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杀机
镶嵌在山里的佛寺门前弥漫着浓厚的大雾,众多的苍老的古树在浓雾之中伫立,像一个又一个守候百年千年的亡灵。
以鲁仲连为首的三伙人四下寻找寺门可能存在的开启机关,在漫长的搜寻过程中,几名普通弟子逐渐烦躁起来,竟抽出佩戴的刀剑欲要以蛮力破门。此地处于密林深处栖息着不知多少妖精鬼魅,如若发出巨大响动,怕是会倾巢而出,就凭这眼下的十几人怕是不够给妖物们塞牙缝的,到时候的必然死状凄惨无比。
鲁仲连正在一旁清闲的监工中,见几名普通弟子抽出刀剑,他就明白有人要坏事,哪怕是他有着布衣宰相顿时也慌张起来,随后是怒火中烧。鲁仲连快步走向前挡在了欲要蛮力破门的普通弟子前,怒目而视,普通弟子敢怒不敢言,只好心怀不满地走开继续搜寻。
大雾不知不觉更加浓重,很快便只能勉强看清视野十米的范围,彼此呼唤着,可声音像是被蒸煮过的面包,软绵绵的,传到耳朵里,十分奇怪,字音语音皆是不清不楚,浆糊一团,甚至难辨声源。
彼此寻找,彼此错过,就像一群断了头的苍蝇,在胡乱的飞舞、扑腾。
李琰等人稍微晚到一会儿,刚刚到距离寺门还有四五百米之外,只见眼前的大雾极其不自然的浓厚如墙,众人心中顿感不妙。
疏疏疏~疏疏疏~浓雾中出现很多这样的声音,慢腾腾地,像是爬行的摩擦声。
一名普通弟子,正在迷雾之中内心慌乱的寻找着其他的师兄弟,只见不远处的浓雾晃动了一下,好像在特意告诉你那里有东西在活动。普通弟子拔出长刀小心翼翼的谨慎前行了,一点一点的挪动着,一团黑影逐渐出现在浓雾的白茫茫之中。
“师兄?道友?”普通弟子小声的问着,一句一句反复试探着。
影子好像听到了他的问候,白色的浓雾晃动了一下,影子的轮廓有明显的移动。
“是师兄吗?还是刚刚的某位道友?”普通弟子吞下一口口水,小心问着。
布衣宰相鲁仲连这边,以他为中心的十米范围出现了一个如同锅盖的透明的薄膜,薄膜之上有着奇异的光泽,界域开启。鲁仲连心中也是慌乱如麻,与人搏杀自是无所畏惧,刀来剑往对其实属平常。本就是落魄氏族出生,年幼时饱经折辱,作为贵族然而没落,而对于底层平民又是可恨的对象,这样中间的边缘人生活让鲁仲连自小便勤奋学习,更是不计手段成本才拜入了纵横家,十年折辱,十年苦学才到今日地步,于是从无畏坚毅到如今的越发怕死。
布衣宰相的称号既是一种褒奖,纵横家百年的第一天才,界域第一阶修成最年轻的弟子,在这界域之中,便是自己独裁的天地,各类的天道法则都可号令。这称号又像是一种讽刺,他的坎坷羞耻的出身,小小界域之内的小小宰相,目前界域开启范围为十米,时限为三刻,一天开启一次已是极限。每次听到他人称呼他布衣宰相之称,内心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
一连串嘶吼的求救声在鲁仲连的左侧响起。
普通弟子靠近浓雾中的黑影,逐渐看清它的样貌,浓雾中的黑影透出人的外形轮廓,普通弟子悬着的心这才放松下来,握着刀快走几步到了黑影的跟前。
黑影的表面在不停的蠕动着,无数的树根组成了黑影,疏疏的声音清晰的传来。
树根分开,猛地扑向普通弟子,而普通弟子只剩下无用的惨叫声,一连串的发疯嘶吼的吼叫声在浓雾中响动。
鲁仲连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求救声,这撕心裂肺的声音里满是惊恐,鲁仲连向声源传来的方向踏出半步,僵在了那里,一秒后又收回半步。
惨叫声几秒后停止,又回到之前的死寂。
心中的羞愤与惊惧都已经在血管之中漫溢,全身紧绷,像是落入猎人致命陷阱的只能等死的困兽。
突然,更多的求救声在周围响起,一处、两处惨烈的求救声将鲁仲连包围在中心。
一白嫩童子,面前庭院的石板上、栽种的油绿的竹子、盆栽上是溅射飞洒的红血,还热腾腾地冒着微弱的白气,不断扩张的血泊之中躺着的是引颈自戮的童子的父亲,也便是鲁仲连的父亲,满院子奴仆婢女的尖叫和哭喊声,而母亲脸色惨白着一言不发。
那是家道中落的第一天。也是无尽苦难开始的第一天。
眼前,鲁仲连的眼前,脚下的土地开始运动,数以百计的树根从泥土里钻出,向着略有呆滞的布衣宰相狂奔而来。
鲁仲连赶忙收回心神,拔出佩戴的长剑,结合他目前可以调遣的天道法则,提升长剑的坚硬度和锋利程度,数百树根如同宣纸一般被锋利的剑刃划开,满地的碎块,树根的攻势暂时停止了。
大雾开始变得稀薄,渐渐的消散不见。
七八具,全身缠绕树根的尸体显露出来,根早已钻进了这些弟子的身体之中,惨不忍睹的场面,而这些弟子并未死去,还在痉挛抽搐。如同一幅活地狱图景。
李琰等人刚看过来,就被眼前的血腥惨烈的场面所震慑,除了李琰、九兰之外的几人皆不受控制的干呕起来。
九兰没有说话,拔出血色长剑开始收割这些垂死弟子的性命,一朵接一朵的鲜红之花绽放,随即凋谢。
“你做什么?”鲁仲连愤怒出声制止。
“他们已经是死人了,不是吗?”九兰冷淡地说道。
“可是,可是说不定还有解救之法!”鲁仲连像是抓到的救命稻草,发颤的声音恢复平静。
“自欺欺人。亏你布衣宰相之称。”
“你你&34;
“死就是死了,没有其他,这样他们也能少受点痛苦。”
“&34;鲁仲连低下头,眉头紧皱,不再言语。
李琰观察到九兰的血色长剑在结束这七人的性命之后,剑身的颜色好像变得更加有光泽,也更鲜艳。
“爹,娘。”一声稚嫩的童声响起。
惊魂未定的众人顺着声源看去,那小女孩正抱着一棵古树哭泣。
陌一走向前,安慰小女孩,突然脸色大变,面色惨白,大喊让众人来看。
“怎么了,胆子吓破了?”信天一如既往地调侃道。
下一刻,众人脸露惊愕之色,哑然半晌,一时拿不定主意。
树,长着一张人脸,仔细看还能依稀分辨出那已经长在一起的四肢。
而佛寺门前的数千古树,竟然都是一样,人脸,黏连一起的四肢。
“大家,小心,可能就是这怪树袭击的我们。”鲁仲连出声提醒。
“可是,现在怎么没有动静?”信天诧异问道。
“嗯,可以试一试,实在不行挖出来看看?陌一边皱眉思考,边扶了扶眼镜。
轰的一声巨响,一个半米粗细的古树拦腰突然断开倒地,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九兰收回长剑。
“没有反应,可能需要满足一些条件。”九兰自顾自的坦然说出。
“你干什么!”除李琰之外众人几乎同时责备道。
九兰双手摊开,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陌一的眼神中闪过不解和愧疚,随即用手捏了捏腰间挂着的玉佩,像是在回想着什么,陷入了沉思。
“这是你爹娘?”李琰看着小女孩温和的问道。
“是。”女孩谨慎地回道。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在说谎。&34;
“没有,我没有说谎。”
“你刚刚才发现你爹娘变成了树人,你的情绪未免恢复的太快了吧。”
“我我他们确实不是我爹娘。我醒来就在村子里了,之前的记忆全都没有了,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这次说的是真话。&34;小女孩有些紧张地小声说道。
“&34;李琰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真的,真的,我没有骗你。”小女孩眼泛泪花,焦急地说道。
“行,我暂且信你。”李琰瞟了一眼小女孩的藏在裙子里的腿,慢吞吞地说着。
“李道友,要自重啊。”陌一在一旁好心的提醒道。
“啧啧,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竟然有这样的喜好,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信天一旁俏皮地调侃道。
一时之间,刚刚凝重的气氛此时一扫而光。
天色渐晚,众人为避免不测,急忙回到村子之中(落脚点)。
赵正正坐在小院之中,隔着残破不堪的院墙看着村外的景色,而一旁伫立着一位戴着白色鬼脸面具的青年男子,便是之前重伤的朱獳了。
赵正看到十几个人员急匆匆地赶回来,部分神情明显疲惫,甚至个别身上有着不少的血痕。
进入村子后,李琰为首的这几人便与那三伙人分开,又在晚饭时将发生的种种事情与赵正沟通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