精通逃遁之道,来去突然,行迹诡秘,又被人称为忍者,而忍者所用的一切技艺,是为忍术。

    “你何以会到大钟寺去?难道说大钟寺里有你要找的秘密吗?”这个问题一直悬于纪空手的心里,因为他知道,当世之中,能知晓登龙图秘密的人寥寥无几,除了自己与五音先生之外,只有刘邦、卫三公子、韩信三人知情。

    车侯的脸上现出重重隐忧,显然对李秀树此人有所忌惮。

    “轰……”巴额的身形刚欲掠起,突然他周围的几丛灌木炸裂开来,尘土散尽后,却见巴额颓然倒地,在他的身边,站有三人,正是车侯、土行与水星。

    话一说完,他的头已然垂下,一缕乌血缓缓地自他的嘴角处渗了出来。

    五音先生与卫三公子既死,那么剩下的知情者就只有三个,如果巴额真的是为了登龙图宝藏的取宝之道而来,那他就只可能是韩信的人。

    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仿佛已多了一股霸气,意志坚定,似乎不为任何形势而转移。当五音先生死后,他有所消沉,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后,他又重新振作起来,因为他突然悟到,五音先生死得是否有价值、有意义,全在于他能否有所作为。他若想报答五音先生的知遇之恩,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其忘掉,开创出属于他自己的大场面。

    纪空手惊诧地望着车侯,却见后者摇了摇头:“不成功,便成仁,这是李秀树一生奉行的做人原则,体现了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他门下的上千弟子,无不将这一句话奉为至理名言,巴额自然也不例外。”

    “嗖……”这只能说明,巴额采用的方式是土遁术,幸好纪空手对于此道并不陌生,是以没有犹豫,飞身追去。

    纪空手的眼中顿时闪现出一丝惊诧,没有料到巴额的长枪还设置了如此精妙的机关,这使他出现了一丝犹豫。

    纪空手的眼中已尽现寒芒,杀机毕露。既然巴额选择了死路,他只有成全。

    他言下之意,显然是在当年的火拼之中落入下风,后来得到五音先生的帮助,才得以保存实力,立足西域。提及五音先生,车侯的脸上又平添几分伤感。

    他要做的,就是去伪辨真,撕开忍术的一切伪装,还原于它本来的面目。

    车侯浑身一震,回头与土行、水星相视一眼,掉过头来笑道:“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只迎前了一步,离别刀已斜出,幻起了一幕亮丽的刀弧。

    纪空手将目光转向巴额,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巴额的脸由红转青,呼吸急促,正是中毒之兆。

    他望着巴额渐冷渐硬的尸体,感到自己的思绪被太多的问题充斥,以至于有头大欲裂之感。他需要单独一个人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以作出正确的决断,不仅为自己,也为这数千峡谷子弟。当五音先生这棵大树倒下时,他已经责无旁贷,必须让自己成为擎天之柱,支撑起每一个人头顶之上的那片天空。

    车侯呆呆地望着纪空手异常冷峻的脸,早已是老泪纵横,连连摇头,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他心里已然明白,纪空手所说的是事实,假如‘乐道三友’真是奸细,五音先生纵然是神,也未必能幸免遇难。

    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只要用排除法稍作分析,结果自然水落石出,这不由得不令纪空手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纪空手之所以有如此联想,实是因巴额的逃生手段有忍者之风,这使他心惊之下,唯有静心以对,让自己的灵觉去感知十数丈范围内的一切动静。

    纪空手惊奇道:“此话当真?”

    他同样也对距离非常敏感,所以才会暂停攻势,因为他觉得就算巴额打算逃跑,在这样的距离之内,他有十足的把握将之击杀。

    目标,就是烟尘的最浓处。

    车侯大手托住巴额的下巴,微微用力一错,便见巴额的嘴已然张开,车侯指着巴额的满口牙齿道:“每一个北域龟宗的弟子,甚至包括李秀树自己,他们的嘴里必有一颗是刻意装上的假牙,牙里藏有见血封喉的剧毒,一旦他们见势不对,或是受俘于人,就会咬破牙齿,让毒液进入咽喉。”

    “对我来说,也许是无关紧要。”纪空手冷哼一声,“而你则不同,也许它关乎到你的生死。”

    也许,五音先生的死是一个契机,它就像是一束火花,点燃了纪空手体内不尽的潜能与激|情。纪空手之所以能成为武道中罕有的奇才,更在于他总是能够抓住属于自己的每一个机会,无论这个机会是好是坏,他总是能将它引入正确的轨道,并加以利用。

    纪空手缓缓地将昨夜发生的一切讲述出来,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

    “是吗?”巴额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诡笑,一改刚才的谄笑,又恢复了最初的冷傲,“如果我不想说呢?”

    这绝非纪空手杞人忧天,因为他从巴额上庸之行就似乎看到了这种迹象。登龙图宝藏的所藏地点除了他与刘邦、韩信三人知道外,天下再无人可知,但巴额却能寻到上庸,这只能说明,他的消息来自于韩信。

    “呼……”在闪避的同时,他的飞刀陡然飞出,如一道撕裂云层的闪电,破入烟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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