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医院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宿舍，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躺在床上，我更不知道天是怎么亮的。
我也因为双皮奶让两位同学受伤住院，而受到了学校的严重警告处分。
这事处理的很快，快到我根本没来的及反应，明明昨天晚上的事，到今天早上时已经传遍了学校的各个角落，甚至有的家长已经来学校，希望我退学，他们认为想我如此蛇蝎心肠的人，就不能读书。
我想说冤枉，可是没人听，也没人信。
而我也因此病了，高烧不退，被我妈接回了家，老师也劝我妈，希望我能在家休学一段时间。
我妈含着泪，哽咽的点头，任然对李老师说：“余欢是个什么样的人，李老师应该有数，她和大小雯的关系，李老师也清楚！希望李老师公平公正！”
回家的路上我妈满眼泪花的看着我：“我知道你善良，也知道你自责，可是这也是你无心的啊？平白受这么大的处分，你也冤枉啊！”
“妈，我想去医院，我对不起她们！”
谁也不知道我这话，包含了多少苦涩，这不仅仅是自责能够解释的。
“可是你还发烧呢！”
“妈，都是因为我！我真的必须去，她们两姐妹呢，她们亲妈不在身边！妈，我必须去！”
我妈拗不过此时近乎疯狂的我，只好同意陪我去了市医院。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在急诊科问了许久终于问到了大小雯的病房。
我妈跟在我的身后着急的说：“你别急，千万别急，没事儿的啊！真是个老实孩子啊！”
可是我根本无法跟她解释，大小雯对荔枝过敏有多严重。
直到我冲到病房门口，看到还在昏迷的两姐妹，我的泪水决堤，都怪我！为什么，我就没想到不做荔枝味儿的呢？就因为自己贪嘴吗？如今我有什么资格难过呢？
裴川他们一家人也来了，只是和我爸一块儿。
我爸一脸讨好，一副抱歉的样子对他们一家说：“裴同学家长，你们也别担心，所有的医药费我已经垫付了，而且我也预交了一万块在医院，不够再跟我说！
还有这，你们拿着，我来的急，也没给孩子准备些零食。到时候孩子醒了，你们看看孩子想吃什么，再跟她们一人买些吧！”
我爸又递给裴川两个红包，他明显的嘴角露笑，可是仍然一副，要是我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的样子。
此刻我的心跌入谷底，不是因为裴川，而是因为看到一位父亲的卑微。
这事因我而起，可是却需要父母来承担，我终究不能原谅自己。
也突然明白，我终究没有能长的通透，哪怕重新一次完美的机会在我面前，我仍然无法把握。
也在此时，又有两口子匆匆的赶来，他们头发白了一半，人也矮了截，甚至背也有些佝偻。
可是我仍然一眼认出了他们，他变了，不仅仅是年纪。
这样的变化会是因为我吗？
我正在思考，大小雯的外婆走过来，没说一句话，就给我一巴掌，指着我鼻子骂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为什么要给我的外孙女下毒？看你年纪轻轻的，心肠咋这么歹毒啊？”
“你说什么呢？老太婆？”
我妈把我护在身后，狠狠的看着她。
她总是这么急，从不问是非曲直。
“你是怎么教孩子的？还意思来呢，告诉你，这样的女娃，小心以后没人要……”
她总是这么急，会说很多难听话，从不管那一刻从嘴里吐出来的那些话多么难听，多么伤人。
“臭老太婆，你说什么呢？”
我妈和她吵了起来，我爸把我妈护住，而她身边的他，却站上来一起吵，裴川他们一家，则在一旁看好戏，没有人劝架，也没有人说句公道，好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嘈杂的画面，让我有种时空错位感。
我是余欢，是十六岁的余欢。只是十六岁的余欢！
那么那个年华二十又九醉酒，如今应将迈入四十的余欢呢？
此刻的他们，且他们的孩子都叫余欢，而我与他们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是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一面？这意味着什么？我不知道，也不知道从哪里寻找答案。
我再仔细看时，才发现原来两方余欢的父母是不一样的，无论性格还是外貌皆是天差地别。
唯有某一点可以确认，她们都在乎自己的人。
余欢啊。你看到了吗？你是有人爱的，只是你从来不知道！或者他们爱方式不一样，让你误会了！
我想开口叫住父母，终究没来得及开口，就晕了过去。
“欢欢，欢欢……”仍旧一声又一声的呼唤，我想回应，可是却吐不出一个字。
“欢欢，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我的眼前是一个小女孩，她看起来好像很难受，她倒在灶角边儿上，在那女人的呼唤下，慢慢的睁开眼睛。
女孩应该是醉了，还没有清醒，她眨巴着可怜的双眼，咬字也不是很清楚，可是我却听的明白，
“妈妈，你很讨厌我吗？是不是我变成男孩子，你就高兴了？妈妈，你不高兴你就打我，只要你高兴怎么打我都可以！
妈妈，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大不了把我的命给你，下次爸爸喝醉再打人的时候，你就把我推出去，我皮厚，我不怕痛。”
女人不知道被什么刺激了，一个劲儿的哭，却没有说一句话。
我看着小小的她，泪如雨下。
为什么那小，就要学着讨好？而那个人还是她的母亲！
不知过了多久，那女人才慢慢的开口：“孩子，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把你带到这个世界，可是我是真的为了你，才留在这个家的！
就连你大姨都劝我把你掐死，重新去生个儿子，可是我都没同意，因为你好像什么都懂，从小不哭不闹，不让我操心。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怎么能不知道呢？何况你是我掉下来的肉啊！
我就生活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你不知道我的日子有多苦，我也没读过书，我更不知道该如何去规划我的未来，何况多了一个你呢？
我只能靠着男人，靠着你爸！即使我讨厌他，恨他，可是我也不能丢下你离开啊！”
我哭了，即使听到这样的解释，我仍然想说，
“母亲，你自以为是的爱，对我来说其实是枷锁！我特别讨厌你那句：要不是为了你！
我情愿这世界没有我，我情愿你离开，狠心丢下我！
你的确在我身边，可是你，只给了你以为的爱，却从不问，是否是我想要的！”
脸上有温热的感觉，还有谁在耳边伤心的啜泣，眼角的泪终于滑落，顺着眼尾流到了耳后，一阵冰凉把我惊醒。
爱？是什么？
是给予自己以为的爱，还是给予她们需要的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