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笑战群敌（3）
“叮……”但是当吹笛翁的长笛挤入时，却发出了一声金属般的脆响，他大惊之下，便要收手，却感到一股大力顺着自己的笛身反弹而回，几欲让他的长笛脱手。
乐白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似乎没有料到吹笛翁的反应是如此迅捷，更让他吃惊的，还有吹笛翁似乎变了一个人般，眼神中泛起浓浓的血色杀机，似要毁灭眼前的一切。
“哦，你若不说，我倒忘了。”红颜取下面具，露出盈盈笑脸，“乐爷可不愧是老江湖了，目光犀利，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伎俩。”
吹笛翁从来认为，所谓的高手就是要比常人更懂得把握机会，如果没有这种把握机会的能力，纵算是天纵奇才，最终亦会成为武道中的沉沦者。他虽不敢自夸自己是一代高手，却相信自己有把握机会的能力。
纪空手与“乐道三友”发现异样时，已经迟了，乐白的身形太快，眼看就要从楼梯口消失时，一条比他更快的身影突然挡在了他的面前。
乐白无疑是这一类人，而吹笛翁正好也是，所以他们之间的决战，已远非“生死”二字可以比拟。恰当地说，这是一场比生死决斗更为残酷十倍的战斗。
“可惜，实在可惜！”乐白心存感激地看了纪空手一眼，然后长叹一声，摇头而去，谁也不知道他这一声叹息是因谁而起。
她一开口，就立刻证实了乐白的判断，因为男人是说不出这一口又甜又糯的女腔的。
刀从缝隙一处破出，看似是最弱的一点，但瞬间却成了最强大的攻击点。
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也是按着他预想的计划进行。在这个时刻用这种手段逃走，不仅避开了吹笛翁的贴身厮缠，而且可以在时间上抢得先机。
是以此阵用于乐白身上，原想乐白纵有识破此阵的见识，也无破阵的能力，却不料乐白用如此一式怪招紧追不放，迫得自己身边的笛童顿有手忙脚乱之感。
唯一的办法，只有弃笛，但吹笛翁与乐白的功力本在伯仲之间，若是空手对白刃，只怕凶多吉少。
“这其实很简单，因为男人的咽喉上有喉结，而你没有，再说以花云的身手，绝对使不出如此上乘的轻功步法，所以我可以断定，你就是知音亭的小公主！”乐白口中说来，殊无得色，心知自己再也无力突破对方的包围，顿时有些心灰意冷。
连纪空手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眉间生出一丝担忧之色。直到此时，他才真正认识到乐白的实力，知道这是一场谁也输不起的决战，因为这场决战不分胜负，只分生死。
“公子不必有太多的忌讳，我们这些老家伙归隐了数十年，难得有这么一个舒动筋骨、扬眉吐气的机会，正想一展身手呢！”吹笛翁与“乐道三友”笑了起来，以他们的见识，当然知道今日一战必是凶险至极，但在他们心中，自有一股豪情，还有无畏的气概，不失江湖大豪的傲世风范。
红颜眼中的柔光射在纪空手的脸上，道：“此人忠义两全，才是我们最可怕的敌人。”
等到他的刀剑抢攻又逼得吹笛翁退了一步时，突然将手中的刀脱手，飙射向吹笛翁的脸部，同时脚步一滑，向楼梯口窜去。
耐心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当乐白刺出第一百三十八剑时，剑锋划过，幻生出一道长长的暗影，暗影中有一道如丝亮线，正是乐白剑势中的缝隙。
他本就一心想置乐白于死地，毕竟两军对垒，能够除掉对方的一个生力军，既可灭敌气焰，又可助己威风，正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可是他听了乐白的一番话后，却改变了主意，众人闻言，无不吃惊。
茶楼又复平静，过了良久，才听得红颜轻声道：“乐白是一个高手。”
纪空手淡淡笑道：“做便做了，何须后悔？”
纵是如此，吹笛翁还是选择了弃笛。不过他弃笛的同时，长袖如匹练般扬起，卷向了乐白的刀身。
她这句话无头无尾，可是纪空手却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笑了笑道：“我不能杀他，因为他不仅是个高手，而且还算得上一条好汉。”
吹笛翁再不犹豫，全身劲力蓦然在掌中爆发，而他的笛锋一寒，似乎多了一根凌厉无匹的尖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行挤入了那道缝隙。
纪空手微微一笑，道：“你是卫三公子的家臣，又是卫国遗民，所以能置生死于不顾，一心为国为主尽忠尽义，这等人物，是我一直都心仪的，是以我不杀你，至少这次要放你一马！”
乐白只觉得有一股电流般的物质自刀剑传入手心，再透入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和痛苦。但当他看到吹笛翁几欲变形扭曲的脸时，心里又平衡了不少。
“哧……”乐白的身形倏地刹止，抬头一看，怎么也没有料到此人竟然是花蝴蝶花云。
“红颜姑娘的好意，乐某心领了，但你这个问题还是不问为好，因为我是绝对不会背叛问天楼的。”乐白断然喝道，言下自有一股凛然正气。
可是乐白的脸上丝毫不见嘲弄之色，肃然道：“在下姓成，乐白之名，只是我在入世阁中的化名。”
乐白一击得手，已占先机，根本不容对方有任何喘息之机，但暗云浮动，倍显诡异，他不得不理，刀剑向浮云中段劈去。
吹笛翁将这一瞬即逝的现象归于乐白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态，谁都懂得，高手相争，冷静是必不可少的，但若在众敌环伺的情况下仍保持这种静如止水的心态，实在是难上加难。是以吹笛翁开始耐心地等待，等待这个机会的再一次出现。
吹笛翁也觉手臂酸麻，却知道这是自己抢回先机的机会，根本不顾如潮般袭来的气流，逆风而行。
那只有一种解释，就是缝隙之中暗藏有刀！
“我明白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无论卫三公子有多么厉害，他绝对保护不了韩信，因为我可以为了你的有情有义放你一条生路，也可以为了一个人无情无义的背叛而绝不姑息，惩恶扬善，恩怨分明，这就是我做人的原则！”纪空手的声音缓慢而低沉，极有力度，听到每一个人的耳中，都不由怦然心动，没有人会相信纪空手会做不到言出必行。
乐白只有退，但只退了一步，手腕一振，剑锋宛如一阵骤风中的暴雨，密密地划过虚空，在空中布下了一层紧密得不能透风的罗网。
“叮……叮……”一连串爆裂如山崩地裂般的闷响传出，其声之大，恨不得让人捂住耳朵。但虚空之中只见剑舞笛飞，杀气如流水般倾泻一地，带出几欲窒息的压力。
“孩儿们，退下吧！”吹笛翁大喝一声，长袖卷起，向乐白脸上拂去。
吹笛翁没有想到这一点，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他们只听说过乐白的剑，从来就不知道乐白还会用刀，而且是一种绝对可以跻身一流的刀法。
“这，这……”乐白明知要死，心存绝望，陡然听得又现生机，大悲大喜之下，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是将疑惑的眼光盯在纪空手的脸上。
吹笛翁苦斗良久，嘴角处陡然生出一丝生涩却又难得的笑意。在杀气漫天的空间里，乐白没有看到，但“乐道三友”却捕捉到了，都轻舒了一口气，缓缓地放下了一直悬空的心。
这不得不让吹笛翁有放弃新阵的想法，身为一流高手的他，其本身的实力绝不在乐白之下，此番多了两人，倒有了画蛇添足的感觉，反而间接限制了他功力的发挥，这是吹笛翁始料不及的。
因为他们实在是对吹笛翁再熟悉不过了，从无知的小儿到双鬓俱白的老翁，他们共同走过了五十载风风雨雨，所以“乐道三友”一看到吹笛翁嘴角上的这一笑，就知道他已有了取胜的把握。
“呼……”长袖若游龙般卷裹住了刀锋，吹笛翁心中一喜，便要纵前。
“不敢。乐某若真是老江湖，又怎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乐白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吹笛翁大骇之下，接过笛童抛来的两根铜笛，扭身斜上，成功地闪过乐白刀剑合璧的夹击，同时双笛横空而出，爆出一团暗淡的云团。
刀在长笛挤入缝隙的瞬间爆发，没有迎击，却是顺着笛身滑向吹笛翁握笛的手腕。虽然吹笛翁在第一时间内作出反应，但刀芒依然如影随形般威胁着他的手腕。
花云不过是江湖的二三流角色，虽然他以轻功提纵术见长，但其身形再快也绝对快不过乐白这等高手，这不由得让乐白狐疑起来。
他的眼力很准，手也异常稳定，所选的角度与方位绝对不会出现偏差，而所选择的时机也非常准确。他想要的，是利用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给对方致命的一击。
“有义之人，必定有情，相信我吧！终有一天，善有善报，即使不报，就凭他孤身一人卧底入世阁二十余载，这份耐心，这份胆识，已足以让我交了这个朋友。”纪空手眼睛一亮，眸子里闪动着一种激|情，似乎入目所见是人性中可贵的一面。
乐白这才明白纪空手并非玩笑，而是真心要网开一面，不由迟疑道：“你若真这么做了，只怕会后悔的！”
“我相信你。”红颜柔顺地一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你不觉得奇怪吗？决战已经开始了，卫三公子和韩信怎么还不出现？既然他们都有必胜你的决心，就不该放过今天这样的机会。”
“多谢各位，今日一战，本是在下与韩信一了个人恩怨，想不到还得有劳你们。”纪空手心存感激地道，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红颜。他知道这些人之所以甘心受己调遣，其实只是为了红颜，爱屋及乌，惠及自己而已。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这个花云脸上不动声色，但眼神中生出一丝诧异，“咦”了一声，问道。
的确，当吹笛翁接下乐白第七十四剑时，他以异常敏锐的触觉感觉到了乐白密不透风的剑势中竟然出现了一丝小小的缝隙，这绝对是一丝足以致命的缝隙。
“什么下场？乐爷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而且我可以保证，乐爷只要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就可以自由地从这里走出去。”红颜笑了，笑得很甜，就像邻家的女孩站在你的窗前与你聊天一般，倍感亲切。
“当当……”两声脆响，刀剑荡开，乐白只觉气血翻涌，只得退了一步。
死可以重于泰山，亦可轻如鸿毛，作为剑手，作为武者，他们追求武道的境界。当在生命与荣誉面前需要作出两难的抉择时，他们会义无反顾，以献出自己的生命来捍卫自己曾经拥有过的荣誉。
他不想这样无休止地厮缠下去，因为此刻他只想逃离这家酒楼，是以他不想本末倒置。
乐白不再言语，大步而去，走得几步，突然转身道：“你是我这一生中见过的最可怕的敌人，你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有情有义，不过我还是想奉劝一句，倘若你能走出此地，还是早些离开为妙，卫三公子绝不是别人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
“轰……”无奈之下，乐白选择了硬抗，他不想再退，也不能再退，否则气势一失，败局便定。
“就为了你这句话，我更要放你离去。”纪空手大手一挥，众人的刀剑尽皆归鞘。
惊骇之下，吹笛翁以更快的速度向后疾退。他虽然不知道那缝隙之中究竟暗藏了什么，但却可以肯定，缝隙只是一段空间，长笛插入，绝对不会传出金属的脆响。
“可是我生是问天楼的人，死是问天楼的鬼，倘若今日走出这里，他日相见，只怕你我还是敌人，我可不会为了你今日网开一面而手下留情！”乐白大声说道，浑不将生死放在眼里。
吹笛翁相信纪空手的能力，所以毫不犹豫地飞退，刚退得一步，只见一股强大的劲力爆裂开来，长袖尽碎，飞扬于空，凛凛刀锋趁势而出，端的是十分霸烈的一击。
衣帛之物，本十分柔软，但在吹笛翁的劲力吹鼓下，恰如游龙飞奔，风势猎猎，由不得乐白不理。
他的双笛再次升空，像两道流星划过的轨迹，刺破虚空，朝乐白的咽喉飙射而去。经过了刚才的突变，已激发了他潜藏胸中的无限杀机。
如雨点般的剑芒，在这一刻振荡出千万条很有弧度的幻影。幻影的中心，构成了一个高深莫测的黑洞，就像是幻兽张开的大嘴，吞噬着即将入网的猎物。
纪空手的这一问古怪至极，乐白当然姓乐，还能姓什么？这就像一个人跑到一头驴的面前，偏偏问它究竟是马还是骡子一般愚蠢。
然后他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决战，无论是谁想分出胜负，恐怕都在千招以上。
“果不其然，乐爷不愧是大忠大孝之人，请！”纪空手大手一挥，竟要手下让出一条路来。
“自大王庄一役之后，我对卫三公子与韩信又有了重新认识。在五大阀主中，你父亲的潇洒，赵高的阴沉，项羽的自大，各有各的特色与风格。但说到心计之深与忍耐心，无人可与卫三公子相比。”纪空手肃然道，“所以我在想，这两人不出则已，一出必是石破天惊、立判生死的杀招，我们虽然早有准备，但要想在今日全身而退，只怕是非常艰难。”
“快退！”纪空手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股浓烈的焦虑，他显然看到了危机的存在。
“你不是花云！”乐白突然惊叫道，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丧失了最后一个逃生的机会。因为就这么稍稍一缓，纪空手与“乐道三友”、吹笛翁已经围了上来，虽未动手，但那股肃杀之气已是沉重得让人窒息。
这无疑是五大阀主之下的次一流高手之间的决战，对于乐白来说，他也许在出剑之前还是为了自己的生死而战，但与吹笛翁交手数十招后，他已置生死于不顾，而是以一个真正的剑手身份，为了自己的荣誉而搏杀。
“啪啪啪……”几声掌声响起，便见纪空手踱步而来，走到乐白身前道：“敢问一句，乐爷是姓成还是姓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