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溶解在深夜
“给我站住！不许去！”
艾德加转过身来，用和平常一模一样的语气说：“这不是气话，我也没有生气，我只是告诉你我的看法，你别太激动。”
“那你为什么要去找她！”
“她不在家里，我要告诉她快回家，刚才我看到她在沙滩上。”
科莱特看着艾德加波澜不惊的样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可能喜欢她，或者不喜欢她，但无论如何我目前是不会和你们之中任何一位在一起的。”
“我知道了……只要我改正缺点就可以了吗？”
“是的。”
得到艾德加肯定的答复后，科莱特也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
她抹干净眼泪，走向艾德加，“你为什么要用这个语气说这些话？害得我白伤心了……”
“我不一直都这么说话吗。”
科莱特举起双臂，想抱住艾德加，但她想起艾德加刚刚那番话，又放下手。
艾德加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对她说：“拥抱我可以接受。”
科莱特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扑到艾德加怀里。
她紧紧抱住艾德加，艾德加也俯下身子，迎接她的怀抱。
“你说的我都会记住的……我发誓。”
艾德加拍拍她的背，轻轻嗯了一声。
科莱特放开他，用手背蹭蹭湿润的眼角，整理一下情绪，接着对他说道：“你去找姝璇吧，今天的晚饭交给我就好了。”
“嗯。”艾德加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到了门外，艾德加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远远地看到沙滩上姝璇的身影。他走到街对面，从人行道外侧的台阶下到沙滩上，悄无声息地走近她。
“姝璇。”
她正呆呆地望着着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海面，没有听到艾德加。
艾德加在她身边坐下来，“你也喜欢夕阳吗。”
姝璇吓了一跳，“哇，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没多久。”
“唉……”她闭上眼睛，拍拍自己的胸口，“真是吓人啊。”
她又睁开眼，侧着头问艾德加：“你们吵架了吗？”
“不算吵架吧，只是她听到我说的话后有点激动。”艾德加也望向海面。
“你真的该改改你的说话方式了，你说话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不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啊！比如你说喜欢我，要是被科莱特听见又该生气了。”
“这东西，很难再改了吧，我觉得说谎并不好，喜欢就是喜欢，又没有和你在一起，喜欢又如何？”
“有些话不能说出来！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再说有些事别人已经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你再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比如说科莱特看到咱们俩这么亲密，能不知道你喜欢我吗？你再说出来不是故意让她生气嘛。”
“知道。”
“你呀，这个心直口快的毛病必须改改了，你看，科莱特不也是为了讨你欢心正努力改掉不知分寸和各种坏习惯吗，你只要求她一个人改变，未免有些不公平吧。”
艾德加点点头，“你说的对。”
“什么时候吃饭。”
“科莱特正做着呢。”
“看来科莱特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变成你心目中优秀女孩的样子了。”
“但愿如此。”
两人就这么坐在沙滩上，面对着夕阳，当太阳只在海平面上留下一半时，艾德加起身，拍拍身上的沙子，对姝璇说：“回家吧”
“嗯。”
姝璇站了起来，同样拍拍身上的沙子，再看艾德加已经走到人行道上了。
“真是的，一点也不绅士。”
她一路小跑追上去，看到了正在开门的艾德加。
“怎么不等我？”
“我这不是等你了嘛。”
科莱特正往桌子上送菜，她穿着那身针织连衣裙，还穿着围裙，看到回来的两人，露出了笑容。
“你们回来啦，快吃吧。”
艾德加看了眼桌子上的菜，都比较简单，因为科莱特不太会做饭。
“辛苦你了。”艾德加拿来碗筷，递给科莱特和姝璇。
餐桌上，谁也不说话，只有餐具碰撞的声音。艾德加偶尔给姝璇夹菜，并告诉她多尝尝人类的食物。
科莱特都看在眼里，不过并没有说出来，只默默地吃自己的饭。
“我不吃，你给科莱特吧。”姝璇看向科莱特，暗示艾德加多照顾科莱特一点。
“科莱特，你做这么多东西辛苦了，多吃一点吧。”艾德加为她夹了几筷子菜。
“嗯，谢谢……”
“我吃饱了，本魅魔要去睡觉了，不要打扰我。”姝璇离开座位，趴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尾巴左右摇晃着。
“你吃好了吗？”科莱特问道。
“嗯，我帮你收拾吧。”
两人一起把空盘子送到厨房，清洗着餐具。
“艾德加，我们之间的承诺还算数吗？”
“算数……我之前说的话有些难听，也对你有些苛刻，其实女孩子活泼一些也挺好的。”
“真的吗？”
“真的，虽然我说过你不要得寸进尺，但你也不用太拘谨。”
“好啊，既然坚持履行承诺的话，待会和我一起泡澡吧。”
“你认真的？”
“嗯嗯，天气这么热，泡泡澡吧，放松一下身心。”
“我听你的。”
“嘻，太好啦，那就这么决定了！”
科莱特擦干艾德加递来的湿盘子，摞到一起。这几个盘子两人没一会就刷完了，科莱特先去脱衣服，约定在卫生间等他。
望着科莱特的背影，艾德加心里忐忑不安，他擦了擦手，把盘子放回到柜子里，硬着头皮去找科莱特。
卫生间的玻璃门关着，里面开着灯，灯光映出科莱特的身影，看不出来是否正对着门。
“科莱特？”
“哎，我还没脱衣服呢，你先进来吧。”
艾德加拉开玻璃门，走了进去，看到科莱特正站在浴缸旁边盯着浴缸放水，时不时把手伸进去感受一下水温。
“浴缸这么小，放得下咱俩吗？我还是等你洗完再说吧。”
艾德加拿起水龙头旁科莱特的化妆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商品信息，掩盖内心的紧张。
科莱特看了眼艾德加，随意地撩了一下他的衣服，“害怕什么，放得下，实在不行你抱着我。”
“我……抱着你？”艾德加已经想象到自己抱着一丝不挂的科莱特，然后她趁机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样子了。
“还是算了吧……”
“女性的脂肪都分布在胸部、臀部和大腿处，所以我摸起来是软乎乎的哦，不想试试吗？”
“不想。”
科莱特用手试试水温，“感觉差不多了……”
“我要脱衣服了，你先回避一下吧。”科莱特抖下手上的水。
“我先进去吧，省的你玩什么花招。”
“好啊，那我就先出去咯。”科莱特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艾德加一直盯着她，两人目光相对。
“放心吧，我不偷看。”科莱特临出去前还向他挥了挥手。
艾德加迅速脱下上衣等衣物，坐在浴缸中。水温对于男生来讲还是有些热，艾德加觉得有点烫，来回移动着。
科莱特毫无征兆地闯了进来，看到浴缸中的艾德加，嬉笑着说：“这么快啊，是害怕被我看到吗？”
“是的。”艾德加点点头。
“哎呀……我没那么多讲究，在这里脱光光可以吗？”
艾德加闭上眼睛，面朝墙壁，“可以，你快点……”
空气变得安静起来，只听见衣物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没过一会，艾德加能感觉到科莱特坐在了他的对面。
“可以睁开眼睛了。”
艾德加先是把眼睛露出一条缝，隐约看到科莱特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姿势后，彻底张开眼睛。
“这么紧张干嘛，想看还是不想看？”
“看什么……”
“你知道的。”
“不想看。”
科莱特向下坐了一点，把肩膀也沉在水面一下，“真舒服啊……你觉得呢？”
“挺好的……”
“嗨呀，第一次和男人一起泡澡呢，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能有什么意外？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吗。”
“那可不一定，漫画里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主，真的有机会时可丝毫不留情呢！”
“你看的都什么漫画啊……”
“嘻嘻嘻，水温怎么样？热还是凉？”
“有点热。”
“待会就好了。”
浴室里雾气升腾，看着科莱特没什么动作，艾德加也渐渐放下了对她的防备。
“科莱特，你多大了？”
“怎么，等不及了吗？我还没成年呢。”科莱特没正形地回答着。
“真是无语，我寻思问问你的生日，看看咱们俩谁大。”
“唔……这样吗，让我想想……我的生日是在……十月份左右吧，好像是二十七号。你的生日呢？”
“七月十四号。”
“呀，那快了啊，想要什么礼物？我把我的第一次送给你吧。”
“不用了，谢谢……你怎么什么话题都能联想到那种内容。”
“啧，人家欲求不满嘛。”科莱特扭动身子，在水面激起涟漪。
“无聊。说起来，自从我的家人离世后，就再也没有过过一次像样的生日了。”
“你的……家人？他们怎么了？好像真的没听你提起过哎。”
“因为疫情才离世的，这种东西我也不想提起。你的家人呢？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爸爸妈妈是谁了，他们也没有找过我，我很想见他们一面……”
“这……”
气氛变得有些忧伤，科莱特的心理还是很脆弱，每次自己想起父母的事情就忍不住伤心。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我每天都粘着你吧，十多年了我都是一个人……”
“我也一样，长期缺少社交已经让我不知道怎么和人相处了，所以不能太接受你的热情。”
“艾德加……你是我遇见的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无条件对我好，从认识你的那天起，我就感觉到你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好人，任劳任怨，肯吃苦，我觉得我这种烂人不配和你生活在一起。”
“这……这个……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是的，艾德加，我真的好爱你好爱你，我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温暖，你也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意我、关心我、包容我……”
艾德加的心跳的很快，他看着科莱特用楚楚可怜的样子说出她积压在心底的话，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这是情侣之间互相告白吗？
“我不太会表达自己，我只知道想让你知道我爱你只有奉献出自己给你，所以才会这么做的……”
“原来是这样啊。”艾德加释怀地笑出来，“爱不是交易，不是说我照顾你，你就要给我回报，那样就太生硬了，不是吗？”
“嗯嗯，我记住了。艾德加，你不想回到你的世界了吗？”
艾德加被问住了。
“我的……不，我用躯体包围整个世界，却把自己的心脏孤立在外，我曾经也想过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别人的尊重，但亲人的离世才让我知道，我一直都是为了别人对我的看法而活，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在这里，我才明白活着不是只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他人对我的赞赏，活着也可以是为了别人，为别人付出也很快乐，尤其是为想付出的人付出。
这个世界对你、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在这个充满未知和阴暗的世界，能陪我的只有你了。”
“艾德加……”科莱特低着头，热泪从脸颊滑落，一滴一滴落在浴缸的水面上，“虽然我说过很多次了……谢谢你……”
“不要总是哭啊，哭的多了就不好看了。”
“嗯……”科莱特轻碰挂在眼角的泪珠，“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以为你在对我生气，害怕你再离开，我才哭的……”
“不好意思，看来我真的该改改我说话的风格了。”
“嗯……”科莱特轻点着头，用双手抹着自己的脸，擦干泪水，“今天晚上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可以……”尽管心中不太情愿，但考虑到科莱特心情并不好，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的交谈声又停了下来，毕竟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被命运强行撮合到一起，心墙变得更加厚重。
也许是不忍打破和谐的氛围，艾德加又缓缓对她说：
“我的话不用太放在心上，在不迷失自己的情况下变得更完美才是真正的目的，不要变得和我一样。”
科莱特看着水面，似懂非懂地听着。
艾德加向前探着身子，在水里摸索着，想牵起科莱特的手。
“嗯……你找什么呢？”
“没、没什么。”他没有停下，身子越来越靠近科莱特那边。过程中还不忘说些名言。
突然间，摸到了什么，但触感不像是手。
“你摸到我的腿了……”
“哦，不好意思！”艾德加赶忙缩回了手。
科莱特的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有些难为情，还有些欣喜。她咬着嘴，一只手扶在肩膀上。
“水温有点冷了……”她自言自语道。
“冷了吗？我觉得正好啊……”艾德加有些尴尬，不知道刚刚自己的行为会不会被误会。
“我能去你那边吗，这样能暖和点。”
“来……我……”
没等艾德加给出回复，科莱特就挪到了艾德加面前。
“别紧张……”
科莱特坐在艾德加怀中，艾德加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越过她的肩，看到她露出水面的双膝。
“抱紧我，碰到什么地方也没关系……”科莱特微微回头，轻声说。
艾德加照做，战战兢兢地把双臂环在她的锁骨处。她向后靠，靠在自己的胸口上，能明显闻到她头发散发出的洗发水的香味。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永远这么和你待在一起。”
“带你去草地看海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吧？”
“嗯……但都是和你在一起，不是吗？只有我们独处，我才能感受到拥有你的快乐。”
艾德加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果能和你永远在一起，我将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嗯……我也希望你幸福。”
两人没有再说话了，而是选择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逸。孤独的灵魂交换心跳，让寂静的夜也有了温度。